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欧阳文依旧不惊不慌,毫不惧怕地与庄思宜对视,却听对39" 穿进雷剧考科举38" > 上一页 41 页, 方冷声道:“你莫非忘了,你是为何来到保山县?”
庄思宜从主座上起身,慢慢踱步到欧阳文身前,“你本为苏省金宣府临纱县县令,却因贪赃枉法、聚敛钱财而被御史告发。若非朝中有人护你,你早已是人头不保,还哪儿有机会来保山县装模作样?”
欧阳文顿时心中狂跳,他强自镇定道:“原来大人查过我?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庄思宜却笑了,“我不但查过你,七年前,本官还见过你呢……”
欧阳文猛地抬头,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恐惧。
然下一刻,堂上几名保山县的衙役纷纷抽出兵刃,乌兰县的兵丁们虽不明所以,但见势不妙,便即刻将庄思宜护住,同样拔刀相向。
双方之间毫无预兆地剑拔弩张起来,但庄思宜似乎成竹在胸,笑了笑,“怎么,欧阳大人想要对本官动手?莫非,你以为杀了本官就能守住秘密?”
欧阳文面色赤白,干裂的嘴唇微颤,半晌,他颓败道:“烦请庄大人随下官去书房一趟。”
庄思宜负手站在公堂中,却未有动作。
欧阳文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怎么?大人不敢么?”
庄思宜扬了扬眉:“本官只是在想,欧阳大人居然真的很在乎这个秘密。”
欧阳文森寒地瞥他一眼,换来庄思宜挑衅一笑。
少顷,庄思宜跟着欧阳文进了书房,后者道:“庄大人想要粮,只要直接拆穿下官的身份便可,但您并未这么做,为何?”
庄思宜:“因为大敌当前,保山县作为云岚县后方,此刻不能乱。且本官见你这个县令,确实做得比‘欧阳文’更好。”
没错,欧阳文并非真正的欧阳文,庄思宜在见到对方第一眼时便认了出来。
多年前,欧阳文还在苏省任职时,曾来庄府拜见过庄敏先,庄思宜也偶然见过对方一面,印象中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但去年,云岚县开设赌石市场后,周边各县县令都陆续去了云岚县观摩,这件事程岩来信告知了他,信中也提到了欧阳文。
而庄思宜因为担心程岩,早把云岚县周边各个官员的来历查了个清楚,他很清楚保山县的欧阳文正是他年少时见过的那一位,对方还跟他二叔有些牵扯。
当年欧阳文贪污一事败露,正是身在吏部的庄明和保下了对方。
可程岩信上的欧阳文不论性格或外貌都与他记忆中的大为不符,且此人还拒绝升官,根本不像贪婪之辈。庄思宜当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但他当时正为自己的感情所苦,保山县的县令又碍不着程岩什么,便没有细查。
这次他要来保山县借粮,事前又向程岩打听了一番,得知这位县令为人正直,厚德爱民,心下更是疑惑。
直到见了本人,才知此欧阳文并非彼欧阳文。
事实上,只要庄思宜当场将欧阳文擒拿,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控制府库。但他听阿岩对此人颇为欣赏,且入城以来见城中井然有序,百姓不见仓惶之色,可见县衙治理有方,便决定暂不管这份闲事。
反正他的目的只想要粮,对“欧阳文”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感兴趣,也并不想为原本的欧阳文伸张“正义”,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欧阳文”听了庄思宜的话明显愣了愣,随即自嘲一笑,撩起衣摆跪在庄思宜面前,“下官……草民赵清源,乃建和三十一年的秀才,家中本经营着几家米铺,但八年前……”
原来,赵清源正是苏省临纱县人。八年前,临纱县县令欧阳文因看上了赵清源大哥的未婚妻,想要强纳其为妾,便陷害赵家米铺兜售毒米,谋害人命。赵家十余口人尽数被投入大狱,赵父和赵家长子被处斩,其余人则发配极北。
“或许我们赵家流年不利,去极北的路上又遇上山崩,只有草民一人活了下来。”赵清源平静地述说着,只是声音中仍有掩藏不住的恨意。
当时赵清源万念俱灰,本想随家人同去,可大仇未报,他便打算偷偷逃回临纱县。
但在途经保山县附近的大关山时,突然遇见了一头山大虫,危急时刻,一群山匪把他给救了。
“他们虽是匪,但还挺有趣。”赵清源想到大当家从某富商手中抢回来位美貌女子,居然只让对方天天给他洗脚,忍不住就想笑。
但匪终究是匪,纵然良心未泯,但干的依旧是打家劫舍的活。
“起初,草民总想逃走,但他们怕草民将他们卖了,一直盯防着草民。”赵清源道:“不过大当家的见草民读过书,对草民颇为尊重,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时间越久,赵清源就越习惯,或者说是麻木。
他几乎快忘记了报仇,每天只顾着吃喝拉撒睡,再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就这样,赵清源在山寨一住五年,已把自己当做山匪。本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延续,但两年半前,他跟山匪们下山抢劫时,竟然见到了欧阳文!
“我亲手杀了欧阳文。”赵清源的表情分外痛快,甚至忘了自称的规矩。
那天,他不但第一次杀了人,还将欧阳文砍成了烂泥。但欧阳文赴任时带了七八十个手下,双方交战间死了不少山匪,就连大当家都伤重不治。
“后来,有山匪从欧阳文的行囊中翻找出他赴任县令的一应凭证,他们这才得知居然杀了朝廷命官,加上大当家又死了,山寨里人心惶惶,不知今后该怎么办。”赵清源道:“若欧阳文迟迟不赴任,必然有官府来查,到时候,山寨危矣。”
庄思宜:“所以,你就拿着欧阳文的凭证,冒充他的身份当了保山县县令?”
赵清源颔首应是,当时他说服了山寨里的人,其他山匪便充作他的幕僚、家丁和佣人,一块儿来到了保山县。
为了不留后患,他一上任便假意带山匪们出城剿匪,一把火将山寨连带着欧阳文等人的尸体,全烧得干干净净。
而赵清源,从此就成了“欧阳文”。
庄思宜语带戏谑,“你当了这么多年匪,做起官来还似模似样的?”
赵清源苦笑:“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过赎罪罢了。”
庄思宜:“本官可以给你继续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借粮。”
赵清源抬头,“大人,草民不可能不顾县中百姓的安危。”
庄思宜略一思索,“保山县最多能挡住幽军三日,我便给你留三日粮,加上县中百姓本有的存粮,也尽够了。”
赵清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还是心怀侥幸,“若保山县多撑了几日,而县中却无存粮,岂不是草民的罪过?”
庄思宜冷冷睨他一眼,“五日,只能给你留五日粮。你要知道,府库里的所有粮食,本官有理由全部带走。”
赵清源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四日后的夜里,庄思宜带着保山县的大批粮食回到了云岚县,而程岩就站在南城门等着他。
县中的城门兵兴奋不已,三日前,他们已经接收了大批粮食,而庄大人这次带回来的粮似乎还要多些。
但程岩却知道,保山县和天一县的存粮都有限,至少比不上云岚县。运粮车看起来有好几十辆之多,其中一半装的却都是沙土。
他和庄思宜商议过,这样做无非想让县中百姓多一些信心,也多一些期望。
有时候“希望”,比一切都重要。
“回来了?”城门灯火下,程岩眉眼含笑,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青年。
“回来了。”庄思宜走上前,同样带着笑意,“不负所望。”
回县衙的路上,庄思宜跟程岩讲了他借粮的经过,听得程岩咋舌不已。
“保山县姑且不说,可你强抢天一县的粮食,若朱县令将此事上告……”程岩一顿,突然笑出声,“原来如此。”
庄思宜:“阿岩果真聪慧。”
程岩失笑,“你夸我,岂不是在吹捧你自己?”
其实说来简单,如今战事危急,朱县令就算上告,朝廷也来不及处置。至于将来,要么他们守住城池,大功一件,谁还会揪着抢粮之事不放?即便上面要问罪,那也是功大于过;要么他们守城失败,到时候性命堪忧,抢粮反倒是无足轻重的小罪了。
更何况,庄思宜这粮抢得如此容易,朱县令多半不敢上告,否则自己也要吃挂落。
若非此事难以封口,别的县城听到风声必然会有所提防,程岩相信,庄思宜绝不介意多“抢劫”几个县。
他默默同情了朱县令一瞬,道:“有了这些粮,好歹能多撑一月,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
庄思宜不置可否,但并未反驳程岩的话。
回到县衙后,庄思宜先洗了个澡,再去书房找程岩议事时,却发现程岩已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不过几日没见,程岩又消瘦不少,枕在胳膊上的脸似只有巴掌大。
光与影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有一种迷朦的诱惑,庄思宜缓步走近程岩,抬手轻抚过对方微皱的眉心。
指腹触感温热,却让他感觉像被火灼了下。
庄思宜慢慢收回手,静静凝视着程岩,良久,他的视线定在了程岩有些干裂的唇上。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地靠近,在即将触到时,却又停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41:卡在这里,凭什么不让我亲?
岩岩:表急,作者是亲妈,以后机会多的是。
——
很多雷剧里,包括一些正剧里都有强盗冒充官员的戏码,其实在古代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极低。就比如此前跟大家提过的县令赴任要带很多人,一般劫匪都不敢来抢。而且虽然交接文书没有画像,却有告身,上头写了官员的年龄和相貌特征等,除非匪徒和原本的官员很相似。最关键的是,一个官员总有亲戚朋友吧,不管是书信交流还是来探望拜访,这不很容易被拆穿吗?
不过,野史里有记载,是说明朝崇祯年间有一个盗贼就成功冒充了雷州太守,来拜访的亲朋好友都拒而不见,在被揭穿后,百姓居然都来为他求情,因为他当假太守期间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Emmmm本文雷剧,当然要有。
第77章
这个年, 云岚县是在战火中渡过的。
过了正月, 县城依旧被白雪覆盖, 城墙的表面结着一层冰,将填补缺口的沙土冻得十分牢固。
云岚县的城墙还在,城就还在,哪怕兵力已严重不足,但仍有许多青壮年自愿拿起武器,登上城楼。
因为城墙之后,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家园。
幽军久攻不下,粮草渐渐不支,但他们又舍不得放弃这块肥肉。
这次,他们之所以会派遣重兵压境, 一来是云岚县这些年的繁荣他们有所耳闻, 二来, 则是因为两年前,十余幽人死在了县中。
他们要为同族报仇, 或者说, 他们要以云岚县百姓的血, 来震慑大安所有边城。
云梯用了,钩车、木马也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攻城手段幽军全用了,但很可惜, 云岚县的城楼始终如高山长河般横档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前进一步。
思来想去, 幽军头领决定减少进攻的次数,直到新一批粮草运至。
在此之前,就挖壕围城好了,要么让县中百姓主动开城门投降,要么……直接饿死。
对此,程岩只有两个字——做梦!
投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尽管危机依旧在,但幽军减缓了攻势却让县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百姓们认为,情况总会越来越好,因为县尊大人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相信这位县尊大人,程大人当初有办法助他们摆脱贫困,如今也一定会带领他们熬过战争。
然而此时,被百姓们当成神一样的程大人正站在城楼上,望着漫天寒星,和庄思宜谈情说爱……不,是谈星星谈月亮,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
不管幽军有什么打算,云岚县的防卫不会松懈,日夜都要有人巡守城楼。但县中人手紧缺,因此,就连身为县令的程岩也自我分配了轮值的任务。
冬风凛冽,吹得程岩的衣袍烈烈作响,他搓了搓几乎快被冻僵的手,就听庄思宜问:“冷吗?”
程岩摇了摇头,“不冷。”
庄思宜顺口就接道:“我摸摸。”
“……”
程岩干脆伸手碰了下庄思宜的后颈,见对方被冻得一抖,忍不住笑出声。
两人身后,庄棋依旧作蘑菇状,周身的幽怨之气再次聚拢。
以前他只当少爷一个人犯病,如今看着程大人也越来越不正常,他真想戳瞎自己的狗眼。
这时,他又听程大人道:“你说,朝廷发兵了吗?”
庄思宜:“已经一个多月了,应该发兵了。”
程岩:“朝廷一定会战吗?”
庄思宜:“你在这里,恩师一定会竭力主战,何况这一次,太子殿下的立场也很明确。”
“太子殿下?”
程岩已经知道庄思宜这回能及时赶到云岚县,得益于太子和关阁老的联手运作,对方之所以谋了个和翰林八竿子打不着的户部主事,是因为户部尚书正是关庭。
庄思宜:“对。皇上对太子殿下十分看重,太子殿下若是主战,大安就有五成几率出战,再加上恩师等人的推动,以及上回对单国一战的胜利,朝廷出兵十拿九稳。”
程岩想到上一世,太子虽然受了林太傅的影响决定御驾亲征,但当时情势不同,就目前而言林太傅应该是主和的,便有些忧心道:“万一太子殿下改变想法了呢,毕竟林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