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觉口舌间苦涩难当,便疾步走出了休息室,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了。
自昨天晚上随意用过一些食物之后,他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上一杯,他的胃隐隐有些作痛了,他只能先去吃了午饭,再去做血液分析。
他做完血液分析,刚要去找周朗月,却接到了上面的电话,上面将他痛批了一顿,并命令他一定要尽快找到朱醴,以免朱醴落到了其他政党或者其他国家手中。
他恭敬地应下了,挂了电话,赶去休息室。
周朗月还睡着,但一听见动静,便睁开眼睛,望着他:“怎么样?”
林凝面无表情地道:“根据血液分析的结果,你应?7 当前是第: 19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迷缇退懒恕!?br /> 周朗月眉眼温柔地笑着:“林凝,你是在关心我么?”
林凝不答,将手上的血液分析单递给周朗月。
周朗月仔细地看了,抬起头来,道:“你先试试在解毒剂里加入凝血剂。”
“凝血剂么?”林凝思索了一阵,道,“我去试试。”
周朗月微笑致谢:“麻烦你了。”
林凝不再理会周朗月,转身便走。
但不过一个小时,事实证明,在解毒剂里加入凝血剂并不可行。
此后,果真如周朗月所言,周朗月一天会有二十个小时以上陷入昏迷,起初几天,他坚持晚上要回家去,后来,实在没办法,他便干脆在休息室住下了,只令人去拿了一只粗陶杯、一个枕头以及一些换洗的衣物来。
他的胃口也非常差,大多数时候,吃了便吐,吐出来的俱是血液与细碎的内脏。
有时,他与林凝讲着话,便会猝然失去意识,或者呕吐起来,吓得林凝几乎心脏停滞。
林凝不禁怀疑再这么呕吐下去,周朗月的体内将会什么都没有,这具身体将会成为一件空空的皮囊。
过了一个多月,周朗月的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但实验却一直没有进展。
周朗月开始亲手动手做实验,他的右手仍旧神经麻痹着,只较一个多月前稍微灵活了一些,却连屈指都还做不到,因此他还摔坏了不少实验器具,而他的左手已然覆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如同朱醴的后颈一般。
他精神集中的时间无法超过六个小时,他便用这六个小时来做实验,其余的时间不是睡眠,便是用来想念朱醴。
已是深秋时节了,他在实验室里并不会觉得冷,但却不知道朱醴有没有穿够衣服,不知道朱醴身上的钱够不够花,不知道朱醴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朱醴是不是还在等他回到他身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时不时地会害怕朱醴将他忘记了,毕竟他欺骗过朱醴,还不顾朱醴的意愿,强行抱过朱醴。
又过了半个月,他看见林凝穿着一件羽绒服进来,发上还沾了点雪花,怔怔地问道:“外面下雪了么?”
“嗯,下雪了,雪很大,从昨天晚上开始下的,现在已经积到膝盖了。”林凝脱下羽绒服,去更衣室,换了一身医袍。
外面下雪了,这个城市极少下雪,周朗月与朱醴上一世一道渡过了三年的时光,那三年里没有下过一场雪,而这一世,若是朱醴现在在他身旁,这便是他与朱醴的第一场雪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幕
周朗月再次得到朱醴的消息是在他离开朱醴后的第三个月又十天,当时窗外天色大亮,林凝收回采血针,蹙着眉间,半垂着头,一语不发。
周朗月觉察到林凝的的异常,询问道:“林凝,出什么事了?”
林凝含着忧郁的双眼扫过周朗月凹下去的面颊以及温柔如初的眉眼,颤着手指,想要抚一抚那双眉眼,却被周朗月偏头躲过了。
周朗月望着林凝,歉然地道:“抱歉。”
自从林凝答应与周朗月一道做实验后,周朗月再也不曾主动与林凝有过肢体接触,更不曾撩拨过林凝,连暧昧的余地都不予林凝半点。林凝庆幸周朗月不再动摇他打算断了这份感情的决心,但同时又觉得周朗月实在狠心,便再也未唤过周朗月“朗月”,俩人疏远得只较陌生人好上一些。
但今天,在他听闻了一个消息之后,他却情难自已地想要碰触周朗月,一如他所料,他的指尖被周朗月躲过了。
他并不失望,脸上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眉眼间的忧郁却是愈加浓稠了些。
他勾起唇角,勉强露出笑来:“朗月,若是你没有喜欢上朱醴,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映入周朗月眼中的笑容满是求而不得的苦涩,周朗月却没有半点心软,坦白地道:“不会,若是我没有喜欢上朱醴,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嗯,我知道了。”林凝抿了抿唇角,踟躇良久,才道,“朱醴被找到了,就在本市,上面决定今天对他展开追捕行动,倘若没办法活捉,便……”
他有些不忍心往下说,提了口气:“便当场射杀。”
“朱醴就在本市?”周朗月怔了怔,“他具体在什么方位?”
林凝答道:“他在酒吧街,具体哪一家酒吧我也不清楚。”
“多谢。”周朗月丢掉右手指尖按着的酒精棉,什么也顾不得,转身便走。
林凝明白自己拦不住周朗月,只得跟了上去。
俩人拦了辆出租车,赶去酒吧街,白天的酒吧街没什么人,原本该空空荡荡的,但有一家唤作“蓝调”的酒吧却被层层叠叠的警察包围了。
出租车司机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右脚一时不慎踩下了油门,幸而他已将档位归位了,即使油门被踩到了底,车子仍旧无法动弹。
突然,他听见一把柔软的声音道:“这件事牵涉到政府,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
他回过头去,那个眉眼温柔的青年并没有往下讲,只将车资递给了他。
待他接过车资,青年便下了车去,闯入了那一片荷枪实弹的警察中。
在他找零钱的间隙,另一个青年也下了车,他不敢逗留,立即将零钱塞了回去,驱车逃离了。
周朗月下了出租车,穿过一片荷枪实弹的警察,径直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恭敬地道:“孟先生,朱醴在里面么?”
这孟先生身形修长,面容威严,见周朗月来了,语调平淡地道:“朱醴在二楼,周教授既然来了,便麻烦您将朱醴劝下来。”
周朗月心下忐忑,语气却很镇定:“请问您想将朱醴怎么样?”
“活体解剖。”孟先生瞥了周朗月一眼,“你将朱醴污染了,那朱醴便没有用处了,不如解剖了,来看看他的内部构造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倘若他的器官有什么可利用的,还可以再利用一番,他这么珍贵的实验素材,活着不是太浪费了么?远不如用福尔马林泡着。”
孟先生说着,命令狙击手先停下,又朝周朗月道:“周教授,朱醴是你污染的,这解剖便由你来主刀吧,算作将功赎罪,倘若能解剖出什么有用的,你之前做的错事便一笔勾销,绝不会影响你的前程。”
眼见面前的周朗月脸上的神情没有丁点变化,孟先生语重心长地规劝道:“年轻人,你之前做的错事不过是一时之间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但你冷静地想想,朱醴也会老会死,他现在长得符合你的心意,再过几年,便会有更新鲜的,比他好上千万倍,你何必把前程赔在他身上?更何况,周教授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便没有往上爬的野心么?”
林凝站在周朗月身边,一语不发,孟先生的话语逼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喜欢周朗月,自然希望周朗月能抛弃朱醴,纵使不是为了前程,可他同时又认为孟先生言语间全然不将朱醴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待,倘若周朗月遵从了孟先生,朱醴着实太过可怜了,于他而言,朱醴亦是珍贵的实验素材,但他从未想过要将朱醴作活体解剖,活体解剖极不人道,即便是人工繁殖用于实验的小白鼠,他也尽量避免对其进行活体解剖。
他思索间,却听见周朗月含笑道:“好,我去劝朱醴下来。”
孟先生赞许道:“周教授果真前途无量。”
周朗月不紧不慢地越过数十个警察,推开了“蓝调”的玻璃门,经过一片尚未收拾干净的狼藉,踏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