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沈凡第一次信了那些怪力乱神的胡话
两人就这样一个装睡，一个胡想，也不知过了多久，装睡的终究敌不过胡想的，微微动了动已然有些僵硬的肩
尽管是这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仍是把沉浸在“鬼怪”故事里的沈凡瞬间拉回了现实
林潇装做依旧有些醉眼惺忪的样子，眼神仍有些涣散的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而后才落在坐在一旁的沈凡身上
还好，至少到目前没受伤
“你...还好吗？”沈凡问
林潇点头：“我睡了多久？”看着窗外微暗的天色，林潇实在佩服自己装睡的本事
沈凡摇摇头：“我也没注意，大约一个多时辰吧
” 林潇此时更佩服沈凡的定力：“抱歉，我对酒敏感
你一直坐在这里？” “嗯
” “在想什么吗？”林潇想知道沈凡在这段时间里是否在思考与自己相关的事
在想你是什么妖怪
沈凡心道
“想你是不是妖怪
”沈凡脱口而出
...... 咦？怎么说出来了？沈凡从没那么窘迫过
林潇愕然
“什么？”再问一遍
这次必须随口胡诌一个
“想你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妖术，让我明明怕你，却又留下了你
”又是一次事实求是的回答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说出来了？ 看着林潇那哭笑不得的表情，沈凡心下暗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因为如此，今晚还和刘如沅闹翻了
这刘如沅，乃本地首富刘敖的三子，为妾室王氏所出
不同于两位兄长，这刘如沅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沈凡心里是极瞧不起这人的，但碍于他出手阔绰，平日里也打赏了自己不少，自然是对他安抚恭维有加
而刘如沅也就偏生喜欢听沈凡的恭维话，把沈凡认作了知己
同样一番话出自怜月等他人之口，他道明只是奉承拍马，而若是沈凡说来，他就偏信了
真正中了一句古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而今晚，刘如沅依旧指明要沈凡相陪
刚坐下不久便忍不住开始吐起苦水：“我爹这几日又逼我去账房跟财伯学习，你知道的，我打小就对计数没兴趣，一看到算盘啊账簿啊之类的便头疼，可我爹偏是不理会，像是铁了心似的，还说一月考我一次
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有大哥二哥帮他还不知足，非要逼我
这才几日我便周身疲惫，今日若不是爹有事外出，我连来你这儿透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宝贝儿，你到是说说，我苦不苦？” 沈凡默默听完刘如沅在自己耳边念完经，即刻绽放出一个刘如沅熟悉不过的温婉笑容
刘如沅正执起手边酒杯欲饮，却听沈凡的声音道：“你也该知足了吧
” “什么？”刘如沅差点倾出杯中酒
沈凡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微笑：“你爹年事已高，寄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兄弟三人手足同心，共同打理好他的生意，何错之有？倒是你，终日寄情享乐、流连烟花之地，而今二十有余仍一事无成，我若是你爹，早被你活生生气死了
” ...... 刘如沅活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半晌反应不过来
与之相比，沈凡的表情也十分精彩，尴尬之中带有一丝鄙夷
沈凡恨不得能缝上自己的嘴
这些平日里只会藏在心底打死都不会说的话，这次居然如流水般说了出来
即便沈凡勉强保持着温柔的微笑试图减低这番话的效果，但却丝毫无法抵消对刘如沅造成的伤害力
“你...你之前从不是这么说的
”刘如沅张着嘴，撑大着茫然的双眼，注视着沈凡，像是在鉴定珠宝真伪一般
沈凡拿起面前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长叹一声：“之前那只是敷衍之词而已，难道你听不出来？” 刘如沅终于如从梦境中醒来一般，眼神恢复清澈，不再迷茫：“好啊，枉我视你为知音，却不想，原来你一直都是如此看我
阿谀奉承，你与怜月他们有何不同？” 沈凡不假思索的回答：“承蒙抬爱，凝眉自认俗人一个，与他们并无不同
” 此话一出口，沈凡不用看都知道刘如沅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完了完了，如此一来，刘如沅日后必定是再也不会来点自己，或许，连这迭香院都不会再进
自己这靠有钱人赎身的算盘里，从此又少了一人
快来个人，封住我的嘴吧！沈凡心中祈祷，欲哭无泪
此刻的刘如沅已经风月之心全无，有的只是一口闷气
他抬起气的发抖的手指着内心满是懊悔的沈凡：“好！很好！你有种！” 甩袖推门，负气而出
出门时瞪了一眼在屋外伺候的林潇
屋内的对话林潇听的一清二楚
这还是那个心慈软语的凝眉公子么？如何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样言辞锋利、得罪客人的行为，不是往日沈凡的行为啊
林潇站在门口，注视着屋内男人的双眸：“你怎么？” “林潇~”不待林潇把话问完，沈凡已然拖着长音开了口：“我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你说怎么办啊？” 他的眸中点缀着亮晶晶的东西
林潇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把沈凡的头按到了自己胸前
一个关于自己日后何去何从的问题
从近段时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来看，这无法说假话的事实是无法改变了
这一个月来点名要自己作陪的人越来越少，原先首选自己的客人也大都转去找了怜月、恬梦他们作陪
这其中一部分是听了刘如沅的话，心里有了芥蒂直接换人的；一部分则是初时不信，却在亲耳听到凝眉公子的真心话后愤然离去的
“哎~”沈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不成注定要我用自己存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钱为自己赎身？万万不可！” “何事不可？”林潇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沈凡吓得微微一颤
看到林潇，沈凡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关于林潇那霉气还存不存在的问题
记得上回他还把自己拥入怀中，但迄今为止，居然并未在自己身上发生任何预料的离奇事件，就连半点头疼脑热、咳嗽伤风都不曾有
这不禁让沈凡怀疑，林潇是不是不再是扫把星了
如果他身上的霉气真不复存在，那可真是得好好感谢自己了
这不，自己，成了另一个林潇，一个少有人愿意接近的人
“自然是为自己赎身此事万万不可了
”已然只能说实话的沈凡回答
“哦？”林潇挑眉：“为何不可？” 林潇是猜到沈凡苦恼此事的
毕竟这些日子来，自己日日在他身边，他如何惹怒客人、如何气哭恬梦、如何人气大跌，、怜月如何嘲笑沈凡“成了名副其实的凝眉公子”，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虽说自己帮不上忙，唯有干着急的份，但若要说句心里话，林潇看到这种境地的沈凡，其实是高兴的
他情愿沈凡每天为没有客人心烦，也不愿看到他每天揉着腰笑着数钱
哎，原来自己喜欢这个人已经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林潇暗叹
如今他自己有了赎身的想法，岂不是正好？ 沈凡可不知此时林潇心中所想，撇撇嘴道：“自然不可！自己为自己赎身？那岂不可笑！我可不想落人话柄，日后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 “有何可笑？”林潇不解，虚心求教
沈凡侧着头拉近了不少与林潇的距离，似乎想好好研究研究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到底是什么物种：“用尽了所有积蓄，终究是孤身一人，出去之后依旧是形单只影，还需要为温饱操心，这不是自找麻烦？难道不可笑？” “那我替你赎身，日后我养你，不用你干活，也不需你为温饱操心，如此可好？”林潇脱口而出
沈凡眨巴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养我？你凭什么养我？别忘了你可是扫把星，若不是我心地好，你连在这烟花之地干活都未必有人肯答应
” 林潇再次暗地里叹了口气：这只能说真话的沈凡，可真不讨喜
说出来的，尽是伤人的言语
不过，虽然还是以前温柔的沈凡更善解人意，但这样真实的沈凡，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凡还说自己是妖怪，对他施了妖术，林潇看来，沈凡才是妖精，把自己迷的神魂颠倒，连原则都不要了
“已经好了
”林潇说
“什么好了？”沈凡问
“不会再连累人了
”林潇说
...... 沈凡的眼睛越睁越大
“你确定？”沈凡问
“确定
”林潇答
“如何确定？”沈凡再问
林潇很淡定的说出五个字：“我找人试过
” ...... “谁那么倒霉，被你选中？”沈凡迫切想知道人选
二楼的怜月在房里打了个喷嚏
林潇摇摇头，三缄其口：“这不重要
自从那次我抱了你之后，发现你未再受伤，我便有了这个想法，试了一下，果然已经好了
” “这不公平！”沈凡不甘心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林潇就可以说胡话说假话，我沈凡就偏生只能实话实说了！天呐！沈凡心中咆哮
不过随即想想，也罢，反正林潇现下也没有霉运了，那不管是谁被他选中，都没遭殃不是？往事勿究啊
林潇笑了，笑的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沈凡乌黑的柔发：“那你还想不想替自己赎身？考不考虑我方才的建议？” 这男人，似乎没有霉运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尤其是如现在这般深情的注视着自己的时候
沈凡这次不得不承认，早在不自知时，自己，就陷进去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若是错过了就不再有的机会
沈凡如是想
当林潇接过老鸨手中卖身契时，沈凡觉得面子特有光
目光首先投向怜月，嘴角还带起一抹极不易被察觉的浅笑，似挑衅，也似炫耀
怜月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存了这许多，每日那么多客人还真不是白接的
” 林潇的脸瞬间冰成一片，没有一丝裂缝
沈凡暗叫不妙，原先的目光也转为锋利，似警告一般
怜月也显然是瞥见了林潇的脸色，再看沈凡的眼神，心中得意的很，算是出了平日人气一直比凝眉低的恶气
恬梦虽在前些日子也被沈凡的真话气哭过，但毕竟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哥哥一般的存在，眼下沈凡要离开自己，还是悲伤之情占了上风，抽泣着道：“凝眉哥哥，你会不会常来看我？” 沈凡正欲开口道“这地方谁出去了还会再回来？”却听身边林潇冷不防咳了一声，还眨眼示意自己别说话，以免伤了恬梦这孩子的心
识相的闭嘴不语
反正是要离开了，也确实没必要再让恬梦受不必要的打击了
“有机会的话
”林潇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老鸨眼角含笑：“凝眉啊，说实话我是不舍得你走的
不过嘛，你在这儿那么多年，我也把你当半个儿子，也定是想你好的
所以啊，这再不舍，也只能让你走啊
”说完，抹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林潇皱眉
沈凡莞尔
什么半个儿子、什么定是想自己好，这些话是决计不能信的
若是换做以前，她说不准还看着自己人气高抬高个价钱什么的，但是现在，以自己这讨好不了客人的嘴，想必她是巴不得自己离开迭香院，免得影响了她的生意
“我们走了，各位保重
” 林潇毫不顾忌的就这样牵起沈凡的手，头也不回，出了这个他与沈凡初次见面的姻缘地
沈凡一路上面带微笑，任由林潇牵着自己的手
路上偶有几位认识林潇的人满脸惊讶之状， 还有一人朝着自己比了个类似“厉害”的手势
沈凡心下暗笑，那些人还不知道林潇的霉气已经不在了，还把我当英雄看了呢~ 正兀自得意的沈凡突然感觉手心一凉，低头一看，见是林潇已然放开了自己的手
“？？？”沈凡眨眨眼睛
“笑够了？”林潇问
“嗯，够了
”沈凡回答
林潇点点头，一脸严肃：“那好，那么我们来试试
” 试试？试什么？沈凡茫然的继续眨巴着他的那双眼睛，瞳孔里映出林潇的脸越来越大，最后，林潇的唇压到了沈凡的唇上
不同于之前醉酒的那个吻，这次的吻，热烈中带着迫切，让人沉沦
沈凡接受过数不清的吻，但只有这个吻，让自己的心莫名燥热了起来
主动揽住林潇，沈凡加深了这个热吻
看不出林潇这家伙，平日里老实，私底下一点不含糊，刚出了迭香院就这么急切的表示自己的爱意，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怪只怪，自己魅力无边
沈凡心里想
“喜欢吗？”林潇问
沈凡定了定早已迷乱的心神，强装镇定：“有什么好喜欢的？你可别忘了，我怎么说也曾是迭香院头牌，比你吻技好的人多的去了
” 以为可以再次看到林潇的冰山脸，却意外的，林潇满意的点点头：“可以了
” “什么可以了？”沈凡不解
林潇开始解释：“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导致你突然只能说实话，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那天，我亲了你
所以我想试试，再来一次，是不是可以回到原来
当然，这可能需要你的配合，如果只是如上回那般点到为止，未必会有用
但是，从你刚才的回答来看，你又可以说违心话了
所以，成功了
恭喜你
” ........ 什么叫需要我的配合？什么叫恭喜我又可以说违心话了？还有.... 沈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时你亲了我？你不是....” 林潇挑眉不语
不需继续问，沈凡也知晓了答案：“你装醉！” 林潇默认
“好你个林潇！居然敢骗我！”沈凡指着林潇的鼻子骂
被骂的人一脸淡定：“我没说我醉了，是你自己如此认为的
” 似乎，的确是如此
“我暂且不和你计较这个
”自知理亏的沈凡急忙转话题：“既然你早就想到这个法子了，为何不早试？”沈凡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问
“早试了又如何？”林潇问
“早试了我就不会得罪那么多客人，那么.....” “那么，你还可以继续留在迭香院数钱？”林潇打断沈凡的话，冷冷的说：“那现在，凝眉公子要不要再回去？还来得及
” 同时掏出卖身契，在沈凡面前晃来晃去
...... 沈凡二话不说拿过卖身契，笑嘻嘻的道：“多谢林公子提醒，我这就回去重—操——旧——业—，就不知林公子有没有兴趣来捧场？” 沈凡连三步都未走到，便只觉后颈部一凉，之后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而退
“喂！”沈凡喊
林潇充耳不闻：“还是麻烦沈公子先跟我回去拜见你未来婆婆吧！” ......... 从此以后，这镇里便再无凝眉公子了
至于，沈凡与林潇的夫夫生活融不融洽、和不和谐，沈凡讨不讨单玉娟，咳咳，就是他婆婆欢心，那就得问他们俩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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