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岭不气反笑,“自然不需要报备,只是顾世子太过鬼祟,让我不免多了一分心思。”
他打量着顾春,只见顾春低眉顺眼,看不出什么特别,除了有些眼生,倒跟宫中其他太监无异。
“没瞧出什么就把人放了,耽误了人家的差事,你替他受罚?”顾醒冷冷说道。
卫岭便将人放了,又问顾醒:“你究竟在做什么手脚?”
顾醒反问道:“你难道没做手脚?”
卫岭道:“阿韵没来,我有什么手脚可做?反倒是你,形迹可疑,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丁点对不起阿韵的事情,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顾醒嗤笑一声,“卫四啊卫四,我顾醒这辈子,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阿韵好,断不可能伤害阿韵的。”
卫岭冷哼道:“希望如此!”
同卫岭斗了两句嘴,顾醒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前世赵韵曾经对他说过,皇后原本属意他跟赵韵,但因赵韵父亲的阻扰,最终变成了赵韵和卫岭的婚约。1" 重生之嫁给情敌0" > 上一页 3 页,
重来一世,皇后的心思想必不会改变,皇帝也多半会尊重皇后的意思。
那其中的变故,就只有今日进宫的赵大人。
如果赵大人正好在苏公公呈玉饰的时候面见了皇帝,那不论皇后是什么心思,自己又做了什么手脚,终究是一场空。
所以现在,必须要阻止赵大人面见皇上!
顾醒当机立断,立即奔了出去,卫岭见此感到奇怪,连忙也跟了上去。
第 7 章
赵义直收了宫中传信,听闻长姐属意顾醒和女儿赵韵的婚事,马不停蹄就赶着进宫,拦不住长姐,自然要拦住皇帝。
以前赵义直也曾对顾家有意,几次三番想要拉拢顾家,但奉安公那老匹夫偏要装聋作哑搞中立,这几年自己也在朝中暗自培养了一批人才,自然不需要顾家女婿党的扶持,因而没必要再将女儿嫁进顾家。
至于卫家,卫缙就是一根筋的二愣子,文臣谋略一概不懂,除了打仗还会做什么?与卫家联姻倒能得一时东风,赢得百姓好感,为日后之事做好铺垫。且卫家受皇帝信任重用,在朝中威望甚高,多少人冒着守寡的风险将女儿嫁进卫家,为的就是在皇帝跟前挣一点脸面。
再者卫岭那小子对女儿有情,这其中可操作的事情就太多了。如今赵义直已做好打算,借由公务之名面圣,待寻到机会与苏安联手,引皇帝为女儿赐下与卫岭的婚旨。而后再敲打一下不听话的长姐,赵家日后必定在朝中如日中天,无可匹敌。
正想着面圣时如何措辞,一个小鬼突然冒了出来,拦住了赵义直的脚步。
“赵大人,脚步匆匆为何而去啊?”顾醒面带笑容,一派年少风流。
赵义直定睛一看,此子长得极好,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翩翩少年郎,今日打扮还尤为不同,平添了几分俊美贵气。
赵义直思绪纷飞之间,脸上已然带了笑容, “顾世子,本官正要去上书房面圣,就不与顾世子闲聊了,哪日请顾世子上门品茶,可好?”
顾醒本来就是前来拦住赵义直的,哪能容赵义直离开。
赵义直往前走了一步,顾醒立时一个侧身,再次拦在赵义直身前,“赵大人,今日宫中赏荷会,怎么不见赵小姐前来?”
赵义直道:“小女这几日身子不爽,不便入宫。”
顾醒忙追问:“赵小姐可是病了,病得如何,可请了大夫看过?”
赵义直听顾醒这般直白追问,心下不耐,正要发作,又见一个毛头小鬼跑了过来,那人正是宣宁侯府卫岭。
卫岭大老远听见赵义直说赵韵病了,实在忍不住插嘴询问,一来二去,赵义直不好发作二人,便耽搁在了太和殿外。
苏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进了上书房,却看见上书房里跪了一个黑衣男人,多年来伴君的直觉让他站住了脚。
此刻上书房内,气氛并不融洽,一个不好便要成为皇帝的出气筒。
空气静谧了许久,皇帝突然搁下了批折子的朱笔,冷声质问:“朕再问你一遍,你刚才所说,确定无疑?”
黑衣男人道:“臣忠心皇上,绝无半句虚言。玄衣司暗卫亲眼所见,卫家私自调动了龙虎营两千人马,由卫蓝领兵,一路轻骑前往边关,看方向,正是西北永城沿河一带。”
皇帝拧着眉,“卫缙这是要做什么?”
黑衣男人沉默着,并未开口。
皇帝突然一拂手,笔架摔在了地上,“这么多年,朕信任卫家,卫缙也从未做过私自调兵之事,你,速去查清楚,卫家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黑衣男人应是,正要退出去,可还是犹疑了一下,“皇上,臣以为前几日沿河发现北狄异动,大将军之举可能是为了应敌。”
皇帝冷笑一声,“上书房议事他不提出来,此刻私自调兵也不同朕打个招呼,他卫缙眼里还有朕吗?诚然朕给他兵权,任命他为大将军,三军之内他皆有调动之权,但在朕眼皮子底下调兵遣将却瞒着朕,不论有任何正当的理由,朕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黑衣男人再不敢说话,恰在此时,皇帝看见了守在门边角落的苏公公,没好气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苏公公双腿一抖,差点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两步跪下,“回禀皇上,今日宫中举办赏荷会,这是各家府里交上来的赐婚信物。”
皇帝皱着眉头,脸色依旧不好看,苏公公顶着压力继续道:“皇后的意思是,端静县主赵韵与奉安公世子顾醒相配,想为这二人赐婚,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还有呢?”皇帝听完,略有些不耐烦。
苏公公道:“今年就只有这一对,其他皇后没有说。”
皇帝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托盘,“你跪那么远作甚?”
苏公公连忙跪着移到皇帝跟前,并贴心地指了为首两枚玉佩,“这是端静县主的,这是顾世子的,皇上您看。”
皇帝看着满盘各式各样的玉饰,还有几枚样子长得差不多,一眼看去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再加上玄衣司禀报卫家私自调兵一事,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已,索性懒得再管。
“这等小事,按皇后的意思办就是,你将赵韵和顾醒的玉佩拿去翰林院,让他们草拟圣旨,拿来给朕看看即可。”
苏公公连忙称是,赶紧退了出去,一离开上书房,他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方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皇帝发了那么大的火,多提一句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看来赵大人交代的事办不成了。
顾醒虽与赵义直攀谈,但眼角一直瞅着上书房的方向,见苏公公从里面出来了,立刻歇了心思,再拦下去只怕赵大人就要发火了。
“晚辈心系赵小姐,耽误了赵大人的公务,实在抱歉。”顾醒一拱手,便要告退。
赵义直心急如焚,却还要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多谢顾世子与卫四公子关心,本官确有要紧事,先行一步,回见。”
说完就匆匆走了。
顾醒望着赵义直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头见卫岭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他心虚地撇开了视线,嘴上却毫不客气。
“怎么,狗皮膏药啊,走哪儿跟哪儿?”
卫岭打量着顾醒的神色,“你有事瞒着我!”
顾醒气道:“我说卫四,你是不是脸太大了,我有什么事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卫岭摇摇头,“不对,你肯定有目的!你特地守到太和殿前,不可能只为了和赵大人攀谈!”
“关你屁事!”顾醒懒得理卫岭,转身就走。
卫岭跟在他后面,不停地询问:“顾七,你到底在做什么?要是对阿韵不利,我非揍死你不可!”
“有本事你猜去啊!”顾醒谅卫岭也猜不到,刚才卫岭争相恐后地同赵义直说话,耽误了赵义直的时间,实际上阻拦的是他自己和赵韵的婚旨。
呵呵,要是日后说出来气卫岭,想想卫岭那五彩缤纷的脸色,就觉得好笑极了。
赵义直今日被两个小鬼缠死了,这会儿匆匆往上书房赶,正好撞上从上书房出来的苏公公。
苏公公让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正低声吩咐着什么。
“苏公公。”
“赵大人。”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苏公公道:“奴才要恭喜赵大人了,令千金有喜事临门。”
赵义直听这话音,就知道上书房里已经做了决定,他强装镇定:“有何喜事?”
苏公公道:“不日便有婚旨下达,奴才要恭喜赵大人与奉安公做了亲家,这可是今年头等大的喜事啊!”
果然是顾醒!
赵义直心头冒着火,今日若不是顾醒缠着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好生生一个女儿,如今全没了用处。
苏公公瞧着赵义直的脸色,连忙打发了那个小太监,“这两枚玉佩我拿去翰林院,剩下的你安排人一一还到各家府里。”
那小太监领了差事离去,苏公公拉着赵义直躲到一个角落,轻声道:“赵大人,如今木已成舟,你只能叩谢圣恩啊!”
赵义直冷冷道:“圣旨未下,还有可转圜的余地,我这就进上书房同皇上说个明白。”
“不可!”苏公公拉住赵义直的袖子,赵义直拂袖,神色冷硬。
苏公公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赵大人这是在怨我没能帮你说上话?”
赵义直道:“不敢,苏公公明哲保身,也是应当。”
苏公公道:“你这样说,便是怨我了。无妨,这几年我帮你做了多少事,你心里应该有数,如今倒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就怨上我了?”
赵义直没有家世背景,原本也不过是军中一小将,只因有位姐姐在宫中做妃子,皇帝就稍稍提拔了他一下。然而这十年来却在朝中突然崛起,深受皇帝重用,那位在宫中沉寂多年的姐姐还入主后位,赵家一跃成为可与卫家、周家、唐家、顾家等世家匹敌的新贵,这一切要说没有苏公公的功劳,那是不可能的。
苏公公本名苏安,打小就伺候皇帝,几十年来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他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长袖善舞四通八达,善会揣摩皇帝的心思,办事最得皇帝心意。
多少时候,赵义直要不是有赖于苏公公传消息递眼色说好话,只怕早就满门抄斩尸骨无存了。
他自然知道苏安的重要性,见苏安使了性子,连忙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怎么会怨你呢,你想多了。”
苏安冷哼一声,“皇上气大着呢,我方才进去一个不慎,便是二十大板都不够我挨的,我哪敢多说一个字?”
赵义直疑惑问道:“皇上为何动怒?”
苏安声音压得更低,“卫家。”
赵义直更加疑惑,“何事?”
苏安道:“我没听太清楚,现如今那玄衣司首领还在上书房里跪着呢,说的是卫缙私自调兵。”
“又是玄衣司!”赵义直对这个神秘机构没有任何好感,这些从苏安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玄衣司自皇帝登基以来便成立了,其目的在于监察百官,也就是说,皇帝要想知道哪个大臣一天如厕几次,拉干还是拉稀,玄衣司都能查个清楚明白。
由此可见,皇帝生性多疑,什么事一旦有了苗头,那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迟早有一天会闹出大事来。
但卫家,自高祖以来就深得圣心,皇帝怎么可能猜疑卫缙?
赵义直不解地问:“宣宁侯乃我燕国大将军,调兵遣将是常有的事,并非事事都要禀报皇上,怎么这回动了大怒?”
苏安道:“我也正奇怪,卫缙不过调动了两千兵马,按大将军权限,便是调动万人也不用禀报皇上的。”
赵义直想了想,心中有了猜测,“可是调了龙虎营的兵?”
第 8 章
苏安点点头,“正是。”
赵义直了然道:“那就不奇怪了,你常在宫中行走,却不知道兵家之事,龙虎营乃皇上嫡系,现在虽并入三军之中,但与皇上关系匪浅,卫缙动了皇上的兵,却连个招呼都不打,皇上怎么可能不气?这是其一。
其二,龙虎营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如若事先没有防备,两千兵马足可取整座皇城,卫缙私自调动了两千龙虎营,万一有反心,三军将印又在他卫家手中,那逼宫谋反之事,岂不是易如反掌?”
苏安听得一骇,“宣宁侯卫家应当不会有谋反之心吧?”
赵义直道:“卫缙粗枝大叶,只会怎么方便怎么来,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关窍,至于谋反,关键不在于卫缙如何做,而在于皇帝如何想。”
赵义直垂下目光,看向苏安手中的玉佩,“既然卫家这棵大树咱们靠不了,皇上又开始疑心卫家,那咱们干脆添把火!”
苏安忙往后退了一步,“这可使不得!卫家世代忠良,乃大燕之脊梁,我们不能害他。”
赵义直盯着苏安,“苏公公,即便我们不做,依皇帝的性子,卫家又会好到哪里去?皇上心中恐怕早就忌惮世家已久,否则怎么会有玄衣司这么阴暗的东西存在?
而世家之首,当属卫家,以前我还以为皇上即便动谁,也不会动卫家,但今天看来,卫家也岌岌可危。现下皇上总算找到了由头,削世家势力,巩固皇权集中,这是大势所趋,我们虽然从中牟利,但也是帮皇上一把,这是忠君啊!”
苏安垂着眼眸,睫毛闪烁,“赵大人,你所谓忠君之言,却不是爱国之行为,恕苏某不敢苟同。”
赵义直冷道:“苏公公,你在宫中多年,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讲得这般冠冕堂皇做什么?你想想你师傅是怎么死的,周妃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甚至包括皇子公主,你手上的人命可不少啊,怎么一个卫家就不敢做了?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怕了,怕你斗不过卫家几百年家世底蕴,到头来搭上你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