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篇故事不是《小文正传》的后续,《小文正传》是一个独立的章回体言情小说,这个只是《采石录》中利用早期剩余的材料和删节内容组织成的一个番外,也是唯一的一个耽美——对,你没看错,是耽美——番外。这个故事交代的是采石录中三线男配角张仲文最后明晰的结局。
因为距离我完成《小文正传》马上就要十周年,所以我为自己也为广大支持我的读者们制作了一个纪念品。
本篇故事并不需要联系采石录里的内容去阅读,涉及到一些整体设定关联的地方我会做一下简单注解。实际上,真正联系原文的话可能会看到另外一些隐含的内容和疯狂的设定。
本篇故事内容发生在小文正传故事时间线结束的8年后,采石录主线剧情结束的一年后,也就是奥运会结束后的2008年秋。
同时警告充满美好主观幻想和主观主义情结的读者们,这个故事超幻灭,已经和十年前纯情乡土的故事和南辕北辙风格基调完全无关,这其实就是一个魔幻架构中的中年男同志的狗血人生缩影,我说它耽美就是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分清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类型的文章,因为它实在是太不严肃了……
需要提前解释的就是,主人公张仲文不再是蛇妖转世的玄持大仙,他现在也不是单纯的人类,也不是蛇妖,他现在已经是一条龙,还是战功卓着政治资本优厚飞黄腾达的“沧海皓津玄持龙王”,他完全没有学过经济,但是现在是吉祥社会服务公司掌管财务的芍露崖的首席总监助理。他早年饥渴寻求的“荣华富贵”之路已经实现了,他终于步入了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同时,作为新晋升为天龙王族的他,根据一个古老的条例,必须为其他神族系统部门服役一百年,换个说法,他被当成坐骑赏赐给了在《采石录》里基情四射腐到骨子里追捕他的专案组组长。
净珠天狐白二在这个时时段里已经没有乾坤全示之眼了,余怀忠经营的影视制作公司已经破产倒闭老老实实地作公务员阎王,李文武成为韦陀宫里的六个队长之一,祸乱苍生的一百零八个天魔已经全部被专政,死的死降的降,天地四方一片安定和谐,经济文化形势一片大好,在这个世界里,新闻联播是真实贴切反应社会民生的节目,总之,这是一个比较适合过日子的世界。
第一话:华丽的登场!沧海皓津玄持亲王
第一天
接连十几天的阴雨,完全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没有关系,但是只要六点钟下班的时间一到,整个北京城三环内就会陷入一片美丽的拥堵。百叶窗前滴水带露地在青花瓷这么庸俗的花碗里,整齐地盛开着七株四十九朵清新明媚色泽纷扰的文殊兰花,在这可以摘星取月的高层办公室中,在这刚入秋略带悲戚的季节里,淡淡弥散着很多很多温暖的希望和美好的遐想。
然后一双沾着泥的球鞋横扫了这欣然绽放的花蕾,砸瘫青枝绿叶,碾碎七彩花瓣,泥土飞扬瓦片横飞的声音中传来张仲文的咆哮:
“Not this fucking bullshit again!who the hell put those junks here anyway?”
慧曦龙女闻声一路小跑来到张仲文的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堆体检通知保险表格和算好的发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Are you OK?”
张仲文不太敢看她,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现在总觉得门里门外的人额头上都多了一只眼睛在瞄自己,也没回答人家小姑娘的好心询问,兀自还在怀恨腹诽刚才老板谈话的意思。
“你要咖啡么?”慧曦捏着衣角殷殷地问,她已经示意门口逡巡的保洁员进来整理地上的残花乱土。
张仲文摇摇头,把手叉进自己的头发里。
“其实吧……你也别想太多了,现在和过去毕竟不一样了,您在公司里有正职,现在又是和平年代。预备役什么那就是一个摆设——”
张仲文茫然中带着恶毒地盯着慧曦看了一会儿,果然她脸红了,匆匆逃出门去。
于是一整天都很平静,整个芍露崖里上上下下都好像没有人在意张仲文的闲事。六点半的时候他就提前溜了,因为他不想在电梯里遇见太多的人。他坐上通勤车才想起来要给匣姑买纸尿裤,但是再想挤出门去已经太晚了,李远坪又莫名其妙地打电话来问东问西,他没好气地挖苦了自己的师兄几句,通勤车也就过了湖北。
到家之后,果然又被乔月兰一顿唠叨。逗孩子玩了一会儿,晚饭也没怎么吃,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手机,也不上网,早早蒙头便睡。
注解:这个通勤车类似地铁,全国所有省会城市一个小时转一圈,中心是北京。是吉祥社会服务公司的员工内部交通工具,刚开通不到半年。张仲文现在本人住云南,去北京上班,需要早上七点半出门,到北京需要四十五分钟。
第二天
凌晨四点的时候张仲文被无尽职称考试的梦吓醒了,再也睡不着,索性被窝里用手机上网,刷公司内部论坛。五天前出现的“竞猜那美克还能活几天”的帖子已经被和谐了。那美克是他的最新外号,因为持字辈的龙王都是“神龙”,于是就有人借用七龙珠里的术语来讽刺挖苦他,这是一个很冷的笑话,他自己看到的时候都笑出声来。
洗澡换衣服之后,他跑到匣姑的摇篮前,看着自己肥头大耳酣然熟睡的女儿,竟然抹了几滴眼泪。啃了一个烂苹果匆匆跑出门去,看天色阴暗雨云低垂,也不想坐通勤车,径自卷起一道清风披鳞挂角地在平流层上狂奔一千多公里之后,中途还是累得连咳嗽带喘狼狈地爬进了石家庄的通勤车站,冷汗直流地老实等车。
他究竟已不是一个阳光运动青年。
结果车厢里的公司员工们都讳莫如深地看着他青一片紫一片的脸,不说话,也不笑,似乎商量好了一般打算用静默的眼神勒死他。来到公司之后,他在洗手间里绝望地看着自己腰部的赘肉,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去健身房。
一整天他都在开会,英持龙女心情很好的样子,没有骂人。
慧曦在窗台前换了一片那种看起来好像是葫芦但是浇水就能长出头发来的怪东西,他没有发表言论。
第五天
上午陈云舒来芍露崖开预算通气会,结束的比预想的早很多;只比张仲文小两岁的她执意热情地一口一个四叔拉他下去吃饭,他编造了许多理由都被路过的英持龙女一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给吹散了,没办法他只能假笑着和陈云舒一起进了电梯。
陈云舒眼珠子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他,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好几次似乎她都想问那些敏感的问题,但又忍住了。
好死不死,电梯在71楼停了,檀其卢带着某个妹妹也走了进来,开门看见张仲文,呲牙咧嘴毫不掩饰地大笑不止。陈云舒当即谄媚地邀请五婶子一起吃饭,却被檀其卢推却了,说自己约了人中午谈话。张仲文暗想女人真虚假,她们俩人身上明明都穿着公司指定的员工装,却互相吹捧彼此的上衣多么好看合身,于是只是默默站在角落里不出声,骤然发觉檀其卢有那完全发育的妹妹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立刻呆板地转过脸去,心里暗骂你丫也配。
这个一般只有科级以上员工才可以乘坐的电梯在韦陀宫停了,门打开的时候张仲文脸上煞白。李文武带着谢铁驹夏颖涛和王洋大声说笑好像也在等下楼,看见檀其卢和陈云舒立刻就又变了门神脸,檀其卢嘴碎立刻就问:“耿鸣呢?”
谢铁驹人长得就像个长舌妇,电梯一开动就闷声闷气地说:“有了神龙坐骑,还坐什么电梯呀。”
“It wasn't funny at all. Don't mess with me!”
王洋嗲着嗓子学起了张仲文的惯用语,阴阳怪气地叫唤着——她把那个me后的长音拉得七拐八弯,在狭窄的电梯里听着格外勾魂刺耳。
夏颖涛竟然转过脸来,公然对张仲文挤了一个媚眼,引得王洋放肆地大笑。李文武好像也很扬眉吐气的样子,就连檀其卢也没好意思制止,只是斜着眼看电梯里贴着的汽车保险广告装没听见。
好歹熬到了四楼,张仲文和陈云舒抢着扑出了门,身后不知道哪个欠雷劈的王八蛋竟然吹口哨。陈云舒为了缓解她四叔复杂的心情,一路赞扬上拼命夸奖张仲文的西装多么潇洒帅气,在华光步道上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家回转寿司店钻了进去;果然,李远坪在里面已经吃了好几碟子的东西,此时正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进餐的小姑娘女白领们。
“Shut the fuck up!”
张仲文跳到椅子上,双眉挂雷眼中带电仇恨地盯着李远坪,抓起一张餐巾纸塞住他正准备调侃自己的大嘴。
“云舒啊……你后妈对你还好么?有没有虐待你?”李远坪见张仲文气不顺,就决定先调戏自己的师兄的女儿。
“三叔,你只是来买单的,请不要说多余的话。好痛苦啊,最近在减肥呢……”陈云舒撑住粉腮盯着面前流动的精致可爱的寿司陷入沉思——李远坪只比她大四岁。
“切,小侄女,你又要我请你吃饭,到底有什么目的?”李远坪端详着陈云舒略带忧郁的脸,开门见山地问。
“嗯……目的当然是有的啦。但是能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呀,这个事情还挺难办的,需要三叔和四叔大力协助的。”
“嘻嘻,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么?云舒,你知道么,现在只要收集到七颗龙珠,就可以召唤出一条神龙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Oops!嗒嗒,恭喜你中奖了,神龙现在就坐在你旁边!”李远坪眉飞色舞地用筷子指着张仲文,边说边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陈云舒竟然也笑了,她也觉得这个笑话很冷。
张仲文捏着筷子,轻蔑地白了他们俩一眼,夹起一片海胆,放在嘴边,温吞吞但是语调清晰地说:“云舒怀孕了,孩子是徐竞的。她在想怎么和老大开口,现在是要我们给她做舆论支持和关系储备。Congratulations,我们师兄弟中又有劲爆的新闻了。”
陈云舒的牙咬在筷子上发出咯碰的脆响,她白着脸恼火地说:“胡说八道,我早上还检查过,我根本没怀孕,我们很小心的!”
李远坪胳膊软了一下,气息幽幽不敢置信地盯着陈云舒,千言万语噎在喉咙里,眼看又要窒息。
“Oh. Sorry, I thought……never mind.”
张仲文迷惘地看了一眼陈云舒的丰腴的胸部和健壮的小腹,不动声色地吃掉了海胆。
陈云舒气的腮帮子鼓鼓,凶悍地斜视了一眼张仲文,把三文鱼碟推给了李远坪,咬牙切齿地拿了黄瓜卷。
“妈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远坪愤恨地砸起桌子来。
“那么现在你们觉得我怎么和我爸说呢?你们也知道,徐竞就是个书生,绝对没那个胆子的,唉,我也没打算指望他。三叔和五叔说话他肯定是不会听的,只有四叔最靠谱了,他现在是龙王级的干部了,而我爸就是个农民,在这么高的阶级压强下,他差不多没准不一定或许不敢违抗圣命的吧。呵呵呵呵……”
“你想也不要想,我才不管呢。你们俩有胆子做,就没胆子说啦?何况你和徐竞都是单身未婚男女,虽然好像外人听起来这事有点儿像乱仑的风格,但是我们和你爸毕竟又不是亲兄弟,法律不阻止,道德不审判,就算道德审判,你觉得道德审判的过来么?你爸他娶了一个比你还小的后妈,问过你的意见么?”张仲文不软不硬一脸漠然地训斥起陈云舒。
“他倒是管不了,但是我很希望他能出席我的婚礼。我希望你们都能带着自己的家人出席我的婚礼……我需要祝福,家人的祝福。我不希望我的婚礼录像里出现沙石横飞血流成河的场面。徐竞说他可以给我爸四万块钱的彩礼,他就这么多了。”
“云舒,我给你爸四百万彩礼,你嫁给我啊,你一直知道三师叔的心意。”李远坪带着哭腔说。
张仲文举着碟子用筷子搅拌着芥末和酱油,仰脸望天轻轻地说:“不知道师傅又鬼混到哪里去了,我觉得我终于给我们的门派想好了名字……沦丧派,嗯。”
注解:吉祥社会服务总公司的电梯是有等级概念的,张乘坐的是处长级以上干部才可以搭乘的圆通御率电梯,低级的员工可以跟着高级的干部乘坐,但是自己不可以无邀请主动搭乘。
陈云舒以前有过一个素女光环,会让接近自己心中有邪念的男性窒息,所以文中才说李远坪“又要窒息”。
第六天
星期六,乔月兰给自己放假,出去逛街购物散心去了。
于是就剩张仲文自己在家里看孩子,张仲文很想告诉自己的妈,他在实际意义上其实已经完成了亿万中华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但是又想,就算自己的妈妈真的相信自己是龙,那么他又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正在服兵役且狼犬军马般被“赏赐”给了别人是“护法坐骑”呢——只要主人吹一下口哨,他就会在一道耀眼的金光中伴随着可笑的花朵飘零效果从这里消失,15秒内在另外一个地方出现。
不过已经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很有可能矛盾方考虑到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现代社会里吉祥社会服务公司内部里龙族预备服役制和现代企业民主管理制度之间的矛盾,也不过就是把这个程序当成了一种民俗性的说法,并不会动真格的。他觉得毕竟大家都是理性成熟的成年人了,耿鸣也算一个队长级的领导,应该做不出来什么公报私仇驱役实际职称和收入都比他高很多的董事局干事的事情,何况关于自己私人生活作风的闲言闲语已经很多了,耿鸣犯不上趟这滩浑水。
想来想去张仲文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就开始和女儿在地毯上玩小狗顶球的游戏。
小狗顶球就是他把匣姑装扮成小狗,然后他把羊毛串成的假尾巴上系上气球,匣姑就会真的觉得自己是一只小狗,转着圈用鼻子去顶那个球。她很喜欢这个游戏,一直嘿嘿地傻乐,不过快乐稍纵即逝,很快匣姑就又尿在狗狗装里了,而且还淋在地毯上。张仲文凶恶地露出尖牙,吐出墨蓝色的长舌,一边擦尿一边恐吓她,试图警告匣姑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身上毕竟流着降龙蛊女的血的匣姑,对怪兽这种东西没有完全没有警戒心和恐吓力,看着爸爸虚张声势的嘴脸只是一直得意地傻笑。张仲文觉得好没面子,换完尿裤之后假意打了她俩下,结果小丫头就哭了,嚎得震天价;张仲文光着膀子抱着她在客厅里哄了半天才好。
阳光出来了,他抱着孩子哈欠连天地站在阳台上,指着自己妈妈培养的技术简单工艺粗糙的各色花卉给她认。匣姑前生一定是个饥渴的女色狼,脸蛋贴在张仲文的胸口蹭来蹭去,很舒服惬意的样子。恍然间他看见落地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只见到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茬穿着碎花三分裤提着人字拖的类中年汉子,腰粗,屁股很肥,一点儿健康性感的肌肉都没有,头发过腮但是没有精心打理所以拖布一样扣在头上,抱着个大胖孩子,面色无光,几许哀怨。
“唉……明天一定要去健身房。”他淡定地搂着匣姑回到客厅,把她塞进沙发里,然后喃喃着来到冰箱前,拿出一桶薯条两袋甜甜圈和一大瓶子可乐,坐在地毯上——他现在是龙了,神鳞变化的皮肤吸水性极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净化匣姑尿在沙发地毯床上的痕迹了——狂吃起来,大概匣姑把他的脑袋当成了毛球,伸出脚来不停地踢他。他无动于衷干瘪无力地说:“别怪爸不让你看电视,现在的节目都太低俗了,又黄又暴力,对你将来读剑桥医学院一点儿帮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