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私下的光景, 正当盛年的他也曾偷偷多次看过这两个画本, 并不至于触目惊心。
可是那会子,看这画本的时刻, 不过都是孤身一人,半夜三更, 速速翻阅了事, 哪能如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同眠同阅,更莫说看得还是如此热血沸腾之物, 一时之间,情难自抑, 早便就现了形。
他此时亦是满脑子混沌一片, 只知道眼前的秦淮一边身上颤抖着, 一边好像侧了侧身, 紧接着便朝自己伸了手过来。
这一下, 倒是金簪子掉到了井里头,是你的就是你的,果然便被他一把抓到了。
只不过出乎了秦淮意料的,原是没想到自己本来极修长的一只手,此刻竟然被那劳什子衬得十分瘦小,几根手指头想要合拢,却终是不可能之事。
半晌,二人都像是在空气中凝固了表情,谁都没有言语。
秦淮身上的‘四时锦’像是遇到了超高的体温,瞬间变成了另外一种奇异之极的香味,飘荡在红香锦被间。
钟信略坚持了片刻,终还是哑着嗓子,极低声地道:
“嫂子就不打算松手了吗?”
秦淮只觉得他这话像是进了自己的耳膜,却旋即又从耳中钻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只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钟信嘴角动了动,见他倒像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偏那只手,却还像是抓着什么珍宝般,死死地抓着不放,倒让自己不知该如何抽身才好。
若在平时,嫂子紧抓着自己这种情状,对钟信来说,自然是想都不敢去想,便是做梦时梦到,大约都要笑出声来。
可是现下,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生物,在钟信的心里头,这样的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两人又难得已经明了心意,知道今儿的发展,还远不止眼前,而是要得了二人久未成事的圆满。
所以这会子,他的心底亦是矛盾得紧,既觉得嫂子那只手上有一种带着电的魔力,又更希望去他身上继续探寻更有魔力的所在。
毕竟他一直想要知道,嫂子要命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只有那颗销魂痣。
这样僵持了些许光景,终是钟信轻轻咳了一声,便把揽住秦淮腰身的手抽了回来,倒也放在他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掌原比秦淮的更是结实厚重,这光景便把他整只手都握在自己手中,又些微用了些力气,用力握了握。
如此一来,倒成了他一只手掌控着秦淮的手,而秦淮的手里,又抓着那愈发有了变化的劳什子,一时间,那姿势状态,倒和那画本中的描摹也差不许多。
只不过两个人这时候,却似乎都已经没了精力放在那画本之上,钟信因粗了鼻息,只低头在秦淮的耳边磨蹭了会子,极低声地道:
“好嫂子,终究我说得不差,你原比画上的人要好看得多,只是这工夫,你看你手中的物事,自是知道我已等不得许久,这画本日后再看也罢,老七这便拉熄了灯,你我二人,便行了那一刻千金的事罢。”
他嘴里说着,便拿出那一家之主男人的气度,也不等秦淮搭腔,便将手中的画册扔在床下,伸手去抓墙上的灯绳。
秦淮整个人便是一片懵懂,竟似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听他说到要行那一刻千金之事时,身上一颤,手中下意识一紧,倒在那灯光熄灭的同时,听到钟信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这一夕里,大约并无人留意,便是这睡房中的灯光,竟来来回回地熄了亮,亮了又熄,足足折腾了几次,直至近天光那阵,才算是安稳。
待到早上天还未尽亮,钟信竟早早便爬了起来,出得门来,便在院子里浇洒那些花草。
而睡房内的秦淮佯睡了片刻,这会子也悄悄起来,站在窗前看外面的人影。
只见老七依旧微躬着腰,刚好站到那株四时锦旁边,手中的大喷壶里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琼浆玉液一般,不停地对那花树浇灌着,倒似身上还有着好多使不出去的力气一般。
秦淮心里莫名就有些心疼他,便认真去看他的脸,却见他面无表情,只一对浓眉紧拧着,完全看不出春宵后的舒展与得色。
秦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下意识便把目光往钟信身上瞥去。但见他上身是件露臂的小褂,两只手臂肌肉强健结实。下半身着一条丝质的撒腿中裤,有晨风掠过,薄薄的丝绸贴在身上,隐约现出修长有力的双腿轮廓。
秦淮略有些羞涩地在那里多盘桓了数眼,心中百感交集。
只因到了这会子,一夜过去,自己竟然……还是没能改掉嫂子这个称呼。
所以窗外那个一大早便憋了一身力气干活的男人,心里头的火,可想而知有多大了
这一夜他二人几次开灯关灯,原因想起来竟也是啼笑皆非。
只因二人无论如何尝试,甚至秦淮已经做出了自己有可能会昏迷过去的准备,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以至于二人急躁到以为不得要领,只得开了灯又寻那画本过来,挑了简单易学的画面暗暗研习了,熄灯再试,却仍是事不可为。
几番尝试之后,秦淮见钟信已经到了额上青筋要爆开一般,一双薄唇咬得快要浸出血来,便温言相慰于他。
钟信又试了数次,终在无功而返后叹了口气,便贴在秦淮耳边低声道:
“看来今夜是不成了,老七原也想不到,那事竟这般困难得紧,倒折腾了嫂子这么许久,也真是匪夷所思,竟不知差在何处了。”
秦淮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其实这事终究差在何处,他二人又如何不知。
说起来,原不过就是简单的两句。一是老七的身量过大,秦淮这边却偏偏身量过小,相差实在悬殊。二则老七终究是心疼嫂子,在关键时刻,下不了狠心破局而已。
以至于到了最后,钟信便如同那治水的大禹,终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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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二房的丫头碧儿,这几日已经在钟家没了踪影。
她本是在钟秀投井那日,见形势不妙,中途便偷偷溜了出去。只这一去,她便直奔那安醒生的住处而来。
待得到进了安府,因见她素来是少爷女友钟秀的丫头,安家人不敢怠慢,便引了她去见安醒生。
安醒生此际正在书房中,约了一个唱戏的小生,名叫九郎的,名义上说是要跟他学票几出戏文,实则上就是甩了洋钱出来,要勾搭那漂亮的九郎上手。
二人在书房里缠绵了一天,安醒生终于靠大把的钞票与花言巧语,把那九郎引逗到自己怀里,百般狎呢着,却不料下人却通禀说钟秀的丫头有要事来报。
只是这工夫,安醒生因见秦淮那里竟然研制出一款远超‘钟桂花’的香水出来,并一举成名,甚至入了洋人的法眼。他本意是要把‘钟桂花’的秘方弄到手,学到精髓后,再使计砸了钟家的金字招牌。哪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转瞬之间,‘钟桂花’之上,又多了一个‘四时锦’,倒把安家的‘忆长安’压得死死的,所以他便对‘钟桂花’这条线全然没了兴致 。
既没了兴致,之前安排的眼线碧儿,自然也就成了闲棋。
他早知道这小妮子既相中了自己一副好皮囊,又觊觎着给自己做个小姨娘,梦想有遭一日可以飞上枝头。
可是本就对女色全无兴致的安醒生,又哪里真的会对她的纤腰有什么感觉。
眼下见她竟真的找上门来,看着怀里的九郎,唇边便是一阵嘲笑。
只是他心中终还是有一点侥幸,只盼着这些天碧儿手里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因此略思虑了片刻,便让人带她过来。
碧儿抱着一颗来安家做小姨奶奶的心,见安醒生果然不拒绝自己,百般激动,暗暗掐了掐脸蛋,让它变得红润起来。
待到下人将碧儿带到安醒生的书房,却让碧儿吃了一惊,原来那里并不只有安公子一个人在,旁边坐着一个少年男子,眉目清秀,皮肤光洁白嫩,竟似比自己还要娇嫩。尤其是那男子的眉眼处,恍眼过去,竟然也有一颗和大少奶奶极其相似的销魂痣。
碧儿正一时间不知所已,安醒生倒不似以往般亲近,只是客套般略打听了几句。碧儿因想同他说钟家二房此时的惨状,但见那美貌少年在侧,便微微用眼神征询安醒生。
谁知安醒生却故意走到那少年的身侧,将他大喇喇往怀里一揽,只对碧儿笑道:
“你这丫头就是心中没有成算,难道还看不出这是我的心肝宝贝,有什么要紧话,说了便是,完全不必在九郎前遮掩的。”
他本就是故意做作,让碧儿明了自己喜好男色的性子,因此行止上更是大胆又放荡。那九郎既是戏子,生平最会看人眼色,见安公子如此,便更使出浑身手段,两人竟在碧儿眼前腻在了一起。
碧儿如何看不出面前这两个男人的情势,当真一时间如天塌地陷般,嘴里哆嗦着,只管瞪着眼睛朝安醒生颤声道:
“你…你怎么会喜欢男人?你明明追求了二小姐那么久,又撩拔于我,还允了我做小姨奶奶,那这男人,又是什么!”
安醒生朝她挤了挤眼睛,在九郎脸上亲了一口,“这喜欢原也是会变得嘛 ,我现下,便同你家老大和老七一样,忽然对女人没了兴趣,便只喜欢了男人,可又如何。你只说我从前应允并欠了你的,我安醒生多多补了你钱财便是,至于这小姨奶奶嘛,那可只有我这九郎才是最佳人选了。”
碧儿两只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浑身颤栗着,本欲像自家小姐那般狠厉,冲上去撕安醒生的嘴,可是她终究没有钟秀的性子,在当地立了半晌,心中暗暗拿了个主意,勉强收了泪水,倒朝安醒生道:
“算我认得你晚了,也罢,看在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为你连小姐都能背叛的份儿上,你多补偿些我,让我下半生也有个着落,另外我偷偷从钟家跑出来,此时也无处可去,你便让我在你府上暂住一夜,明天你若给了我补偿,我便离开,绝不与你废话。”
安醒生见她识趣,倒也不想逼她太狠,原本拿出些钱来,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因此便痛快地应允了她,让下人找间客户带碧儿住下。
碧儿面无表情地跟着那下人离开书房,耳中听到两个男人亲热的调笑声,心如刀绞。
只在心底道:“姓安的,我当初发的那毒誓,想来你定是忘了个精光,不过我却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今天晚上,便真到了兑现的时辰了。”
安醒生与那九郎在睡房里恩爱了一宿,早上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窗户外面似乎有个黑影挡在那里,倒不知是什么。
他揉着眼睛推了门出去,抬眼一瞧,登时吓得坐在地上,竟把尿都吓在了裆里。
原来那窗棂之上,竟然吊着一具女尸,也不知吊了多久,此时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半伸着舌头,竟正是碧儿。
他脑海里猛地浮现出昔时哄骗她为自己打探消息时,她当面发的有关二人的毒誓,若自己负了她、骗了她,她便要吊死在自己窗前,让自己一辈子睡不了安稳觉。
果然,从这日起,市面上人便开始流传,因钟家二小姐跳井身亡,她的恋人安家公子,竟也卧床不起,并从此求医问药,说是夜夜不得安眠了。
第78章
这一夜未成的好事, 倒在秦淮心里, 留下了一个疑问。
明明自己在网络上看过的那些东西, 莫说是亚洲人,便是东欧非洲那些骇然到惊爆人眼球的尺码,看起来也都是畅通无阻, 进出都容易得紧。却不知为何到了自己和老七这, 却这般艰难了。
看着已收拾停当,准备出门的钟信,秦淮忙快步走过去, 帮他弄了弄微卷的衣领,低声道:
“外面若无要事,叔叔晚上便早些回来, 咱们慢慢再试罢…”
他这话虽然说的平淡,可是听在钟信耳中,却明白其中的深意,当真又是撩人, 又是甜蜜,却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一时间见无丫头在场,竟头一次俯身过去, 在秦淮腮边吻了一吻,更在他耳边小声道:
“嫂子一个人在家里, 切记要小心着些, 我说过的那些话, 千万不要忘了,凡是饮食汤水,定要加倍留意,这工夫,那起人已经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
秦淮哪知这素日连表情都少有的男人,竟然也不是完全不懂风情,这轻轻一吻,虽然短促仓皇,还透着几分笨拙,却能够看出老七骨子里对自己的情意。
待听得他提醒自己,便点点头,也极小声道:
“叔叔尽可放心,一应大小事情,我和菊生皆互相照应着,料也无妨。这工夫剩下的人,都是老人参了,原不是像钟秀那般不想要了性命,才敢直接上门掳我,想来也只能玩些阴谋诡计,我便加倍小心便是,倒是叔叔在外面查访那事,人多眼杂,可别掉以轻心。”
钟信朝他深深看了一眼,用力点点头,自去了。
秦淮站在窗前,看着他挺起的身体慢慢又躬起腰来,整个人的背影依旧萎顿不堪,不由在心中暗道:
“大约这一辈子,这家伙也不会在外人眼中,露出他的本色,实在是这许多年来,也是隐忍惯了,倒成了他素常的样子。不过好在他在自己身前之际,却是挺起腰身、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也便够了。”
想到‘挺起腰身’之语,秦淮忽然便又想到昨夜种种不得入门的尝试,想到那光景,老七一身强健的肌肉□□着,上面满是细细的汗水,无论什么角度,怎么个姿势,都是无功无返,也真是醉了。
他眼睛看着窗外,脑海里便不断去回忆曾经看过的那些画面,倒是忽然间,眼前一亮。
原来秦淮忽然间想起来,在那种天人合一的场景里,似乎从来都伴随着一个很重要的物事,那便是一瓶粘稠的润滑油。
而在昨夜,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在努力冲锋的时候,最多不过是用了些老七的口水,与那润滑油相比,性能上可谓相差太过悬殊,难怪怎么尝试,都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会发生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