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贤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坚持问:“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姬天凤对他的坚持总是没办法,就应答他说:“我在想,马上就秋天了,天高气爽,满山红叶纷飞,一定是很美。”
赵贤眼中是纵容的宠溺,微微笑了笑,迎合他说:“是呢。”
姬天凤很犹豫,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亦或者觉得难开口,他说:“我想...\"
话还没有说完,赵贤柔和地打断他说:“再过十日是皇帝生辰,你不是一直想去皇宫看看皇者的风采吗?”
姬天凤看他现在这样,还坚持要问自己想什么,到底不忍心再说出口。于是转了脸对赵贤说:“嗯嗯,是呢!应该去看看宫廷和皇帝什么样子。” 说完笑了笑。
赵贤看着他,眼中深深地了解和柔情。
蠢货,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这一想,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心甘情愿亲亲我,抱抱我,钟情于我的那一天。酸涩的感觉包围着过来,赵贤眼角滴下泪。
姬天凤当然也看到了,有些难过地问他:“你很难受吗?”
“嗯,伤口太疼。” 赵贤随口答道。
姬天凤紧张地叫了起来:“那需要我去找御医吗?刚才既然你一直醒着,上药的时候一定很疼,我看那药上在伤口,有一定的消毒灼伤之效。”
赵贤轻微摇摇头安慰道:“我自小受舅父传授武艺,身强力壮,这点小伤无大碍,你不要担心。”
姬天凤听他如此说,稍稍放心,然后又问:“那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赵贤笑了笑说:“你这几日不要乱跑,待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会感觉无聊,不过我着人找了几篇上好的乐谱,你以前会吹笛子,可否摸索一二,看是否能吹给我听。”
姬天凤听他这样说,心中诧异,自己确实会吹笛子,怎么这么巧?不过看着赵贤眼中的期待,点了点头。姬天凤看他很虚弱疲殆,就说:“你不要担心,我哪里也不去,这几日守在你身边,你好生安歇。赵贤露着微笑,似乎心满意足,然后又闭上眼。”
姬天凤在他的身侧躺下来,也开始假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中他似乎又进入了虚无之境,境中的自己总是想哭泣,但为什么又一片空白。姬天凤皱着眉,迟迟无法安宁,即便在睡梦之中。赵贤幽幽地睁开眼,轻声在他耳边说:“二郎,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担心害怕。”
姬天凤顺着声音,似乎才慢慢安稳下来,沉沉地睡去。
赵贤看着这个人儿,转过脸,轻轻地亲吻着他柔软的面颊,心中的情感却已经是排山倒海,若你想出去看百川风光,广袤大地,我就陪着你,哪怕我为此可能付出我本就不多的生命。
我怎么会如此爱你?
你这蠢货,知道吗?
何时,你才能回头看看我,看我为你这一路的丧心病狂,患得患失,舍生舍死?
轻吻着的脸颊沾着莹莹的泪水,一片湿润。
第45章 俊二郎妙音吹笛,赵玉酒后言如刀
姬天凤这几日非常乖巧,哪里都不去,守在赵贤身边,端茶倒水,喂汤喂药 。赵贤刚换过药,裹好裹带,大总管过来请安,拿来了一个古书向姬天凤请安:“启禀定国王爷,这是王爷让属下找来的乐谱。”
姬天凤接过乐谱,翻开查阅,都是风明清朗,高山流水之曲目,自己喜欢的。只有一篇《长相思》 是写儿女情长的,心里笑了笑,这个便宜表哥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长相思,绵长而深情,一般是表达爱意的曲子,赵贤为何以为自己会喜欢这个呢?自从苏醒之后,他从来没有摸过笛子,赵贤怎么会知道他会吹笛?
如果不是赵贤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躺着,姬天凤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自己肋骨化成的,对自己怎么会如此了解?忍不住笑了笑说:“只有曲,没有笛子,怎么吹奏?”
那大总管又拿出来一个通体碧绿的笛子,姬天凤看着心中一阵腹诽,尼玛,这是上等通体碧绿的翡翠做的吗?这样的笛子拿起来沉甸甸的,虽然声音也好,但携带不方便,而且音质过于清脆,不小心掉在地下就碎了,这可以当成古董摆着让人欣赏,当成乐器来用,搞笑的吗?而且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出门不是专门惹人来找茬抢劫吗?
姬天凤手里惦着玉笛说:“这玉笛虽然价值连城,并不适合我用,王府附近可有山竹林?”
那大总管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贤,赵贤微微颔首,那大总管趁姬天凤还没有抬头,回答说:“启禀定国王爷,距离王府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丘名叫独山,山上全是山竹,只是常有妖兽出没,王爷如果想去,请让属下随同,在山脚下的竹林挑选即可。”
姬天凤把玉笛交给那大总管,对赵贤说:“那我随大总管去山脚下找一个新竹,做成笛子,回来吹于你听。”
赵贤点点头,嘱咐说:“不可往山上去,在山脚下就好。”
那大总管又说:“请定国王爷稍等,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姬天凤走到王府门口,再一次无语凝结,就是去一趟十里远的山上而已,这三十个直挺挺的汉子是怎么回事?
姬天凤看了看大总管,只见对方恭敬有礼地对着他拱着身低头说:“王爷,街上人多复杂,安全最为重要。”
姬天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吧。”
这铁定又扎眼的炸天,可是出了王府门,姬天凤才发现,除了大总管,他和两个小厮,其他的三十多个人突然好像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他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这些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高处俯视,到地处探看,一看这有组织有纪律的,姬天凤忍不住又腹诽一顿。
不一会儿就到了独山脚下,叫山有点过了,因为太小了,但是比山丘又大好多,青青绿绿全是竹子,风一吹,沙沙作响。姬天凤踩着脚下的枯叶,走了进去,不用说,他周身百米的地方肯定已经被确认过没事,也没有闲杂人了。
姬天凤绕着竹林走,看着竹子翠绿,随风摇曳,自由自在,脸上也忍不住笑了笑。虽说要选一段竹子做新笛,可也想散散心,这么久了,一直闷着,出来之后感觉心宽,人也神清怡然,嘴里忍不住哼哼起来。过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折了之后,用刀子削了,一点点的磨着,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象。只是脚下突然感觉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一个紫色晶石一类的东西,闪着荧光,很招人喜欢,好像有着魔力,眼睛不由得看直了,大总管自然也看到,伸手打掉姬天凤手中的东西,急急地说:“王爷,这等邪物,千万不要捡,也不要看。”
大总管一直守礼恭敬,此时这样做,定然是有缘由。
“王爷有所不知,此物,百姓叫做丧石。”
姬天凤疑惑道:“丧石”
大总管恭敬朝姬天凤弓着身解释说:“王爷,这丧石,颜色发紫,玲珑剔透,闪光芒,非常好看,但是很多百姓捡到之后,都被它深深地吸引,一直盯着看,超过三天,眼珠都被这丧石吸食,所以又叫 “盲眼石”,所以百姓看到之后,都会埋在土里,或者直接扔在水里。”
姬天凤听了之后,感觉天灵盖被被震了震,还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好奇问道:“那这东西要是在集市人多的地方,童子无知,岂不坏了事?”
“王爷不用担心,这东西依竹而生,只在翠绿的山竹林才会出现,而且只吸食成年男子的眼睛,妇孺与老人见到之后,不会发光,也就一般石头。”
姬天凤听到这话,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东西只有在遇到想吸食的眼睛的时候才会发着荧光。姬天凤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恶心。这等阴毒邪恶之物,不知道怎么产生的,不过非常之物,必有非常之事,非常之事背后必定有非常之人。
今日幸好有这大总管跟在身边,要不然自己这双眼岂不是遭殃了?
姬天凤拿着竹子一边消磨,一边和众人回王府,在路上的时候姬天凤又交代大总管说:“不要和王爷提起,他身体不好,以免他担心。”
那大总管嘴角勾了勾应着。
一边走回去,一边用刀子磨刻着手中的笛子,到睿王府的时候,笛子也削好了,通体新绿,姬天凤看着很欢喜,放在嘴便试了试音,还挺不错,一边吹,一边朝院子中走去,迎面他看到了赵贤。赵贤端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茶,手里拿着公文,看到姬天凤吹着笛子走过来,停了不看竹简,看着阳光下的少年郎,风吹白衣翻飞,黑发飘逸,玉簪束顶,带着三分笑意,气宇轩昂,透着几分潇洒和自在,眉如远山,一双明目黑白分明,透着灵气。笛声一片天高地阔之音,听之令人心旷神怡,赵贤就这样看着,一脸的沉醉,不知沉醉这人,还是这笛声。
姬天凤知道他笛子吹得不错,也是有点天赋的,可这便宜表兄的眼神也太热烈了。
一曲终了之后,赵贤还愣愣地看着他,姬天凤都怀疑他是不是现在魂魄离体了,用笛子在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回神了。”
赵贤看着勾勾嘴角,温柔地说:“你笛子吹得真不错。”
姬天凤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用手挠了挠头,看一眼赵贤,笑着说:“你喜欢,我以后多吹给你听就是了。”
“那就再吹一首吧?”
姬天凤端着笛子问:“你想听什么?”
赵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脸低下,姬天凤瞧不到他的神情,不过听他说:“就吹一首《长相思》 于我听吧。”
说这话的时候,赵贤的语调有些不稳。
姬天凤嬉笑着说:“难不成你有心上人?这会儿思念起来了?”
赵贤听他这样问,但笑不语。
姬天凤说着拿着笛子就要吹奏,只是心中却莫名有点失落。
这几日姬天凤天天陪在赵贤身边,挑一些乐趣的段子讲给赵贤听,赵贤温和的笑着看着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姬天凤总觉得,无论他讲什么,赵贤总是乐意去听的,这让姬天凤对自己讲段子越来越自信。通过这几日的治疗和修养,赵贤也勉力能下地走动,整个人也有些血色。姬天凤一边搀扶着他走到外边花园里,一边自豪地说:“哈,多亏了这几日我精心照顾你,要不然你才不会好的这么快。” 赵贤笑着点点头。
到了花园里,赵贤命人拿了公文,姬天凤就在一旁看乐谱。
风清清,阳光正好,木翠绿,鸟儿轻唱,祥和宁静的氛围沐浴着两人,恰如岁月静好。不过过一会儿,姬天凤就顶不住,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赵贤命婢女拿了衣服,站起身披在他身上,姬天凤睫毛动了动。
赵贤又看了一会儿公文,大总管又过来,附耳说些什么,赵贤便交代他说:“晚一会儿天稍凉的时候叫醒他,晚膳煮些青菜豆乳之类,不要太油腻,我晚上应该就能回来。”
大总管点头答应。
赵贤不一会儿就换了王爷官府,坐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赵贤一路行走到太和殿,请求面圣。
里面听得轻声说:“皇弟,请进。”
赵贤叩首请安:“臣弟给皇上请安。”
坐在黄金龙椅上的赵玉挥挥手,赐坐赵贤,又命人摆了一桌酒菜,面上温柔,口中说道:“多日未见皇弟,朕很是思念,这时方才有时间,就召皇弟来宫中,共叙兄弟情谊。”
赵贤马上应声说:“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为民。”
赵玉笑着嗯了一声,然后递给他一双银筷子,又倒了两杯酒,一桌佳肴,有色有味,颜色好看,两个人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赵玉表情温柔,看了看赵贤说:“皇弟小的时候,我们也曾一起共饮,岁月匆匆过,转眼,朕已经二十有七。”
赵贤拿着酒杯,脸上带笑,眼中却并无温度,静静地听着赵贤说。
“记得小时候,父皇也总是很忙,朕当时还抱怨他缺少时间陪我。如今朕亲自临朝,才知其中辛苦。” 顿了顿又说:“皇弟,我知道你怨父皇对你和皇贵妃冷淡,后来也慢慢不与我亲近,但到底还是念着兄弟情谊,救我几次性命,朕一直不曾忘记。”
赵贤拿着酒杯,一饮而尽,这酒火辣辣入肚,整个人也感觉暖和不少,继而温和地朝赵玉说:“此陈年旧事,皇兄不必放在心上。”
赵玉也拿起酒杯饮下说:“此事原不是你我的错,父皇平生最恨有人以兵胁上,偏偏你舅父姬靖远拥兵自重,又强迫娶其妹,父皇面上虽然和睦,内心却非常怨毒,故而对你和皇贵妃人前疼爱,人后辱骂殴打,你六七岁的时候还表现喜怒哀乐,生气和愤怒,只是后来人却像变了样一样,总是温温和和,不愠不火,父皇有一次还夸奖你和我有几分相似。”
像是沉浸在过往一样,赵玉一直说着,赵贤一直听着,手里的酒也一杯一杯地喝着。
“我常常在想,命运总是公平的,你有你舅父疼爱扶持,我有父皇精心照料,虽然母后和我一直受到司徒大人的排挤和毒害,可父皇总有办法化险为夷,然后再把这口恶气出在你们母子身上。”
赵玉虽然只喝了一杯酒,却似乎喝多了一样,又似乎憋屈了很长时间,今日不吐不快,眼神有些迷离。
“我在八岁的时候,一直不懂,为什么父皇明明不喜欢你母妃,却必须要去她房里睡觉,如果不去,第二天下朝的时候脸上都是不满和痛苦,虽然每次我去见她的时候,她都带着盈盈笑意,但我知道每一次父皇去皇贵妃处,母后都在我睡着之后,又黯然流泪,最后年纪轻轻,郁郁而终。再过两年,你母亲也去世了。其实,你知道是父皇命人一点一点灌药给灌死的,对吗?你母亲一定是很爱父皇,直到死都不告诉她兄长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即便日日挨打,却还是离不开父皇,你们母子真是上天少有的稀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