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吗?”他的嘴唇发白,声音很小。
白子容说:“什么?”
他对着白子容的身影问他:“篱笆上的花开了吗?”
竹林中他们两人一个半跪着,一个躺着,景象在这一刻被拉远,竹叶落下的速度慢了许多,连风声都小了不少。
白子容没有说话没有动。
“没开吗?”姜越疲惫的望向天空,灰白色的衣服在地上铺散开,宛如一朵开败了的花,带着不好的衰败气息。
他的嘴微微翕动,叫了一声:“徐朔。”
白子容的身体一怔。
“我不是你的阿长,也做不了你的阿长。”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梦里有光。
纷杂错乱的情景和声音在他的世界中喧嚣着,不留给他片刻的安宁。他坐在原地,周围的一幕幕如同胶卷中的小小世界,他看不太清,却被对方展现出的画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伸出手想要拿过来些,看看能不能努力看清里面保存着的东西,结果在手指触碰到的刹那间,所有的胶卷变成了一幅古代的挂画,里面画着一位少年,背着一箩筐的青草,穿着浅色的衣服,牵着一头牛站在河边的岩石上,微微侧过身体露出恬静的笑脸。
他站在画中,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在姜越碰到画的时候动了起来,如同真人一般出现在姜越的眼前,连带着画内的风景一同出现。
山女清亮高昂歌声从远处传来,老牛惬意的走在河岸旁,甩着尾巴赶着身旁的飞虫。少年背着一篓子青草,回过头朝他道:“谁都不要你。我要你。”
“我不需要你很厉害,也不会因为你无作为而生气。”他蹲在河边,摘下脚下的野花,伸长手臂放在姜越的眼前。
“你就一直让我陪着你就可以。”
他手中的粉色小花随着少年的话在风中摆动着身体。
少年干净的双眼带着温暖的笑意,对着姜越轻快地说:“阿长,我养你怎么样?”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山女的歌声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与面前的少年。
他对着他说着:“你就做我的阿长,什么都不要想的阿长。”
……
“是不是半醉生?”
满脸胡子的痞气男子坐在石阶上,拿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他捡起脚下的石子,随意的往前方扔了几下,侧过脸问着破庙里的白子容。
白子容注视着沉睡的姜越沉声道:“多半是。”
男子抬起眉毛,“那就完了。他少年时期就中过半醉生,这次又中了,两次的药效加在一起估计人要废了。恭喜啊!你就要达成你的心愿了。他要是吃傻了,你就可以带着他走了,他也没有那个心思那个脑子不放弃京中的一切。”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傻了好,傻了挺好。你倒是心事能少一些了,而且依你对他的喜爱程度,他就算是个傻子,在你眼中也是个最他娘可爱的傻子。”
“这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告辞。”
“等一等。”白子容在对方要离开的时候喊了对方一句。
“还有什么事?”男人回过头问他。
第54章 第二个世界/伺成大夫
脑子不太好的阿长又与富贵打在了一起。
他愁眉苦脸地对着富贵说:“你也就仗着你是狗, 你咬我我肯定不能咬回去,所以一直放肆乱蹦的是不是?”
富贵朝他龇牙, 巴掌大的狗仔想要用它稚嫩的嗓音吼出二米八的气势。
阿长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狗仗人势。这小东西瞧它主子欺负他,之后也敢欺负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体型的。
这算是什么事。他心中郁闷,就对着富贵扔了一颗小石子, 结果反倒惹怒了对方,小狗直接冲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的裤脚咬住就不松口。
“你不是狗吧?你是白眼狼吧!昨天那两块肉吃完就忘?”他点着小狗的头,对着从屋内走出来的男人喊到:“这狗好烦, 我们能不能不养了!”
“不养你可以。”男人靠在门边吊儿郎当的样子瞧得阿长手痒。
“不养狗可不行。”他朝富贵唤了一声,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狗子在听到他叫它的时候改变了表情,毫不掩饰它献媚的态度直接冲到对方的脚下摇着尾巴。
白子容用鞋尖蹭了蹭小狗的脖子,说:“我们家的位置顺序你要记得。”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是我、富贵、你。没有你可以, 没有富贵可不行。”
“你这么说话就很过分了!”阿长拍桌而起指着他道:“我是个人,富贵在可爱也不应该排在我的前面, 顺序应该是我下来才是富贵, 你怎么看狗比看我还要顺眼, 还要看重很多?”
“富贵能看家,会撒娇, 吃的少。”白子容瞥了他一眼, “你呢?家里进来人了, 你傻坐着看着对方把我们当时仅有的锅偷走,叫都不叫一声,连富贵都不如。为人又懒又木讷不如富贵会讨我喜欢,吃的还多,不好吃的还挑嘴。你仔细想想,你哪比得上富贵?”
他这么一说,阿长发现事情也真的是这样。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想找到自己的优点在白子容面前扳回一局。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自己的优势,在此刻震惊的意识到他可能还真的不如狗……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沮丧的发现不能重新编排家庭的排位。
白子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下句话,他挑了挑眉对着阿长说:“进来吃饭了。”说完便转身回到房子里。
阿长一路小跑到门口,在进门之前看着简陋的茅草房唉声叹气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大点的房子?”
白子容头也不回地说:“我们就两个人住,太大的没用。”
“谁说的?”姜越跑了过去,“每天晚上这里都有黑压压的一群人,挤着压着的站了一排,恨不得叠在一起!特别是那个叫李升的,他还总嫌弃我们住的不好,经常在我耳边说你不好。”
白子容已经习惯了对方动不动说出来的胡话,只当他是被药效影响的不正常。他摆好筷子问他:“所以,你是因为他说我不好才生气还是嫌弃这里小?”
阿长对着对方俊美的脸孔,眼睛往上翻着想了想。如果说只是嫌弃这里住的不好,眼前的男人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还会数落他不知足。如果撒谎说气的是对方被人说,虽说溜须拍马的意思明显了一些,可男人多半也就是冷哼一声不会太生气。
阿长思考了半刻,他的脑子有时会转的慢,慢到需要他停顿许久,才能想好或者是反应过来一些事。
白子容站在他对面,也不催他,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慢慢想。他端起饭碗,阿长在此刻也想好了问题,他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不喜欢听假话,哪怕是些讨好的漂亮话,那并没什么意义,由谎言开始的出发,得到的开心也是虚假的,得到的满足也不是对方真心想给的,反而会让自己像是笑话,因为对方的虚假而沾沾自喜是最愚蠢的心里。”白子容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意有所指的像是在对阿长说教,也像是通过阿长讲给另一个人听。
“我对你说过别骗人的。”他抬起头看向阿长,如教导孩童的家长。
阿长哦了一声,顺从的老实道:“那就是因为这里又小又破,晚上睡觉还漏风。”他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而且他说你我一点也不生气,我还会跟他一起说你,说的高兴了还鼓掌呢。”
白子容点了点头,面上的情绪一如之前,对于阿长的诚实他轻笑了一声,像是毫不在意一样,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老实的顺从着自己的心意,表达出不悦的情绪。
他抬手将姜越的碗往地上一摔,富贵见有饭就小心靠了过去,他瞧见对方凑了过来也不制止,拿着筷子给富贵夹了两筷子肉扔在饭中。
阿长:“…………”
不是说好了要听实话吗?
不是不想被欺骗吗?
阿长瞪着眼睛,指着他说:“那是我的。”
白子容夹了一口饭,头也不抬道:“现在不是了。”
阿长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我想吃饭……”
“吃饭哪有鼓掌有意思。”白子容放下筷子向他做出个请的姿势,“鼓掌不是很开心吗?——那就现在给我鼓掌,一直到我吃完饭为止不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