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百姓的力量。是载舟的水。
而驻京王分东南西北,各居京城一方,相互牵制,加上皇帝的压制,形成一种近于完美的平衡。驻京王的臣服代表着他手中的权力的回归,这对坐在金龙殿最上方的人无疑是一种莫大的鞭策,而帝皇的身份已及最高阶层的权利也让驻京王们不得不收敛行事,王城脚下,他们是王,但是也是要跪在帝皇脚下的王。
如今,三个候选里,除了太子的外戚和太子妃与侧妃等背后代表的家族,以及一些见识与目光都有些问题的大臣,其余的朝臣几乎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拥护睿王秦怀珏,另一方自然是怡王秦怀瑾的拥趸。
虽然界限还不是很分明,但是苗头已然出现。
两位亲王的婚假也已经可以退热了,朝堂上的一些事却刚好相反,变得更为火热起来,原本已经站好队的开始积极准备,还在犹豫的开始更加细致的观察。
这些权与势,安然虽然靠的近,但是却也是最无心的一个。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丁点变化,不,或许也注意到了一些改变,例如,他的夫君瑾不再闲适,有时候甚至是早出晚归。
对于此,他是在推翻之前的认知后有些莫名的心疼的。
当然,如果瑾不再每天晚上让他含着药玉过宿就更好了!安然有些羞躁的想着,立时便轻轻的摆了摆脑袋,将脑海里闪现的羞人的画面甩走。
而且,他终于是知道那本色彩鲜丽的书根本就不是啥秘籍,纯粹的就是偶然听别人说的“春宫图”,而且还是夫夫间的。里面有一些现在才觉得特别羞人的动作和姿势,半遮半掩,欲露还拦,说不清的撩人与银靡。
也因为这几份“礼物”,安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三天两头的帮自己看诊的诡异的鬼医了。现在是碰见药独活他都是飘着视线的,想质问一番为什么送这样的礼物给他们,可是那送的东西又不是他送的,而是他师父们。
果然是有什么样奇葩的老师就会有什么样的子弟么?!
咳,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貌似可以用。
被刚出府的安然念叨上的鬼医,此刻正在药庐里全心全意的准备炼药。对于他那掩不住的小意见,药独活默默的在心里反驳:我是很冤枉的。
他甚至是懂那个最近总是避着他的小王君的心思的,几次对着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都想说一句“有什么说什么吧,我接受的了!”。可是,每次,这娇贵而又纯然的少年总是将话憋回去了,而且伴随的还是快速的离开……所以说,他是真的无奈呀!
将垂下来的一缕乱发缠了回去,药独活继续专注的看着面前石瓮里的两条筷子大小的小蛇,一纯白一漆黑,交缠的跟扭麻花一般,咳,在发泄被提前从冬眠里叫醒的怒火。
他想炼点好东西,需要这两个小东西多吐点口水,如果能出点血掉两片蛇鳞就更好了。——这两条只允许彼此闹腾,旁人,即使是它们的主人,想插手也会得到毫不犹豫的一口。被咬上一口也没啥,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另外一条也咬一口,忍受几天的寒暑交迫就啥事也没有;要不就好好在寒潭里呆上个三五天吧,或者是,嗯,让别人跟你滚几天的床单。
——保证不死也要丢大半条命。
蛇性本银,尤其是这阴阳蛇,摄取出来的东西炼制的好的话,就可以媚而不毒,实在是炼房中药的极品。看着石瓮里的晶莹,药独活本就黑的瘆人的眸子里倏地闪动一缕亮光,这两滴,可以炼一份轻剂量聊表伙食费,还可以弄一份中剂量的送给大师父,也许大师父一高兴就将炼毒术的第七式教给他了呢!
这个算盘果然是非常好。药独活欢喜了,眼疾手快的用一根金棉丝将那还在缠麻花的两条给捆成了一条扔进了旁边的石匣子里,扣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石瓮里的蛇液取了出来。
至于被他无意中卖了的二师父和安然,嗯,那是他大师父和阿瑾的事。
名士堂坐落于玉城南湖畔,有五层高,宝塔顶,端庄大气而又不失文人特好的古韵气息。“灞桥柳,南湖清风,几叶钓舟荡塘楼。”说的便是如此风景。而它也并不是一开始便成立的,甚至可以说它的历史很短,从最开始的茶楼话聊到正式成立也只有十余年的时间,而正式的发展时期也不过是在六年前。
只要来过这里的人都曰:这是一座突然崛起的高塔。迅捷的发展让无数人瞠目,也让越来越多的文人瞻仰,以进堂为荣,甚至是不少的老一辈大家也挂名其中。文化需要传承,还需要无数人共同的努力,老一辈的很多人还是很愿意为洛国这本来就韵味深厚的文化尽上一份微薄的力量。
二月未到,空气还带着清晨的寒凉与清冽,吸入的空气像是在微暖的时节触及冰花一般,冷,却也让人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然儿,我们去楼上看吧,外面寒气重。”安然近乎是痴迷的看着不远处的风景,秦怀瑾在耐心的陪着看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这才一月下旬巳时(上午9~11点)初的天气,到底还是寒凉了一些,虽然穿的够厚实了,可是也禁不住冷空气的无孔不入吧,他是一丁点都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儿才刚养好的身子又出什么事的。
对于秦怀瑾的建议,安然收回放远的视线,默默的看了看“全副武装”的自己,狐裘褂子加身,锦袍内是兔绒,中衣也是轻便而保暖的棉衣,连最里面的里衣都是看似轻薄却舒服保暖的质地,还有早上更衣时被迫贴身挂着的暖玉……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散热了,他没有感觉热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再看了看加了一圈兔毛的宽袖,安然抬眼看了一眼秦怀瑾,点了点头,他该庆幸因为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而没有最终还是没有被戴上的帽子么?那顶白茸茸的帽子他是一丁点都不愿意戴着出门的,本来自己长得就不强健,那顶帽子一扣,看起来更加的小了。安然有些气闷的瞟了一眼高自己一头的身旁人,突然的就对他自己以后的长势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他是怎么的也长不到瑾他们的个头以及身板吧?!
像是给予突然失落了的安然安慰一般,秦怀瑾虚扶着他的后背,星眸带笑:“我们上去看看吧。”虚虚的拥着人走向不远处的楼堂,脚步轻匀,看似亲密的动作却也留有分寸。
挺拔俊美的男子,纤秀清丽的少年,并肩的相持,含蓄的相拥,锦绣身姿,几乎是这风光有些暗淡的南湖名士堂前一抹动人的风景。
台阁高出,临窗独立一人,轩窗半掩,只能见得些微的暗红衣袍,而遮住了屋内的一切,包括那竖立的画架,以及画纸上已然成型的一双佳人。
“花嘉仁,我看到两个很符合你的审美的题材哟,跟老大有得一拼呢!”随着撞开门的哄响的就是这一嗓子的兴奋的叫声,那莽莽撞撞的样子实在是与那一身的文人经典装扮相离甚远。
暗红锦袍男子盯着画纸上多出来的一滴浓墨,本来就没啥表情的脸简直是要结冰。他顿了一下才放下手中的笔,转头,沉沉的盯着已经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但是此刻被自己的眼神定在几米开外的人,一字一字的说:“陈醉,你自掘坟墓了!”
说完,抓起手边的桌案上的书就直直的扔了出去,看着那书在空中笔直的路线,很明显,这砸在人的身上,不疼绝对是被砸的人的感知有问题。而在花嘉仁放笔眼神如刀的看过来时便立即十二分警惕的陈醉,自然是在书飞过来时二话不说,一嗓子哀嚎后转身便夺门而出。
而那书落地时他已经跑到了门口去了,至于那声绕梁几柱香都不散的嚎声,则是无比分明的串场于名士堂的三楼。凡是听到这响声的,都只是愣了一下便各做各的事,有些脾气不好的就是开门伸出一只脑袋,对着声音传出的地方一记大吼:“吊嗓子去湖对岸啊!”
南湖的对岸是娱乐一条街,唱戏的,卖艺的,花楼柳苑,灯红酒绿,莺声燕舞,昼夜不歇。
在一楼听到三楼隐约的动静时,秦怀瑾的面色便僵了一下,但是看了看身边的安然,还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四处看着,也就忍下来了。毕竟,今天他过来可不是以“淮意”的身份,更不是“淮意”的装扮。
只是,那几个家伙真是欠敲打了!平时没管可不代表会从始至终的纵容,从去年秋试过后就一直闲散着家伙们该出屋晒晒懒了的骨头了。
安然专注的看着一楼整个厅堂里的装裱起来的字画,只是简单的一扫眼便不难发现这里几乎是集合了各种派系的经典。豪放,婉约,浪漫,现实,梦幻,黑暗,田园,佛理,仕言……真真的百花齐绽,各派鼎鸣。
陆续看了几副字画后,安然终于勉强的收回了专注的视线,侧过头,扬起脸,对着静静的陪着他的秦怀瑾——他现在的夫君——灿烂的一笑,幽兰乍放,琼花满树,娴静而又亮丽的让人痴迷。
“瑾,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好,谢谢你的陪伴,更加感谢你的用心。
秦怀瑾收紧了宽袖下的手才忍住将那又将视线放回那些字画的如玉如兰的少年拥如怀中。他感觉喉头涩的难受,心却鼓胀胀的像是要爆发出什么,心跳的声音大的像是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砰、砰……
秦怀瑾定定的看着安然,这就是他放在心上作为珍宝的少年,他的珍宝,他的。
95.春天到了
无数人都将时间比作无坚不摧的利剑,在某些时候而言,的确如此。比如说,时间能驱散冬日的严寒,仅是在一昼夜间便春满人间,再比如说刺穿心墙,让人直面逃避的情感。
因为几日前的名士堂出行,实在是可以称作料到了开头却没有料到结尾,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去二楼看更为典型的诗词画作时,便有侍从略显慌忙的走了进来,几句耳语之后,秦怀瑾只能是愧疚的已经回到跟前的少年说抱歉了。
安然在瞟到那侍从进来时略显急切的模样就知道今天的出行,到这里该作为一个段落了。
淡笑着开口道:“瑾,我们回府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秦怀瑾没有说太多的什么,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两人一起回王府了。在送安然回到寝殿之后,他才认真的看着已经安顺的躺到了卧榻上的少年,道:“今日对不住,等我几日,几日后我陪你游赏琼都之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月的下旬,离着春天很近很近了。
******
二月初春,万物复苏,河边杨柳,绿意梢头,新的一年的最开始,朝气而生机勃勃,让无数人都对这个季节怀有蓬勃的情怀。
诗人嘴里的二月,总是离不开银雨霏霏的雨丝,以及花草树木显露的绿意。而琼都秀色,称天下第一,再没有第二,四季各具奇姿,美景佳节同聚。
而在这一年的开始,定于每年二月的第一天的迎春节,便是春天的第一个节日,也是标志着春天开始的节日,备受百姓们的推崇与期待。
在这一天,无数的百姓都出来散冬,也借着迎春节这一天街上的热闹来沾沾喜气,期待着在这象征着希望的春天的第一天,有一个热闹而快乐的开始,到年终时,会有一个同样美好的总结。
虽然街上不及过年时红的喜气,但胜在热闹,并且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的安好,还有摊贩之多,之杂,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安然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热闹的街市,之前的十六年的深府生活也就不说了,后来第一次“独立”出门,碰上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却到底还是让安然给避开了,特意问了一条小路上山了。
——然后,就碰见这么几个会纠缠在一起一辈子的天之骄子了。
就某种方面而言,温润如斯的少年,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虽然也谈不上坏。
透过微微掀起的锦帘,安然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热闹,路边有很多连摊子都不要只是用两个箩筐当货架的摊贩,卖一些农副产品,还有一些田地里要用到的工具,还有一件让安然格外好奇的东西——草鞋,春天和秋天都能穿的那种,像是两个一头尖尖的小船。
伸手拉了拉虚拢着自己腰肢的胳膊:“瑾,你看,书里说的蒲鞋!”有那么点想要买两双,收藏也好……
秦怀瑾先看着安然那一眼能看透心思的脸,再才透过他拉开的锦帘看了一眼外面,果然看见里面有一个老人面前堆着一双双草鞋,看老人那麻利的动作,以及成品的可观性,他有些无奈的让人停了车。
“要几双?”
“嗯,”安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是有一点想买,没想立即就买的。抬眼瞅了一下正噙着笑看着他的秦怀瑾,耳根有点发烫,声音也小了下来:“两双吧。”
秦怀瑾将这又害羞了的小王君拢进怀里,才淡声对着外面的小侍道:“不同大小的各拿两双吧。”听着外面忍笑的回答后,才垂头看连脸都带上了几分红晕的安然,伸手摸了摸那细嫩的肌肤,有点烫烫的,格外的舒服而软嫩。
将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给拉了下来,安然有些疑惑的问:“买这么多?”他刚看见不同大小的至少有五种,也就是说一样两双,至少会有上十双草鞋呢!
安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包,好吧,他果然没有钱!连玉佩和香囊都是早上瑾亲自给他配上的,都不是他的呢。
“怎么了?不想要那么多?”秦怀瑾笑着将人给抱紧了,亲昵的在安然头顶蹭了蹭,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异样的柔软。
现在夫夫生活日益亲密幸福,他每日的工作量也不是太大。虽然朝堂上可能也就他的外戚力量最薄弱,可是在新晋的官员里,却几乎全是他这一边的,需要他劳心劳力的并不会太多。
前几天出行名士堂,那欠下的一个圆满的结束,还是让秦怀瑾留了心,也早在那时便做出了补偿的心思。
他在忙于事务时,也将安然对他的心疼看在了眼里,那有些羞涩的温柔与体贴,让他在晚上睡觉前帮填药玉的时候都有种想将自己给埋进去,但看着那被羞得脖子都红的少年,脊背还是带着不自然的僵硬,便最终也只能是想想了。
秦怀瑾的亲昵动作,安然现在可以说是习惯,也可以说是不习惯。以前不懂的时候可能也就只是直觉般的觉得不应该这么的亲密,现在慢慢的开窍了,尤其是晚上还要做那般私密的事情,他在适应这种亲密时不可避免的有些羞赧。
微微偏了偏头后安然才有些窘然的小声说:“……我没有钱。”
“哈哈!”只是一句话,秦怀瑾便忍不住欢笑出声了,将羞窘的脑袋都埋到一边去了的小王君捞了起来,对着那更加红了的嫩脸就是豪放的两个亲吻,亲的都带出声了,更是让安然害羞的不行,眼神都不知道该往这不大的车厢里的哪里放了。
“然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秦怀瑾乐了会儿才贴着害羞的不出声的安然耳边热乎乎的说着,湿热的气息直直的往他耳朵里面钻,让安然觉得那只耳朵一阵发麻,都有些不像是自己的了。
“瑾!别,别靠的这么近!”安然小小声的推拒着,惹来秦怀瑾更加没顾忌的挑逗,对着那白嫩柔软的耳垂,伸着舌尖,不轻不重的舔了一下。
“啊——”这下子安然不只觉得那只耳朵不是自己的了,觉得连心都快不听使唤了。手忙脚乱的扯下拢着自己的长臂,往一边钻,小心的回头带着一种让面红耳赤的笑看着的秦怀瑾,安然瞬间拢着宽袖,挪到更角落的地方了。
他觉得现在的瑾越来越,嗯,奇怪了,晚上做那般羞人的事情就不说了,书上说是夫夫必须要进行的过程。可是,书上可没有说,在白日青天下还能做这样亲密的举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