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欲,这一世你的颜值又突破新高了,舒星弥心中暗暗欣慰,站起身施礼:“魔君陛下。”
魔君坐下,握盏饮了口酒:“坐。”
说来可气,这小殿里就配了一只石墩,魔君自己坐了,这会儿又让舒星弥坐哪里?难道坐他怀里不成?
成心给他找不自在。
这前男友是多大仇?
说来,舒星弥还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闹的分手……
他答了一声“是”,只得原地站着。
“你变了不少。”魔君当啷一声撂下酒盏,抬起头直视舒星弥。
舒星弥与他目光对视,只觉得心里发毛,不知为什么,特别恐惧,仿佛下一秒这人就要扑过来把他撕了。
“你也是,头发长了。”舒星弥小心地寒暄着。
“不知不觉都几千年了,你在天界过得好吗?”
不知是不是舒星弥的错觉,魔君的眼神里竟闪过一丝落寞,他把语气放得极其不关心,眼神里却情不自禁流露出来了,他是在意的。
“还好,你呢?”
一股若有若无的酸楚从舒星弥胸中流过。
“你怎么有脸问得出口?”
第103章 前夫是魔君陛下
“……”舒星弥立刻在脑中使劲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魔君的事情, 需不需要当场道个歉、认个错, 挽回一下破裂的感情。
非常奇怪的是, 没有。
更奇怪的是, 不仅是对不起他的事, 任何有关魔君的事都没想起来,舒星弥对魔君有感情,是积累、继承了对前世张晋秋的感情。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令他有些迷惑。
难道在仙界生活了几千年, 使他淡忘了和魔君之间发生过的事?不至于吧?
舒星弥依稀记得自己的仙号是月麟仙君, 身份是天界军师团三元老之一的玉华真人的关门弟子, 按理说条件不差啊,不应该这么健忘……
魔君倏然站了起来,两步走到舒星弥身前, 一身紫袍银甲硬邦邦地杵在那里,离得有些过于近了,舒星弥光是站着不动就能感觉到甲片上散出的阵阵寒气, 他后退了两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脚。
这是下意识反应,舒星弥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肉搏没问题,道行也勉强看得过去, 但问题就在于他仙术修得极差, 如果说魔君堪比一颗金刚石, 他舒星弥就是一颗肥皂泡。
“想过我吗?”
魔君又往前走了两步, 直把舒星弥逼到床边,舒星弥眼角余光瞥到那是一张双人玉床,青润的床沿上雕绘的满是琼花仙草,是天界的家具款式,床顶的帐子也是天庭惯用的冰锦纱,帘钩是小巧精致的金佛手。
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豪华天庭套房,还是这只是魔君的喜好?
“恩?”舒星弥一时失神,魔君靠得太近了,他的皮肤白得有些病态,眼眸深黑。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我。”魔君重复了一遍,舒星弥扶着细金床柱,膝弯正好磕在床沿上,他索性直接坐了下来,眼也不眨地说:“想过。”
这他妈是个送命题,堂堂魔君问出这种问题,表情冷得像是要吃人,谁敢说不想,谁就是不想活了。
“撒谎,”魔君捕捉着舒星弥的眼神,略微严厉:“你怕我?”
舒星弥摇了摇头。
“不怕你躲什么?”再次逼近。
“你够了没有?”舒星弥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他实在是被魔君这种态度惹毛了:“好好说话行不行?凶什么凶?”
弱者也是有尊严的!
“这才像你。”魔君坐在舒星弥的旁边,“你怎么不问问我?”
“我问了你又要说我‘怎么有脸问得出口’,不问了。”舒星弥低头玩弄着绦带。
“你问,我不说那个。”
“好吧,你呢?”
小样儿,你肯定想过我,系统说了你对我旧情未了,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千百年来,我一次都没想过你。”魔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舒星弥的脸庞上,似乎是在认真观察着他的反应:“一次都没有。”
他故意的,就是为了刺激他。
“哦?”舒星弥笑了,直接摊开了问:“那为何你向天庭要人质的时候,点名要我来?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筹码,天庭有我没我都一样,你要我作甚?”
“听说你们神仙,无论男女都可以怀孕生子,是真的吗?”
魔君避开了舒星弥的问题,转而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舒星弥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一僵。
在天界,无论男仙女仙都有怀孕生子的能力,这是神族秘而不宣的事,但由于天条禁止神仙动凡心,更禁断袖,因此男仙怀孕是最忌讳的,只要有了灵胎,一只脚就迈上了斩仙台。
舒星弥细思了一下魔君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不禁觉得脊骨发凉,心底发颤。
“你别乱来。”舒星弥心跳加快,语气认真起来。
“天庭把你送给了我,使臣说,我可以对你任意处置。”魔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只要不弄死就行。”
舒星弥还未回答,就感觉到胸口一片灼热,魔君左手微抬,红光迸现,将舒星弥的白衣毁去,里面的亵衣也不能幸免。
方才还是衣冠楚楚,现在只剩楚楚可怜。
舒星弥刚要捏诀就被魔君一把攥住了手腕,他另一只手握住了魔君的胳膊往远处拽,魔君的胳膊上是编缀细密的袖甲,割疼了舒星弥的手。
果然是打不过的,军师团里的男仙十个里有八个不擅长武斗,魔君又是将军出身,简直是蚍蜉撼树,一个回合都过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别动。”魔君单手攥住舒星弥的双腕往上拉,另一只手的手背贴上了舒星弥的胸口,舒星弥抬腿就踹,又被魔君压住了双腿,这下是彻底动不了了。
“耳朵都红了,怎么,害羞啊?你对我还有旧情?”魔君似乎是笑了,舒星弥不知道这是冷笑还是嘲笑。
“你不也一样吗?”舒星弥胸口起伏着:“否则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可不是对你有情,”魔君的眉眼中没有一丝柔情:“既然你落在我的手里,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如果你敬爱的师父知道你怀上了我的孩子,他会怎么看你?他会不会把你逐出师门?你在天界还有立足之地吗?”
舒星弥闭了闭眼睛,抓着魔君胳膊的手垂下:“你想把我永远留在魔界。”
“我留你做什么?给自己添堵?”魔君嗤笑:“我就是要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舒星弥不禁在想,自己究竟对魔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他对自己恨之入骨。
但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如果问了,得到的一定是新一轮的嘲讽。
现在形势不明,万一自己真的被魔君搞大了肚子,这事儿要是被天庭知道了…未来就真的无法预测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件发展就全部作废,万一造成了比原先那一世还惨的结局怎么办?这是他最担心的。
帘帐从帘钩中软软垂落,魔君俯下身,舒星弥赶忙说:“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天庭的很多情报,知无不言。我可以是你这边的人,只要你别睡我。”
魔君静静望着舒星弥,露出极其失望的神情:“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天生就是个叛徒,骨子里流着背叛的血,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舒星弥:“???”
大哥我是想帮你好不好?再说了这只是缓兵之计!
“你就说干不干吧。”舒星弥破罐子破摔了,拿出一副我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底气:“我提供的情报绝对准确。”
魔君深吸了一口气,思虑片刻,松开了舒星弥的手腕。
舒星弥就觉得肩膀轴子疼,手腕更疼,像被铁箍夹过一样,都红了。
“我需要你提供天庭三城九殿所有的地图,各个机关和结界的破解方法和密令,还有每个仙洞、仙府住着什么人,有无暗道暗室。”
……这么详细的情报只有天帝知晓,一个军事团的小男仙岂能尽知?
舒星弥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魔君脸色一变,舒星弥连忙伸手抵住魔君胸前的护心镜以免他再次靠近:“我给,我给。”
这年头真不好混,还得当双面间谍。
魔君摇身脱掉一身铠甲和衣袍、靴袜,除去头饰,长发如瀑般垂在后背,只穿着银白色亵衣,去屋角的铜盆处洗漱。
“等等,陛下,”舒星弥小心地撩开帘子,表情复杂:“您该不会是要睡这儿吧?”
“魔宫之中莫非还有我不能睡的地方?”魔君擦了擦脸。
神仙和魔头都是要睡觉的,主要是为了养养元气。
“不,不是这意思,只是您睡这儿……我怎么睡?”舒星弥觉得有点恐慌,主要是被魔君之前那激烈的举动吓到了,跟这样的人一屋睡觉,不可能睡得着,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日。
“你爱睡不睡。”魔君又去屏风后面沐浴。
神仙和魔头也有沐浴的需要,他们沐浴所用的资源更加高级,往往不是水,而是玉膏,沐浴也是一种修炼之法。
魔君沐浴完毕之后,准备上床就寝,舒星弥说:“陛下,我也想洗。”
“人质要求真多啊。”魔君抬眼看着他。
“求陛下让我沐浴,如果陛下允许的话,我将感激不尽。”舒星弥知道,魔君无非就是想让他服个软。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魔君听了这话,眼神微变,仍旧是冷着脸:“去吧。”
“多谢陛下。”
舒星弥走到屏风后面,发现洗澡用的玉膏已经重新换过一桶了,淡淡的碧色清澈地荡漾在浴桶中。
他探头看了一眼,魔君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人睡着的时候其实还挺温柔的,舒星弥想。
第104章 前夫是魔君陛下
舒星弥在魔君身边躺了一个时辰,也没睡着。
初来魔界, 有些不太适应。
魔界的夜晚和天界不同, 天界的夜晚与人界类似, 都是静谧而幽蓝的, 像擦洗干净的玉璧一般, 魔界的夜空却是血紫色的,像是有人用利剑捅进了天穹之腹,搅动重创后凝成的淤紫, 即使是在魔宫之中, 也能听见凄凄的风声, 像是隐忍的哭泣。
魔界之人通常都在夜晚修炼,魔修极苦,苦得受不住了, 就哭嚎起来,听得令人害怕。
魔君睁眼凝视着舒星弥,熟悉的眉眼, 似乎哪里变了,却又没变。
舒星弥直到寅时才勉强入睡,他做了一个短暂的噩梦。
梦里, 似乎是在某个幽深的森林之中,魔君浑身是血, 用膝盖抵住舒星弥的胸膛, 把他死死压在地上, 然后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雪亮的长刀, 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刀尖的锋芒也在颤抖,舒星弥动弹不得,挣不脱他的桎梏,他拼命摇头,后脑勺被地上的小石子硌得发疼,他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喊道:“昭月,不要……”
而后,那把长刀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贯穿了舒星弥的胸口,鲜血四溢。
舒星弥睁开眼睛,心跳尚未平复,寝殿上方的壁画上绘满了相互交缠的杜若花叶,正如他混乱的思绪,理不清。
昭月。他还记得这个梦里的名字,应该是魔君的本名。
他看向魔君,正对上魔君略微惊讶的眼神,见舒星弥醒了,魔君的眼神由惊讶转为冷漠,由水凝成了冰。
你梦到了什么?
魔君想问,没问出口,终究只是静静闭上了眼睛,转了个身。
舒星弥惊魂未定,刚才他梦到魔君捅了他一刀,这明明是魔君对不起他才对吧?为什么魔君的态度好像自己杀了他全家一样?
是自己记忆有误,还是他的记忆有误?
他有心扒拉扒拉魔君,好好问问这件事情,但就怕跟魔君吵起来,自己又打不过。
算了,等自己跟他混熟了再说,他总不至于连自己人都打。
次日清晨,一阵悠扬清软的埙声唤醒了舒星弥。
不远处,有人在吹埙,曲调像是一首童谣,温暖而稚气,埙的音色使曲子沾染了几分哀伤,呜呜咽咽,像是孩子的哭声。
舒星弥只觉得这曲子极耳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披起衣裳下了地,打开窗子,魔君正在廊檐下吹埙,圆鼓鼓的埙上涂了红漆,斑驳了许多,看得出来这埙已经有些年头了,比寻常的埙要略小、略粗糙,像是小孩子磨制的。
魔君注意到舒星弥的视线,埙声戛然而止,他回头望着舒星弥。
舒星弥抬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这首曲子听得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魔君走回殿内,将埙收在宝匣之中,这宝匣上嵌着十几颗异彩玲珑宝石,比埙不知贵重多少倍,却用来盛这旧埙。
“你哭了。”魔君将匣盖合上:“知道你为什么会哭吗?”
“因为我长了泪腺,有流泪功能。”
“因为你有心。”魔君目光下移,凝视着舒星弥的左胸口:“这是魔没有的东西。”
魔没有心。
师父平时授课的时候教过的,人、仙、妖都有心,鬼和魔没有。心脏是人、仙和妖最大的弱点,却不是鬼和魔的弱点。
鬼的弱点是阳光、阳气,但魔的弱点却一直不为人所知。
此次舒星弥来魔界为质,最主要的两个目标就是刺探军情以及找到魔族最大的弱点。
“魔没有心吗?”舒星弥决定装个傻,正好能和魔君多聊几句。
“不知你在天庭都学了些什么,”魔君露出微微鄙夷的眼神:“魔没有心,这是魔族最强大的特质之一,怎么,连这个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