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水眼前已经迷茫一片,只听到耳边传来一股熟悉的笑声,似乎是哪里听过一般。
“江郎——相公,许久未见,你竟把妾身给遗忘啦。”
江楚水大惊失色,但显然他已经坚持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的晕了过去。
房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迅速的把他接过,双手揽住他的腰身,低下头,在昏迷的江楚水耳边发出银铃的笑声,笑声缠绵入骨,令人悚然,声音的主人缓缓开口说道:“相公,我可是很想你呢。”
火烛忽明忽暗的照射着两人,在一闪而过的烛火照影之下,露出了陌生来人在深夜里显得异常惊悚,满是伤疤疙瘩的狰狞表情。
第16章 帐中香(十六)
“啪啦——”
一瓦游鱼戏珠的玉盆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了一地,水花四溅,在夜色里闪着玉色水珠柔光。
思归楞在原地,下身狼狈的全湿透了,地上溅起的玉制碎片刮伤了他的小腿,衣服立刻染溅出鲜血,他看着几个昏迷在地的侍卫从人,一瞬间心沉入谷底,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剩下颤抖害怕到浑身摇摇欲坠。
顷刻,思归已像闪电一纵即逝,冲了进江楚水的客房,入眼只看到房内桌旁的雕梁牡丹花形状的四角圆凳被掀翻在地上而空无一人的情景,思归顿时猩红了一双眼,经脉内力突然四处冲撞翻滚,肚中猛的一膨胀,思归立刻捧腹吐了一口黑血,喉间一阵血腥味漫延,显然有了走火入魔的征象。
“啪——”
思归狠厉往自己脸上拍了个重重的响掌,连内脏也震动,脸上鲜血眼泪狂喷而落下,他翻身出去外面附近转了几圈,发现还是没看到江楚水,就去拍打那些晕迷的人,狠狠扇了几下其中一人的脸,看到还是不醒,也不顾得其他,直接用内力输入他们身体内,直接往他们脑中刺激——
也因为如此,两人之间的内力冲突导致思归眼前一黑,耳中隆隆作响,连话也说不出半句,心中放佛痛苦得碎裂成千千万万片。
他忍住眩晕,咬紧牙关,断断续续着急的问侍卫:“世……世子呢?”
侍卫迷迷糊糊的醒来,被思归摇得回不了神。
思归已经大叫吼出,声音绝望而撕裂,像个疯狗一般喊:“说,世子呢,你们怎么回事!”边说还边从喉中吐出鲜血。
从人看着思归的样子大惊失色,也回过了神,哆哆嗦嗦的回:“属下也不知道,当时只看到几个黑影,就已经神志不清昏迷了过去。”
听到这句话,思归一把把他推到,大喝道:“废物。”随即忽然想起这里是义家庄,无论是找人还是其他都应该去楚峦那,思归冷若冰霜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血色,惨白一片,他暗暗压住想要反噬的内力,迅速轻功循走便狂奔的去找楚峦。
江楚水醒来的时候,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黑暗的地窖里,木质地板就已经紧紧贴着他的脸颊,有点腥臭的味道从木板间传来,而且还有着摇摇晃晃的感觉。
他又发现自己被下了软骨散,似乎是怕他逃跑,这次剂量下得十足,他试着想喊话,但发现连嗓子都几乎说不出声音。
地窖还是摇摇晃晃,远处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
“唔——唔——”江楚水发出了一些细弱蚊蝇的喘音,用能碰到上面木板的脑袋无力的敲撞着。
脚步声却越走越远,很快外面又恢复了平静,江楚水一个大喘气喘得差点绝了气,现如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江楚水以为外面没人的时候,啪啦一声,他头顶的木板被人拉开了,江楚水被惊住,刺眼的光线射进他许久很见光亮的眼中,刺激得他眯起了双眼。
来人看着江楚水这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对他真的是又爱又恨,轻轻用拇腹喈过他被光亮刺激得流下泪珠泛红的眼尾,摸过他因憔悴显得更加动人心魄的脸蛋,温声细语的哄他:“相公,再忍忍,很快了。”说完又病态的细细低声笑出,听着让人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江楚水怔怔的望着在他头顶的人脸,不,这已经不算是人脸了,几乎看不出有一丁点完好的地方,丑陋且平衡,没有起伏,只有疙瘩肉凸起,及其恶心。
江楚水也听过有些暗卫侍从是专门把整张脸割掉,连凸起的鼻梁,眼皮,下巴也铲平,日后就用一张鲜活的人皮贴上去,那就是真的完全以假乱真,跟真人一模一样。
但毕竟是听说,连他父王的密卫也不曾这般做,谁知竟从拐带走他的人那里看到。
江楚水已认出她是谁,毕竟她不曾掩饰过自己的身形外貌与嗓音。
来人看到他打量的眼神,抚摸上了自己的脸,低下头靠近他问他:“我美吗?”
待看到江楚水冷漠的转头,也不介意就笑着说道:“没关系,江郎,你喜欢哪张脸?清秀的?温婉的?艳丽的?还是其他?”
她顿了一下,又细细笑道:“我今日遇见了一个长得不差的女子,看着像小家碧玉一般,温婉动人,你喜欢吗?你说,我去把她的脸扒下来换到我脸上给你看,好不好?”声音柔情似水但内容竟阴森骇人极致。
“别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她看着江楚水抬眼望他的神情,虽眼内还是一片冷寂,但他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发梢都带着潮湿,显得整个人都无端给人感觉一种旖旎春意。“我的心都快被你看软了。”虽然是这样说,此人却从怀中掏出了一粒红通通的药丸出来,喂给他吃。
她掐住江楚水毫无反抗之力的下颚,把药丸塞了进去。
江楚水想用舌尖把它顶出,谁知道一碰到这个药丸就化成水流入他的嘴里。
来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娇笑道:“这是好东西,补身子用的。”
她看着江楚水慢慢的开始感觉燥热,渐渐的开始发烫,直到最后全身滚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江楚水像是浑身湿热的哆嗦颤粟着,娇媚得像是新鹊叼起的雨后鲜花,虽然抖擞着吐出露珠,但却鲜美香气夺人。
她看着江楚水这番惹人怜爱的模样,心里又是对他怜惜又是觉得他可恨,眼中充斥让人看不懂的暗沉,声音却越发温柔,她摸着她已经失神的眼角,一边说道:“就算因为是你,害得我这般模样,我竟然都不恨你,江郎——”
她突然狠狠掐住他的耳垂,江楚水便像条溺水的鱼一般疼得腰背绷直:“你怎么惹来那么多人觊觎你,那个姓顾的小子也这样,那个他——”女人顿了一下,随即更加怨恨的说:“那个他也这样,呵——那个姓顾的也配觊觎你,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在想找时间处置他罢了,谁知他竟敢背叛——呵,我一剑从他的耳中插/进他的眼眶里,他不是很想看你吗,我让他看!”
女人撕心裂肺的越来越大声,喘着气看着江楚水已经晕厥过去的模样,低头细细看着他良久,待慢慢冷静下来后,女人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是不一样的,江郎,你乖点啊,最近忍着点——忍着点啊。”
“啪啦——”木板又被人盖上,里面又恢复黑暗沉寂。
半晌,女人走去远方尽头,转了个弯,去了个小房子里,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说道:“主人。”
“把药喂给他了吗。”
“吃下去了。”
“嗯,一天三次,吃上三天,吃完后带他来见我。”
“——是。”
“噗通——”毫无征兆的,女人突然被踢翻在地上,肩头迅速无力的软了下去,即便疼得让人想要狂叫,但她却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连忙重新跪伏在前面之人的脚边。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收着点,不许动他,若我知道了——”
女人不敢回话只在重重的磕着响头。
陌生男人潋着一双不笑也似含着秋水柔情的眼,弯起嘴角,长发因没有束起而洒意的流泻在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的说:“竟连我都不舍得杀他了,真是有趣。”
“既然我感兴趣了,就不许你碰他了。”
随即他弯下腰,用手慢慢拍了拍女人一副奴性的脸,轻柔和气的对着她说:“还真是谢谢你们,替我娶了个压寨夫人——”
第17章 帐中香(十七)
楚峦半夜被思归惊扰,待发现他说江楚水失踪后便大惊失色的喊到:“老儿这儿守卫森严,定不会出现这些事情的,你可有好好的在他屋旁寻世子?”
“找过了,没有。”思归红着一双眼,加上他蛮瀛的外表,活像一头凶恶的野狼。
楚峦立刻站起身,说道:“事不宜迟,现在我立刻寻我府上的侍卫从人寻找和调查这件事。”
思归哑着声说:“多谢楚师。”
待过了一个时辰,还未有任何动静,思归开始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转,他有些后悔就在这白白等待了,他也应该要去找才对,这样就不用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了。
终于,再多等了一盏茶后,有侍卫进来禀告。
思归连忙抓住他的手:“如何了?”
侍卫:“属下们将世子附近的地方找遍了,发现没有异常之处,所以就扩大范围往整个庄园找,不过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
思归一直焦急的听他说,看着他没有说到重点已经烦得不能再烦,黑沉着脸,大喝道:“赶紧说,快点进入正题。”
“是。”侍卫又说道:“不过属下们在寻完庄园找不到世子后,便开始留意其他的点,发现了挂流派的人趁夜走了,而且,属下发现那些惹得世子侍卫从人昏迷的香是那个门派独有的秘方,所以,属下怀疑,有可能是这个门派的人带走了世子。”
思归喘着粗气:“他们去哪里了。”
侍卫回答道:“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属下已经遣了人前去追。”
楚峦震怒道:“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这种事情,大人,我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这批歹人劫持了世子,事不宜迟,不如现在你也追上去,若见了世子也好有个照应。”
思归想了一下,点头:“我这就动身。”
侍卫道:“已经有人在外面等候,大人可以跟他前往。”
楚峦立刻说道:“大人你先去,明日是武林盟主交接之日,老夫实在不能缺席,待明日我便立刻前去,毕竟我还担任过武林盟主,在其他门派上还是能说上几句话,到时候老夫为世子主持公道。”
思归深深一鞠躬:“我替世子谢过楚师。”
楚峦扶起他长叹:“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到时候世子回来了,我亲自去请罪。”
思归起身,点头抱手道:“告辞。”说完他就出去跟着外面的侍卫走了。
等到思归不见了终影,半晌,楚峦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回头对着还在房内的侍卫沉重的说道:“今天的事,切记烂在心里,不能外传。”
侍卫跪下应道:“是。”
楚峦走到书桌旁,从一列书籍上拿起一本不起眼的书,抽出里面的纸条,他揉成长条,放在火上,活火迅速吞噬了纸条——
只见隐隐约约的火苗下还能看见一个明显的玺章。
江楚水在昏迷的时候一直感觉有人在触碰他,然而他可能因为吃了那些药丸,感到老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不见天日的躺在了那个黑暗的地窖里。
他竟偶尔也会听到一些陌生人的声音,许多不一样的人的声音,吵闹喧嚣在他耳边隆隆隆,让他很不喜欢,所以每次最好的是被人抱起放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屋子里,那时候就只剩下了安宁寂静,没有其他声音,他可以放心得沉下心昏睡。
“虽然说是三天后才让你把他带来,不过我竟然会忍不住想见他。”男人摸着江楚水的脸,轻轻的一抚一抚:“真是个美人,越看越让人喜欢。”说完,男人低下头,在他脖颈旁深深一嗅,有些中毒般的抬头,享受的眯起眼。
良久,男人挑下眉,看着旁边的女人,似笑非笑的问她:“你也喜欢他,是吗?”
女人颤动了下,低下头不敢望他。
男人看着她的反应轻笑道:“好东西果然有很多人喜欢,不过如今就在我手里了……”
他扯了扯江楚水的腰带,却不拉开它,露出了一个让人惊悚的笑容,缓缓开口:“不急,过几天,再慢慢和你玩。”
男人低下头,在江楚水耳边轻轻一舔:“你也会喜欢我的,对嘛?”
等到江楚水神智醒来时终于发现,原来他是身处在一条花船上,怪不得感觉洞窟在摇摇晃晃。
所以这般便显得胭脂味与潮湿水味混起的时候,很是熏鼻,特别是他这般身处在狭小的地方。
花娘正轻拢慢捻琵琶,声音宛转动听细细传出,似出谷娥鹂,娇柔软媚。
三曲过后,船靠了岸边,外面的客人似乎搂着花娘下了船,喧嚣过后,船上开始恢复平静。
船又缓缓动起来,往河里慢慢游荡,刚才他不是没想过呼喊的,而是他嘴里被塞着软巾,说不出话来,而且自从他被喂了三天红药丸后,浑身软得像水里刚掏出来的海绵一般,使不上劲,而且酸软难耐,喂药后还活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他身体爬过一样。
“啪啦——”木板被揭开,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模样,不过江楚水从她身上的身段看出来她就是那个喂他红丸的女人。
此人却有些古怪,不像前几日那样对着他说些作弄的话了,反而是面无表情的抱起他,把他放到了一张软床上。
此处是花娘接客秀艺的花船,四处布置得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透露出浓浓的风尘味与暧昧春意的气息,远远还有一双男女交/合模样的红烛。
连他躺在床上的软床也是这般如此,薄纱重重暖帐,无端就给人一股奢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