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南心里一片茫然,他站在十字路口,机械的迈动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前进,脑海仿佛是被劈成了两半。
一会儿有个声音说,别想了,陆之北退学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别思维太发散了自作多情;一会儿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说,难道陆之北为什么退学他猜不出来?是真猜不出来还是不敢猜出来!
他心里乱哄哄的,一片嘈杂,仿佛个牵线木偶,木然的走到了巷子口。狭窄的巷子一眼都要望不到尽头,抬眼处一片黑暗,仿佛夜色中猛兽张开的咆哮大口。
墙角根处,还有一滩污秽的呕吐物,已然干涸凝结,并不曾清扫。破旧的路灯下,有数点零星暗色痕迹。
陆之南猛地?" 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11" > 上一页4 页, 盐蚬矗鞘歉珊缘难邸?br /> 他无意识间,竟然走到了那天那个躲着的巷子口。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离去,他的哥哥出来,便眉目倦怠的蜷缩在路灯下。
陆之南不自觉的朝着路灯处走,便在这一时刻,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前进的脚步蓦地顿住,转身就要离开,却在对面望见了另外一个人。
正是那天在小巷子里堵他们的一个。
眼见着他,那小混混抬眼就望向他身后,眼见着他孤身一人,目中就露出了些不善的光芒。
陆之南脑中“轰”的一下,仿佛被火把点燃了般。理智告诉他应该按捺住自己,可情感却完全压抑不住,叫嚣着冲上去。
就是他!罪魁祸首中的一个!谁也跑不了!
那混混见着他的样子,却跟见着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般,嗤笑起来。眼神从上到下扫过,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成年人的身躯较于一个瘦弱的孩子,几乎与一座巍峨大山无异。
陆之南手脚冰冷,浑身发抖,死死地盯着那个混混。
他不会认错这种眼神,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只不过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的母亲,颜小菱。颜小菱惯于敞开腿挣钱,她的客人们陆之南偶然间也曾撞见过,就是这个样子,放肆,轻挑,油腻,淫|邪。
他知道有些人有特殊癖好的,颜小菱不止一次的端详着他的脸,然后就跟发了疯一般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掐他,一边笑一边骂他,下|流肮脏的话语仿佛泉水一般喷出来,恶毒的不像一个母亲。
眼前的一幕,仿佛跟颜小菱描述中,下|流且不堪的画面重合了。
小混混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面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吊梢眼里闪着贪婪且放肆的神色,仿佛肥腻的老鼠从人的胸口爬过,直逼得人恶心。
他不可能跑得过这个小混混。
清晰无比的认识足以让人绝望。
就不如拼了这条命,也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激烈的想法在脑中盘旋,陆之南心跳如擂鼓,浑身叫嚣着仿佛要沸腾的血液突然间冷却了下来,唤回了残存的理智。他看着这个朝着自己靠近的渣滓,想起来自己这些天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突兀的笑了起来。
有些时候,他还是从陆之北身上学了点儿东西的,就比如现在。
小孩子突兀笑起来的样子,仿佛跟巷子里,那个拎着钢管的煞星重合了。
“……我哥让我问一句,龙哥的手还好吗?”
骷髅头刺青的手臂尽管被接上了,然而却仿佛有了心理障碍,连筷子都拿不起。
那个渣滓将要迈过来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站在路灯下的那个小孩儿,权衡了片刻,终于恨恨的骂了一声,朝他吐了泡口水,匆匆离去。
陆之南看着,手指甲无意间掐入了掌心。
大雨终于瓢泼的撒了下来,冲刷着世间的污渍。
巷子口、路灯下,那些干涸的痕迹,或许很快就要被冲刷的没有了。
陆之南沿着小巷,匆匆的跑到了家楼下,声控灯坏了的楼道,一片黑暗。
他上了楼,匆匆的用钥匙打开了门,没有打开灯的屋子,没有一点光亮。他扔下了耽美文库,唯恐自己身上的水汽侵袭到楚歌,先将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了才进卧房。
然后,无比惊恐的发现,楚歌又在发烧了。
明明是好好地睡在床上,盖着被子,额头依旧烧的飞烫,桌上摆着的药片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依旧还是这个样子。
他的眉紧紧地皱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无可逃离的梦魇。
“哥……”
陆之南小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守在他的床前,手忙脚乱的喂他吃了药,却依旧不见的好转。
小小的孩子心中,弥漫着一种教人绝望的无力感。
他无比后悔今天早上自己没有坚持,听从楚歌的话出了门。无比痛恨那个时候心中作祟的求知欲,为什么一定要弄明白,无意间看到的那张退学确认书的真假。
假如楚歌不再醒来……
这个念头将一冒出,就教人无法呼吸。
他曾经无比讨厌这个哥哥,然而眼下,又只能无力的向上苍祈求醒来。
或许是被上苍听到,半夜里,楚歌终于睁开了眼。
被他的响动所惊动,陆之南立刻就醒了过来,初时还迷迷糊糊,眼见着楚歌当真醒了,如同劫后余生。
楚歌知晓是自己又高烧,把他给吓着了,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然而他并没有清醒多少时候,眼睛一闭,便又高烧起来。
陆之南天天守着他,不过一周,便累的瘦了大截,原本就没什么肉的脸蛋,下巴愈发尖尖。
第12章 Act1·畸骨
12.
最凶险的时候,他烧的满面通红,额头仿佛都可以烫鸡蛋,嘴里喃喃着,却只是破碎音节,什么话也分辨不出来。
把陆之南吓得是胆战心惊。
小孩子跑到了墙边乱糟糟的立柜旁,蹲下|身,伸出手去努力摸索,吃力的从里面拖了个物事出来。
尖尖的芽角、漆黑的眼睛,还有花纹美丽的身体,样子正是一只可爱的小鹿。只是表面釉质已然斑驳、鲜艳色彩已然氧化,落满了灰尘。
陆之南小心翼翼的将小鹿倒转过来,露出了下面的陶瓷腹部,那上面,有个圆圆的孔,被黑色的橡胶圆盘给堵着。
是一只小鹿存钱罐。
这是他四岁的时候,收到的礼物。
他小时候在橱窗里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被抱着他的陆之北悄悄记了下来。每一次外出,经过那家商店的时候,陆之南总是会下意识的望一眼,直到有一天,橱窗里的小鹿被撤下,换成了小海豚。
陆之南怅然若失,当晚,却在桌上看到了这只小鹿。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之北去打了小半个月的工,终于攒够钱,把他心心念念的这只小鹿给带回了家。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
后来,他把小鹿藏在了立柜下。
陆之南取来了抹布,小心翼翼的擦干了陶瓷存钱罐上的灰尘。
彩釉褪色后,小鹿的眼睛不像幼年时那样漆黑纯粹,却依旧温柔的望着他。
小鹿,小鹿,对不起,要把你打开了。
他在心里道歉,小心翼翼的旋开了从未曾动过的橡胶圆盘,圆滚滚的硬币从里面掉了出来。
陆之南一枚一枚的捡起,叠成一叠,所有硬币都被他倒出来了。
偷偷地攒了快六年,却没有多少,不禁令人垂头丧气,陆之南不死心,他摇了摇小鹿,却意外的听到了“沙沙”的声响。
先前还有硬币在,“沙沙”的声响被盖过了,眼下所有硬币都被摇出,听上去十分清晰。
他伸出手指,掏进去,摸摸索索,用力的往外拽,又唯恐给拽破了,放小了力道,努力了一小会儿,就拽出来了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钞|票,还用小橡筋扎着。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小鹿的肚子,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投喂,从来都没有这一叠钞|票的存在。
钞|票簇新簇新的,整百整百,被完好的保存在小鹿的内部空间内,现在摸上去也依旧光滑洁净。
但绝不可能是最近放进去的。
陆之南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面额,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已经不是这个灰蓝色的版式,这是已经很少见到的上一个版式,在他小时候还比较常见。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上苍听到了他的祈求,所以以这种方式,实现他的愿望吗?
有了足够的现金,他就可以去买一开始买不起的特效药。
陆之南犹豫了一瞬,就毫不犹豫的把这一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拿了起来,对于眼下的他来说,这无异于天降甘霖,足以解燃眉之急。
他飞快的把小橡筋给拨拉开,点起了数目,却意外的看到一张纸条从中飘了下来。
像一只蝴蝶在风中翩跹,旋转的翅膀上,隐隐露出了墨色的痕迹。
时光仿佛都停止了,他屏住呼吸,伸手将纸条拈起。
舒展开来后,是熟悉的字迹,那个时候,笔锋里还残存着一分稚气:
“之南四岁生日快乐。”
“愿平安幸福,健康成长。”
浑浑噩噩,昏迷之中,牙关被撬开,流质的食物被喂入了口中。
那是一晚温热的米汤,熬得凝白晶莹,却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息,让人禁不住皱眉。
陆之南心里直打鼓,想到先前摊主拍胸脯打包票的话,又咬着牙关,尝试着喂给楚歌。
那米汤中隐隐有股狂暴的气息,偏偏又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尽管微弱,却极其吸引身体,教人不自觉追逐。
待得悉数喝下后,连略略皱起的眉头都舒缓了些许,到的晚间,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趋于正常。
陆之南见得他情况好了,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这才算落了地,原本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先前他看着那价格,只觉得肉痛,平生没见过这么昂贵的食材,然而眼下心里又庆幸听了摊主的建议,十分值得。
他数了数还剩下的几张簇新簇新的老爷爷,心想明天或许可以再去买一些。
小鹿坐在床头,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对这个决定也十分赞同。
楚歌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日日缠绵病榻,不得解脱。
最初的一周是吓人的高烧,后来,温度渐渐降下来,也依旧摸上去发烫。
陆之南天天都去买异种稻米,摊主见他一个小孩儿,怪可怜的,又听说他父母都已经去世了,眼下哥哥也生了病,便每次都给他多抓了些。
饶是如此,也禁不住昂贵的价格,毕竟比寻常的食材贵了有百倍。
在陆之南又一次去买异种稻米,得到了摊主多抓一小把的附赠后,三层高的楼上,昏迷的人终于转醒过来了。
小孩子计算着如水一般花出去的钱财,开始对着日渐羞涩的囊中发愁,冥思苦想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的时候,用钥匙拧开了门。
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不再是先前冷冰冰、毫无生气的模样,屋子里亮着温暖的光芒。
他日日夜夜担忧的人站在他身前,朝他张开了臂膀。
陆之南心里犹自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微凉的手指拂过了他的身体。
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沾湿了衣料。
“……哥。”
千回百转,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委屈都发泄出来,陆之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牢牢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哎,弟弟……”
“别哭啊,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别怕,以后哥哥都在呢……”
楚歌叠连声的安慰他,越是安慰,陆之南就哭的越厉害,一声一声的,直直让人怀疑他会喘不上来气。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陆之南的背脊,抱着小孩子坐在沙发上,轻言细语的安慰着,许诺,自己以后一定不生病,一定不这么吓唬他,一定永远的陪在他身边……
陆之南哽咽道:“你发誓。”
“好好好,我发誓,哥哥以后一定永远陪在你身边。”
陆之南依旧哭着,靠在他怀中,抱着他,胸膛一抽一抽,许久,总算停了下来。
楚歌一看,小孩子眼睛闭得紧紧,却是睡着了。
他眼下有浓重的黑影,不知道有多久不曾合眼,楚歌动了动,便见着他睫毛不安的颤抖。
小孩子面目消瘦,憔悴不堪,只瞧得人一阵阵心疼,楚歌吃力的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掖上了背角。
大概是终于去了心里重担,陆之南眼睫颤着,并没有醒来,在床上睡得极沉。
楚歌从里屋出来,便见着陆之南拎回来的那个小口袋,奇道:“那是什么?”
系统回答:“异种稻米,你弟天天喂你吃的那个。”
他天天昏着的时候,都觉得身体里烧得慌,直到后来换了食物才稍微好一些,原来就吃的这个?
楚歌走过去,拎起了口袋,发现里面只有不多的一捧,估计也就够一个人一天吃的。
他叹了口气,想要看一看,这所谓的异种稻米和普通的米粒有什么不同。随手掬了一小捧起来,却想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不知是否是错觉,空气中隐隐有一道黑烟升起,瞬息,消失不在。
第13章 Act1·畸骨
13.
楚歌:“???”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看花了眼,可问题是陆之北发烧归发烧视力好的要命啊!
当真有一缕黑烟,袅袅的从空中升起,转瞬消失,就如同错觉。
楚歌抖了一下:“……统子,我看错了吗?”
系统沉思:“我说你看错了你会信吗?”
楚歌:“那当然是不信的。”
系统:“……所以楚三岁你问我嘎哈,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