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然怕他挣扎地太厉害再把伤口扯开,就把他几个大穴都封住了。
“无耻小儿!快放开我,要杀要刮随便你们!反正我还在世一天,你们就休想窥得我峒山派的秘法宝藏!”
沈袁二人深切地怀疑这老头是不是还疯着,只是换了一种疯法?
峒山派他们倒是听说过,毕竟江湖上的门派本就不多。但什么秘法宝藏?什么鬼眼道人?如果这老头真的被人追杀了,难道不是隐姓埋名更加好一些么……
“老人家,你可知你现在何处?”袁灵修试探着问道。
“什么我在何处?!你这小娃娃好生奇怪,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我哪知道我在哪儿?”
“老人家,这里是沈府。”沈杰然说。
“沈府?没听说过!”
沈杰然见他说话比前几天都有条理,便试着解释道:“你现在在京城,这里是永昌伯的府宅,你五日前被发现受伤晕在了这里,你可还记得?”
“这里是朝廷的地方?”那老头低喃了一声便不再吵闹,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
沈杰然又跟袁灵修对视一眼,说:“是,现在你知道了,是我家阿俢救了你。”
那老头表情古怪地看了袁灵修一眼。
袁灵修礼貌地问:“老人家,你如今可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为何会身中重伤?”
“你们一口一个老人家老人家,我哪有那么老?!”那老头大概已经明白是这两人救了自己,而不是要害自己:“兀那小辈,还不快把我的穴位解开,你想累死我老人家?”
沈杰然忍着笑,忙帮他解穴。
老头坐回了炕上,刚才折腾了半天他还有些吃不消,袁灵修便令袁欣给他拿点水来。
老头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沈杰然揽过袁灵修,也没有拿大,态度还算恭敬地道:“我是永昌伯二子沈杰然,这位是我的妻子,袁灵修。”
那老头看了看沈杰然,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袁灵修一般,喝了口袁欣给送上的茶,感慨道:“想不到两个小娃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
“您能看出来我们的功夫?”沈杰然喜道。
老头瞪眼,“废话,你可不看看我鬼眼道人的称号,岂是浪的虚名?那小子,你过来,让我给你探探脉象。”说着便指了指袁灵修。
袁灵修下意识地看了看沈杰然,见对方暗自点头,就走上前去探出了一只手腕。
老人的手跟他的脸一样,饱经风霜,他轻轻地搭上了袁灵修的脉门,说:“我要试试你的内力,不要抗拒我。”
袁灵修只觉得有一种力量从手腕处顺着经脉流淌,他浑身的内力都因为这股外来的力量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为了不伤到老人,他只能强行运功管理自己想要横冲直撞的内力。
也不过就是一息间的事情,那老头嚯地睁开双眼,施了个巧劲就擒住了袁灵修的手腕,大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我峒山派的独门绝学?!”……而且还这么厉害,至少已练至第五层了!
沈杰然已经做出了反应,想要把袁灵修抢回来,却被袁灵修一个眼神生生止住了。这老头看着枯瘦实则力气极大,袁灵修忍着痛,尽量保持着镇定说,“此事说来话长,老人家不妨先放开我。”
那老头大概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很识时务地松开了手。
沈杰然面色不善,但动作却是十分轻柔地帮袁灵修揉手腕。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老头还有这么一手,可以直接探得别人的内力,连修炼的是哪家的功法都知道。
日后他们才知道,老头是可以探出他人内力的深厚,前提是那个人不抵抗。这一招其实很容易,但甚是鸡肋,哪有几个人能控制住自己一点都不抵抗地任别人窥探?至于为什么能一瞬间探出袁灵修所修的是哪部功法,只因为那毕竟是老头自己门派的独门绝学,他都已经接触了一辈子了,哪里还能不知道。
面对老头的质问,两人一时间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要是上一世的事情太玄乎了,说出来恐怕这老头也未必会信。而且为了解开第七层的秘密,他们还不能张口胡诌把这老头给得罪了。
无奈之下,袁灵修决定把真相如实告知——真相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也不是胡诌八扯。但若是编一个假的理由,日后恐怕只能不停地圆谎。
老头一开始当然不信,直到袁灵修把他之前默写下来的全本心法拿给老头看的时候,那老头才傻着眼不得不信了。
老头手里拿着那本袁灵修的手稿,一会哭一会笑,又疯癫了好一会儿,才眼睛含泪地说:“我峒山派有后了,有后了……”
袁灵修和沈杰然都觉得事情已经迈向了他们之前万万想像不到的方向。
老头的眼里现在只剩下袁灵修了,他问,“小子,这《清魔伏子决》你练到了第几重了?”
“清魔伏子决?”好霸气的名字……两个人忍不住又对视了一眼,袁灵修实话实说:“六层,第七层的话,晚辈愚钝,实在看不懂这第七层是什么意思。”
“呵!”老头倒吸了口凉气,要知道这清魔伏子决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练的,那需要足够的资质。
而他们峒山派历代的人才当中,练到第六层的人不是没有,但也已经少得可怜。因为这本心法修炼的一个好处就是能使人凝神静气,身体也更容易吸收天地间的精华能量,但是与此相对的弊端便是每一层突破的时候都会产生心魔,层级越高心魔越深。当然了,一旦突破成功,这人也会变得越发清明淡然。
听了老头的解释,袁灵修觉得自己算是误打误撞地占了大便宜。他前世只修炼到第三层,还只是基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这一世他从四岁开始练起,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死亡,他早已看淡一切,而他对这本秘籍的秘密也并不了解,也就少了一层心理负担。是以每次突破的时候竟都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沈杰然听了老头的话后却后怕了起来,他猛然想起上一次袁灵修突破第六层的时候心神激荡,那时候当真是危险。
“小子,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那老头忽然问道。
袁灵修和沈杰然都愣了一下,他们是想知道这功法的秘密,可却没想过要多一个师傅。
老头看他们不为所动,只好继续说:“你做我的徒儿,我便把完整的清魔伏子决都教给你,日后你就是峒山派的掌门了!”
沈杰然:“……”
袁灵修:“……”
“怎么?你还不满意?”那老头立刻就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江湖上有多少人为了拜我鬼眼道人为师都磕破了脑袋?还有,不是我说你啊小子,你以为你自己琢磨的功法就全对?我跟你说,有些差错是你现在发现不了问题,日后才会逐渐显现出来的!真是,我上辈子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把我峒山派镇派之宝留给你小子。”
袁灵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倚老卖老的人,只得哭笑不得地说:“我可以拜你为师,日后伺候你老人家颐养天年,可是这峒山派掌门之事……”袁灵修停顿了一下,他还有些赧然:“老人家,我是杰然的妻子,又怎可离开他太远呢?”
沈杰然激动地牵住了袁灵修的手。
“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你嫁他就得一直跟着他?”
沈杰然:“……”
他发誓这老头已经列进了他的仇人黑名单里,并且目前排行第一!
袁灵修示意沈杰然稍安勿躁,“老人家你说笑了,我也并没有做一派掌门的资质。而且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老人家姓甚名谁?”
“哼!”那老头冷哼了一声,“老子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峒山鬼眼道人温明初!”
“原来温老前辈。”
老头没好气地说:“什么老前辈?还不叫师傅!”
“您是说……”
鬼眼道人一想到自家门派现在的状况就心痛加头痛,他们现在确实很需要一个武功卓绝能压得住场面的人做掌门。但是对方现在不愿意,以他原来的个性那还不早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他终究是舍不得这么个福缘深厚的天纵奇才。
沈杰然喜道:“阿俢,快拜师吧,温老前辈答应收你做徒弟,又不用你做他们的掌门了。”说着就给袁灵修的手上塞了杯茶。
袁灵修已经明白沈杰然的意思,便老老实实地跪下喊师傅,以双手奉茶。
鬼眼道人怒瞪沈杰然,差点没气了个仰倒。愤然接过那杯茶喝了,虽然结果还是这个结果,但他怎么总有一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沈杰然忽然问:“师傅,既然你现在是阿俢的师傅了,那么你的事我们就不能不管。话说您老人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明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慌张地说:“你们说我昏迷了五天?”
“是啊。”
“坏了坏了。”他说着就要下地,被两个人联手按住了。
“师傅,你现在还受着伤,你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先看看我们能不能帮您?”
温明初大概也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子什么都干不了,只得重新坐下来,把这些日子峒山派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江湖人的恩恩怨怨从有江湖时开始,持续了已经不知道有几百年了,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欺人太甚的门派觊觎峒山派的独门心法而捏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引得其他江湖上的人都打上了峒山派。
做为被江湖人觊觎的绝世武功,他们峒山派却没有几个炼的明白的,就连峒山掌门也力有不逮,而做为峒山派的长老,温明初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清魔伏子决》独自逃命。
可因为门派里有奸细的缘故,即便是他小心翼翼隐藏行踪还是被人发现了。重伤之际他也只好先把秘籍藏起来自己引开敌人。至于怎么会落进沈家的柴房里,他确实记得自己快没有意识的时候翻墙进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院子。
如今距离他离开峒山派逃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二天,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很可能已经把峒山派灭门了。
武林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只有强大的门派才能存活下去。
“师傅,你老人家先别急,我可以派人过去看看情况。”沈杰然说道。
他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同情老头的遭遇——世道就是这样,朝廷尚且如此,何况是从来没有什么明确规定的江湖。他想要帮忙也只是因为这老头既然已经是阿俢的师傅了,那便是自家人了,一方面他希望老头可以全心全力地教导阿俢,一方面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到他们家人的头上。
温明初一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同时庆幸地想到,老天爷也许还没有要灭了峒山派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他遇见一个身怀峒山派绝学的人收为弟子。
“那就这么办!”他又转头对袁灵修说:“我收你为徒,可以给你选择不做我峒山派掌门的机会,但是你既为我的徒儿,便是我峒山派的人了,门派有难你就需帮忙。”
袁灵修应承道:“师傅放心,我虽然不能做掌门,但门派有什么事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好!时间不多,事不宜迟,我这就把第七层的内容传授给你!那小子,你不是要派人打探消息去吗?还不快去!”
想不到新拜的师傅是如此雷厉风行之人,沈小侯爷就这么被轰了出来,还有些发懵。
但一想到这是为了阿俢好的事,他便也就忍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去寻个靠得住的人往峒山走一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灵修闭关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唯一做的事就是练功。也不知道是阿俢真的是练武奇才天子卓越,还是受他那种淡然的气质的影响,温明初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看好这个自己这辈子唯一收过的徒弟,就连他练功的时候也要亲自护法,且不准人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