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门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女人白如堆雪的身体,他瘫倒在红毯上,畅快地大口呼吸,就像呼吸着多年前那个窥视的月夜下同样甘冽的空气。
方才男人的一切动作是极为粗鲁甚至颇具侮辱性的,娜迦甚至感觉她像被当做一头母兽在交-媾,连纯粹的发泄工具都不如。
娜迦认为这是男人常年求而不得导致的失态,尤其是皇帝的求而不得,会使得他更为疯狂。
忍着痛和嫌恶,娜迦拥抱住男人皮肤松弛软塌的胸膛,语气旖旎而甜蜜:“阿伽门农,我亲爱的阿伽门农……”
阿伽门农很快回应道:“姐姐。”
娜迦柔柔地吹了口气:“……嗯?”
帝王的声音相当平淡:“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像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冷,娜迦裸-露的皮肤一阵战栗。
她僵硬地感受着阿伽门农推开她,自顾坐起了身。
“姐姐到底是不年轻了啊。”从未有人敢当面对帝国公主说出的话语,由更为尊贵的帝王漫不经心地讲述出来。
“姐姐的下面不仅被人用过,还生过孩子,果然不如处女更令我舒爽呢。”
不是因为陷入疯癫才丧失理智,娜迦这次是真的听不懂眼前人的话语,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四肢只觉寒彻骨髓,连原本暴力造成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原来帝王的言语,可以比他行为更加暴戾,甚至不仅于此——
阿伽门农忽然冷笑起来,他和他的姐姐一模一样,可以在须臾间陷入疯狂。
皇帝愤怒地挥舞着双臂咆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咸腥的唾沫溅在娜迦忽然显得憔悴的脸上,奇怪的,这张令所有男人疯狂的绝美的面容,眼下竟然离奇地显得苍老。
披上长袍的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曾经爱慕肖想了大半生的姐姐,如今多年夙愿得尝,却并不觉得满足。就像是小时候在宴席上得了父王赏下的一串珍稀水果,被勒令晚上不得进食,等到早上雀跃再尝,才发现失了水分,在过分的期待下连甜也感觉不到了,入口只有干瘪的涩感,感觉所谓奇珍异果也不过如此。
而眼下这一串,还是还是被人吃过不要的水果。
皇帝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粗鲁地抓起地上女人的头发,拎起她的头颅强迫她面对自己,看着这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贱货,看着她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容,才发现这个女人,也并没有那样的美丽,甚至早已不年轻。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你只是戟·摩利穿过的破鞋!”
猛地一个巴掌,娜迦被重重拍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娜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在恰赫季斯堡黑塔熟悉的房间中,空旷的血池台阶下。
她是被冷醒的,帝国公主第一次体验被冻醒的感觉。
可能会残留下痕迹的红毯被撤走了,她躺倒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上穿着质感粗粝的灰色囚服。这也是娜迦这辈子第一次穿上材质如此低劣的衣服。
当然,这些体验,也可能都是最后一次了。
吃力地坐起身,娜迦这才发现,房间里不止自己一人。
还有十三个人,十三个缠着绷带的面色苍白的美丽少女,她们不约而同地用毒蛇般的目光仇恨地望着自己,这些面容陌生又熟悉。
吃力地思索着,娜迦慢慢想了起来,这是十三个人是最后一批她用来浴血的沐浴品,被破门而入的官兵救了下来,原本应该是十八个人……剩下的六个人,应该是没被抢救成功,无法成为最后的幸存者。
这十三个人,就是臭名昭著的“公主浴血案”中六千七百五十位受害者里,仅余的幸存者了。
娜迦开始并不害怕这些少女的仇恨目光,她谅这些贱民并不敢对她一个帝国公主如何。
可是很快,公主发现了这些少女身后、环绕着整个房间,摆放着数不清的巨型摄像仪。公主或许不知道,这些摄像仪,可以将拍摄到的画面实时传播到网络中。
然后她发现,这些身份低贱的少女竟然向她越靠越近,她们竟敢触碰她……
十三个少女的二十六只手、一百三十根手指像是白蜘蛛群密密麻麻的蛛腿,指甲盖就是吐出的丝,紧紧缠住了脱离了权柄后只是脆弱甚至衰老的帝国公主。
她们——不,它们,它们有的抓住了公主柔软的手臂;
有的抓住了公主嫩滑的小腿;
抓住公主多汁的乳-房;
抓住公主纤细的脖颈,脖颈下流动着鲜美的血液……
白蜘蛛们,开始了它们的飨宴。名为复仇的狂欢的飨宴。
沦为食物的帝国公主,伴随着肉体的撕裂,精神也被撕裂开来,透过血肉模糊的罅隙,世界这才真实而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原来她并非权力本身,权力属于最狡诈悭吝的命运。命运在她出生时送上摘除了昂贵标签的礼物,静待她豪掷一空,这才带着嘲讽的笑容来让她赔付了。
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娜迦以放声的尖叫来狂笑,笑她被命运欺骗的一生:
“啊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
看着全息幕上的画面,顾清让真情演绎了什么叫目瞪狗呆,甚至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大白话,哪怕这影响了元帅家少爷的逼格。
坐在他对面的许喟立即关闭了音量,阻断了那令人生理不适的惨烈尖叫声。仔细凝视了一眼顾清让的神色,许喟索性直接暂停关闭了直播画面。
顾清让本来想说“他没关系”,但想想自己要是这么说,岂不是在表态可以继续往下看,那可是赤-裸裸的丧心病狂了。
顾清让只有一句感慨:你们帝国人,可真是太会玩了,放我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回地球吧。
清了清嗓子,顾清让感叹道:“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娜迦公主会是这个下场。”
可不是么,说好的我先没手没脚在花园里沤肥,怎么是您先去了血浆片现场?
地下邪典片倒真是很地下了,血浆是不要钱的撒,人性是山路十八弯的扭曲,只是这剧情真是变化太快了,作为片中龙套兼吃瓜观众,顾清让觉得自己已然跟不上节奏。
然而他知道,娜迦如今的下场,自己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在这之前他并不自知。
谁能想到,他偶尔人性觉醒这么一回,和他的元帅爹告发了他丧心病狂的老婆,也只是想着元帅能去管管,这个管还在“家事”的范围内。
哪知道元帅不愧是元帅,思想觉悟就是高,只有公事没有私事,这下家事立即成了国事天下事。事情闹得这么大,连皇帝都压不下来,只能卖姐求荣,以平民愤。
顾清让知道元帅是想置娜迦于死地,但是顾清让不知道,元帅他能料到自己的妻子最终死得如此惨烈吗?尽管她的死亡并不可怜,可看着终归唏嘘。
用圣母的思路来概括——这是个死于爱情的女人,死在自己深爱的男人手中。
“班少爷?”
一声呼唤将顾清让从杂乱的思绪中拎了出来,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
也是奇了,不晓得军务繁忙的许少校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正在办公室里睡大觉的班。说来滑稽,顾清让顶着班的身份来军部上班,每天除了发呆就是睡大觉,倒是他的“下属”许喟忙得脚不沾地,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却要连着班的活一起全干了,导致顾清让看他顺眼不少,就差发几点好感度当打赏了。
不过整个军部都因为判决 “公主浴血案”的现场直播而沸腾瘫痪了,倒也不差顾清让和许喟这两颗怠工的螺丝钉,虽然其中一颗是永久怠工型。
“说吧,又想从我这套什么话?我说,许少校,大家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好吧。”
工作进度零鸭蛋,人又滞留在这个世界离开不得,顾清让已然自暴自弃,眼看着就要放飞自我了。
许少校看起来毫不介意眼前这位纨绔少爷话语中嘲讽的意味,而是真诚——唔,“真诚”地说道:“之前对班少爷您多有试探,是我小人之心,口头致歉显得没有诚意,一定有机会好好向您致歉。”
“但我这次过来,真的只是关心你,害怕您被——”许喟示意了一下待机状态下完全隐身在空气里的全息屏,“影响了心情。现在看来,又是我庸人自扰,连着低看了少爷您。”
“哦,你说这啊……”顾清让懒洋洋地躺在办公椅中,指尖旋转着用来签署文件的电子钢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军人应有的挺拔和自律,只有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本人或许不自知的怠惰和厌倦。
“我是不会有半点愧疚的,是会有人总是会陷入这样的思维误区啦……但是,不是我害死了帝国公主,而是帝国公主因为自己的罪行,死在了帝国法典下。她不过是对自己行为的结果负上了责任。”
视线从指间旋转的电子钢笔往上,笔直地望向了许喟。
许喟从这笔直的视线回望过去,穿过青年面上笼罩着的不知为何而来的长久的疲惫感,看到了他眼底的迥澈的淡漠。
这位娜迦公主的继子是真的没有从方才惨烈的视频中感受到任何的冲击,或许有惊讶,但也仅仅只有惊讶而已。
其实许喟这次来找班,是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纯粹来看看这个蜜罐里长大的班少爷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母被场现场直播的处刑。毕竟一切的开端,就在于班递交给自己父亲的视频证据。
明明在面对同样关系并不亲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时,班总是表现得心软,可如今面对自己间接导致的继母的惨死,又算得上铁石心肠了,倒是很难让人捉摸透他衡量与分配感情的规律。换作一般人,哪怕知道并不是自己的责任,可受到血腥画面的直接刺激,主观上也很难平静下来,更不会如同班·摩利,从头到尾只发出一声置身事外的惊叹。
许喟不由得回忆起,在恰赫季斯堡所在的山脚下,顾清让那一番画风清奇的劝慰。
总觉得这人的价值观,完全是背离常理、自成体系却又逻辑自洽的奇观啊。真是让人好奇,至少许喟很好奇。
“因为罪行死在法典下,而不是因为罪行而死……”许少校钻牛角尖般地抠着字眼发问,“也就是,班少爷认为公主犯罪并不等于该死,只是法典规定她要受死?”
顾清让有些惊讶地望了许喟一眼,因为很少人这样细致地询问他的观点,并且从他的表述方式中解读出了他未宣的潜台词,甚至这潜台词是惊世骇俗的,这人依旧彬彬有礼地问了。
既然问了,那就答。
“人类在儿童时期就会无师自通地碾死蚂蚁和飞虫来取乐,可见残忍是人类的天性,和猫在吃掉老鼠前进行一番玩弄没什么区别。在我眼里,猫和老鼠,人和蚂蚁,人和人,都没什么区别,人并不就高贵一些,所谓不杀同类,并不是我们有多么的高尚,而只是为了保证人类种族的繁衍罢了。人会因杀人而受罚,但会因为虐杀蚂蚁而受罚吗?可见法典只是维护人类,并不尊重生命本身。那么,儿童为什么虐杀蚂蚁?”
许喟竟然从善如流地参与回答道:“因为蚂蚁无法反抗。”
虚假又敷衍地扬了扬嘴唇,顾清让说道:“那在皇室的眼中,平民就是蚂蚁。”
“帝国的公主挥霍权力虐杀平民,就和美女挥霍美貌、富人挥霍金钱一样,每个人有使用自己所有物的自由,谁要人民主动将自己的权利上交给统治者成为权力了呢。”
就像同埃尔曼诉说着“我们都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的时候,此刻的班又有些许走神,语气疏离得仿佛一吹即散的云烟:“最多我们能从中总结出一句老话: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茨威格?”许喟顺着班的话语问道。
顾清让的手指顿住,电子钢笔啪的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很快,班就笑了起来,还难得有兴致地望了许喟一眼,说道:“没想到呀,居然你也认识这位来自古地球的作家,毕竟他的作品都算是历史古董了,我还是做父亲的书房里偶然翻到过。”
许喟谦和地应道:“我也是在一个意外的机会下,才有幸阅读到这位先贤的作品的。”确实是很巧呢。
班·摩利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起身来,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
“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得回家一趟,别让埃尔曼看到这场直播。”
第11章 锈色银河10
像是一场吟诵死亡的歌剧。
凄厉而痛苦的女声由尖利变得粗粝,由高亢低回成煎熬而绝望的哀鸣;哀鸣声婉转而余韵悠长,层层减弱至奄奄一息;喘息声抽搐的频率则犹如一道上下波动的优美弧线,这生命的弧线盘旋着,盘旋着,最终消散了,只剩下咀嚼声和吮饮声,是最悚然的背景音。
毕竟是帝国最美丽女人的死亡,总值得这样歌咏一场。
埃尔曼脸色惨白,但从全息幕开始直播画面起,他就没有按过暂停,也没有关闭音量,他逼迫着自己目不转视地看完了整场直播。
在官员诵读完皇帝义正言辞的“公主犯法与平民同罪”的信件后,则是全帝国人民都翘首以盼的高潮,是对娜迦公主犯下的多重谋杀罪行的判决和惩罚,一场万众参与的狂欢,一场荒诞血腥的表演,一个历经起承转合的讽刺结局。
浴人血者,其血肉终被人啖。
哈,哈哈,他的母亲,就这样在全帝国人民的注视下,被她曾凌虐过的少女们给集体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