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酒放下碗坐到桌边,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忙活:“该说我们洛宗主贤妻良母还是如何?这么自觉就把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铺好了,倒也不用我再费心
” 听到这话,洛飞鸟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报以一个声音洪亮的:“滚
” 这洛飞鸟当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这么解释完,就被岑清酒以和先前相同的理由赶到了地上去睡
一直到洗漱出来,他都在内心骂这个人不是个东西
岑清酒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坐在床上摇着扇子,一脸的满不在乎
“药
” “不喝了,这么个鬼玩意儿,我嗦扑订还(我说不定还)……”懒得听他发这无趣的牢骚,岑清酒相当强硬地把碗抵在洛飞鸟的下唇上,弄得他说话含糊不清
反正也没有要去听他讲什么的欲望:“喝不喝?不喝小心我用点别的什么手段逼你
” 洛飞鸟当即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一说“别的什么逼迫手段”,他瞬间想起了从宗内女修那里收来的情爱话本上写的,一人把药含在嘴里,通过亲吻的方式强行让对方把药服下的剧情
岑清酒看他脸红了个透彻,完全想不出不就让他喝个药,他还能想些什么别的
实在看不下去了,另一手抬起扇子往他脸上拍拍:“洛宗主?醒醒,没喝酒你是如何醉的?” 洛飞鸟怕极了,端过药来自己喝了,赶忙钻进地上那床被窝里把头埋了起来
现在脑子里一副春丨宫图都快画出来了...... 这……这人脑子没坏吧…… 岑清酒在一旁疯狂悱腹
这俩人每天斗斗嘴,紧赶慢赶的,总算在身上盘缠用得分文不剩之前,到了山居镇
这里算是繁华一带
纵然群山环绕,出入此城只能走那一条官道
但此地盐矿众多,所以也使这里人们富了一把
南山派建在城里,却是最僻静的边缘处
占地相当大,后边那几座山都是他们南山派的
不单是修仙,其名下还有那几座山上的矿也由他们承包,商业方面当然也有涉及,可谓仙界凡界皆是不误
四大名门中,就数他们南山派是最富的
不过这可不能夸岑清酒,对于这一点,他本人也承认
这些全是他兄长,南山派副宗主岑清决的功劳
要说岑清决,这人大有能耐
这一点最能体现在洛飞鸟和岑清酒这俩作死起来一个比一个能作的货,从小由他带着,居然还能活下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
这仙门的副门主奇就奇在,他是全宗上下唯一一个不修仙的,成天钻研学问,什么都懂;为人谦逊严谨,又有领导风范,相貌更是不输任何人
当年更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北师路那个“火娘子”路明晴
这路明晴是个不服自家老子的,路洪正听自家女儿先斩后奏,已经打点好一切要同岑清决去结婚了,现在只是来向自己通报一声,气得不行,死活不同意这荒唐的婚事
岑清决也不很赞同路明晴的做法,但毕竟两情相悦,总不能就这么服软
天知道他跟那路洪正说了什么,后者的态度大翻转,还对这没拍板的女婿颇为赞赏
岑清决便把这火娘子路明晴,风风光光娶给进了家门
这传说一样的故事,就连做弟弟的岑清酒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这总之就是一美谈,说得岑清决这人,厉害无比
“你不都什么都知道了么?还来山居做甚?”岑清酒一路上也得知了洛飞鸟来此的目的
现在才想起来问他做甚是要
洛飞鸟看他一眼,毫不担心他会气如何的:“你觉得我能信你几分?” 岑清酒没话讲
在这事儿上,他确实欠洛飞鸟的
“当年那……” “你别跟我说当年,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洛飞鸟头也不回的,加快了步子就往前走
后边岑清酒紧紧跟上
大门自己就开了
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边世俗之气尽显,门内却是一片仙气缭绕
加设了结界的缘故,整个南山派宗门在外边看上去与寻常大户人家住宅并无二至,里边却别有洞天
洛飞鸟也算这里常客了,算得上半个南山人了,岑清酒同理
南山派和东芝派在他人看来,向来是最亲的
二人轻车熟路到了岑清决的居所,里面传来一少年朗朗的诵读声,想必是岑丹生了
进去一看,果然如此
岑丹生正隔了张书桌,在那儿让岑清决抽书
进了两人,岑氏父子二人自然不会没注意,一个抬头一个回头,甚是和谐
岑清决一贯的温润一笑,简单评论了一下岑丹生的书背得如何,后者就这么识趣地退下了
“清决哥
”洛飞鸟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跟对岑清酒的态度不同,他可是相当喜欢这个哥哥的,虽然小时候有闹过不愉快,但这些都是过往事烟消云散了
岑清决看看这二人,也笑得开心,问:“阿芈这是来做甚的?”岑清决一直拿洛飞鸟的名来唤他,不曾改过
“没什么,就是来问清决哥一些问题
”洛飞鸟道,“可知,师父和岑清酒两个,是要封印我身上一些什么?” 岑清决闻言脸色一变,看看那边对于此并无反应的岑清酒,相当诧异
岑清酒也看出了他的顾虑,道:“哥,说好了,他全都知道了,没什么好瞒的了
只是我讲的,他不信
”岑清酒瞥了洛飞鸟一样,洛飞鸟装没看见
岑清决这才笑了一笑,道:“阿芈你信不过酒儿,那也罢,既然你信得过我,来我这儿确认,那我便跟你讲
” 然后岑清决就这么一五一十的把他自己知道的全讲了,除了遣词用句不同,其他也别无二致了
放心了不少
岑清酒看看洛飞鸟,长叹了口气
“那......既然确定了,我也没理由在此继续待下去了,谢谢清决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洛飞鸟请辞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岑清决:“这离落霞还有段距离,不能御剑飞回去的话,便在此住下休息几日好了
” 岑清酒:“你还缺一副药没吃,还有,你有钱么?” 本来听了岑清决一番话,还准备道一番谢,可岑清酒这个多嘴的天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净说些恼人的话
洛飞鸟直接无视后者,冲着岑清决笑笑,道了声谢
他在南山派住的不是客房,两派交往甚密,所以他是有自己房间的,经常有人在打扫,随时就能入住
晚上,洛飞鸟坐在自己房间里调息,却被一个意外的人敲开了门
“所以说,送药这种事,明明有人可以做,为什么还要以堂堂宗主亲自来?”洛飞鸟照例是相当装不屑地半倚在门框上,冷冷看着岑清酒,“我很怀疑你居心不轨
”他到现在还在对那诡异的一吻表示耿耿于怀
“嘁
”觉得这是个笑话一般,岑清酒不屑地一笑,把药碗塞进了洛飞鸟怀里,转身就走
意料之外的冷淡令洛飞鸟相当惊奇,一口把苦的要死的药喝下去,转身进了屋掩门
靠着门站了半天,竟再没听见来自岑清酒的敲门声,内心竟烦躁了起来
仿佛是他岑清酒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咒一般,自己竟还时时刻刻在意起了他的态度
已经习惯了他同自己吵嘴,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吵死了;可突然变成自己的独角戏时,自己说话再不回应时,忽然又觉得更加烦躁了
忽然想起了那天那一吻的味道,不像开玩笑的,是苦的,像那一天更比一天苦的药一样,是苦的
想这么多,反倒使自己更加心乱如麻
洛飞鸟再受不住,灭了烛灯,睡了
罢了,离他远些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但仍是为这么晚更新表示沮丧...
洛飞鸟在自己院内松松爽爽伸了个懒腰
虽是秋日,南山派内却一派春光大好一般
这里群山环绕的暖气候,使这里的秋天总是比旁的地方来的晚些
这日,晴光大好,没了前段时间秋老虎的热气,却也没有像冬天那样那么冷下来
好不容易有个闲时,他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岑清酒以他药还有一日的量没喝完,不信他自己回去还能乖乖喝了为理由,强行将他留在这里
这个宗主自己回来了,就去开了个大集会,说是要商讨什么要事了
别人宗门的事,纵然再亲也没资格去管,便留了洛飞鸟一个人在这儿闲着
不是他不愿在这南山派好好转转,而是这里什么都转遍了,有什么乐趣
他忽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同岑清酒一道走了这么几日,竟忘了问了!笨得不行! 他的剑呢?!洛飞鸟从不喜欢舞剑,学是学得蛮好,却无论也不觉得这能比弓箭帅上几分
这些小心思全是看来的话本上来的,一直喜欢一个侠士,就是用得一手好弓箭
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剑自然不上心
偶尔近战用用,其他时候就只是当个交通工具
如今自己又不同人打架,又没法子御剑,自然是忘了这一茬
量岑清酒也没什么好说的,算算时间,这集会差不多该结束了
随手拉了个弟子,问他在何处
打听来,说是在岑清决的书房
一路往那边走,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岑清酒,倒是省去了他那么远的路
“吃多了出来散步啊?”岑清酒先冲他打了个招呼,笑得好看,嘴却一如既往得欠揍
洛飞鸟强忍着讽回去的欲望,问他:“岑清酒,我剑?”伸了个手朝他讨
岑清酒抽抽眼角:“看你这表情,真的蛮贱的
” “滚!”洛飞鸟毛了,“我问你我剑在哪儿,废话怎的就这么多呢?” 岑清酒肯定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不过是在戏弄自己罢了
洛飞鸟懒得跟他讲这些没用的,要回剑来,待自己调息好了还要回东芝派呢
“断了
”岑清酒说得轻描淡写,洛飞鸟一脸吃惊:“什么时候?” “就上回你同魔王打的时候,罗尧遥把你的剑给断了
”岑清酒一边走一边说,沉吟片刻道:“你的梦瑶是罗尧遥给你的?” “是
”洛飞鸟不敢想象这罗尧遥竟丧心病狂至此,当初把他的得意之作给了自己,现在竟亲手断了
他还记得,罗尧遥把这梦瑶亲手交给自己之时是多么开心
自己会去用他的剑,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
洛飞鸟问岑清酒:“他为何要断剑?” “我想应该不是怕你用剑对他们不利,他们有魔王,双方力量高低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对于魔王的能力是相当有信心的,不过是一把剑,他们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岑清酒自顾自分析了半天,洛飞鸟也没去阻他话头,任他继续讲
“再有,在他断剑之前,听他说了什么
” 这让洛飞鸟来了兴趣:“什么?” 岑清酒摇摇头,说不知
洛飞鸟叹了口气:“罢了,不知便不知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我没有剑,难不成要去西水畔重去寻方修远再帮我做一把?”这么说完,他自己叹了口气,摇摇头,“人家西水畔这段时间忙的要死,哪好意思去打搅他们
” 言毕,二人没有一个再说话,都埋头朝着洛飞鸟暂住的那个院子走
“哦,想起来了!”岑清酒这么兴奋一叫吓了洛飞鸟一跳:“你......你干嘛?!” “你不是讲,那天的事你什么都记得么?”岑清酒很兴奋,洛飞鸟半梦半醒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哪天?!” “哎呀,就是那日同曾竹溪还有霜、降,他们两个打之时,你幻化了一把剑出来,”岑清酒在念到“霜降”这个名字时明显咬了牙切了齿的,“现在还能化么?” 洛飞鸟白了他一眼:“如今那些药把我灵力全封起来了,你说呢?”然后就见岑清酒眼里那份光又黯淡了下去
但洛飞鸟细细想来,暴走状态下的自己,真的是厉害到没边儿了,啧啧...... 在南山派好好“休息”了两日,岑清酒总算肯放洛飞鸟走了
左思右想,还是要去西水畔一趟
岑清决看着洛飞鸟灵力还未全恢复,不肯再让他自己走,让岑清酒去安排了车马
岑清酒成天嚷嚷着事物繁忙,然后把洛飞鸟送上了车,对着随队的弟子一通嘱咐
洛飞鸟只觉得,这场景怎的就像把女儿家的嫁出去了,娘家的人在送行之时万般的叮嘱
看得脸都要黑了
直到最后,岑清酒才撩开马车窗帘,里面坐着目不斜视一脸傲然的洛飞鸟——这当然是装出来的
看到那方透了光进来,才挑眉瞥了一眼,手上扇子摇的开心
岑清酒看着他这样,一下子也没话说,一脸自信道:“这一路全都安排好了,信我一回,包你洛飞鸟回去你们东芝还能有个全尸!” 洛飞鸟脸一沉,倒不是因为后面那句
“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罢了罢了,多说无益,走了
” 马车就这么从岑清酒的面前驶过,他一人站那里,若有所思,被撩开帘子偷瞧的洛飞鸟尽收眼底
“当年是错信了你,还不如,我......”洛飞鸟捏了一拳,砸在坐垫上,软软得陷下去一块
马车摇摇晃晃,外边风景一如既往得,出了城就在走山路,所以放眼望去全是树
又没甚好做,只能发呆,结果洛飞鸟就这么睡着了
马车上的睡眠质量自然是一般,一直在做梦,全是往事
有小时候的洛芈岑勋,有阿温曾云,月月,岑清酒那个吻......他只觉得累极,却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任由这个梦魇一直这么下去
直到听见梦中的岑清酒在呼唤自己,那声音越发真切起来,他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他睁开眼,面前那个穿着浅绿色校服的弟子已经撩开门帘进来了
那弟子长得清秀,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冲他一笑,如沐春风:“洛宗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或是舟车劳顿竟睡着了
”洛飞鸟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也笑了笑:“无妨,只是乏了,做了几个梦
” “那也不怪了,老在听见洛宗主喊我们宗主的名字......”洛飞鸟听了一惊,心竟然狂跳起来
那弟子又继续道:“好像在生他气一样,很凶呢
”又是抿嘴一笑
这小子漂亮得像姑娘一样
洛飞鸟听他说话大喘气,吓得不行,还怕岑清酒这人简直魔性到这种地步,控制自己心神一样的
“现在几时了?” “巳时
还有半日便可以进南疆地界了
若是洛宗主饿了,带足了干粮的,要不要吃点?”洛飞鸟看看外边,正是日头高照的时候
摸摸肚子也是饿了,点了点头
那弟子拿了吃食进来,刚要退出去,洛飞鸟把他唤住了:“反正也是闲着,不如这一路陪我聊一聊罢
” 那弟子十分高兴地进来了,坐在洛飞鸟旁边,分了半块儿饼子去
“说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洛飞鸟同这么些弟子行了半日的路,一个也不认识,说来也是惭愧
听他这么问,这少年也不恼:“邱桐生,今年年方二八,宗主门下三弟子
”他说的时候相当自豪,“说来,洛宗主跟我们宗主和副宗主是发小吧
”他看洛飞鸟好亲近,也问起了这些,看来也是个自来熟的
洛飞鸟可很喜欢跟这些晚辈聊天,笑着点了点头
“那小时候的宗主是什么样的啊......” 两人就这么一直聊了许久
讲得开心,洛飞鸟也渐渐把那个不愉快的梦境给忘了
晚上确实由邱桐生所说,进了南疆境内,只是离在南疆另一头的西水畔还远着,起码再有半日的路程,不过洛飞鸟也不急
晚上在此落脚下榻,都是带够了钱的,所以这下终于不用再担心住宿了,这让洛飞鸟相当开心
虽然白天睡了不少,但是一路舟车劳顿也累极,所以饭后只随意调戏一番编曲睡了,夜里睡得也还算好
第二日,众人又是闷头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