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嘞!二位客官就放心吧,我保证等您走的时候再看到这两匹马定然油光水滑的
”那小二接过缰绳,朝着堂内大喊一声:“两位住店!”他对林居安和陆靖识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二位里面请
”然后便牵着马朝客栈后门走去了
掌柜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见他二人过来,立刻陪笑道:“二位客官要住几天啊?我们这有天、地、人三种房间,不知客官要住哪一种?” 林居安道:“要两间人字号房,只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
”看着掌柜的在账本上将房间记下,林居安接着道:“先准备两桶热水,送到房里
再准备几个酒菜,待会儿送到这位客官的房中就行
没事的话不要来打搅
”他说着,看了旁边的陆靖识一眼
“好嘞!”掌柜的高声道
正巧刚刚离开的店小二此时又回到了堂中,掌柜的叫过他,将林居安的要求一一交代清楚,便让他领着林居安和陆靖识上楼去了
林居安进到房里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叫人抬了一桶水进来
林居安泡了个热水澡,驱走了连日来的辛劳与疲惫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等了一阵子,估摸着陆靖识已经收拾妥当了,才出了房间
“见微?”林居安轻轻敲了敲门,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进来
”陆靖识因连日赶路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正巧小二这时正端了酒菜上来,“给我吧
”林居安接过托盘,示意他离开,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陆靖识已经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此时正坐在桌子旁看着跳动的烛火出神,还未擦干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将背后的衣服都打湿了
林居安将酒菜在桌上摆好,然后取过搭在木桶上的方巾,走到陆靖识背后,仔细为他擦拭起来
“为何还要了酒?”陆靖识合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借着林居安的力道,身子微微后仰,轻轻倚在了他的胸口,把林居安前胸的衣服也弄湿了
“我怕你晚上睡不着
”林居安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水渍,仍旧专心为他擦拭着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何不过生日吗?”陆靖识神色极为安详,说起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
“嗯?” “什么‘儿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之类的说辞根本就是骗你的
只是母妃不想给她的儿子庆祝生辰罢了
”陆靖识笑了,却笑的极为苦涩
“王妃为何不想?”林居安疑惑道
“为何?我也这样问过父王
父王就是拿那一套说辞来糊弄我的
我那时四岁,已经能懂些事了
除了隐约觉得母妃并不愿与我亲近以外,并未发觉我与别人家的孩子有何不同
直到正均在我面前炫耀他父亲送他的木剑,我才知道原来还有生日这么个东西
可为什么我没有生日,我可是嵘王府的世子!于是我抛下玩的兴起的正均,气冲冲的跑去质问父王
我还记得当时父王慈祥的摸了摸我的头,手上的厚茧剌得我生疼
他将我抱起来放到膝上,细细地向我讲了母妃怀我时有多么不易,生我时又遭了多少罪
而我不能只为了自己开心,便去逼迫母妃一遍遍回想当时的痛苦
我那时似懂非懂,只觉得我给母妃带来了莫大的苦难,一时间心里的怨气全部化成了愧疚,从此不再提生辰的事
可父王约么是觉得亏欠了我,嘴上虽然不说,但从那以后每到我生辰的那一天,他总会亲手为我下一碗面,一直到我十二岁的那一年
我长大了,也渐渐明白母妃不仅仅是不想为我庆祝生辰而已,她甚至厌恶我每日出现在她面前
自从知道母妃为了我受了那么大的罪后,我便整日想着怎样讨好她,才能让她喜欢我,愿意为我庆贺生辰
每次得到夫子夸赞或是骑射功夫又有了进步,我都会喜滋滋的跑到母妃面前汇报一番,希望母妃也能像父王摸摸我的头,夸我一句‘识儿真是聪慧’
可每次她都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随随便便就把我打发走了
我越是往她跟前凑,她就越是避我如洪水猛兽
听说别人家的母亲生产时也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为何我的母亲就偏偏要这样对待我呢?我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直到十二岁那年,我读到《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那一章时才明白,原来天下间真有这样的母亲,厌恶她的儿子至死
或许我出生时也是脚先出来,吓到了她吧
从那以后,我便拒绝了父王与我之间那碗心照不宣的‘寿面’,不受生母祝福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去吃寿面呢? 母妃虽然厌恶我,好在父王还是喜欢我的
都说严父慈母,我没有慈母,父王便勉为其难的充当了慈父
每逢元宵灯会,父王就牵着我手的去看花灯,你能想象一板一眼的父王手里拎着一大堆灯笼的样子吗?哈哈…… 还有我晚上闹腾不肯睡,父王就过来我床前给我讲故事
其实翻来覆去都是他在哪打仗那一套,只不过就是换了个地名而已
他还以为还我听不出来…… 多亏了父王,我才没有厌弃自己
可现在父王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预之?”陆靖识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林居安,他的眼里充满了脆弱与迷惘
就像灯会上与双亲走散的孩童,茫然地看着言笑晏晏的行人,不知何处才是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王妃就是产前忧郁+产后忧郁……PS 我终于找到送我营养液的小天使啦,其实晋江并没有抽风,只是我自己蠢找错了地方而已……谢谢听说我又out了小天使,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林居安本以为陆靖识和王妃只是不算亲厚而已,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
他十分庆幸嵘王及时弥补了陆靖识生命中母亲的空缺,才没让他长歪了去
林居安被陆靖识看的心都痛了
他把方巾扔到一边,转正陆靖识的身体,捧起他的脸,轻声道:“为何要厌弃自己?你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有多好
在其他王孙公子只知道风流浪荡的年纪,你就已经跟随王爷纵横沙场,杀敌报国了;你身为世子却一点也不娇纵,即便是对待府里的下人也从不摆架子
这样端方的君子世间难寻,为何要妄自菲薄呢?王妃无法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想必她也很痛苦吧
” 林居安弯下腰,轻轻吻上那双如盛满茫然的眼睛,他感受到了陆靖识颤抖的眼睫和眼角的湿意
林居安沿着他的眼角一下又一下的吻着,直到将涌出的泪水一一吻干
林居安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陆靖识复又睁开的双眼道:“雏鸟刚刚离开鸟巢时就如你现在这般迷惘,可当它们扇动第一下翅膀冲上云霄的时候,整个天空便都是它们的天下了
王爷将你教导的这样好,定不希望你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你自己知道
即便你现在还不甚清楚,但等你到了齐州就自然懂得要如何做了
别忘了,你可是嵘王的世子,注定是要在天空翱翔的
” “预之,你很会安慰人
”陆靖识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之前脆弱的神色消失殆尽
林居安笑了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道:“我只是会安慰你罢了
”林居安转身做到桌旁,拿起筷子递给陆靖识:“菜都要凉了,赶紧吃吧,你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 陆靖识接过筷子,吃了两口菜,笑道:“你不要这样惯着我,我都要被你惯坏了
” 林居安面上得意道:“我乐意,我偏要惯得你离不开我才好
”他心里却在想着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日后还会有数不清的人要这样待你呢
陆靖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林居安要的那壶酒终究没有用上
二人吃完饭后,林居安继续为陆靖识擦拭头发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多数时候是陆靖识在说,说的都是嵘王
这应该是陆靖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实在太不像他的性格
大概是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陆靖识说着说着竟靠在林居安怀中睡着了
此时他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林居安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上床,拉过被子盖好
“做个好梦吧
”林居安轻吻了一下陆靖识的额头,而后熄灯回房了
悦来客栈的生意并没有多么火爆,早晨在堂下吃饭的只有四五桌人,其中一桌就是林居安和陆靖识
他二人正吃着,忽听得旁边那一桌的人小声道:“你听说了吗,嵘王死在齐州了!” 林居安朝那边瞥了一眼,发现说话的是个穿绸衣的男子,看样子像是个生意人
他对面的人惊诧道:“真的假的?嵘王跟阢真人打了二十年都没死,这会儿就死在齐州了” 绸衣男子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不过要是真的就好了,天下就太平了
” 另一人摇头道:“这可没准儿
这些年多亏了嵘王在边关镇守,阢真人才老实了
嵘王要是没了,北边的老百姓估计又要遭殃了
” 绸衣男子道:“你说的也有理
不过这也不是咱这些平头老百姓管得了的,这天下太不太平咱都得过日子不是
”二人一同叹了口气,又接着吃饭了
消息传播的太快,过不了几日沈亭带的那几万人估计就会得到嵘王薨逝的消息了,希望他们不要乱了才好
林居安担忧的看了一眼从刚刚起就面无表情的陆靖识,陆靖识对上他的眼神道:“一定是刘灿散播的消息
我们要快些赶到齐州,慢了恐会生变
” 二人一路没有在歇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赶到了齐州王军大营
卢将军头缚白绫,一见陆靖识便立刻跪下,痛声道:“老臣未能保护好王爷,致使王爷中了刘灿那个小人的奸计,实在是该死!请世子治罪!” 陆靖识上前将卢将军扶起来,道:“老将军说的哪里话
我听丁不忘说了,若不是您临危不乱,拼死将父王的尸身抢了出来,恐怕现在父王的头颅就要被刘灿挂在城头了
” “父王在哪里?”陆靖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不是回避
卢将军道:“在王爷的营帐中
事出突然,老臣没能找到一副好棺椁,只能在附近的人家买了一副柳木的,暂时委屈王爷了
” 陆靖识道:“无妨,带我过去
” 嵘王的棺椁停放在营帐正中
这副棺木果然如卢将军所说简陋的很,想是寻常人家为自己过身准备的,没想到最终却做了天潢贵胄身后所居之处,让人不禁要感慨一声造化啊
营帐里站着几位将军,个个头缚白绫,见陆靖识进来,立刻跪下嚎啕道:“臣等无能,未能保护好王爷,请世子降罪!” “都起来吧
”陆靖识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走进去的力气
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父亲的棺椁,每一步都迈的那样艰难,仿佛腿上负有千钧之重
陆靖识的手刚搭上棺盖,卢将军便急声道:“世子还是别看了!” 陆靖识充耳不闻,“吱”的一声闷响,棺盖还是被他执拗的推开了,帐内所有人再次跪了下去
棺盖打开的那一霎那,陆靖识的眼睛顿时瞪地赤红
林居安看着他几次想要别过头去,却又倔强的转回了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靖识才终于放过了自己,他轻轻合上棺盖,来到嵘王的棺椁前,跪地磕了三个头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磕头,都道:“请世子节哀!” 陆靖识站起来,转过身道:“各位将军请起
如今父王薨逝,靖识还年轻,今后还要仰仗各位将军相助
” 众人站起身来,拱手道:“臣等定当全力辅佐世子!” 卢将军此时跪下道:“老臣有一请求,请世子应允
” 陆靖识道:“老将军起来说话
” 卢将军道:“世子请听老臣说完
”见陆靖识点了头,他继续道:“照理说王爷尸骨未寒,老臣不该有此请求
但王爷身死,几万大军人心惶惶,随时都有生变之险
世子虽有威信,可终究不及王爷
臣斗胆请世子自行承袭王位,以安军心!” 卢将军话毕,其他人也纷纷跪下,道:“请世子自行承袭王位,以安军心!” 陆靖识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也好
我和林参将来的路上已经听人在谈论父王中伏一事了
若任消息扩散,于“清君侧”一役十分不利
今日我便依众位将军之见,承袭王位,同诸位一起完成父王未竟之业
” 众人见陆靖识点头,纷纷拜道:“臣等参见王爷!” 陆靖识道:“众位请起
现下有几件要紧的事需要各位去办
其一,立即将本王承袭王爵之事宣扬出去;其二,全军上下不再戴孝;其三,立刻将父王的棺椁护送回燕荡城
这第三件事极为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有哪位将军自告奋勇来办么?” 一个国字脸,粗眉毛的人站出来道:“臣周令愿护送王爷的棺椁回乡
” 陆靖识道:“好!不过现在正值用兵之际,本王只能予你一千兵马,你可办的成?” 周令道:“请王爷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陆靖识道:“那就有劳周将军了!现在我们来谈一下齐州的事
卢将军,齐州的城防状况如何?” 卢将军道:“齐州是南都北面的门户,驻守的兵马和武器都比一般州府要多
据臣估计城内的守军至少要有两万人,仅凭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宜进攻,需等到后续的五万大军来到再做打算
” 一人满脸怒色站出来道:“那五万人来到这里需要一个月,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刘灿那个小人再在我们眼前晃悠一个月吗?” 卢将军道:“我们此刻兵力不够又有什么办法?” 那人“哼”了一声道:“办法当然有,只是卢将军你不肯罢了
” 卢将军怒声道:“李将军莫要信口雌黄!若真有办法,我还能欺瞒王爷不成?” 李将军道:“齐州城背靠望北江,如此有利地形,我们何不水淹齐州?”他说完,好几位将军都站出来附和,纷纷道此法既能为先王报仇,又可以顺利夺取齐州,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陆靖识听了面上一动,似有赞同之意
卢将军立即跪下道:“王爷不可!若是水淹齐州的话,城里的百姓就活不成了!” 林居安也跪下急声道:“王爷,大显的军队有敌我之分,可百姓始终是自己的啊!王爷今日若是水淹齐州,他日荣登大宝如何面对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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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第三十章 夜色渐退,晨光熹微,破晓前的冒儿关一片寂静
两侧山坡上密林掩映,枝杈旁逸斜出
微风吹过,树林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听了总忍不住担心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令人心惊的东西
山谷间时不时还回荡着几声鸟叫兽鸣,更显得此处鬼气森森
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从远处行来,由于地势所限,原本整齐的队列此刻只能蜿蜒成一条长蛇
为首的将领想必这知道这样的行军阵列若是受到攻击恐怕很难组织起防御,于是大声命令道:“所有人加快速度,跟紧一些!”越是接近冒儿关,这些人就越是警惕,山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紧张的朝四周扫视半天
为首的将领终于安然无恙的进入了冒儿关,没有遇到敌袭,他似乎可以松口气了
他调转马头,停到路边,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
他不知道,在密林的掩映下,还有一群人也在等待着南军进入冒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