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阿姨在水下折腾了一套花活之后，在观众们杂沓欢乐的掌声中喷着水又浮上来，晃动着手腕上紫色皮筋扣说：“玄持……你不要觉得我们年纪大又是女的就怜惜我们。因为我们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的，你千万不要指望我们会手下开恩要你轻松混过这次考试。嗯，对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顾忌，能参加这个游泳队的队员全部都在十年前绝经了，但是筋骨很壮身体绝对健康！你放马过来吧，让我们看看你这水中神龙有什么能耐，能过得了我们三十二朵金花组成的惊涛骇浪！”

“Do you have a gun？ Shoot me，shoot me now.”张仲文转头对王洋说。

“好吧，既然人都齐了，考试开始！”王洋抬起脚尖，对着张仲文柔软无力的膝盖踢了一下。

这就是沧海皓津玄持亲王恐泳池恐惧症兼间歇性恐水症的起因，他再接下来的二百多年都诉求心理治疗，花了很多很多的钱，效果一直都不明显。

夏颖涛不经意记录的时长四十九分零六秒的录像资料，也在后世成为了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内部供人顶礼膜拜反复研磨欣赏的神作。这只有一个长镜头的影片集励志体育性别战争动物科幻自然环保异口味情色惊悚暴力推理悬念伦理年龄争议神魔武侠爆笑动作意识流cult与一体，每个欣赏过这段影片的观众心目中都对其内容主题有着不同的见解。

最后张仲文通过了游泳考试。

具体过程略，但是必须要提出的主要精彩场面有以下五处。

按时间顺序排列：

1.   嫦娥阿姨在考试开始后的第三十五秒身体及周围区域变成了闪亮的宝蓝色。游泳池水中有生理排泄物侦测剂，但是高技术含量的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游泳池配备了惩罚装置，凡是呈现宝蓝色的生物个体会被棚顶上投射下来的光线跟踪照射，同时会有广播在游泳馆里大音量宣布排泄物来源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但是嫦娥阿姨不知情，她一直以为这个是赞赏性的光照，就像舞台上的领衔主演们享受的待遇那样。一般来说广播重复一分钟的时候，该生物还没有离开游泳池，那么游泳池上空就会伸出一只机械触手将其捉走直接投放到消毒区域，同时水池底部会产生水循环漩涡。也就是说，考核开始不到第二分钟，蓝色的嫦娥出水奔月了……当然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2.   在考核第十分钟的时候，中老年妇女游泳队的队员意外发现，原来她们并不完全是金花，呃，张仲文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水中唯一的男人，但他并没有为此感到一点点喜悦。

3.   肢体冲撞再所难免，更衣返场的嫦娥阿姨情绪上有些激动，当然其它的阿姨们也有点儿下手不知轻重，她们不小心击中了沧海皓津玄持亲王的腹部，虽然没有对他造成肢体损伤，但是却导致他在水中倾吐了龙胃中保存储藏的近三吨椰奶。也就是说，这场水中争夺战大多数时间掀起的惊涛骇浪是乳白色的，且游泳馆内飘着怡人清香。

4.   中老年妇女都比较经济节俭，她们选择的游泳衣不专业也不耐久，无法负荷剧烈的运动冲撞。另外，假牙和发丝脱落现象也比较严重，不过这些都不是亮点，震慑力的画面是比赛进行到二十七分钟的时候某阿姨浮出水面的时候身体前后各长了一个乳房。

5. 第三十五分钟的时候，半裸体的阿姨们在大面积的宝蓝色椰奶溶液中手拉手组成了天罗地网，并集体高歌游泳队的队歌。

但是沧海皓津玄持亲王最终还是胜利了，他在事后拒绝向任何人描述他的战斗过程。他带着四个皮筋扣贴在游泳池壁上听见了成功的鸣音之后，匆匆地爬出游泳池冲进了淋浴间，找了一个单人隔间关起了门，蜷缩在喷头下，漠然地喘息。

理论上讲，张仲文已经通过了体能三项考核中的两项，那么剩余的一项他是否参加就是自愿可选的了。但最后一项自由搏击不仅仅是预备役军官体能测试的考核内容，也是弘扬民族精神推广中华文明的一个文化项目，虽然叫自由搏击，但是场地是在提香宫的多媒体剧院的舞台上举行的。

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预备役军官体能考核中的自由搏击项目是一场评委和观众打分的艺术表演赛，参赛选手当然都是所谓预备役军官，自由搏击就是双方无规则的施展武功法术暗器生理特长可携带兵刃的搏斗。

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判断参赛双方的胜负因素并不是打死打伤倒地不起战斗不能的状况来判断的，甚至，因为是友谊训练型的比赛，当然规则上有很多保护参赛选手身心健康的要求和措施。这个自由搏击的制胜要求是以下三项：戏剧效果性，艺术欣赏性，文化内涵性。

简单地说，就是两个天神在数码大屏幕制造出的环境效果下进行斗法，看哪个人的身段姿势最漂亮。然后有专家评委老师们点评打分决出胜负。换句话说，这就是个花架子舞台秀。不过神的花架子也有神的规格和要求，可绝对不是随意包装亮亮绝活就能混过去的，从评委阵容来看就可略窥其妙——十人裁判团中包括了武术大师国学大师历史学家民俗学家动作导演戏曲研究家舞台表演艺术家资深芭蕾舞演员影评人服装设计师武侠小说作家，同时台下还有近200人的宅男腐女并保证其中有100人是脑残100人是喷子其中50人既是脑残又是喷子。

表演赛将在夜间七点开始，选手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造型和台词设计。

这么壮烈刺激又专业严肃的场面，沧海皓津玄持亲王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I am not going.”

张仲文冲了二十分钟的冷水之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游泳馆的更衣室里走了出来，对着拿着考核表等他签字的汪洋和提着两大袋子的服装道具恭候自己的秘书慧曦说。

“真的嘛？可是票都卖出去了唉，黄牛站票都炒到80块了呢！”王洋不太相信地问。

“你确定么？”慧曦也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这个老板的个性是可以死但是不能不演的类型，这种退场不去的话从张仲文嘴里说 出来有点悬奥。

“我确定，反正三项过了两项了，我他妈的又没打算成为年度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什么的。”张仲文接过慧曦递来的香烟，站在No   ∫Moking的牌子前非常认真地说。

“可是今天你的对手是来自青犀宫的武装机甲战斗熊猫，值得注意的是他不是毛色鲜亮圆滚滚的可爱型熊猫，是减肥塑身之后的肌肉型熊猫，配合他由农用拖拉机零件改造的武装机甲，看起来是非常低俗讨厌凶悍丑陋的。张总，对比我们设计的素还真白发造型从服装质地配饰效果和各种原创绝美必杀技，他完全没有胜算。何况你苦练闽南语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慧曦心里有点儿恼火了，她讨厌熊猫，她很期待看见张仲文骑在那种蠢呼呼骚哄哄的大毛团上拳打脚踢扬威立万的风姿，所以才热情地两天熬夜不睡准备了华美的服饰和昂贵的宝剑来给张仲文撑场面。

“I am not going. I mean it.”张仲文喷着烟厌烦地吼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演的么？”王洋好奇地问。

“Yeah， I do. Since the coconut milk bathing with 30 Meryl Streep scene   doesn't seem to nominate me an Oscar .I just feel I need to take a   break， you know， wait for a more significant part in a more refined   script.”张仲文大口抽烟，咄咄逼人地絮叨着。

“啧啧，耍大牌。那我就通知考试委员会说你不去了啊。”王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唉……好吧。张总，我其实也觉得这种公司内部的小打小闹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觉得应该拉慧耀姐谁的投资几部电影比较适合你的能力。张总，那你早点儿回家休息吧。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把你希望扮演的角色列表发个邮件给我，我觉得每一部预算在200亿人民币之内都没啥大问题，你不需要担心票房。”慧曦挠了挠头发，呈自责反思状说。

第八十三话：慧曦有赌博问题，但是谁没有呢？

张仲文公然在游泳馆更衣室门口提着烟卷喷云吐雾；王洋老大不耐烦地顶着烟再三确定了他不打算参加之后，于是就对张仲文宣布：

“现在和我回局子里去，趁管事的还没下班，最后再填几张表办点儿手续，你的体能考核就结束了。”

于是张仲文和慧曦又呈祥瑞作之姿双双并行大摇大摆地跟在王洋身后。

很快王洋就不满地扭头问慧曦：“你跟着干嘛？”

“我有我的工作。”慧曦昂着头连个正眼也不给王洋，清淡地说。

“对啊，你去那里干什么？”张仲文也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

“去找耿鸣及其领导质询反映的你的伙食费补贴去向问题。他近六个月来，没有一次向芍露崖上交你的营养明细表和食物采购清单。也就是说，公款补贴的每月1550元的伙食费去向不明，我是去下最后通牒的，如果下周一他再不提交出示半年来他是如何用这笔钱置办你的餐饮伙食的书面可靠证据，那么总公司人事局将以贪污罪和虐待高级珍惜动物罪对他进行司法起诉。”慧曦笑眯眯地说。

“哎呀算了算了啊，你下班了，回家吧……这算什么狗屁事啊。你觉得我是靠他拿一千五百块钱养活到今天的么？”张仲文厌烦地嚷了起来。

“张总，这个事情不是你的意愿能决定的。这是公司的工作程序和规定。每个月一千五百块钱当然连你的一根发丝都呵护不了，但是这不等于公司的制度就会纵容办事人员专款它用，何况吃不吃是你的问题，但是这钱怎么花了就是他的问题了。实际上，这个审查也没那么巨细无遗斤斤计较，但至少他编也要编个像样点儿的表格交给我们啊，半年来我们数次通知提醒他，结果他都毫无动静，视我们的财务和管理制度为耳边风，斯可忍孰不可忍，我只是被慧珈姐指派来公事公办的。”

“天啊，我每个月花在我家的豆豆身上的狗粮零食美容费都不止一千五呢……原来养龙的经济门槛这么低的？”王洋捂着嘴讪笑。

“八十年代的时候，一个月只有四元六角。”慧曦玩味地感叹。

“啧啧，美女，我问你，难道说你们被分给人当坐骑，心理上……”王洋在迈入电梯前窃声问道。

“我没被分配过，这个职责一般都是要那些在芍露崖里劳动力价值比较低的龙子龙女们承担的。举例开说，就是我平均每天分享龙族资产1块钱，但是我每天能创造19块钱的回报。但是创造受益值低于1元的人员，就会出去做这种预备役服务——张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有的时候神龙坐骑可以根据公司员工的表现来向我们芍露崖协商申请的，但是也会根据申请人的劳动力价值来决定，一般是需要高于该神龙坐骑的劳动力价值的三倍以上才有条件申报，也就是说，假如有人想申请我做神龙坐骑的话，那么他从总公司里平均每拿走1元钱，需要回报57元才有这个资格坐下来和我们总监谈这个事。”慧曦竟然很有耐心地向王洋讲解。

“我上哪里去查我的劳动力价值，我怎么知道我能给公司赚多少钱？”王洋瞪大眼睛问。

“去我们前台预约查询吧。不过我知道，韦陀宫的平均劳动力价值为0.92.也就是说给你们一块钱，你们回报九毛二。”

“那丢给他一块钱，他能叼回来多少？”王洋指着倒背双手匆忙地给二狗盲发短信的张仲文说。

“截止到本周一分析数据显示六毛九分。”

王洋迷惑地皱着眉头又问：“怎么算好像耿鸣也不太可能达到他的三倍啊，为啥那驴脸就能被分一条。呃，虽然数据上来看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货，但是我想想也还觉得挺不公平的，便宜货也是货啊！”

慧曦慈祥地对王洋说：“有的时候我们芍露崖也会搞一些公益慈善促销之类的活动……难道说你逛商场超市的时候就没派送过纸巾圆珠笔打火机之类的东西么？有的时候我会坐地铁和公车换换心情，就经常有不认识的人把机票打折之类的小卡片丢到我身上。”

“Hello？ I am right here！”张仲文收起手机之后哀怨地叫唤起来。

王洋斜眼白了一下张仲文，突然悲悯地对慧曦说：“其实我觉得你们龙族的女生也挺可怜的……”

“为什么？”慧曦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呃——我就是觉得吧，你们好像……没有婚姻自由，好像选择权和选择范围都不太理想。”

“是么？”慧曦迷惘了。

“美女姐姐……我觉得你这个人外表冷淡但其实人倒是挺随和风趣的，你就当我这个外人民女胡说八道吧，别往心里去啊！我问你啊，是不是你们龙族的女生一般都还是要和本族的男生结婚生孩子的？像李远坪和靖刃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种政治联姻是特例，对吧？”

“嗯。是的。外族生物生活习惯和方式的确有差异啊，另外我们还要肩负着繁育后代的责任。”

“据我所知，你们芍露崖里目前未婚单身或者折算人类生理状态相当于婚育年龄的男性有42名龙王，对吧？”

“43名，锦持上周和他的人类老婆离婚了。”

“Really？”张仲文诧异地插嘴。

“美女姐姐，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觉得这四十多名未婚男性的整体质量怎么样？单纯从可以嫁的角度来判断。”

慧曦的眼光暗淡了，她焦躁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斜着嘴轻轻发出一声“噗”的叹息。

“Hello！I am right here！”张仲文扯着脸埋怨，不过他很快也丧气地仰在电梯里幽幽地说：“Who am I kidding for， those suckers make me feel so blessed that I am not a woman.”

“安内的情况已经很惨不忍睹了吧，攘外的又有什么好下场呢？看看靖刃吧，那么优秀的鲜花插到哪里去了？艳照李唉！论恶心程度，那美克真的不过是他的师弟。所以，强大明显的事实状况面前，我们这些旁观者心里真的很同情你们龙族美女。”

王洋觉得自己很勇敢，她说出了吉祥社会服务公司青年妇女界的心声——虽然龙女们平实大多时间嚣张跋扈公主病泛滥不受女性群体待见，但女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的，气人有笑人无得同时也会兔死狐悲。

慧曦想了想说：“那你觉得你有选择权么？你的婚姻很自由么？”

“当然，我想嫁谁就嫁谁。我爸妈说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哦，那你结婚了么？”

“没有。”

“那你订婚了么？”

“没有。”

“那你有男朋友么？”

“客观上没有。”

“那你要选择权有什么用？”

“就是去选择他们啊，我喜欢哪个就选哪个。这是生活的自由。”

“他们？那么他们中有谁选择你了么？”

“没有。性格不和，异地恋爱，工作太忙，事业上升期，父母不同意，离奇失踪，我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你懂的。”

“结论就是你目前还没嫁出去，也没有人愿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