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一边答应着急忙使人去弄家什,一边和方才密语那官差头目使了个眼色,双方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这边那官差便对邱墨林道,“大姑爷你也可以自便了,这会子我们要检查他们两个,闲杂人等都不用在场。”
邱墨林忙点点头,偷偷瞄了秦淮一眼,见他也看向这边,便悄悄拍了拍胸口藏着守贞锁的位置,挤了挤眼睛,径自去了。
这里那官差头目待手下都准备得一应齐全,锁了房门后,便咳了一声,对秦淮和钟信道:
“你们俩都是钟家自己人,又都与死者亲近,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近年来你们大房里,已有过几次少奶奶因房事暴死的先例,都是经我们手查验,倒也没什么出奇的。问询笔录等事,稍后按程序便是,这会子,倒要先验查了你们身上有无问题。现下便都把衣服脱下来,站在墙边!”
他这话刚一落地,一边的秦淮和钟信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钟信仍是一脸怯相,低头不语,秦淮心中着急,便忙对那官差道:
“长官,我明白这验身乃必行之事,可是您大概也知道,我是钟仁之妻,他却是钟仁的七弟,我们叔嫂二人,又怎能在一处脱衣露体,还请长官怎生想个法子,回避一下吧!”
那官差皱起眉头,横了他两眼,道:
“你这便想得太多了,要知道在我等眼里,你与他不过都是必须查验的对象,莫说你和他名为叔嫂,实则都是男人,并无需避讳。我再说句不中听的,有时事关紧急,又不方便,便是男女同室,该查的,也不敢耽误。这事多说无益,你们俩快快脱了衣衫是正经。验完了活人,还有死人在那边等着,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吃闲饭不干活的吗!”
这官差的话虽然有些冷硬,听在秦淮耳中,却让他心中一动。
按说自己在现实世界虽然是个弯男,可是平常生活里,却也和大多数直男无异。平时与宿舍同学共去公共澡堂洗浴时,自己也并未顾忌太多,可谓心中无杂念,一切皆自然。
可是这会子却真是奇怪得很,便是在这些官差面前脱光衣服查验,秦淮都不会觉得怎样,可一想到要在老七面前赤身露体,他竟真感觉有一种嫂子要在小叔子面前暴露私密处的感觉,当真又羞又窘。
他这边心中惴惴不安,身边的钟信却一声不响,略背对着秦淮,已经开始除却衣衫。
秦淮咬住了牙根儿,趁人不备,死命拧了自己大腿根儿一把,逼着自己目不斜视,权当室内空无一人,便也飞快地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了下来。
方才与钟义作暗号的官差也不及其他人动手,便已走上前去,对着秦淮身上的衣物细细查验起来。
几经折腾后,那套白府绸的中衣便连最细小的缝隙,都被那人捏了个遍。奈何那绸衣又薄又露,料子又极好,哪里又能藏得下什么。
那人失望之下,放下秦淮的衣物,又翻查起钟信的粗布衫褂。不出意料,自然又是一无所获,便连钟信从钟仁身上得来的那把铜钥匙,原本藏在内袋之中,此刻竟然也不翼而飞了。
他这边在两人的衣物上翻查,那边秦淮和钟信两人除净衣衫后,便皆靠墙而站。秦淮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奈何他那双做精细实验练就的敏锐眼神,便是在无意之中,却偏把一个精壮汉子的身体尽收眼底。
老天!
秦淮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第29章 第 29 章
对于秦淮来说, 当今社会里男色当道,无论是明星网红,还是素人草根,身材好并且敢于秀出好身材的, 实在不要太多。
按理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对钟信的身材有免疫力的。
更何况在前晚智空那淫僧来胁迫自己之际,老七赤着上身冲进来救护, 精壮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虽说和他素常佝偻驼背的样子相比, 确是雄健英武, 但对见过世面的自己来说, 却也不至于在今天这会子,一下子便瞠目结舌。
秦淮紧闭着双眼,其实他心里, 是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吃惊的。
因为以他目光的精细和敏锐,方才那无意地一瞥之中, 不仅看见一个男子堪称伟岸的整个身形, 更在他行动之间, 看到了绝不该看到的地方。
……惊骇!
便只有这两个字, 才好形容眼下秦淮心中最直接的那份感触。
虽说身处眼前这样一个堪称尴尬的环境, 身后的官差还在查验着二人脱下的衣物, 可是秦淮却发现自己的脑海里, 竟完全是那触目惊心的、让自己羞耻难当的一眼。
他不得不感慨老天爷造物着实是不公平的。
同样是钟家的后代, 同父异母的钟仁和钟信兄弟两个, 怎么竟会有着那样巨大的差距。
一个瘦如螳螂,虚软如泥。一个却健壮阳刚,天赋异禀。
不知道为什么,秦淮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明晰并理解了钟仁生前的种种古怪。
这个后期有了生理缺失的男人,之所以会在从前近乎残忍地虐待老七,却又偏在他成年后,一改从前的做派,表面上亲近不说,还总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和嫂子做那些败德风化之事。现在想想,既有他骨子里变态无耻的一面,恐怕也有他艳羡老七惊人的天赋本钱,下意识想在他身上寻找能代替自己的那种快感吧。
一个是惊骇,一个是变态。
这钟家的两兄弟,还真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那个小头目忙于搜检二人的衣物,这边便有两个属下过来检验秦淮和钟信的身体。
这身体的查验倒不复杂,主要便是通过抽取血液,用官家自带的仪器进行分析,并将结果同钟仁的检测结果进行对比。大约是真的在钟家这边已经有了多次查验的经验,官差的行事很是轻车熟路,时间不长,便完了事。
那为首的官差点点头,交待手下加快去查验钟仁的尸体,这边便让秦淮二人将衣服穿起来。
秦淮见自己的衣物被那查验之人扔在一边的桌上,若过去拣取,势必便要在钟信眼前走过去。
他这会子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眼睛看着那衣物,便有些迈不出脚。
钟信也不作声,只用手遮挡着,走过去拿了自己的衣衫,又朝秦淮这边看了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窘态,便将他的衣物也拎在手里,两步走了过来。
“嫂子快穿上吧。”
秦淮眼见他走到自己身前,虽遮挡了身体,却挡不住身上青年男子那独有的阳刚气味,便连眼睛都不敢抬,只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衣物,却偏生抓了个空。
秦淮心中奇怪,终还是抬起头来,却见钟信微侧着头,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只手遮挡着身体,另一只拿着衣服的手已经歪在了一边。
秦淮忙伸手接过自己的衣物,却隐约听到钟信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两个人这工夫倒像是有了默契,都背转过去,三两下便将衣物穿上了身。
钟义一直陪着钟九在花厅等着里面的消息。
11" 穿书之豪门男寡10" > 上一页 13 页,
这会子,嘴里虽然和九叔天南海北地聊着,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那空屋子的方向,只等着里面能有自己关注的消息传递出来。
大姑爷邱墨林自从探视完昏倒的大嫂后,整个人倒像是吸了口上好的鸦片,兴奋得两眼放光。
他虽也坐在花厅里陪着二人,却早就魂游天外。嘴里喝着菊花香茶,却全不知味,只一只手时不时偷偷伸进怀里,把那极香艳的物事摸上一把,恨不得马上把眼前这些杂事办完,好能和小寡嫂及早回到钟家,寻到机会后,亲手把这物事给他穿在雪白的身子上。
几个人正各怀心事等待,花厅外一个钟义贴身的小厮却匆匆闪了进来。
这小厮受钟义指派,方才起大早特特去寻了附近的电报局,去给家里面打一通电话。这会子钟义见他回来,便推说要出去方便,朝他使个眼色,两个人又出了花厅。
待到了僻静处,钟义见四处无人,便急忙问道:
“电话可打通了?二小姐可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没?”
那小厮一边擦汗一边低声道,“回二爷,已经和二小姐通了话了,二小姐让我告诉二爷一句话,说泊春苑里现下闹得乌烟瘴气,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还说若家庙这头没什么要事的话,便请二爷抓紧时间回来,说是看那麻雀叫得如此欢腾,不知会不会是窝里藏了什么让它不安份的东西。”
钟义听罢他这番颇有些古怪的话,眉毛紧锁,脸上顿时阴云一片,也不说话,便速速回了花厅。
刚巧这会子,那伙官差不仅已经审验过秦淮钟信,便连钟仁那边该取证的,也都完了。
那为首的官差便差人来寻钟九钟义和邱墨林,让他们也都过到那空房子里,说是有话和他们交待。
钟义心中惴惴,跟在钟九身后来到了那间屋子里。
秦淮和钟信都已经收拾妥当,此刻都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并无任何缚手缚脚的惩戒之举。
钟义一双眼睛不看别人,倒先往自己私下有了默契的小头目看去,却见对方耸了耸肩,朝自己摇摇头,面上尽是无奈之色。那意思已十分清楚,显然在寡嫂和老七身上,都没有自己心心念念之物。
钟义略有些失望地坐下来,心里想着方才二妹钟秀捎来的那番话,便更加想着赶紧回到家去。
众人都到位后,那带头的长官与钟九客套几句,便转入了正题。
原来经过一番检测,这些官差已经基本上得出了结论,认为大爷钟仁之死,倒也和原先钟家几位大少奶奶的死因差不许多,实是太过于贪恋房中之事,用了过量的药物所致。
检验后,钟仁身上既无任何外伤,又无被人胁迫服药的迹象。并且在大少奶奶体内,查验后也一样有相同的药物残留,只不过用量略小了些,和他讲述的过程,却也都符合得上。
至于老七钟信,他身上并无任何药物的痕迹,且他为钟仁燉的参茶,家庙别院的铜壶内还有一些,经过查验,亦是很正常的补茶而已。
听到此处,秦淮面色微变,用余光轻轻瞄了身边的钟信一眼。
他眼前仿佛又传来其时在别院的客厅里,钟信手持自己下过药的茶碗,说这是他第一次品了参茶的情形。
想不到,虽然自己已经看过小说的结局 ,也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腹黑而阴险,却还是在千算万算之下,让他占了先机。
官差说到此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只要最后再核实一件事后,钟仁突然身亡这事,便差不多要尘埃落定了。
而他口中所言需核实之事,便是要认定钟仁所服药物,到底是否如秦淮所说,是钟仁亲自从家中带了过来。若果如此,大少爷贪图房事,亲自从钟家带了迷药来找大奶奶欢合,并过量而亡的整个过程,便确系丝丝入扣,无可指摘了。
听到此处,秦淮心里却莫名加速跳了跳,非常奇怪地,眼前便浮现出雀儿那张刁钻刻薄的脸。
既有了初步结果,官差便告诉钟九钟义,这边家庙的人,都可以先回钟家,但在官方最终结果没有给出之前,钟家大少奶奶和小叔钟信,是不得离开钟家的。
这一点,便由钟氏族长钟九亲笔签了保单,确保这二人随叫随到,不得有失。
官差了结了现下的事务,便先行离开。剩下钟义等人,忙着张罗回去的车辆。
秦淮见钟信一声不吭,只快手快脚将自己在这里的物事收拾好,而他那边,却仍是来时那个装春宫画册的小包裹,里面方方硬硬,显然那画册还在其中。
眼见一众人等便要启程,秦淮远望那庙后苍凉的佛塔,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
他心中有一个很突然的念头,于内于外,于情于理,都觉得自己应该到钟仁灵前拜上一拜。
不管怎样,自己穿书过来的第一个身份,便是钟家大少的填房男妻。
而眼下他命归黄泉,自己的身份也随之变成了大房新寡。
虽然还不知未来又会如何,但是毕竟按照钟家规矩,无后的寡妇通常便要遣返娘家。假若果真如此,那岂不是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一样,终于有逃离钟家的可能了吗?
阿弥陀佛!
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要和给这个名义上的夫君道个别的。
他既如此想,便和钟九知会了一声,只说想去大爷灵前再看一眼。
钟义满眼都是不耐烦的神色,钟九却捻须颔首道,“大奶奶对大爷情深意重,灵前辞行,天经地义。”
一边的邱墨林挑了挑眉,在胸口处的守贞锁上捏了捏,故意感慨道,“嫂子虽是男儿身,却有情有义,也难怪大哥生前如此惦记在心尖之上,罢了罢了,墨林也便和嫂子同去,给大哥行了礼再走。”
他这句话说出口后,一边的钟信似是不经意地瞄了他一眼,眉毛紧锁。
既是这般情形,钟义也不好再说别的,众人便一齐往跨院而来。
焚纸燃香,一一施礼,在宝轮寺和尚的木鱼声中,秦淮给钟仁施了寡妻应尽之礼。
一时礼毕,众人纷纷离去时,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钟信才走到灵前,也施了一个极深的大礼下去。
秦淮离他最近,隐约听到他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心里砰砰直跳,便轻轻往钟信身后靠了两步,竖耳倾听,却只在一阵木鱼声中,听到零散的只言片语。
“…便只管安心上你的黄泉路吧……都将和你一样……一个也跑不了……”
虽然那些话听起来支离破碎,可是秦淮却在钟信低沉的腔调里,不寒而栗。
众人回到钟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到何意如所在的正房会客厅里,向几位太太回禀家庙中查验一事。
一日不见,秦淮只觉眼前的大太太似乎清减了许多,亦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前日在家庙时不怒自威的眼神,此刻竟似乎有些散乱,浑不似昔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