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如摇头道:“你这话说得可是差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凡事切莫说得太早。莫说娘不能照管你一世,便是你看二房媳妇那般富贵娇惯的性子,可你看现下老二对她,听说便像变了个人一样,男人要是狠下心来,真是六亲不认的。”
她二人在房中说着体己话,这边邱墨林倒像是离了笼的鸟,一飞离钟毓的桎锢,登时便又心中骚痒起来。
他现下对钟信竟莫名有些害怕,甚至不逊于当年对钟仁的感觉。因此便向下人打听了下,知道老七今日出门在外,且说是很晚才会回来。邱墨林立即便兴奋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泊春苑而来。
待得进了院子,又做贼一般,避了丫头婆子的眼睛,偷偷溜进了东跨院,便直奔秦淮的新房。
早上钟信要出门之前,秦淮照例给他上了一次烫伤的药膏。
说到上药,这两日来,倒真是两个男人最尴尬的时刻。
只因为前日钟信挡在秦淮身前,被那滚烫的汤汁喷溅的地方,实是不少。
当时秦淮一眼看去,不过是老七赤身在外的脊背,便已经是起了数个水泡。哪知钟信过后在洗漱间脱去外裤,才发现原来在他臀腿之上,尚有数处被烫伤之处。
钟信在洗漱间里愣了片刻,直到秦淮在外面喊他,才咬着牙走了出来,便要往地铺上躺。
待秦淮强令他躺到床上,放眼看去,亦傻了眼。
若只是帮他涂抹后背、腰身也便算了,可是要涂抹他下面那两处位置,便实是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莫说自己和他这种叔嫂之亲,便是两个普通男人,在触碰对方那种位置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些尴尬。
可是再尴尬,也不能放任那伤口不处置啊。
他试着稳住心神,先将那烫伤膏先在钟信后背的伤处涂抹。虽然自己在生活中从未有过这样严重的烫伤,但被热油将手背烫出个水泡的事,还是有的。
所以看到涂抹药膏时,老七虽然面无表情,嘴里更是一声不吭,可是仅从他肌肉上微微的颤栗上,秦淮便知道他现在该忍受着何种的灼痛。
让秦淮感觉意外的是,在这些斑斑点点的新烫伤之外,在钟信的后背上,他还看到了数处已经变淡的旧伤痕。
虽然看不出这些伤口当初是如何留下的,可是看那些伤口的大小,便知道当年他曾被人极其残暴地虐待折磨过。
秦淮一边轻轻地将他脊背上的伤口全都涂上,一边在心底就涌上了一股心疼和愤怒上来。
他实是无法想像,看那伤口的痕迹,老七该是在多小的时候,便已经被人虐待得不成人形了。
在这样一种又怜又怒的情绪中,他竟然忘记了面对他特殊部位时的那些尴尬和羞涩,很快便在他结实紧致的肌肤上,把药膏都抹了个均匀。
而这会子,秦淮一边在纸上做着上次那瓶残余香料的分析,一边却时不时想着,不知道老七在外面忙碌,伤口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还有…他那下面的伤处,无法落座,大约便一直要站着了。
碧儿和惯常服侍的香儿这工夫都不在房里,他正凝神间,门忽然轻轻开了。门口的邱墨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房中的情状,见没有旁人,立马从门缝里闪了进来。
他见秦淮正坐在窗前的书案前,不知在凝神想着什么,一身雪白的中衣下,修长的身子坐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邱墨林身上的血一时间都冲到了脑门上,只觉眼下简直便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放轻脚步,一点点往秦淮身后挪动,只想着要一下偷袭到位,直接将大嫂子扑倒在身下。
秦淮正想着钟信身上的伤势,在思虑之间,却隐约觉得身后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他心中只当是钟信进了房来,见他竟然不言不语往自己这边靠近,心里莫名就有些紧张和一份无法形容的感觉。
竟像是,期待一般。
待得那喘息已经近在咫尺,秦淮忽然闻到一股医生身上惯常才有的药物的味道,他心思机敏,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个转身,却见邱墨林一双眼睛像是喷着火焰一般,正张开双手朝自己迎面扑来。
秦淮这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完全凭着身体下意识的感受,伸出右臂,对着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白脸便挥出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哎呀嫂子…你…你怎么会舍得打我?”
邱墨林的眼镜被打掉了一边,他一只手手忙脚乱的去抓镜腿,一只手捂着被扇红的左脸,一时间瞠目结舌。
秦淮站直了身体,一张脸变得冷厉起来。
“姑爷请自重些,我现下是老七的妻子,也即是你的内弟媳妇,你便不顾身分,非要与我做那败坏人伦之事,原是你看错了人!我现下可以说一句话与你,原来的那个大少奶奶,已经跟大爷的魂去了,现在的我,既嫁了老七,便如同新生一般,再不会有旧时的瓜葛,更何况我与你从未有过半点污秽之事,我倒不懂,姑爷为何便苦苦纠缠不休,难道非要我和太太和大小姐说出此事,你才肯罢休吗?”
他口中如此疾言厉色,并晓之以情,对面的邱墨林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奈何天生一副花透了腔的肠子,只觉得这块白嫩肥美的肉就在眼前,却偏生生了尖刺出来,吃不到口,心中又怕他真会去靠自己的状,一时间当真是百爪挠心。
而在秦淮说出这番话的当口儿,门外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却慢慢直起了身子。
尤其是听到他说既嫁了自己,便如同新生之时,两只深不可测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这工夫,钟信原是刚从城中一个极私密的作坊返来。
这作坊,竟是城中极少数达官富贾之人,才知道的一个偏僻所在。坊中原是祖传的手艺,大约有几百年的光景,竟只做一样物事,便是守人贞操的守贞锁。而这些私密之极的物事,不仅材料极是特殊,更是手工打造,便是薄薄一件,也值重金,原不是寻常人等轻易便可以得到的。
更因这物极为私密,若不是极相熟的老客推荐,一般人等,根本连这作坊也进不到其中。
钟信自打手中握了嫂子那私密之物后,心思机变深沉的他,暗中揣摩多日,终将那守贞锁暗带夹层的机关破了出来。果然,钟仁生前千方百计珍藏的钟家祖传秘方,便在其中。
钟信便是再沉稳之人,见到秘方之时,也难免兴奋了些工夫。不过半晌之后,他便恢复常态,却暗暗思虑起一些事来。
这几日,借外出采买之机,钟信便四处打探,终于在城中一个年过七旬、却专爱娶黄花闺女的富商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他一边逢迎其人,一边为其送上几样厚重的大礼,终是把这制守贞锁的作坊打探了出来。
待通过那富商的手信寻到此处,便自然被以贵客相待,更让到作坊的密室,果然便看见室内摆放着各种样式的守贞锁样品,而其中一款,赫然便是自家嫂子身上的那一个。
钟信心中早有盘算,这里便先交了重金,竟直接让那作坊再做出两个同款的守贞锁来。
那带他看货的老板见他出手大方,心中欢喜,又见他是老客的举荐,有些兴奋过头,嘴里便没了分寸,因对钟信道:
“客官真是豪客,以后倒常来消遣着些,这里的款式,原也是常换的。您有所不知,像您这样年轻俊俏的公子,来买此物的甚少,倒是今天还有一个,竟然也订的是此款锁头。说起来,那位爷的年纪模样,虽比您大了几岁,偏是外表生得,倒真有几分相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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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墨林戴好了眼镜,心里只一万个不甘心,可是面前的嫂子虽然还是那张俏脸、偏偏却再也没有当初眉梢眼角,对自己的那般春情了。
他杵在当地,走又不舍,不走又不敢再上手调戏,一时倒窘成了个泥人蜡像一般。
便在此时,门口的湘帘一掀,钟信便走了进来。
“怎么,姑老爷原在这里歇着,难怪方才我去太太那里回事,大姐不知是不是有何急事,正满屋子寻姑爷不着,急得骂小丫头呢。”
邱墨林见他忽然进来,面色虽然淡淡地,却不知为何就有一股阴沉的感觉,他心中有鬼,忙讪笑道:
“我原是特意过来看看你和弟妹,说说家常。钟毓就是这般性子,说是寻我,若寻到了,又根本无甚要事,不用理她。”
秦淮见钟信给他如此台阶,他却毫不上道,当真是好笑又好气,便转身对钟信道:
“你今天回来得早,我倒是放了心下来。这方才院子里面,也不知哪里钻来的野猫,一心想吃那檐下笼子里的八哥,我虽然赶了它数次,更用长竿子抽它,只是那猫偏生奸滑顽固得很,便打了它,还不识趣,总围绕着那笼子转,我正拿它没有办法,刚巧你就回来了。”
钟信看了他一眼,神色纹丝不变,只淡淡道:
“那野猫现下又在何处,你不该早点和我说,对付这种骚性难改爱偷食的家伙,我最有办法。一般不过扔出两条活鱼出来,引它上钩,待进了备好的网袋,便让人控着它眼睛,偏让它自己亲眼看着人阉了它的那物,从此以后,没了那股骚劲儿,再不知偷吃偷嘴为何物,也便是了。”
他说完这话,便又看向邱墨林,道:
“姑老爷若不急着回去,倒不如留下来和我二人共进晚饭,早起听说厨房新买了两尾活的鲈鱼,姑老爷可有兴趣尝尝鲜吗?”
邱墨林的白脸此刻只白得越发厉害,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想来钟毓如此寻我,还是有要紧事要办,我便不打扰你二人,告辞告辞!”
他边说边脚不沾地推门去了,临要出了院子,才偷偷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竟果真朝那廊下的鸟笼看了一眼,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秦淮见他终于离了泊春苑,便看了钟信一眼,忽然展齿笑道:
“叔叔方才说的话可当真吗?”
钟信略一皱眉,低声道:“却不知嫂子指的是哪一句。”
秦淮见他挺了挺后背,伤口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便急忙走过去,帮他慢慢脱掉外面的长衫。
“便是那两尾鲈鱼啊,我看叔叔说的诚挚,还在想若这姑老爷便是死赖着不走,可不知有没有鱼真给他吃呢。”
钟信知他是玩笑话,只是想到方才邱墨林惊恐的样子,倒也不禁莞尔。
他见嫂子先是反锁了房门,又将那清除伤口的白纱布与烫伤膏取了过来,便慢慢解了衣裤,俯在床上,看了眼一身雪白中衣的秦淮,嘴里却低低的自言自语道:
“那般鲜美的鱼便有,又怎会舍得给他吃了。”
第54章 第 54 章
钟信毕竟年轻体健, 虽然热天里烫伤难愈,但他这身上的伤势, 倒确是好转了许多。
只不过这旧痂渐褪、新肉暗生的工夫,不仅会抽冷子疼上一下,伤口处更是会有一种难耐的痒。
秦淮在给那些半结痂处涂药的光景, 便能感觉到他温热结实的肌肤上, 隐隐传来的悸动, 可是看他的脸, 却仍是一副纹丝不动的神情。
他心中莫名一动。
眼前这个总是压抑自己身心性情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待得到了喷发的当口, 便一发不可收拾。
俯卧在床上的钟信忽然开了口。
“方才见嫂子在那边书写着什么,倒认真地很,难不成是信不过老七, 自己在算泊春苑里的开销帐吗?”
他声音虽淡淡地,却是秦淮第一次在他的语气中, 听出一种与自己调笑的味道。
这个总是谦恭沉默的小叔子, 竟然也在与自己的朝夕相处间,有了些微的变化。
“我又哪里会算什么开销账,有叔叔掌家,我乐得自在轻松。那本子上面,不过是列了一些花草香果的单子, 原是我见叔叔熬制那香料, 勾出了瘾, 自己便也胡乱琢磨,想配上几味东西,弄点香精香水那劳什子出来。”
钟信微微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帮自己擦好了药膏,正在用湿帕子擦手,便快速提上了裤子,遮住了半露的结实臀腿,赤着上半身坐将起来。
“老七还记得烫伤那晚,嫂子原说过我熬制那香料时,应是存着些问题,才苦不得法,不如这会子,嫂子便说与我听听吧。”
秦淮知道在他心中,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这些能助其成事的东西。
虽然自己与他算是携了手,但终究到最后的光景,他是会像其允诺的那样,许自己花开富贵,还是如小说结尾那般所言,只余他一人高高登顶,还真是不得而知。
只是现在,自己却在心底里,还是选择相信他了。
“叔叔倒真是信得过我,究竟我也是瞎鼓捣过一阵子而已。不过既信了我,我便也说一点子我炮制香料的心得。”
秦淮将上次钟信熬制炸锅所剩的那瓶香料,从冷水中取出来。
“那日我见叔叔在调制这香料之时,似是依着什么古方挑选的香源,花果香草,品种甚多。按说若有方子所依,炮制时便应无碍,但叔叔是不是一直郁闷,终不得方子中那香水的味道出来?”
秦淮这话问得很是直接。
因为他通过上几次的观察,从钟信选择的香材,再到他熬制的过程,已经猜到他定是在试制钟家最有名的香水‘钟桂花。’
尤其是在守贞锁到了他手上之后,他配取的香材种类大增不说,更是明显多了很多门道。用化学上的原理,便是那些香材中的成分,绝对会互相合成与转化。显然,老七不仅窃得了秘方,更开始加速付之于行动了。
只不过他虽然有了那方子,但那方子中蕴含的调制原理,想来却是不知。所以秦淮每次闻到他所调取的味道,都还是与‘钟桂花’相差甚远。
钟信点了点头,似是犹豫了半晌,却忽然走到秦淮身前,将声音压到了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