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晁:“我吃饱了,真的,谢谢。”腼腆.jpg
池依山点点头:“零用钱够吗,不够的话爸爸再给你。”
高晁:“够了,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池依山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话题:“在学校怎么样,老师和同学对你友好吗?”
高晁挑了挑眉:“挺好的,不过我转学过来时间不长,跟大家还不太熟呢。”
池依山说:“没关系,慢慢来,新环境是要好好熟悉一下才能融入的。”
高晁“嗯”了一声,父子俩又没话了。就这样一路到了学校,高晁跳下车子,冲车窗摆摆手:“那……我走了,再见。”
池依山笑呵呵道:“好好听课,晚上见。”
看着车子开走,高晁吐了口气。妈的,太紧张了,都不知道跟老爸说啥,毕竟这种父子交流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说多了显得太假。
他站在XX大学附属小学门口看了看,心里没什么波动。他只在这个地方呆了不到一年,然后就开始了初中生活,对这所小学别说感情不深,印象都不怎么深。
每天早上,学校门口都有一名老师,带着几个被学校赋予神圣权利的超级小学生检查仪容仪表。高晁像是整理领带一样整了整胸前的红领巾,背着耽美文库朝大门走去。
快接近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冲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早啊自闭儿童!”
高晁面瘫着一张小脸,用死鱼眼看了看旁边这个高他一头的弱智儿童。这熊孩子叫李梦樵,跟他一个班,个子比较高,除了学习其他方面都挺擅长的,尤其是欺负人。
他转学过来的时间不长,能叫上名字的不多,之所以对李梦樵印象很深,是因为李梦樵每天都喊他自闭儿童,并对他实施了一系列儿童犯罪行为,比如抢作业。
高晁没说话,一来他跟李梦樵没话说,二来他那时候的确是个自闭儿童,在家里还出于礼貌和怕讨人嫌的原因勉强说几句话,到了外面就跟个小哑巴似的。
李梦樵笑嘻嘻地说:“我忘戴红领巾了,把你的借给我吧。”
高晁:“我也只有一条啊。”
李梦樵:“那正好借给我啊,发扬一下同学间团结友爱的精神嘛。”
说着就动手把他的红领巾解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七缠八绕随便系上,还跟高晁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校园。
他没有直接去教学楼,而是转身冲高晁乐,等着看笑话。
没戴红领巾要给班级扣分也就算了,还要写300字检讨,在全班面前大声念出来,有点羞耻。高晁默默叹了口气,低头走到校门口,果不其然地被火眼金睛的检查小组拦住。
“同学,你的红领巾呢?”老师的语气还算温和。
旁边戴着好几道杠袖章的大队长欠登儿一样补充:“你叫什么,哪个班的,知不知道没戴红领巾要扣分,你的集体荣誉感呢?”
这肩负国家使命的语气真是让人瑟瑟发抖。
高晁看着对面李梦樵嬉皮笑脸的样子,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崭新的红领巾,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系好:“出门太急,忘记戴上了。”
说完,便一颠儿一颠儿地在大队长和李梦樵目瞪狗呆的眼神中走进校门。
李梦樵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愤怒地说:“你不说就一条红领巾吗?”
高晁:“对啊,除了我脖子上原本戴的,我就只有一条红领巾。对了,你晚上回家之后别忘了让你妈给我把红领巾洗干净再还给我,可别沾了你身上的汗臭味儿。”冷漠.jpg
李梦樵:“……”这个自闭儿童今天话可真多,怎么看怎么欠揍。
高晁进了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像过去一样,没有人关注他,又或者只是小心翼翼地关注。小屁孩儿们啥也不懂,又自认为懂了一切,听到“自闭”两个字便把这个不爱说话的同学归类为怪孩子,离他远点就对了。
况且这是小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呢,上补习班提前学初中课程,冰封王座真好玩,魔兽世界真好玩,新出了个游戏叫dota我得试试……还有人生中第一个残酷的现实要面对——毕业分手季要来了。
高晁的同桌趴在桌上哭一早上了,原因是她和隔壁班的李雷毕业后貌似不能去同一所初中,他们深沉真挚的感情就要结束了。
毕竟异地(校)恋是经不起考验的,诶,难受极了,都没空给旁边的自闭儿童丢白眼了。
从上课开始,高晁就感到十分无聊,跟统哥说给他放个电影电视剧看看,现在那些特别火的网剧都有啥,赶紧追一追。
统哥说:“瞅你那五脊六兽的样儿,咋就那么坐不住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学习很好吗?”
高晁无语。他那时候的确学习不好,后来还严重偏科,成绩始终在不及格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因为他是个自闭儿童,从来也没有人对他提过什么要求。
这一天在学校过得还算平静,高晁一脸呆滞地做着小学数学、小学英语,生无可恋地朗诵课文,直到放学。
学校离家还是挺近的,以小学生的短腿,二三十分钟也走到了。高晁回了家,先跟吕春望打了个招呼,然后上楼换衣服,再下楼吃饭。
吕春望坐在他对面,给他夹菜盛汤:“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老师讲的都能听懂吗?”
高晁点点头:“嗯,挺好的,都能听懂。”
吕春望:“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
高晁:“好。”
两人没话可说,略微有点尴尬。高晁决定在吃完饭后帮忙收拾桌子刷碗,好好表现一下。
吃了快一半的时候,走廊传来开门的声音,吕春望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起身,却看高晁突然把碗筷放了下来。
“我……我吃饱了,我先上楼去了。”高晁不等吕春望回答,转身就跑了。
吕春望张嘴要叫住他,想了想又觉得算了。这孩子刚住进来的时候,有点风吹草动就跟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找地方躲起来,现在能跟他们聊天,已经进步很大了,还是再给他点时间吧。
高晁落荒而逃似的回到房间把门关严,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楼下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不多时,脚步声从楼梯一路来到二楼走廊,从高晁门前经过的时候,高晁耳朵上的小绒毛都竖起来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另一端,高晁松了口气,转身背靠在门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心里有点难受。
正发呆的时候,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高晁吓了一跳:“谁啊?”
“我。”
少年尚未完成变声期的声音有点沙哑,高晁咬住嘴唇,整个人分崩离析,不知该往左往右还是钻进地板缝里。
统哥看不下去,说:“你干哈呢,慌得一匹,门外是德州电锯杀人狂啊?”
高晁:“……”
敲门声再度响起,很轻的三声。高晁握住门把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呼吸突然变成了一种负担,令他感到沉重不堪。
统哥鲜少看到炒晁这个样子,奇怪地问:“炒晁啊,你这是咋了?”
高晁呆呆地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坑文里的老攻都是以同一个人为原型写的吗?”
统哥:“记得啊,你一定很喜欢那个人吧,咋没表白呢,他是个直男?还是你太怂了?”
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在这扇门的另一边,高晁盯着手里的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他是我哥。”
第76章 我哥哪有这么可爱02
敲门声停了下来, 走廊里静悄悄的。被拒之门外的人肯定已经走了,可是不肯开门的人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高晁手里的门把手变得湿滑难握。他放开手,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各种回忆涌上来,使得他忍不住把脑门磕在门上,发出懊恼的“咚”一声。
“我喜欢上了我哥。”高晁哼哼唧唧地说。
统哥发出糙汉的慨叹,然后就明白了不少事:“墙上那些画, 是他画的吧?”
高晁点点头。
统哥咂咂嘴, 进一步猜道:“所以你不愿从这个家里开始人生, 是不想面对他?”
高晁又一次点头。
他在八岁的时候失去双亲, 从此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寄住在各个亲戚家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 日子过得很不稳定。这些亲戚之中, 有些人是冲着他父母留下的遗产, 也有些人是出于同情和关心, 但?4" 佛系撩汉攻略43" > 上一页 46 页, 哧四鞘被固×? 哪里分辨得清谁是真心待他,谁是别有用心,傻乎乎地任人安排, 让他去哪就去哪。
他胆子比较小, 没有父母的保护和照顾, 又总是换住处, 不仅没有熟悉的亲人, 也没法交朋友,性格就越来越内向,如果没人主动跟他说话,他基本上不会开口,也从不提任何要求。
后来他被一个远房亲戚接走,那个家里有个大他一岁的小哥哥,对他还挺不错的,有什么吃的玩的都跟他分享。
两个长辈也很好,叔叔是个热情开朗的男人,对待事业和家庭都很有责任心,在众人眼中是绝对的好丈夫、好父亲。婶婶脾气有点急,不过对高晁总是笑眯眯的,给他买衣服、买文具,从没少他什么。刚住过去的时候,高晁还是很开心的,直到某天他和叔叔独处的时候,叔叔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高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就挣脱着跑开了。但这样的骚扰并没有结束,叔叔还总是给他买礼物,让他什么都不要说出去。
年幼的孩子开始脆弱的挣扎,又担心失去现有的生活重新开始被踢来踢去,又对叔叔的这种行为感到恶心害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曾试图向周围的大人求助,可不管是不相信也好,不愿意惹麻烦管闲事也罢,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在大部分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因为失去父母而想要引起关注的问题儿童。
他好像独自站在一座漂浮的小岛上,孤立无援。这件事直到某天婶婶提早下班回来,撞见叔叔在沙发上企图对高晁做很恶劣的事情才终于结束。
夫妻俩开始争吵、甚至动起手来,高晁躲在卧室捂着耳朵,连哭都不敢大声。一个星期后他被婶婶从房间里拖出去,直接送到了福利院。
从那时起高晁就不跟别人说话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刻跳起来躲得很远。唯一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叫梆梆的企鹅玩偶。
在福利院呆了一年后,院长突然跟他说,有人愿意领养他。然后高晁就见到了池依山和吕春望夫妇。
池依山是高晁父母的大学同学,跟夫妻二人关系都很好,听说了高晁的情况后,他们表示愿意收养高晁。经过一系列手续的办理,高晁被他们领回了家里。
夫妻二人很和气,跟高晁说不需要改姓,也不急着叫他们爸爸妈妈,对他说家里还有个哥哥,比他大四岁,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相处愉快。
高晁抱着企鹅,呆呆地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跟着他们回了家,推开门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他的哥哥。那时候他想,这个哥哥真好看。
可惜这个好看的哥哥非常冷,很少说话,从来不笑。高晁很怕他,不过后来才知道,哥哥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患有一定程度的人格障碍,体现出来的具体症状就是情感缺失,没有办法理解正常人的情绪,无法接受也无法给予别人感情。
高晁说:“那时候我很怕人,不愿意让人接近,也不主动接近别人。所以哥哥从来都不关心注意我,反倒让我产生了安全感。整个青春期我都在偷偷看着他,可以说,他就是我的整个青春。”
哥哥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出色的人,不仅是学神,还体育全能,总之除了没有情绪波动没有感情之外,他在方方面面都是最棒的。
高晁远远地看着他,觉得他闪闪发亮,就像不会对凡人动情的神,完美而冷酷。这种崇拜和仰慕,又变成了迷恋和欲望,哥哥成了高晁性幻想的对象,他也进而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那时候他很害怕,尤其是联系到小时候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很恶心。加上暗恋所产生的各种酸涩痛苦,他的高中时代每一天都挣扎在矛盾的漩涡里,成绩越来越差,人也精神恍惚。
就是那个时候,池依山开始鼓励高晁进行写作。高晁在爸爸的指导下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短篇——《世界上最美的尸体》,还刊登在了杂志上。
高晁特别感谢爸爸的启发和引导,让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写作不仅是他擅长的事,更让他封闭的情感有了一条可以发泄的渠道。他的难堪、苦闷、挣扎在文字里得以释放纾解,几年之后他终于跟自己和解,容许自己获得快乐。
说到这里,统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感情,扯开嗓子呜呜嗷嗷的哭了起来:“诶呀妈呀,炒晁你不容易啊,没事儿嗷,以后统哥疼你。MLGB的,那个老流氓老变态,要是让我瞅见他,我特么非活活打死他我……”
高晁:“……”
统哥那声音粗犷的哭骂,让他的脑海里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身高190公分、体重180斤、肌肉健硕,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还有条大花臂的东北大汉,一边哭得鼻涕眼泪齐飞,一边凶神恶煞地要给小弟出气。
画面太美,引起不适。
高晁:“憋哭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想那么多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