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桌子旁,左侧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裹两杯茶水,一杯喝了一半,一杯一口未动。
阿长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是乐成来了吗?”
白子容摇了摇头,“是我的另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有很多?”
白子容说:“不多。原来算你是三个,现在你不算了就是两个。”
阿长没有说话只是披上衣服,白子容看他没反应便问他:“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你不算了?”
阿长毫不在意道:“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算了。”
白子容笑了两声:“你说错了,因为我喜欢你,你才不算了。”
阿长挑了挑眉,“我差点就信了。”他不在往这上说,上句说完下句就问:“富贵呢?”
“我送的隔壁去了。”白子容站起身,“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要走了。”
阿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走?走去哪?”
“你也知道你有病。”白子容打开包袱,“我带你去治病。”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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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容与阿长上路之后一路往南去,阿长把那些解药服用完了之后神智不清的问题倒是没有了,只不过嗜睡这个毛病更重了。白子容不想让他多睡,可他睡着的时候又偏偏叫不醒。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本来不到一个月就能到达的烁阳城,他们硬是花了一个半月才到。
白子容知道药老儿在哪里,他也知道老人的脾气,带姜越过来的时候心中并无底气,不知能否请动老人为他解毒。
药老儿的脾气大,不想管你的时候无论是谁他都不会理你。想给你看的时候,你就是往他脸上吐口口水他都觉得没问题,为人古怪极了。
白子容带着阿长找到老人的时老人在吃蟹子,见他们来了眼皮也不抬,说什么也不治,反倒埋怨因为他们的突然到访,害得他掰壳的手指痛了一下,明显在找茬。
瘦小的老头说来说去,最后看他们不走干脆嫌烦直接将蟹壳一丢,指着他们道:“我现在手指疼不看懂吗?走走走,少在这站着。”
白子容听他的话知道他们不能走,老人并不想帮忙治,这次走了他们次日再来老人未必会在,对方肯定会躲出去。
“前辈手指痛不肯医治是吗?”他沉声问着药老儿,口气很冷,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见状老人怕说的过了,在激怒了他被他一刀杀了,就态度软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肯。”他偷瞄了白子容几眼,又不想医治又见他肯定不会放弃心中很是恼怒。
他眼睛一转对着白子容说:“我在江湖中从不轻易承诺什么,你能找到我也就是说你在江湖中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也知道我言出必行。今日你来找我,我也可以答应帮你。但是……”他冷笑一声朝着他们二人的位置道:“我要你自断两指,我才肯帮你医治。”他用衣袖擦了擦手,“你也知道我医术了得,我也知你应该有些本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不愿意替人医治,可我又怕激怒你,你求医无果在将我杀了。”他咂了咂嘴,“我虽是年纪一把可也还没活够,没喝够酒也没吃够肉,自然是不甘心去死。可让我这么医治你们我又很不情愿。”
“这算是被迫的,有谁会喜欢被人强/迫做事?”
“所以啊,你断两指消我不平,我就治。”他说到这里口中重了些,“你也别想看我怕死就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求医。我会医人也就会害人,你让我心有怨气我搞不好表面顺从,之后在往这个人的身体里再下点什么毒,你在看看世上有谁解得了。”他这么说心中其实是有些没底,只是不能落了下风,就咬着牙说完了,赌着男人接下来的态度,随机应变。
白子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眼,接着把从袖子中掏出短刀,看样子似乎要直接砍下自己的手指。
阿长一把按住他的动作抢下他的刀子,他抬眼看向白子容,男人什么也不说只是朝他固执的伸出手,“给我。”
“不给。”阿长将刀紧紧握在手中,“你无需为我这样。”
“我不是为你。”白子容平静地说:“我是为我自己,你好了对我有好处的。我的钱没有多少了,而你的家中有权有势的,我养你这么久就是让你同我有了感情,这样你回到家中一定少不了我的好处。”他伸手拨开阿长眼前的碎发,“两根手指换钱财无数对我来说值了。我可以在京中买下一座大宅子,仆人无数,在养上个戏班子每天听曲儿;又可以在节日的时候买上许多的烟火,一直放到天亮。你说,值不值?”
“值。可你把我这样送回去你也能拿到钱财无数。”阿长知道他说的没有一句真话,也知他这样说这样做的原因。暖意从他的心底一点点扩散开来,渐渐暖了整个心房。
“不行,万一你家里以为是我害得你把我打出来了怎么办?你要是病好了,也就说得清,也就不会有人冤枉我了。”
“我在,我就不会让他们冤枉你。”阿长后退了一步,对着那双眼睛笑了,“现在这个世道本就女子少,你这个人没什么出挑的,就外表光鲜亮丽的还能看,勉强能够抵消你的烂个性,要是手指断了减分了嫁不出去了,到时候看我家有钱有势的赖上我可怎么办?”阿长故作嫌弃道:“我可不想被你这样的人赖上。”
他转过身朝一直看热闹的老人走去,“我先跟他聊两句,聊完了不行我们再说。”他靠了过去弯下腰,宽大的衣袍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体,他与老人脸对脸,向老人发出不好的信号。
老人看着他,他的眼睛像是鹰的眼睛,冷漠而充满着对猎物的审视,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下方的风景,带着高位者的威仪和压迫感。
“……你要说什么?”老人移开了眼睛。他的眼眸不像是一般养在家中的男人,温顺端庄;也不像是江湖中的那些男子的洒脱狂傲。他的眼睛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也让人打怵不想直视他。他很强势,隐隐有股说一不二的霸道。
如果说白子容是面相上的阴狠,那这个人就是内里的阴狠。
这不是寻常人家能教的出来的孩子,也绝非世上大多循规蹈矩的男人。
老人稳了稳神,“你就说什么我的意思也不会改变。”
阿长不带情绪地看向他,他轻轻嗯了一声,一副并不在不老人态度改不改变的样子,他小幅度地拔出刀,在老人的注视下将刀贴在手指上,紧接着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就剁下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半个手掌陷入了血泊中。
“姜越!”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他却连头也不回,捡起来那两根断指放在了老人的酒碗中。
“这是我的事,我不用别人替我担着,老人家也不必脑他,有什么对我就是。我是起因,一切因我,那这手指也是应该我出。”
老人看着他又看了看碗中的手指,从这人的动作和态度来看,这虽有担当,可也是表示出这个男人的危险。他切下手指,就像是掉了两根头发,表情态度太过正常,反而凸显了这个人的不正常了。
阿长一直注意着这人,老人刚要说话,忽然瞳孔收缩,一脸担地看向他的身后。
阿长回过头,白子容的脸要比他这个断指的人难看许多。他的双目通红,对着这边慢慢抬起了手,周围的气氛随着他动作立刻变了。
白子容的眼中全是那碗中的手指,那泡在血酒中的手指刺得他眼睛生疼,也让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他那么护着、他舍不得去碰触、他想要保护的,就在他眼前受了伤、断了手指。他闭上眼睛,头顶脖子上青筋暴起,暴怒到阿长都开始担心他会动手打死老人。
白子容确实也想杀了老人,他想要伸出手将老人弄死。他想伤害他,也想杀了他。
他气阿长,也气自己,更恨上了老人。可他明白,他要是动手了阿长的毒就好不了了,阿长的手指也就白剁下来了!
他闭着眼睛克制许久才没将拳头挥出去,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他对着自己这么说着,掏出怀中的药上前给阿长止血。
老人见没了危险松了一口气,阿长朝着他说:“刚才在场的有两个人,您并未明确的指定有谁来断,所以我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对吗?极重承诺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