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晋林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吗’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直到这姑娘被看得打了个哆嗦,他才慢条斯理地说,“今日我们卖的这些东西,莫说在这里了,就算到了京都,也是很难得很新奇的款式。”
姑娘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言,但内心里都明白这冷面小哥说的的确不错。
而别说姑娘们了,乔田这下听了都要忍不住给晋林束一个大拇指。
“更何况,”晋林看她们几人眼中已经有了犹豫,这才放出了最后一个□□,“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七巧节……”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直接掏出了二十文钱,往那首饰盒里一拍,将那一对合欢木戒指紧紧攥在手里,“二十文钱,不多不少,不用找了。”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晋林这才稍微露出一丝笑意,“姑娘赶巧,那是我们乔师傅做的唯一一对戒指,您买了,这其他的姑娘可就没有了。”
女人是最喜爱炫异争奇也是最为感性的动物,此时众姑娘被晋林一激,哪儿还顾得上压价,纷纷掏出钱来赶紧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拿到手。有心仪的却被抢了去的,在那边烦恼自己为何拿荷包的手还不快;还有拿不定主意的,左手一只簪右手一串项链,左思右想不知该买哪个,等被后面的姐妹催了,一时冲动下便两样都买了下来,洋洋得意地朝众人展示自己的新饰品……
等到收摊之际,还有几个姑娘一件也未曾买到,看见自己的朋友们满载而归,急得眼圈都红了。她们知道那晋林是面冷心冷不好说话的,便大着胆子去找乔田,红脸地问他可还有别的东西。
“这……”
乔田有些为难,“家里的材料暂时用完了,下一次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过我之前还留了一些残瑕疵品,大体上是无碍的,只是有些小缺憾。若是几位姐姐不嫌弃的话……”
那几个姑娘眼睛瞬间一亮,连连应道,“不嫌弃不嫌弃!”
“那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带些东西来,你们若是喜欢那是最好。”
乔田便道,顺便和她们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那几个小姑娘欢天喜地,便端着洗衣盆走了,临走前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红扑扑的脸颊和身前的夕阳余晖融为一体,更加明媚。
他也笑了,抬起手来冲她们挥了挥。
晋林转过身来正好看见此景,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他把首饰盒重新搬回了牛车上,把碎银子收好,便驾着牛车慢悠悠地走了。
乔田听见哞地一声牛叫,这才发现晋林竟不等他就走了,他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讨好地笑着道,“晋林,好晋林,你让我上去吧!”
“你还上来做什么?”
晋林道,“跟着那些小姑娘家去吧,我和奶奶还少了一个人的吃食,便可放宽心地加餐了。”
“别呀别呀,好晋林!你知道我已经饿了许久了,再等一会儿肚子就要咕咕叫了。”
乔田一手抓住他的袖子,看准机会一踩踏板,另一只手一撑便坐了上来。
他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这车速可不快,不然他可没胆子上来。
“晋林,”乔田头一歪,半个身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晋林身上,嘿嘿笑道,“今个儿赚了好多钱,咱们是不是可以买肉吃了啊?”
“你可真是头小猪。”
晋林低哼了一声,语调和缓了下来,“天天就知道吃。”
“哪有!我都累了好几天了,还不能犒劳我一下嘛。”
乔田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不是做了两对戒指吗,一对合欢木一对同心木,怎么刚刚只看见合欢木戒指了?你瞧见了吗?”
“未曾看见。”
晋林道,“出来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只看见一对戒指。”
“这样啊,搞不好是我糊里糊涂的,给弄丢了。”
乔田有些遗憾地揪住了晋林的衣袖,叹了口气,“那同心木的戒指我雕了好久呢……这些东西里,除了你的祥云簪子,我就最喜欢它了。”
“嗯。”
晋林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不过是一对木戒指而已,丢了便丢了,不必介怀。”
“不行,我好伤心啊。”
要不是车上空间太小,乔田真想打个滚,他捂着心口故意惨兮兮地叫道,“心里好痛,痛到只有肉能缓解我心中的苦闷和悲伤。晋林,你觉得呢?”
“……”
晋林无奈地笑了笑,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乔田的脑袋,“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您好晋先生,为啥不偷合欢木戒指呢?难道说同心木戒指对你有什么含义吗?
晋林:……谈恋爱的事,能叫偷吗?
作者:……好的,那您不拿合欢木戒指是有何用意吗?
晋林:合欢木合欢木,听了就感觉只能睡一次,不吉利,同心木就不一样了……
乔田:……可以睡一生?
晋林:(耳朵红了)嗯= =。
第10章 第十章
自那日后,乔田又抽空和晋林去了一趟市集,重新购置了一批材料,加紧赶做了几天的成品很快又被抢空。
乔田把首饰盒盖好,把零碎的铜板装到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感叹道,“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靠我自己的能力赚到这么多钱。”
“这倒是。”
晋林觑了他一眼,这次倒是没有吝啬夸奖,“如果没有你,我自己要捣腾这些可能要废不少功夫。”
“术业有专攻嘛。”
“你说的没错。”
晋林拍拍他的脑袋,“所以,今天我有一个奖励要给你。”
“什么?什么奖励!”
乔田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晋林一向对他是小事纵容大事严格,但是还从没有说过要给他奖励什么的。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从不吃肉的人为你做了一碗又香又软的红烧肉,缥缈的热气和馥郁的芳香一下子把他肚子里的小馋猫给勾了上来。
“好晋林,晋林,林子,你快和我讲讲!”
“讲什么?”
晋林一把按在他脸上,淡定地把他给推了回去,“我现在还没买呢。”
乔田:“……嗯?”
当天他们回到乔家的时候。
奶奶正坐在堂屋里做针线,听见动静后头也不抬地说道,“回来啦?锅里还闷着饭,饿了就去吃吧。”
“大晚上的光暗,奶奶你还是别做这个了,小心眼睛看坏了。对了,奶奶,我给你看个东西!”
乔田恨不得蹦跳着走过去,脸上挂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捧出一双手来。
他温热的手心上,一对毛绒绒的小黄鸡崽颤了颤宛若羽毛一般的小翅膀,歪了歪头,叽地叫了一声。
“天呐!!太可爱啦!”
乔田被小鸡萌得心都化了,开心地跟着叫了一声,又忍不住把小鸡举高高,原地转了一圈,“这是晋林送给我的礼物!”
“……”
奶奶揉了揉脑门,求证地看了一眼晋林。
晋林咳了一声,双手乖乖地覆在身前,神情肃穆,竖起耳朵等着挨训。
“林子,你平素是最沉稳的人,怎么也跟着他瞎闹。”
奶奶微微蹙眉道,“买鸡也就算了,你买一对成鸡也好啊。这样的小鸡崽虽然便宜,但是照料起来却极为得费力气,容易病死冻死不说,还要好几个月才能长大孵蛋,我们哪有这个精力去养它?”
晋林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带着乔田去市集的时候本想买一对成鸡,但是他们走过一家卖小鸡崽的摊子时,那毛绒绒的小鸡们正团在一起,一张张浅黄色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乔田当时就迷得走不动道了,撑着膝盖蹲在那里看了许久,晋林叫他时,他一转头,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晋林于是被鬼迷了心窍,脑子一糊涂就付钱把小鸡买了下来。
当然,他肯定不能跟奶奶如实以告。
“外面的成鸡现在也不便宜,一只也要四五十文,而且我看了,毛色和冠子的品相都不好,大约是我们去的晚了,好的已经被人挑走了。”
晋林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本来想就这么算了,没想到我走到头的时候看见一家卖成鸡的,个个身膘体壮,公鸡打鸣也是一个比一个地响亮,母鸡也不用说,那眼睛都比别的鸡犀利许多。我一问才知道,这户人家是从京城里买来的小鸡苗子,不仅野性大,肉质好,而且身体强壮,得病率比别的小鸡低许多。”
“我想着这鸡倒是好得很,不如买只种鸡回来养,可谁料那人家不让,我千磨万磨才从他嘴里撬出来两只小崽。等以后这鸡崽长大了,田田便也能吃吃鸡蛋补一补,我这几日看他劳累得身体也是愈发消瘦了。”
他这一通天花乱地的胡吹,一时间真的把奶奶给唬住了。
“那,那也行吧。”
她心想这鸡都已经买回来了,再说也无用,养一只小鸡陪着田田玩倒也不错,“那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你们买的小鸡,自然是你们来照顾,若是死了病了,到时候可不要来哭诉。”
奶奶说这话时就盯着乔田,把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嘟囔道,“奶奶糊涂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哭嘛。”
他厚着脸皮说出这话,也不好意思继续看奶奶的神色了,抱着小鸡便啪嗒啪嗒地跑到后院里去做鸡窝了。
奶奶看着他欢脱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
·
“哎,你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款式都没见过啊,是从京城那儿的样式吗?”
“不是,是太太的那个侄子,姓乔的,他做了来卖的,我的小姐妹便帮我买了一串。”
“你姐妹对你可真好啊。”
……
躺在贵妃椅的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拧着眉头骂外面说悄悄话的小丫鬟,“要死啦!这么大声,是想让我睡不着觉啊!”
那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滚了进来,连声道,“太太恕罪,是小的们多嘴,扰了太太小睡。”
“叽叽歪歪地,在外面讲什么呢?”
陈芳眼睛微眯,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不悦道,“是不是在讲什么坏话啊?”
“不是不是!小的怎么敢!”
那小丫头深怕太太误以为自己是在偷偷嚼她的舌根,连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是穗儿昨儿个刚得了一串耳环,我看着样式新奇,心里喜欢得紧,便多嘴问了她几句。”
“什么耳环?给我看看。”
陈芳因为自己身胖的原因,自己总是喜欢在身上戴各种美艳的饰品,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身体上的缺陷。她不仅像插鸡毛掸子一样的打扮自己,还最讨厌自己身边的丫鬟们装扮,怕她们小狐媚子,勾走了老爷的魂。
那小丫鬟无法,只能颤颤巍巍地从衣袖里取出一对珠串耳环,咬咬牙递给了陈芳。
陈芳接过来一看,一眼便知道这东西并不值钱,只是石头做的而已。
但是难得的是,这石头表面光滑平整,宛若白玉般洁净,和贝壳搭配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流光溢彩,若是戴在佳人耳上,更是增添几分明媚娇俏。
“不值钱的小玩意,”陈芳哼了一声,握着那耳环不断打量,嘴上却道,“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太太自然是比我们品味高雅的,我们这些人从小就没用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才被这耳环一时迷住了眼。”
那丫鬟恭维了几句,看见陈芳脸色微微好转,却依旧攥着那耳环不放,心里隐约知道她是不可能还了。
果然,那陈芳把耳环往袖中一放,又教训了她们几句,“这些小玩意,我替你们收着了,省得你们平日里只知道贪玩,心思不在主子身上,要飘到墙外去了。”
丫鬟心中一痛,却也只得强颜欢笑地俯下身去,应了一声,“太太说得是。”
·
这一日刚下过一场雷阵雨,一扫往日的沉闷炎热,天气清新舒爽得很。
乔田忍不住在院子里洗了个凉水澡,也不穿鞋,湿着脚端着板凳到门口吹风,泥地上都被他踩出了几个浅浅的、秀气的脚丫子印。
“怎么头发都不擦就出来了。”
晋林拿了一张大的布巾出来,简单粗暴地往他头上一盖,帮他擦头发,“洗完头不擦干容易偏头疼,你还洗的是冷水澡,更该注意了。”
乔田被他的布巾蒙住了双眼,不乐意了,刚想把它揭开,忽然听见远远的就响起一个有点熟悉的、尖尖细细的女人嗓音。
“田田,林子。”
陈芳一步一摇地走了过来,像个立不住的圆规,一笑脸上的粉就卡在了皱纹里,“今儿个天气好,这风吹得也凉爽。你们吃过饭了没有啊?”
乔田本想揭开布巾的手顿了顿,想一想那女人的脸,还是放下了,任晋林揉搓拿捏,乖巧得很,“是表姑么?不曾吃呢。”
“不曾吃?那也好。”
陈芳笑着道,“正好我许久未曾吃过姨妈的饭了,今儿个实在是想念的紧,便不请自来了。”
乔田气鼓鼓地捏了一下晋林的衣服,但是陈芳又是他们的债主,想赶陈芳出去也没个正经理由。他只得让了让,请她进屋。
陈芳进了屋和奶奶寒了几句喧,见她不冷不热的,才和乔田搭讪,“田田,近日来听闻你在做首饰,做的也很不错,都卖到我身边的丫鬟那里去了。”
乔田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晋林,“啊,对,随便做着玩玩的。”
“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芳在堂屋里转了转,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正巧,我对这个东西啊,感兴趣的很呢。你现在可还有什么存货呢?若是好看,表姑不会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