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他张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便彻底失了声。
不能动、不能说,景姒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心中已然觉察到不妙。
难道这是个专门为他而设的圈套?而他还真傻乎乎地一脚踩进来了。
隐藏在眼底的慌乱如杂草纷纷长出,伸出枝条肆意地张牙舞爪,景姒紧紧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对策。
就在此时,一条轻薄的白纱从他眼前划过,打乱了他的思绪,丝滑的绸面抚过他的脸颊,随风飞开,跌落到木甲板上,在眼前的白茫散去的一瞬间,一双宛若艳鬼的美目,露了出来。
景姒这才注意到,那白纱是画奴的外罩,现在被她给脱了,只剩下皎白的内裙,还穿在身上,双肩、后背,露出了一大片细白肌肤。
画奴靠近他,扭腰摆胯,仿佛在他身上起舞一般,景姒甚至能听见她渐渐粗重的喘息。
这样香艳的场景,岸上的人看得分明,他们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眼都不眨地观望着。
景姒知道在劫难逃,索性闭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画奴似乎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越发肆无忌惮地亲近他。
景姒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些画奴对自己做的事。
发冠被松开,及腰长发被放下来,有几缕顺着脸侧垂下,在淡色唇边飘摇,衬得那原本清风霁月的容貌,多了几分惹人沉沦的魅惑。
温热的指尖爱恋地抚过脸颊,又一路往下,扯开了那包裹严密的衣襟,露出藏在里面的,精致漂亮的锁骨与雪白肌肤。
夜风顺着敞开的衣襟吹进来,景姒的身体也本能地颤栗了下,画奴也发现了,却误以为景姒是在害怕,“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景姒已经快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4 6 页, ,继失语之后,他的听觉似乎也在逐渐变弱。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景姒紧闭的眼睫狠狠颤抖了几下,才终于睁开,果然,眼前一片漆黑——他,失明了。
画奴伸手蒙住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殿下,真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是我。”
那蒙着面的白纱,也叫她给扯了,随意丢在地上,白纱下的面容浓妆艳抹,像是刻意做了改动一般,显得有些不自然,只是众人隔着重重夜色,只能看见她昳丽的轮廓,但那也足够他们在脑中补全那张美艳无双的脸庞了。
景姒悲哀地发现,失去部分观感才仅仅只是开始,因为他失去的那些观感,似乎都加注到了触觉上。
锁骨上落下的一个轻吻,都能叫景姒浑身颤栗不止,呼吸一下灼热起来,某个平时顺服的地方,也渐渐起了反应。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这让理智清醒的景姒羞愤欲绝。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情动的模样,引起了怎样的异动。那些原本看着画奴的人,目光渐渐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那张泛粉的秀美容颜上。
雍都城外,只有静静的水流声在潺潺作响,而掩藏在这水声下的,却是惊涛骇浪。
一个个绯色痕迹,从柔软的嘴角,一路蔓延到白玉胸前,画奴的舞不知何时停下了,她背对着众人,不知餍足地亲吻着怀里的人,低垂的眼里翻涌着惊人的暗色|欲念。
“不要……”一声微弱到极点的喘息从少年艳红的唇中逸出,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喘息。
那声音实在微弱得很,伏在景姒颈脖间的画奴却听到了,她眼中的神色陡然清明起来,双手却还是紧紧抱着景姒的腰,不肯放开。
她激烈起伏的胸口,过了许久才趋于平缓,在看到景姒狼狈的模样后,她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而这份懊恼,在发现岸边许多人目光垂涎地盯着自己怀中之人后,瞬间变为滔天怒火。
“殿下,暂时先忍耐一下。”画奴冷冷瞥了周围的人一眼,下了逐客令,“今日的舞已经跳完了,诸位请回吧。”
说完,竟直接将景姒打横,抱在了怀里,头也不回地进了画舫里。
另一边,坐在小桥上的少女朝那个傻愣愣看着自己的男子勾了勾手指,看他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便咯咯娇笑起来。
“我的鞋子掉了,”少女脚尖一蹬,穿在她脚上的金丝绣花鞋,便掉了一只,漂浮在水面上。她冲钵盂王子眨眨眼,天真无害的样子,“你能帮我捡起来吗?”
钵盂王子本就是贪恋美色之人,现在被这小美人一勾,魂魄都不知丢了几个。
他疾步走到岸边,少女坐的小桥在水的上流,此时那精巧的鞋子刚好漂流到这里。
钵盂王子将鞋捞起,查看了一下。鞋子是鞋底朝下的,再加上有厚厚的鞋帮,竟然一滴水也没进。
他把鞋子放在鼻尖下流地嗅了嗅,非但没有一丝异味,反而带着令人舒适的暖香,想到今晚的艳福,钵盂王子更是激动难耐。
“你怎么这么慢?”少女有些不耐烦了。
钵盂王子对还未到手的女人一向是纵容的,听到少女的娇嗔,他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心神都为之一荡。
不敢再耽搁,钵盂王子一路跑着上了桥,将鞋子递到少女面前,“姑娘。”
少女却不接,鼻头皱起,一副嫌恶的表情,“你这贱民,还想让我碰这脏东西不成?!”
又微微抬起小腿,颐指气使道,“给我穿上。”
钵盂王子根本不在意少女恶劣的态度,他们钵盂的女人大多生的魁梧,虽也不乏美貌者,但他更喜欢娇小可人的大雍女子,以至于一上了醉金舫,便整日整日地只想泡在里面,不问世事。
因为斛律铖的缘故,他已经快两天没碰过女人了,性|欲旺盛的他哪里忍受得了?所以就算少女冷着一张脸,他也喜欢得紧。
心里想着等会儿在床上怎样给少女好看,钵盂王子脸上却一派纯良,跪在地上,伸手握住少女的纤细的小腿,指腹透过薄薄的布料摩挲着里面细滑的肌肤,一手握着鞋子,要给她套上。
少女另一只腿还轻晃着,似乎没发现他暗地里的动作。她大大的杏眼看着漆黑的水面,骤然问道,“淹死的尸体,好看吗?”
钵盂王子正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摸,色|欲熏心之际,没有听见她前一句,只以为她在问他,自己好不好看罢了,便随口敷衍答道,“好看,没有更好看的了。”
少女低头看着他,宽大衣袖里刀刃的毫光一闪而过,她又笑了,杏眼弯弯,轻声道,“那你想试试吗?”
钵盂王子已经捋起她的裤脚了,莹润肌肤触手可及,却还是不得不抽出心神回答她,“姑娘愿意的话,在下当然求之不得。”
“那等会儿,可不要反悔哦。”少女的手,慢慢从袖口伸出,里面握着一把霜白的锋利袖刀,在月光下泛着泠泠冷光,看得人胆寒。
钵盂王子心想怎么可能会后悔,他抬起头,想再调笑几声,话还未出口,一个冷峻的声音便自他身后响起。
“王子不是回驿馆了么,怎么还在这里欺负落单女子?!”
钵盂王子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回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目含冷意地看着他——正是一路追着景姒过来的斛律铖!
第19章 第一世(18)
钵盂王子尴尬地咳嗽几声,放下握着少女小腿的手,站到一边,讪笑道,“这位姑娘的鞋掉到河里去了,本王子帮她捡起来而已。”
“是吗?”斛律铖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方才他亲眼所见,钵盂王子的手在做些什么,“天色已晚,王子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钵盂王子很怵斛律铖,见了他便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畏惧得不行,他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
已经抬起脚步的钵盂王子,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姑娘,你明晚……”
钵盂王子话说了半截,坐在护栏上的少女已轻盈跳下,睥睨般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便是半月前入京的钵盂王子?”
钵盂王子惊讶了一瞬,随即心中狂喜,原本他还担心若是约少女明晚在此幽会的话,会受到诸多阻碍,却没想到这少女早就听说过他,嘴边的笑容越扩越大——
“正是。”又趁机打蛇上棍道,“姑娘的鞋子美则美矣,却缺少了点缀,本王子从钵盂带来了两颗深海明珠,若姑娘不嫌弃的话,明晚此时,依旧在此地,将那珠子给了姑娘,也算是明珠配美人,不至使其蒙尘。”
少女的一双柳叶眉,已经蹙起了眉尖,听到钵盂王子的邀约,更是蹙得死紧,姣好的面容骤然兴起了怒意,“两颗破珠子而已,我大雍有的是,谁稀罕你们钵盂的?!”
钵盂王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懵,一声“姑娘”还卡在喉咙里,少女便已经冷哼着转身,拎着裙角跑远了。
斛律铖冷眼旁观了许久,看钵盂王子吃了闭门羹,抱着剑冷笑了一声,“王子不愿回去,在河边吹吹夜风,清醒一下也好。”
“本将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斛律铖急着找景姒,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把钵盂王子留在原地,正犹豫着该去哪儿寻找时,便听到点点鼓声,从不远处传来。
钵盂王子侧耳听了听,“这是醉金舫的面鼓声,只有花魁起舞的时候才会敲响,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跳舞……”
他还在一边纳闷着,就看到斛律铖已经举步往鼓声传来的方向而去了。
斛律铖很容易便找到了醉金舫,因为那里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很是醒目。
他冥冥中有一个预感,景姒就在这里。
人太多也让斛律铖的搜寻变得困难,他在人群中,找了几个背影与景姒相似的人,但无一例外,都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就在他以为方才在街上看到的景姒是太过想念而生出的幻觉时,便听见一旁压低了嗓音的男声,“你觉不觉得,那位小公子,比花魁还勾人?”
斛律铖一怔,随后大力拨开人群,慢慢向前方推进,等那雕梁画栋的醉金舫完全出现在眼前时,他只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抱着一名少年转身,少年的脸被遮住了,只能看见随风的墨发与垂下的素手。
——————
景姒感到自己被抱进一张宽大的床榻,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争先恐后地冲击着他的嗅觉,清明的思绪变得有些恍惚。
一只布满薄茧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敏感的肌肤将这触感放大了数倍,如电流通向四肢百骸,让景姒浑身颤抖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
身体上骤然增加了重量,有人压了上来,在唇被擭取住的一瞬间,景姒脑中“嗡——”了一声,骤然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推拒,而方才还不受控制的手脚,竟然真的受了他的意志驱使,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了些。
那药效还未完全散去,景姒手脚发软,但好歹生出了点力气,他缩起手脚,尝试着开口,“——滚开!”
喉咙里还有些刺痛,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痛楚,景姒说得艰涩,却还是竭力鼓起气势,“你想做什么?”
被推开的画奴惊讶了一下,景姒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这药效至少要过了今晚,才会逐渐散去,而景姒竟然这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景姒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手捏住,慢慢上抬,方才那番挣扎,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导致他现在连躲开都做不到。
失去的光明依旧没有恢复,他眼前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扎在脸上。
若是他能看见,就会发现,“画奴”的身体拔高了许多,纤细的腰肢已然有了成年男子的粗壮,一张脸也没有之前那么柔美,五官深刻了些,虽然还略带阴柔,但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俊逸的男子。
没了遮掩的五官,与东宫的白蘅有五六分相似。
看到景姒空茫的眸子,白蘅便知道他还看不见,这让做好准备暴露身份的他有几分微妙的失落。
“我想做什么,殿下马上就会知道了。”白蘅低头,正打算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吻时,却听见景姒色厉内荏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话刚出口,察觉到“画奴”的停滞,景姒便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余的话,反倒让她知道了自己还没有恢复听觉这件事。
“你——呜!”话未说完,景姒的唇就被狠狠地吻住,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气音。
景姒只觉得空气被汲取殆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这样激烈的触碰,让景姒身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无神的眼眸越发朦胧。
“——扣扣”就在这时,门扉被敲响的声音笃笃响起,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女声响起,“斛律铖来了,快走!”
白蘅恍若未闻,反而噬咬了一口。
“啊——”景姒痛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痛苦。
屋外的人也听见了,她急切地大力敲门,“白蘅,你在对殿下做什么?!”
白蘅终于停下,温柔擦去滚落出来的血珠,拉过被子把景姒盖住了。
站直了身子,离景姒远了一些,听到外面越来越激烈的砸门声,冷嗤一声,打开了门。
一个黄衣女子冲进来,怒气冲天,质问白蘅,“你刚才,在做什么?”
白蘅凉凉看她一眼,不怒自威,“青梧,这是你该过问的吗?”
女子噎了一下,不得不咬着牙低头,“主子,斛律铖已经到楼下了,您快离开。”
第20章 第一世(19)
“——砰!”景姒恢复听觉之后,首先听见的,就是门被一脚踹开的巨响。
以为是“画奴”进来了,景姒抓紧被角,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