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完本[古代架空]—— by:阿泱
阿泱  发于:2017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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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坐在门后面一点点的板凳上,百无聊赖,正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衣服褪到了肩膀下方,露出一个微微下垂的乳/房,正在奶那个孩子

我冲进去的时候,她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雨,还有人跑出来喝酒

我烦不着那么多,顶头跑进了酒馆,直接坐在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

掌柜的正扒在柜台上拨拉算盘玩,看上去并没有招呼我的意思

虽说是大多数街坊间都互相认识,这家酒馆的掌柜却委实眼生

加上酒馆里的地灰蒙蒙的,桌上椅子上到处也油腻腻的,还有老板娘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我想,若不是今晚家家户户闭门太早,我也不会上这儿来

我轻咳了一声,抹了抹还在滴水的头发:“掌柜,一斤酒,烫一下

” 掌柜“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扒拉算盘

倒是老板娘放下了怀里的孩子,站了起来,将耳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脑后,去给我舀了一壶酒来烫,又问我:“客官,吃点什么下酒菜么?” 她的声音倒是意外好听,很温柔

我晚上在周举人家里吃了便饭,并不饿,只是喝酒没有菜,着实煞风景,便说道:“一碟花生米,一碗水煮干丝好了

” 大约不能都吃了,可一个人喝酒已经够闷的了,再没有些许点缀,岂不更闷?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把酒壶和花生米先端了上来,微笑了一下:“客官,您慢用

” 她这么一笑,平凡的脸上顿时生动起来了,我发现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大约是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太久,老板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她咬着下唇,轻声问我:“客官,还需要什么吗?” 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匆忙倒了一杯酒,又急急忙忙往嘴里灌,却被寡淡的酒水呛了个正着,不由咳嗽起来,一时咳得面红脖子粗

老板娘像是看了戏,噗嗤一乐,跑到里面去了

我对着那淡薄的,显然添了水的酒长叹一声,颇为无奈

这年头,别说是这种简陋的小酒馆了,就是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酒楼饭馆,也没几家卖的是货真价实,滴水未参的醇酒

只是我难得买醉,却无法真醉

喝了这一壶后,一点醉意也无

不解兴,只得摸出钱来递给老板娘说道:“烦劳拿些烈的来,钱不够再加

” 老板娘掂了掂钱串,腼腆一笑:“钱倒是够了,客官不怕上头?” 我摇摇头,笑了笑

能上头最好

这回是掌柜终于放下算盘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给我搬了一坛酒来,拍开泥封,顿时醇烈的酒香从封口溢了出来,飘散在整个屋子里

我怔住了,没想到这么破的小酒馆里,还珍藏着如此好酒

掌柜给我倒了一碗

我邀请他:“您也请坐下来一起喝一碗吧!” 掌柜没理会我,慢吞吞地又走回柜台后面去了

也是个怪人呢,倒不必强求

我喝了一碗,忍不住又是一碗,很快这一坛酒就要见底了

“师哥,一个人喝不无聊么?” 正当我喝得微醺,略略有些入境的意思了,就听头顶上轻飘飘的传来这么一句

我抬头,看了看长秀

他这几天一直避着我,自从上次陆隶小儿的百日宴之后,就再没真正碰面,每次他看见我,都风似的从我身边刮了过去

我知道,他是面子上抹不开

只是今日为何这么巧,竟在这里遇见了他? 长秀见我不回答他,又问:“师哥,我能坐下和你一起喝两杯么?” 喲,这倒是难得了,难为他竟想和我一起喝两杯

我咧嘴一笑:“坐吧!” 又让添碗筷,又让再搬坛酒

长秀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招呼掌柜忙来忙去

我给他倒了一碗酒,又端起自己面前的,笑了笑:“来,喝吧!” 长秀端起酒碗和我碰了一下,随即喝了一口

我不如他斯文,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巴,朝着对面微微有些惊讶的长秀莞尔一笑

谁知长秀却问我:“师哥,你分明不想笑,为何还要笑?” 我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心底明明知道他说得对,嘴上仍是反驳:“哪有?我看见你,心里高兴

” 我说得假惺惺,连自己也不相信,只得又倒了一大碗酒,掩饰性的喝着

长秀却道:“何必骗我?” 我愣住了

他又说道:“你不痛快,何必瞒着我?我又不是……”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叫我没听清

“你,知道什么?” 我这句话本不过是想试探他,谁知一出口,却成了咄咄逼人的恶语

长秀盯着我,半晌摇了摇头

我见他不答,干脆捧过酒坛来直接对嘴喝

长秀张了张口,劝说的话却没能说出来

也是,他有什么资格立场来安慰我? 我喝到两眼昏花,头晕脑旋,昏昏涨涨地拿手托了头,另一手执着筷子去敲那碗碟,随口唱了起来:“一不叫你愁来二不叫你忧,三不叫你穿错了小妹妹的花兜兜

小妹妹的兜兜本是一个金锁链,情郎哥的兜兜八宝镀金钩

” 酒后嗓音有些变味,我唱得着实不太悦耳,对面坐着的长秀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知是我酒多了的缘故,还是长秀自己的缘故,他好端端地坐在那儿,腰板挺直了不往旁人身上靠,眼神也较平时端正不阿的了许多,竟有些年轻读书人的味道,斯斯文文的,不染一点风尘气

这样的长秀我很久没见过了,一时有些发呆

长秀问我:“七师哥,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下意识反问了他一句:“什么为了什么?”话一问出口,就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长秀看着我,竟露出类似同情怜悯的神色

为何要同情我? 我笑了,大笑不已,一面伸手去拍长秀的肩膀:“你不懂!其实,我心里,高兴得很!” 是啊,师哥要成亲了,要有孩子了,这不是他一直的期望么?不也是我一直的期望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做他的累赘,拖累他到死

“我高兴,他就要有个家了,和和美美的家

”我笑得断了肠,肉做的心却不知为何刀割似的疼了起来

师哥要有个亲亲热热的小家了,可那家里,势必没有我的位置

大约从此以后,我们就要渐渐疏远了吧? 酒到浓时最断肠

我笑出了眼泪,笑得心口震痛

长秀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叹息似的说道:“师哥,你喝醉了

” 我知道我喝多了,还没到醉的地步,可被他的柔和的语气这么一说,心中一软,似乎真的醉了,顺势靠到了长秀的身上,喃喃说道:“长秀,你我以后……” 大师哥落定了,你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长秀轻叹:“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 今日委实奇怪,倒换成他来劝我了

忽然听到一个耳熟却厌恶的声音:“仙栖,你醉了?” 就觉得身下靠着的长秀猛地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淡淡问候道:“五爷

” 乔炳彰冲他点了点头,视线仍黏在我的身上:“仙栖,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不要你管!”我借着酒劲撒野,“凭什么我不能喝醉?” 乔炳彰朝我走来,我立即喝道:“你就站那儿!” 他不知怎的,真听了我的话,站住脚说道:“仙栖,你醉了,让我送你回去吧!” 我冷笑:“乔五爷金玉般的人,为何脚踏这种贱地?” 乔炳彰笑了:“仙栖,你都能在这里,为何我不能来?” 我委实厌恶他,脱口就说:“我可不敢和你比,逼得人家劳燕分飞,各奔东西!” 他挑眉:“你怪我写信给卢家,把卢十给赶回去了?” 我冷笑:“原来你还知道!” 乔炳彰叹息道:“仙栖,你为何不肯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卢十那样的人,又何必拖累好女为他牵肠挂肚的?趁早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岂不好?” 我啐了他一口,顺手端起空碗想向他砸去,却被长秀给拦住了,只得以唇齿相讥:“好个满口仁义的乔五爷!要我谢你的大恩大德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善心’害得月生撞墙自尽,到现在生不如死?我们纵然命如草芥,也不是你们王孙公子拿来消遣的玩物!” 我越说越气,忍不住尽力吼:“滚!” 乔炳彰的脸色变了变,染料铺似的有趣

他终是笑了笑:“仙栖,我走也容易,只是你要记得,我们之间尚有一月之约,可别在约定的日子里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休怪我翻脸

” 他和和气气的说完这么一段威胁人的话,心满意足的打哪来回哪去了

我瞪着他,只想叫他滚得越远越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仙栖醉酒唱的那个,是小岳岳的《送情郎》里的,最近听得魔怔了,哈哈哈,不要跟我计较为啥放在这儿~

莫名悲愁之下,我喝了太多,醉不了,可一个劲地掉眼泪

泪水滴入了酒碗里,又就着酒水喝下,如此一个循环,怪道我的眼泪越来越多,竟是止也止不住了

长秀喝了两碗就放下了,看着我半晌,突然淡淡一笑,问道:“师哥,你曾经说过,要和大师哥一起过一辈子的,现在还这么想么?” 我下意识就要点头,忽然惊觉,不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他轻笑:“七师哥,我在你眼里,总是这么没存在感么?”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忽又想起我和师哥说话,其实也没刻意避着外人,叫长秀偶然听了去也未可知,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的,再伤我和他的和气? 遂又吞下一口酒,那酒却早已冷了,灌入肠胃,叫我打了老大一个寒噤

我亦轻笑起来:“不管你的事

” 那酒水越喝越没味道,寡淡无趣的,叫我越发憋闷难受,便丢下钱起身要走

长秀来扶我

我却将他推了开去,摇头:“不要你管我……你回去吧!” 长秀扭头看了一眼店外,外面仍在下雨,他语气略有些着急,问我:“七师哥,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酒劲上了头,使我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忙又说道:“师哥,回去吧?长秀和你一起回去

” 回去?回哪儿去?沁芳楼? 我急忙又推了他一下,脚下跟着迈开一个大步子,离他远远的了,这才说道:“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去吧!” 大约是以为我醉糊涂了吧,长秀还要来扶我

我躲开他的手,夺门跑了出去

一夜的大雨,再次将我淋得从里冰到了外,我不顾一切的跑着,只恨不能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偏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不知跑出去多远,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熄灭了,如此的大雨里,寂静得只有雨打窗沿,砸地敲檐的声音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了一眼陌生的街道,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惆怅

这还是我第一次深更半夜从沁芳楼跑出来,不肯回去,若是娘在,一定会要责备我的吧? 若是娘还在,大约我还可以扑进她的怀里,好好的大哭一场

我现在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胸口堵着一口气,就快要将我憋死了

夜雨之中,我看着那朦胧婆娑着摇曳不断的树影,一个没忍住,扑在了矮墙面上,失声痛哭起来

最近的一切都叫我喘不过气来,起初我还哭不出来,到了后来,却是越哭越畅快

亦顾不得若叫旁人听了去,该会怎么想

只怕是别的人都睡了吧? 只怕是师哥这时也睡了吧? 谁还记着我,还在外面游荡着,居然在雨里哭成疯子一样的情状? 想到这一层,我越发哭得大声

突然感觉到一只手犹豫着,轻轻落在了我头上

我浑身一震,僵硬着不敢转过脸去

那只手一落在我的头上,不由加大了几分力气,揉了两下

那动作太过熟稔,越发叫我害怕起来

我犹豫着,不敢扭过脸去,只怕一切不过都是我的臆想

下一秒,他却将我揽入怀里,悲痛在他的胸腔里翻滚着,隔着衣裳传到了我的耳鼓里

汉良师哥哽声说道:“傻子,你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 我呜咽着,冰冷如同霜雪的内心却开始渐渐回暖了,师哥,他竟然来找我了! 师哥扳起我的脑袋,让我看向他——他没有伞,亦是被雨彻彻底底给淋了个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滴落,落在他的衣领里,滑入他的衣服里

我拿头去撞他,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自己:“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他就这么直愣愣的凭我去撞他

一下一下,撞得我头晕脑胀,我仍是不肯停下来

最终还是他将大手横在了我的脑袋前,护住了我的额头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笑了,只是那笑容仿佛硬挤出来的一般难看,倒不如哭好

“仙栖,不疼么?” “疼

”我嘟起嘴,仗着酒劲和疯劲,竟将师哥的手摁在了我的心口上,委屈极了,“这里更疼

” 师哥滚烫的手掌捂在我冰冷的身躯上,将热度源源不断地送入我的体内

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渐渐有些痴了

师哥抬起另一只手从我的额头上方,缓缓插/入了我的头发里,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已摁着我的脑袋不由分说靠近了他

跟着,一双热乎乎的唇落了下来

我一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吻比起乔炳彰的委实不同,大约是我暗暗期许得太久了,竟不似真的

师哥在我的唇上辗转着,微微有些犹豫

我心里一热,冲动之下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

这个动作一出,师哥立即加深了这个吻

我仰着头,积极回应着他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心——漫说什么师兄弟情义真,我对师哥,一直都不是兄友弟恭的君子情义

我对他,一直都是生死相随的情意

只是师哥他,究竟又是什么心肠? 唇舌纠缠间,我嗅到了几分酒气,不由越发迷惑了——这酒气是我先前喝出来的,还是师哥自己,亦是酒醉的呢? 来不及思考,师哥已将我摁在了矮墙面上,跟着就来拉扯我的衣裳

我不由低唤了他一声,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不在

“师哥……” 他闻声蹙了蹙眉,没有回应我,手下拉扯我衣服的动作却越发急躁起来

我不甘心,仍唤他:“师哥,你……” 他抬起头看向我,有些茫然,亦有些无措

我想,只要我提起一字半句有关香鸾的话,他亦会从梦里惊醒罢?只是,单若他一人醒了,叫我孤伶伶的怎么办? 心里一苦,好似生嚼了黄连一般

再也做不了什么正人君子,我不求这一辈子,只求这一次,之后便是万丈深渊的地狱,我也认了

我伸出手,哆哆嗦嗦就去帮他解自己的衣衫

湿漉漉的衣服贴着我的时候感觉不出冷,猛地拉开,飕飕的夜风夹着雨灌进来,倒叫我真的撑不住了

冰冷刺骨间,我意识到自己是在犯错,一旦师哥清醒过来,我有何面目去面对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香鸾? 只是错到了一半,我究竟是该将错就错,还是即是悬崖勒马? 就在我走神间,师哥在我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我倒吸了一口气,正撞上他略有些急躁,亦有些委屈的眼神,脑海里不由炸开了

他是我的汉良师哥啊! 我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下心推开他

就在我俩闹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我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身影

那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下,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惊疑起来,究竟是谁? 师哥犹不知,手已渐渐没入了我的亵衣里

借着一道闪雷,我突然瞄到一眼那人的脸,不由疑惑起来——怎生那样的熟悉? 他一看见我注意到他,身子一闪,就闪没了,快得我以为几乎出了错觉

师哥开始嘀咕,我没听清,凑近他嘴边,却听到了微微弱弱的一声“香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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