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农家 上——鬼丑
鬼丑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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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夏生叹了口气,说:“我当然回来。你等我。”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沈天郁甚至来不及问他,你现在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身体还好吗?

当他再想打过去的时候,被收费的人拦住,让沈天郁先交钱再打。这一交钱,把沈天郁身上的钱都要走了,再打就不现实了。

沈天郁站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傻,竟然相信了尤金莲的话,认为陈夏生是出去相亲,而不是去打工。

但是尤金莲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昨天下了一场雨,道路非常泥泞。沈天郁来不及多想,就趟着泥水回家。回去的路上又下了一次雨,雨点很小,但是沈天郁没带伞,回家的时候还是把身上都弄湿了。

尤金莲哎哎叫了两声,拿着毛巾往沈天郁的头上擦,说:

“怎么回来这么晚?学校有什么事儿吗?”

沈天郁把毛巾接过来,自己擦,说:

“没什么事。我去给我哥打电话了。妈,你为什么骗我?”

尤金莲的手僵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怎么骗你了?”

沈天郁皱眉,道:“他明明不是去相亲……他跟他爸妈去打工了。你为什么骗我?”

“哦,这个啊。”尤金莲松了口气,说,“可是去相亲和去打工有什么区别呢?”

“打工的话,他今年都不能回来了。”沈天郁想了想说,“如果去相亲,他不喜欢那个姑娘,还能回咱们家,和我一起上学。”

尤金莲说:“还上学?狗蛋今年都十八岁了,也是时候回家了,你觉得呢?”

“……我还想让他陪我。”

这话说出来,沈天郁都觉得脸有些热。由于重生过一次,他的表现一直比同龄人稳重成熟,虽然有时候会刻意模仿小孩儿的行为,却不代表沈天郁本人就是这样的。都说知子莫若母,尤金莲怎么会不知道沈天郁只是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呢?

可是刚才那句话,明明就是平时他绝不会说出来的。尤金莲看了沈天郁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屋子里,关上了门。

沈天郁自然不会因为陈夏生的离去而大哭大闹,因为没用。仔细想想,陈夏生本来就不应该在他家待着。当初尤金勤把他送到家里,不过是为了让他帮尤金莲干点活,现在沈天郁都长大了,当然是由沈天郁来帮忙。

不过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沈天郁叹了口气,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用手指抵住额头,一动不动,许久许久。

两天后沈天郁收到了来自陈夏生的一封信。开头字迹还算是清楚,越写到后面越是着急,似乎是想把心里的话都说给沈天郁听。沈天郁辨认了很久才把信通读一遍。

那上面讲了陈夏生为什么要出去打工,不过没敢告诉他自己是要攒沈天郁的学费才去的,他说的是自己要攒钱盖房,以后留着娶媳妇。

还说自己现在很好,跟着父母办厂,其实父母这边一切顺利,尤金勤上次手上的伤是摔了一跤,陈寡妇最近正在减肥,他们刻意打扮的狼狈一点,是为了把狗蛋接回来,至于钱,自然能还尤金莲的钱,陈夏生让沈天郁放心。

陈夏生将工作的事一笔带过,重点谈的是……他如何想自己。就随便一数就能从里面挑出五六句‘我想你’‘我快受不了了,想死你了’这样的话。沈天郁一边耐心地看,一边思考该如何回复,写了几张纸的信,第二天按照陈夏生原本的地址寄了过去。

寄出去的时候沈天郁有些难过。他知道自己这一年是一定会和陈夏生分开了,以后最常见的联系方式就是寄信。一直和陈夏生在一起,突然分开……好像有点不习惯。

那时候的邮递全靠自行车,什么都很慢,所以等个一两个月再收到信是完全可能的。沈天郁一边学习一边陷入漫长的等待。

虽然很难过,但是他不得不说,和陈夏生分开后,自己的注意力变得更集中了。

没人和他说话,嬉笑,打闹。

只有安静的房间,冰冷的课本。

睡觉的时候最不好受。冬天宿舍里很冷,他躺到床上的时候会冻得发抖。有时深夜,沈天郁会突然从梦中惊醒,那时候心跳会很快,身上、后背都是冷汗。

接连三个月都没有陈夏生的信。沈天郁忍不住,又跑到村长家里给陈夏生打电话。这次是尤金勤接的,他说陈夏生跟着春阳出去打工了,现在不在这里。

春阳这个名字沈天郁是知道的,那人和陈夏生从小就是好朋友,不过两人为什么会相遇?陈夏生走的这几个月,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天郁问:

“二舅,你有没有我哥的联系方式?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尤金勤叹了口气,道:

“没有啊。当时他走的时候和我们在闹别扭,赌气就和春阳走了,只给我们留了个地址,说有事的时候再联系。狗蛋倒是总用公共电话给我们打电话,说他现在挺好,不用担心。”

沈天郁说:

“什么?你们就这么让我哥走了?——为什么不在你家厂子里打工,还要跟别人出去?二舅,你骗我的吧?”

尤金勤听出来沈天郁已经有点急了,就用安抚的声音说:

“没有。是我们这边生意很稳定了,狗蛋说不在这里厂子也能很稳定,就一定要出去打工。我不让他走他还生气,和我们发飙——这小子,是要攒钱娶媳妇呢,心里可着急,扛着铺盖就和春阳走了。拦不住,嘿。”

沈天郁问:

“很稳定了……很稳定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不和我联系?——我不信。”

尤金勤解释道:“狗蛋工作忙着呢,他长大了,不爱黏着你了。而且,你们俩总会分开,哪儿能一直黏着啊,哈哈。”

沈天郁自然不信,可是他发现即使尤金勤的话漏洞百出,可自己就是无法反驳,因为他的话都合情合理。

最后,尤金勤说道:

“你还要几个月就要中考了吧?别分心了,好好考试,考完试我们回去看你。”

沈天郁闷闷的‘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中考前的几个月,沈天郁感觉自己完全与世隔绝。他成绩太好,不是让同学嫉妒就是让别人自卑,就算想和他好好相处,可是沈天郁本身就是不冷不热的性子,所以就和班里的同学不太合。

除了和尤金莲说几句话,沈天郁一直都在沉默,不是写作业就是看书,偶尔会坐在河边发呆,看着透亮的河水,若有所思。

尤金莲怕沈天郁出什么毛病,可是沈天郁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母亲觉得自己有病。前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没什么牵挂,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会被人烦。

中考的日子渐渐逼近,沈天郁感觉就是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坐到了考场。

考试的内容就不多复述。最后一科考得是英语,沈天郁英语好,很快就答完了题,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阳光。

沈天郁的心情慢慢变得好了。

“我要去找我哥。”这是走出考场的沈天郁,对尤金莲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十章

要说尤金莲这个女人,心肠狠,特别泼辣,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不凶悍能行吗?她长得这么好看,村里男人都惦记着,可是整个村的人都不敢招惹她,因为她脾气大,什么都不怕。那时候沈健死,她都像是要疯了一样,有时候早上看到她就趴在沈健的坟头上。

要知道,村里人都迷信,阴森森的坟地是强壮的小伙子都不敢去的。

她要强,可是心里却还有柔软的地方,那就是沈天郁,那是绝对不能让外人欺负了的,她把儿子放到心尖上疼,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可是自从陈夏生走后,儿子就憔悴了,也不爱说话了,整天就知道学习。成绩倒是越来越好,可是人也瘦了,让尤金莲心里痛得要命,手足无措地找当时给沈天郁治病的那个老人,老人表示没事,就这样等着,中考完了再去见陈夏生,没事的。不过,中考前不要再提陈夏生的事情,让这孩子静心考试。

于是尤金莲就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儿子日益消瘦,一边绝口不提关于陈夏生的事情。

等考完试,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表哥。

尤金莲有点难过,她发现自己竟然吃一个小孩的醋。

“行吧,明天你就去。”尤金莲摸了摸沈天郁的手,说。

沈天郁挡开尤金莲要帮自己拿书包的手,说了声‘我自己来’,然后心情很好的说:

“妈,和我一起去吧?咱们今天就走,我哥肯定很高兴。”

“哎?”尤金莲不可思议地说,“叫我干什么?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哪儿能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沈天郁这样道,“一起去吧,你好久没出去玩过了。”

尤金莲温柔地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很长时间,才‘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一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因为时间紧,也来不及去村长家给尤金勤打电话,想着就这么过去,应该也有地方住。

两人刚要出发的时候,沈天郁突然跑回房间里,打开尤金莲的床头柜,从里面拿了几片药,那是治疗尤金莲胃病的药,每天都吃,沈天郁清楚的知道每种药每天的药量,倒在手里数了两遍,然后放到另一个空了的药瓶里,拿了这些药才出门。

考完试才四点多,出门的时候是五点,五点半的时候坐上离村的大巴,七点钟就坐到火车站了。

两人买了一罐八宝粥,就着家里带来的馒头,凑活着吃了晚饭,很快就到了上车的时间。

从这里到尤金勤那里有几百公里,正好开一夜的火车。选这个时间也是为了在晚上度过一夜的时间,省的明天再奔波。

沈天郁从外面打了热水回来,让尤金莲吃了药,就坐在她身边,静静的,也不说话。

他们两个买的都是硬座,一晚上的时间不知道怎么度过。但是沈天郁觉得异常兴奋,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是握成拳状的,而且竟然在隐隐发抖。

这一年多都没有见过陈夏生了。沈天郁明白,自己和对方一样,都深深地想念对方,想念这个朝夕相处的小伙伴。

尤金莲看着自己儿子高兴,心里当然也舒坦,吃了药胃里好受,过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想睡觉,她靠在儿子的肩膀上,觉得像是靠在沈健身上一样安心。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上车的时候是八点多,要第二天九点才能到。晚上的时候沈天郁非常兴奋,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即使是在硬座上,他也很快睡着了,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天边都有些微红,那是太阳要升起来了。

沈天郁的肩膀酸痛的没有直觉,因为尤金莲还躺在他的肩膀上,他小心地把尤金莲的头从自己肩上挪开,放到靠背上,站起来走到车厢相连的空间里,准备洗漱。

车厢内异常拥挤,走廊上铺的红毯还有小孩儿的排泄物,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沈天郁掩住口鼻,走过那段路,打开车窗对着外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怕吃苦。当沈天郁重生到这个乡下的家里时,最不适应的就是家里的洗手间。准确地说是厕所,那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把粪便都盛在这个坑里,村里有人定时来收粪。

冬天还好,一到夏天,你知道那里的味道。

可沈天郁即使知道待在这里条件非常艰苦,他还是留了下来,他舍不得尤金莲,舍不得陈夏生,舍不得每一个用心爱他的亲人。

他又吸了口气,看看地平线上快要跳出来的太阳,转过身,三下五除二的洗漱。

回到车厢的时候尤金莲还在睡觉。车厢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忍耐的憋闷感,很热,沈天郁身上出了不少汗,他拿出一条从家里带来的毛巾,到洗漱的地方浸湿,沾上凉水擦擦汗,洗干净后回去。

睡梦中的尤金莲也浑身是汗,沈天郁给她擦了擦脸和额头,动作很轻,可还是把尤金莲叫醒了。

“几点了?”

“快六点了,收拾收拾吧,估计能提前到。”

“嗯。”尤金莲回答。

其实他们两个带的东西都不多,本来想的是把陈夏生带回来就行了,沈天郁询问了一下尤金莲的意见,尤金莲表示愿意让陈夏生继续住下去,不过‘快到秋收时节,需要有个男人帮忙干活’这种原因尤金莲是不会说出口的。

火车果然早到了,早晨八点多的时候就到了,沈天郁下车后看着摩肩擦踵的人群,方向感突然就没有了,只能顺着人流向外走,还没忘抓住尤金莲的手臂。

下车后按照尤金勤给的地址,找了几个人问路,很快就找到了尤金勤的服装厂。

尤金勤的服装厂不大不小,连个风扇都没有,一进去满满的都是热气。沈天郁四处看看,发现陈寡妇不在这里,只有尤金勤一个人,赤裸着上半身,一手拿着硬纸板扇风,一手拿着听筒打电话。

安个电话很贵,可是为了生意,尤金勤家很早以前就安了一部。

因为服装厂是开着门的,两人直接就进去了。尤金勤正在专心致志的打电话,没发现他们两个。转过身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顿时瞪大眼睛,听筒都快给他扔出去了。

“你俩怎么过来了?”他呆若木鸡,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打电话。匆匆和对方说‘我有点事情,太不好意思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尤金勤讪讪地用手蹭了蹭裤子,从椅子上拿起二指背心,一边套一边问:

“怎么突然来了?我们算计着花芽昨天考完试,早就想去看他了。就是手上的事儿有些忙,想着明天再去,结果你俩都过来了。”

沈天郁没接尤金勤的话茬,眼睛在四处看,问:

“我哥呢?他怎么不在这儿?”

“他明天下午才到。要不是狗蛋这么慢,我们昨晚上就找你们去了。”尤金勤笑着说,突然摸了摸沈天郁的头,道,“花芽,长大了,哎呦呵,还挺帅。”

沈天郁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尤金勤打断了。

尤金勤道:“想不想我家狗蛋啊?这混小子,快一年没回来了,我们这儿忙得要命也没时间去看他。要不我把地址给你,你先去找他玩去吧?”

“行吗?”沈天郁问。

“当然行,狗蛋那边活儿也差不多快干完了,你能找到路就去吧。”尤金勤点了一根烟,掀起背心擦了擦都是汗的脑袋,说,“你妈妈累了,就留在我这儿吧。咱姐弟俩好久没说过话了,也该好好谈谈了,花芽你就自己去吧。”

沈天郁这才知道,二舅是想把自己支出去,因为他有事情要和尤金莲说。

他背下二舅给他的地址,又问了几个重要的信息,趁着天早,乘着公交车,开始找陈夏生。

花了两个小时到陈夏生打工的地方,可是那人竟然说不认识陈夏生,也不知道有没有叫‘狗蛋’的人。

沈天郁不信,口中说得快:

“没有吗?您仔细想想,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人,皮肤特别黑,眼睛很大,眉毛粗粗的,长的特精神,您没见过吗?”

“你这么说……”那人掐了手中的烟,说,“春阳以前有个朋友倒是这样的,不过他早不在这儿干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沈天郁心里‘咯噔’一声,问:

“那您知道春阳现在在哪儿吗?”

“知道啊,你看后面那个房了不?他就在里头睡觉呢——”

那人还没说完,沈天郁就匆忙说‘谢谢’,打断他的话,顺着他指的路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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