而且他清晰与秦宁远来了一次四目相对。
台上的秦宁远也不知道认没认出他，若无其事地转过了眼接着演讲。
“你怎么脸色这样？哪儿不舒服啊？”主管胡曼对佟耀有点儿偏爱。
“我……没事。”
佟宝玉同志摇摇头，心说也算在boss面前刷了次正面存在感吧？诶，不对啊，这位老大那天瞎成那样？应该……压根儿就没看清自己长什么样吧？！佟耀忽然记起这一茬，说不出该喜该悲，心里百味杂陈。
就职演说结束之后，佟耀忐忑了一整天，就连下班回家之后都被一种莫名的焦急炙烤着，钱子望夫妻可怜他单身狗一只约吃烧烤，他都没心思去。结果第二天上班佟耀就发现，忐忑的人不只是自己一个了——因为秦总裁就任之后针对公关部的第一项整改措施就是搞来了几个法务部的同仁，一群公关狗纷纷感到了一种岗位被抢不妙氛围，然而秦宁远第二个措施却给所有公关部的同僚涨了工资，所有人有些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佟耀也十分莫名其妙。
等到次日部门内的新同事欢迎会举办起来，大伙儿这才在交谈之中弄了个清楚，原来秦宁远曾有过美国投行任职的经历，公关在他看来必须经过法务检验，用那句老掉牙的话来说就是因为公关部“所发出的每一份声明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尤其国内外舆论环境资本环境确实完全天差地别，而后来事实证明秦宁远这一举措很有必要，因为可建正处于国际业务的开拓期间。
不过捱了几天下来，佟耀发现自个儿压根就和秦宁远没有啥碰面的机会，心里也就渐渐放下了敲个不停的破棒槌，但是八卦之心总归是不死的。
这天去工作间隙去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佟耀见文职联盟几个姑娘正在闲磕牙，就心怀鬼胎地过去凑了会儿热闹。他异性缘绝佳，从小就是姑娘们的宠儿，很快就融入了其中，佟耀存着别样的心思一路引导话题，几个轻熟女聊着聊着主题理所应当地转到了热门人物秦宁远身上——草根出身，高考状元，北大毕业，哈佛硕博，毕业即得高盛offer，八年后升为执行董事，随后回国执掌亚太，而后辞职任启元总裁，率管理层杠杆收购启元，成功孵化森活医疗，增持可建股票……履历岂止于“辉煌”二字！最后聊开了，甚至有个姑娘爆料，总裁大人正在被北京那边一位名媛热烈追求。然后又是一通胡扯，秦宁远早些年的风流韵事都扒了出来。佟耀听得鬼使神差算了算，发现追求这位大哥的那些姑娘且不提性别模样，年薪都以百万计。他苦笑了一下，心说也对，这等人物这般模样，可不得那种配那样的红粉佳人才是正理？
第3章 3.老大
要佟耀自个儿来说，做什么职业都不如他们做公关的最倒霉，平时被嫌弃养着吃干饭，不了解他们的工作性质就胡乱吐槽他们只搞人际关系组织趴体，可出了事儿就得被推出去趟地雷。可建集团旗下子公司与其他企业合建的一款底层商用房产出了点岔子，消费者群情激愤，经过高人指点，红色横幅直接拉到他们位于北泉港总部大厦门口。这件事儿本来是上一任总裁的锅，然而谁叫秦宁远赶着这个档口上的位？
事关紧急，部门内二十分钟紧急会议之后，公关高层拿着三套紧急预案，直接和几位大佬面对面。因为胡曼的缘故，佟耀在一干男同胞嫉妒的目光之中，捞了个旁听做会议记录的活儿。跟着进门的时候，秦宁远正好半侧着背对众人，高高大大地插着兜立在玻璃窗前。
远处是海上升朝阳，早晨的光线明亮匀净，清晰地勾勒出他的侧脸、宽肩、窄腰与长腿，佟耀很没出息又咽了下口水。
会上争论激烈，最后第二套方案说辞被采取，然后就是出去面对公众的人选，可建的公关部人才辈出，模样出挑的也不在少数，女性在数量上更是站压倒性优势，几个画着淡雅妆容的经理都犹豫又踌躇——毕竟这是出风头的大事儿，然而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公众的靶子，这年头谁也保不齐舆论走向一定会如何。然而秦宁远却淡淡地说：“选个亲善力强的男孩儿去。”
只有与会董事敢质问他：“为什么？”
“虽然说出来未免有失偏颇，”秦宁远目光沉静，“但大众的确对于女性更为苛刻，尤其是年轻漂亮却身在重要位置的女性。”
刘董事又问：“所以选谁比较合适？”
秦宁远审视的目光从几个男主管身上掠过。那几个身经百战、年过三十的经理都紧张得一脸郑重，然而秦宁远似乎对于这几个稳重的大将似乎并不满意，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又一次从头到尾的扫视。
佟耀盯着秦宁远的脸看得津津有味，就跟看电视剧里皇帝翻后妃牌子那一幕似的，然而那个和自己压根儿就不在一个世界的男主角视线一掠而过之后，目光忽然义无反顾地打破次元壁，定定地集中在了自己脸上。
佟耀茫然了一瞬，左右看了看周围，然后下意识回以一个好看又清爽的笑容，却冷不防听那个男主角赞许地喊了自己一声：“就是你了，佟耀。”
各色目光从四面八方向宝玉同志包围了过来。
佟耀感到轻微的窒息，却说不清自己是因为众人的视线，还是为了秦宁远的微笑。
于是本来应该佟耀上司的上司公众关系经理出面的大事儿，就这样落到他这个小喽啰身上了。央视记者来采访的时候，佟耀把自个儿六个小时之内强行背好的有关金融的腹稿、手稿融会贯通，坚定不易的避开避开法务部大拿的千叮咛万嘱咐的雷点，答得半分也不下风。等采访完了，他这个向来不知道怯场的人撤身往茶水间的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顺势就瘫了下去。
旁边娘子军端茶递水揉腰：“大王威武！”
佟宝玉左拥右抱一脸木然，没办法，为了撑场面都背疯了，这会儿哪儿还有心思享受什么软玉温香。他灌了一大口冰水给自己压惊，身边人忽然都站了起来，一口一口秦总好。
佟耀倏然整个人也弹了起来，发现那个交托给自己重任的秦宁远高高大大地立在两米开外，单手插兜正望着这边，身后几个秘书恭敬地跟着，简直是行走的画报人生。佟耀又一次和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兼让自己性向得以启蒙的美男，在现实生活中有了交集，简直百味杂陈，等秦宁远看向自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傻呵呵冲他又笑了一下。
秦宁远怔了一下，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做得不错。”
围在佟耀身边的几个姑娘一听这话，知道要私下谈话的架势，很识趣地迅速作鸟兽散。佟耀愣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有点害羞地低了低头：“没给您丢人就好。”
秦宁远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今天不叫我老瞎子了？”
佟耀恨不能穿越回去，把那个临走皮了一把的自个儿乱棍打死，窘然道：“您怎么光记住的前面的话了，我的重点明明是别用眼过度。”
秦宁远声音带着笑道：“不是故意想记住的，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佟耀又别扭又受用又囧地瞪了一眼秦宁远。
秦宁远还没被这幢大楼里任何一个人瞪过，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是觉得我好冤。”
“冤？”秦宁远挑眉。
“明明帮了微服私访的皇上，眼看着从升斗小民荣升当朝宰辅了，最后陛下却只记住了最后一句无心之失，眼看着要把我收做大内总管，何其不公啊，难道草民的富强梦难道就这样破碎了吗？！”佟耀的老爹是历史教授，他从小在西安城的长安区长大，最擅长的就是文绉绉的一本正经地耍宝。
秦宁远被逗得忍俊不禁，道：“大内总管也挺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看你这性格也很适合，刚才把那帮要吃人的记者哄得团团转。”
“陛下——”佟耀一脸悲愤。
秦宁远敛容正经道：“不和你逗了，我还有事儿要去处理，这几天还有几场发布会得要你出席，等事情彻底了结，放你五天假。”
“耶，”佟耀险些没跳起来，“老大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我也看金庸。”秦宁远斜睨着他，“这就报复回来了？那假期就少一天吧。”
佟耀愣了一会儿，看着秦宁远的背影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追上去道：“我不是哪个意思，我没说您是东方不败……”
然而东，哦不，总裁大人充耳不闻领着一干下属，转身而去。
采访效果很好，播出之后不少看到视频的人都被佟耀的俊秀给震了一下，当然，骂名也不少——什么“无良地产吸血总部啊”，什么“你们以为的小哥哥就是资本家的走狗”的骂名也少不了。秦宁远那话不过是开玩笑，佟耀因为表现突出，到底还是特赦了五天的假，在出租房里和钱子望夫妇一起看着弹幕，那叫一个不胜唏嘘。
早知道小爷就去娱乐圈混了！
趁着难得的非公休假期，佟耀抓紧回离岛回了大陆一趟。在郁郁苍苍的草原里住了几天回来之后，他回总部还带着那股子的清新劲儿，最容易给人好感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讨厌油腻，他这种干净的帅气，很有那么一点儿男女通杀的味道。只是他没想过归来报道的时候，自己的格子间却空了，然后被那个总部人人都知道是秦总心腹，人人都尊敬的小赵秘书姐姐被领去了总裁办。
佟耀晕晕乎乎地看着总裁大人：“怎么回事儿啊？”
秦宁远微微笑着看他：“从今天起，你在我手底下做事。”
佟耀虽然不喜欢办公室斗争那一套，但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懂，他想了不多会儿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培养嫡系”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管理层骤然换人，但上一任CEO如今还在董事会中保留有一个席位，对可建集团的影响力甚深，而秦宁远的决策想要在企业彻底执行，还是需要时间更需要人脉的。无论如何，亲手从寒门拉□□的一个臣子，忠心程度比那些本就在管理位子上的高层毫无疑问会好上不少。而上一次他临危受命的优秀表现，大约也被秦宁远看在眼里，有了提拔他的心思。佟耀真说对事业没野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就算看在工资的份儿上，他也不想一辈子当个底层小员工，所以他很果断地响应了秦老板的招安：“好啊，老大！”
秦宁远失笑：“又是老大？”
“哦，”佟耀连忙道歉，“抱歉，秦总。”
“没什么，我挺喜欢你叫我老大的。很亲近也热血。”
第4章 4.小佟特助
佟宝玉觉得秦宁远同志生来就是来克他的，一句话哄得他出门之后一整天都在晕乎。收拾东西往总裁办公室走的时候，他被调往秦宁远身边当特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大伙儿都来恭喜他。
——高升了啊！
——什么时候搭上的啊？
——苟富贵，勿相忘！
佟耀嘻嘻哈哈应着，虽说忍不住唾弃自己没出息，然而心头那种自个儿被陛下翻了牌子的窃喜感更强烈了。送他走的时候，大家都笑呵呵的，胡曼眉间却有几分不甘不愿，不过佟耀没有在意，毕竟他那时觉得的此番际遇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去留。
之后到了总裁办最初的入职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和秦宁远身边的人脉搭线认熟脸儿，除此之外他平时主要跟着赵秘书学如何主管行政工作，也就是负责秦宁远的日常安排、组织文字材料、联络沟通，还有管理秘书组的事宜。剩下还有一帮秘书大都是年过三十的已婚女性，分管文档、票务、后勤等等方面。佟耀头一天一进门一边听着赵秘书介绍环境，一面看着那些姐妹的脸庞，就有种回家的感觉，他又是大观园里独一份儿的男孩儿！于是忍不住低低骂道：“妈的，这宿命是逃不脱了啊……”
“你说什么？”赵秘书诧异了一下。
佟耀忙不迭放出笑模样，道：“没什么，小赵姐，我就是想问问总裁办这么多人，不会就我一个男孩儿吧？”
“怎么会呢？”赵秘书微微笑，“还有一个。”
佟耀松了口气，然而等他见到另一个男同胞，却被迫明白了什么叫做“相见争如不见”，因为那个男孩儿就是之前那个总裁办的小gay线人龚凌尘！这位仁兄长得甚是清秀，几乎是总部所有的女性闺蜜，面对秦宁远的时候完全不敢有什么出格举动，但私底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花痴程度，尤其对着人畜无害的大好青年小佟特助更是截然换了一副面孔。
“诶我说，你能别看我吗？”佟耀咬着后槽牙一脸忍耐，被龚凌尘托着腮用不灵不灵的大眼睛瞧得嘴角直抽抽，“你都看了我俩小时了都……”
“不能，”龚凌尘断然拒绝，转而口吻病弱西子道，“你知道么？这总裁办总共有一千六百七十一块砖石，其中五十三块都有了细碎的裂纹，每一块我都数了无数遍，直到今日，你来了……”
“……真的有那么多块儿砖吗？”
赵秘书无言道：“别听他胡扯，他《甄嬛传》看多了。”
佟耀一头黑线转回头，心说这他妈还不如全是姐妹呢！
不过除了这让人蛋疼的性别比例之外，小佟特助的人生体验算是得到了极大的飞跃。他向来知道这些有钱人生活的圈子和自己天差地别，但没想到天差地别得这么厉害，随着老大出入酒色场合，眼见随便一瓶酒就是几万块出去了，他心尖儿都在抽抽，什么叫花天酒地，什么叫泼天富贵，佟耀这也算是有所体会了。
初入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佟耀不免有点目眩神迷之感。
尤其是坐在秦宁远身边，几乎等同于呆在权力中心，日常待遇都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