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也不碍事,他可以在这儿等一等
” “呵……那便让他等着吧,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青衣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姑娘退下去了
“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什么都要找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青衣笑着抱怨了一句,冲楚岫和端木笑道,“放心,不管杭木涯有什么目的,在醉香楼的地盘上,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那么……我们继续?” 楚岫和端木鸣鸿都没有说话
青衣理了理鬓发,笑意深了一些:“右护法方才不是有话要说么?” 楚岫点点头,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我本想说,转变之初哪怕有些波折,但借着新戏这一股东风,未尝不可一试
只是……青姨,你有些弄巧成拙了
” 青衣的手顿了顿:“此话从何说起?”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不清楚,你口中的请求,到底是诚心想求,还是趁火打劫罢了
”端木鸣鸿在一旁开了口
“本座与右护法出游,未带旁人,又恰好遇上了对头,周遭狼狈
偏偏青龙宿又得了信,想要搅一搅浑水
你是否觉得,这会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提出来,无论愿不愿意,迫于形势我们都非答应不可?所以我很好奇,若不答应,你又当如何?” 室内的气氛陡然紧张,窗外的热闹瞬间退出老远
青衣尚能沉得住气,其他几名侍立的女子已忍不住看了过来,楚岫明显感到她们浑身紧绷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佩剑
这里是青衣和青龙宿的地盘,他和端木是全然孤立无援的
一时间有些郁闷,端木这有话说话的性子倒是完全没变,一点迂回都不会打
这下好了,说不定又要被人追着打了
“教主,青衣并无相迫之意
只是您瞧,右护法都觉着,这法子可以一试,您为何非要坚持不松口呢?”这时,青衣忽又换了个说法
她缓缓抬起头,双眼却是直视楚岫的
这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太过明显,端木鸣鸿一下子冷下了脸,并不特别宽敞的空间里顿时弥满了杀意
楚岫却是整个人震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下,他与端木也是可以站在两个阵营的
进入醉香楼开始,他一直担心的,都是“他们两人”要孤军奋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叶枫红霜 姑娘的营养液~ ☆、收服青衣
仿佛沉闷的午后炸响一记惊雷,这一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楚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端木成为教主后,他的内心大致经历了“死定了——疑惑——观望”三个阶段
往事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哪怕这些天的相处中,能清晰地感觉到端木在陪着小心,楚岫也还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这次出山前,他还叮嘱过白老头儿和昆山,随时准备着,一有不对劲就跑路
但他哪怕一刻都没有想过,可以联合其他人对付端木
明明右护法是个万事求稳妥的人
无天那么可怕的人,让他有了危机感时,他都可以冷静地联合童宽,决定先下手为强
青衣与他相交多年,进了醉香楼,他依然要亲自踩个点
但端木鸣鸿……好像是不一样的
楚岫的大脑有一时的空白,然而现在却不是他剖析内心的好时候
身边的杀意愈发凛冽,端木从不离手的长刀发出了嗡的一声轻吟,蠢蠢欲动
青衣那头的人个个如临大敌,笼在长袖中的一双双手不动声色地扣紧
“我说,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咱们这一小拨人就别闹内讧了成不?怎么一个两个都染上了无天的毛病,一言不合就不计后果地开战啊?”楚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准备拔刀出鞘的端木,冲青衣道,“青姨,我要是你的话,这会儿铁定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请罪了
” 青衣面色难看:“你说这是一时糊涂?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楼里的姑娘有多苦?所有你路过游廊时,特地让那垂涎于你的向锦华看到,好让他屁颠屁颠地跟上来时,他身边的两位姑娘也一并赶来,然后‘不经意’地给我们展示一下沿着手腕向上延伸的伤痕?”楚岫接道
向锦华不但好色,还有些特殊癖好,陪他的人往往要大吃苦头
偏偏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般人都拒绝不得
“……是!我是故意引他过来了,可那身鞭伤,也确确实实是那畜生弄出来的!这样的畜生还不止一个两个……”青衣的神色扭曲了一下,显得有些狰狞,“那么多无处可去的女娃子跟着我,都是花一般的年纪,可我开门做生意,却一点也帮不得她们……无能为力了那么久,现在不过是想法子让她们过得好一些,这也不行么?” 她身后的姑娘均面露痛楚,看向端木鸣鸿的眼中带上了怨愤
端木被这看罪魁祸首的眼神看得火从心起
他本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早被青衣的弯弯绕绕绵里藏针闹得不耐烦了,现在简直拆了这戏楼的心都有
但看一眼按住他刀的手……罢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人
本座是以前逼你们去陪客了,还是现在明知你们的困境而无动于衷了?”端木口气糟糕,眉头不耐烦地皱在了一起,“啧,真说起来,逼你们陪客的那人是本座宰的,让你们看到出路的新戏是右护法提供的……你们呢?嘿,真出息啊
” 青衣几人怔了一下
楚岫无奈地摇摇头:“青姨,这大概是我们这些探子头头的通病,总想留更多的底牌,说话做事就半隐半露拐弯抹角的
在平日除了惹人讨厌些,也无可厚非,但关键时刻,还得头脑清醒才成啊……比如这次,若我是你,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 “因为,你的威胁,压根就是不成立的
” “你想,哪怕你联合杭木涯,成功干掉了我和端木,之后又如何呢?首先千峰阁和万刃阁就该炸了,其他的坛主再趁机捣个乱,最大的可能便是魔教大乱,分崩离析,闹哄哄一阵之后被闻讯而来的卫道士一网兜了
这……便是你要的结局么?损人不利己?” “唔,或者运气极好,你带着底下人躲过了千峰阁和万刃阁的追杀,躲过了正道人士的围堵,逃了出去自立山头
但你要真抱了这样的想法,还不如一开始便连夜跑路——毕竟,端木的性子不似无天古怪,万一他懒得计较呢?你的考虑大约是,远走他乡后仅凭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护得这群花一般的姑娘周全,所以还想继续借着魔教的靠山
” “那你究竟是想要魔教安稳呢,还是混乱呢?”楚岫问
青衣张了张嘴,无法回答
后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鬓角也有汗缓缓地淌了下来
“想要魔教安稳,又想要转方向,我就不会明着请求,实藏威胁
”楚岫摊了摊手,“我会先如青姨一样,详细地提供可行性,再说明姑娘们的难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唔,你大概会觉得在魔教,提‘情’之一字是无关紧要的——那我再加一把,事无巨细地说出青龙一支的动静,卖个人情,也坚定了自己教主党的地位
教主信重了,有些事还怕推行不开么?” “而你,却选择了在我们一进城,就故意语焉不详,既安排人告诉我们杭木涯不怀好意,又让我们不知具体深浅,你好居中得益
殊不知,这却不是做买卖,待我们解了一时之困,再想起这事,你说,会是如何感受呢?” 说起来,青衣还是有“拥立之功”的,没想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转眼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虽然这一番长篇大论主要是为了稳住青衣,说到后头,楚岫也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是多么重要! 端木看向面色转为惨白的青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属下……一时糊涂,请教主恕罪
”青衣气势全无,跪了下来
她身后的姑娘跪倒一地
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先有青衣说明了原委
如之前那姑娘说的一般,昨晚方守道等人追逐楚岫时,被杭木涯手底下的人看到了
这青龙一支七人多是江洋大盗出身,贯来不服管,以前被无天雷霆手段镇着没奈何,这会儿便动了小心思
于是下半夜的时候,除了方守道四处找帮手,他们也派出了不少人闹事
杭木涯还有些急智,找了群个头出挑身材不错的手下蒙了面,两两一组,分头作案
专挑风柳城中那些习武世家,有的硬闯人家岗哨后仓皇逃离,有的摸入了人家女眷房中引得尖叫连连,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几个人就跑
各家纷纷追出,与方守道等人碰在一起,两厢一合计,顿时觉得说到了一块
以为楚岫二人是被追得没法子,四处逃窜之下惹是生非
半夜被搅了清梦的各家满肚子没好气,又不好对着白云山庄的人发——毕竟也不能阻止人家捉贼,只好一个鼻子出气,一致决定拿下“两个小贼”泄愤
风柳城虽大,习武之人特别是功夫还不错的人却大多脸熟,一时间全城的练家子或出于面子或出于好奇全出动了
这便是早上楚岫二人看到人多得出奇的缘由
“至于找到二位后如何,属下却是委实不知了
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是个好机会,才一力遮掩了下来
”青衣满面羞惭,“不过大致想来,当是试图以逸待劳,引风柳城中的好手对付教主与右护法
” 说起来,杭木涯一群人,才是真正目标明确,弄死新教主,搅混了一滩水,可以重新快活去也
“那我们怎么做?在醉香楼躲几天,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楚岫问端木
端木兴兴头头地带着楚岫出行一趟,被一群不识相的人打搅得彻底,这会儿哪里肯灰溜溜的躲着或避开?当下道:“别人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欢迎我们,若一点面子都不给,连脸都不露一下,岂不辜负了人一片心意?” 对青衣一挥手:“去告诉杭木涯,找到我二人了,正预备进城呢
” 这醉香楼附近是青衣的地盘,杭木涯胆子再大,也不会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想必会想法子引他们出城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
青衣应了一声,一面安排两人出城,一面掐着时间准备去传话
正要离开时,忽见一只花纹异常斑斓的小甲虫飞了过来,准确地停到了端木的手上,来来回回爬了几圈,摆了摆触须
这是……万刃阁独有的传讯虫
青衣整个人一哆嗦,鬼使神差地顺着端木鸣鸿的眼光看去,就见远处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一晃,似乎冲这边点了一下头,还没看分明,又不见了踪影
那股冷冷淡淡的劲头,非常熟悉
前些日子与她一道堵过千峰阁的门
“事实上,我们在荒滩上召唤甲虫时,发现引来的小虫多得有些异常
也不知是醉香楼出了事,还是青龙一支打家劫舍踢到了铁板,保险起见,端木召唤了点人手
”楚岫弯了弯眼角,“我们虽然没人随身跟着,可白霜姑娘也是出了潜清山的
” 青衣后背又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行了一礼:“多谢教主和右护法宽容
” 若说之前还或多或少觉得楚岫有唱空城计之嫌,这会儿,是真的一点别的心思都不敢起了
若真动上了手,当初的左右护法并肩本就有大杀四方之威,加上神出鬼没的白霜和她手下,自己哪怕真与杭木涯联手也讨不了好
竟是又多亏了楚岫伸手按住端木鸣鸿的长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 ☆、一起坑人
马车飞快地驶离风柳城
楚岫从布帘的缝隙中看到青衣的人越走越远,侥幸地拍了拍胸口
端木鸣鸿不解地看向他
“我以为今天要两个人扛三批人了,没想到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挺管用
”楚岫把声音凝成一条线,小声对端木说,“不过也多亏白霜赶来得快,否则怕是还不保险
” “你说的都是实情,她要还转不过弯来也活不到今日了
主要在你,与白霜没什么关系
”端木不在意地说,他也不用传音入密,“再说,也只有她一个人赶到了,不顶事
” 楚岫明显地感到赶马车的鞭子顿了一下
他默默黑线,唱空城计还这么明目张胆,好吗? “剩下的大约要等我们出城了才能赶到
”端木又说
得,赶车人刚转急促的气息恢复了平稳
只是似乎手有点抖,甩出的一鞭格外响亮,很有些忿忿的味道
楚岫哭笑不得,以眼神示意,好玩吗?端木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实情
两人出城一段距离,马车便又折了方向,做出驶向城内的样子
青衣把时间掐得极准,要不了多久,便传来急急的马蹄声,有七八骑快马飞驰而来
“吁——”勒马声后,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教主?” 楚岫检查了一下两人故意整出的风尘仆仆模样,觉得没什么破绽,将车帘掀起了一角,神色间带了几分紧张:“是杭寨主?” 二十八宿不似五坛,没什么统一称呼,大部分仍是以他们的老本行相称
杭木涯在附近据山为匪,整了个寨子,专营那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之事,教内一般便呼他为“杭寨主”
杭木涯长得膀大腰圆,满面横肉,一双三角眼向帘内一扫,见里头果然坐着楚岫与端木鸣鸿,不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好在他还知道不可高兴得太早,赶紧带着人翻身下马,似模似样地见礼道:“参见教主!参见右护法!不知教主与右护法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教主与右护法恕罪!” “不必多礼,起来吧
”这次是端木鸣鸿开的口
“属下听说,昨晚有些个不长眼的江湖人,竟然敢挑衅到教主与右护法头上了?这不,青龙一脉的弟兄们连夜就赶过来了,非得把那些杂碎都剁了不可!”杭木涯一起身,便大义凛然状
楚岫眼睛一亮:“青龙一脉的弟兄们全都出山了?现在何处?” “这……我老杭一听这事儿就气炸了,跑得急,直接去找了青衣坛主,催着她赶紧找两位,还没来得及联络其他人
不过出山时,是听到附近几座山头也都闹腾开了的
”杭木涯倒还挺有心眼,打了个马虎眼,随即关切状,“教主与右护法都没事吧?” 偷眼打量了一番楚岫和端木,很好,衣服有利刃划开的口子,身上有斑驳的血迹,又是尘又是土的,简直不太能看了,看来昨晚被追得很是狼狈
就是不知道伤在了何处,重不重,在强弩之末就最好了
他那一脸“看你们不好我就放心了”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楚岫暗自摇头
魔教的人大多一言不合就砍人,这耍心眼和演技方面,实在不大过关
这让他产生了一点“我与这帮四肢发达头脑喂了狗的混账不一样”的优越感,于是尽职地露出了一丝逼真的苦笑:“说来话长,我与教主二人难得出趟门,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几个对头,还死缠着没完没了,好在有惊无险,也顺利联系上了青衣坛主……说起来,杭寨主是与她见过面了?怎么还没见她来?” 里侧的端木鸣鸿不悦地咳了一声:“这些来龙去脉都不忙,先去醉香楼……哼!既有青龙宿,又有青衣,本座非要让昨晚那些苍蝇付出代价不可!” 这一番狠话说得颇霸气,奈何声音有种竭力掩饰下的中气不足
楚岫心中默默竖大拇指,这水准,只比自己差了一点点
杭木涯眼睛一亮,面上却尽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教主与右护法现在回去,恐怕有些不大安全
” 楚岫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向风柳城的方向瞥了一眼
端木皱起眉:“为何?” “这……昨晚那些人想必见识了教主与右护法的神威,自知本事不够,后半夜呼朋引伴,今儿个一早,风柳城全是在寻二位的
连醉香楼外都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青衣坛主本是要与属下一道出城的,结果临末了还遇到有人上门闹事,只得让属下先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