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伴君侧(出书版)BY 浅璎
  发于:2015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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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从堂堂王子变成派往他国的人质,又变成低贱奴隶

昔日的阳光少年不复存在,整个人瘦骨嶙峋又窘迫不安

默默承受轻蔑和欺辱,咬牙承担既累又脏的工作

凌斐清的命运被彻底颠覆,注定要用一生来偿还血债

无奈受尽皮肉之苦,连苟延残喘的机会也将被剥夺——

打从成为静王爷龙烨的贴身侍从,他过得提心吊胆

除了行为举止必须小心翼翼,受到的折磨更是难以计数

忍耐的底线一再被踩踏,还曾经在鬼门关前绕一圈

就连傲骨与灵魂也惨遭吞噬,不能幸免的成为暖床人

在龙烨刻意的耍弄以及呵宠下,品尝到绝望与欲望……

唉,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掺杂情爱的即兴游戏

龙烨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目的正是要羞辱他

如今他心甘情愿的献身,也对王爷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却面临被抛弃的不幸对待,还可能被迫流放到关外

让他不知要继续自怨自艾,抑或庆幸终于获得解脱……

第一章

夜,凝重而沉寂。一尾明亮的宫灯沿着走廊弯曲蔓延,厚厚的皮毛外袍也抑制不住严冬的寒冷,只是想,尽快走到早已被炭火熏得暖起来的寝宫。

「凌斐清呢?」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龙烨的声音不由得聚集起大量的寒气。

「可能在马厩,要叫他过来吗?」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后面的管家小心翼翼地探听自家主子的意思。

「带他过来。」丢下冰冷的命令,龙烨迈进了寝宫。

龙烨,琉夜国国君一母同胞的弟弟。

而凌斐清,曾经是墨云国的王子,年仅五岁便作为质子被送来琉夜国,与几位皇子一同长大。墨云是与琉夜相邻的小国,七年前龙烨的姐姐尤菲嫁给了墨云的太子。

可是一年前,墨云国却趁着先皇过世新皇登基的动荡时期突然向琉夜国宣战,作为宣战书的——是琉夜国尤菲公主的项上人头。龙烨仍然记得,那天大殿上这道消息晴天霹雳响起的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凌斐清瞬间苍白了面颊——这样的宣战方式,已经意味着他的死亡。

可最终,国君龙玄因为彼时正处于新皇登基广赦天下的时期而留下了凌斐清的性命,让他作为奴隶用一生来偿还血债。直到今天,龙烨也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曾经兄弟几人中就数大皇兄与凌斐清感情最好,所以他一定是念及旧情不忍心下令处死凌斐清。

凌斐清到了王府,连龙烨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扔给了管家。此后一年,便承担着王府内最重最累最脏没有人愿意去做的活,唯有他没有抱怨的立场,成为所有人欺负的对象,就连最低等的丫鬟也懂得拿他撒气。受尽了皮肉之苦,凌斐清终于学会了对于所有的轻蔑和欺辱都默默承受。

跟在管家后面,凌斐清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跨进龙烨的寝宫——未央殿,这是自从墨云事变后龙烨第一次要见他。前面的管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捏住单薄的衣服。

气氛诡异得凝重,倚靠在躺椅上的龙烨盯着窘迫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少年,如果不是管家带他过来,他根本认不出这就是曾经笑若日光的清王子。最终报复般的笑意浮上嘴角,挥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管家领命退下,回过身,这才发现凌斐清竟然一直站在那里。于是绕到身后直接踢向他的腿弯之处,接下来便听到了双膝落地时钝钝的重响。可是凌斐清却连一声低声哀鸣都没有发出来。

掌心传来了阵阵疼痛,凌斐清知道这是刚才因为突然失去重心跪倒然后为了保持平衡本能用双手撑住地面的时候蹭破了皮。可是现在对他来说,对面那个自从他进来一言不发的男人更加恐怖,可以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强大的饱含着愤恨的低气场。

因为位置的关系,在凌斐清跪直身子后,虽然他低着头,但是龙烨依然可以略微地看到他的表情。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是他最紧张时候的表现。

龙烨起身慢慢地踱到他面前,「这是尤菲姐姐死后我第一次见你,知道为什么吗?」略微地俯下身,声音虽轻却没有半分的温度,「因为我昨天才刚从边疆回来。一年,我亲自攻破了墨云。你的国家,你的亲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应着他的话,他看到了凌斐清颤抖了下身子,但很快便再没有反应。仍然是一声不吭。

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龙烨想要看他惊恐伤心的样子,没料到却看到了一张平静的面孔和一双流泪的眼,这双眼虽然在流泪,却没有半分的哀伤。

「你的父王,母后,兄弟姐妹全死了!」龙烨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为什么他看不见他悲痛欲绝的样子?为什么他还不如当年尤菲死的时候伤心!

「五岁的时候他们送我来作质子,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被当作了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我没理由为他们伤心,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流泪……」低低的声音中夹杂了大量的湿润,因为来自于龙烨施力的疼痛,凌斐清的眼泪更加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哼!从小时候就讨厌他这副模样,用乖巧柔弱的样子博取父王喜爱。

「去把莲子粥给我端来。」慢慢走到床前,龙烨突然开口对凌斐清说。

凌斐清慌忙站起来,去把之前侍女放在桌子上的宵夜端给龙烨,对方冷笑着接了过去。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粥倒在了床上。

「被褥都脏了,你去全部换下来洗了吧。现在去洗。」

严冬二月初,夜半子时,寒凉彻骨的井水浸过手背带来的是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刺痛。

掌心还有破掉的伤口。

心里始终在揣摩着龙烨最后一句话的真假:

——你妹妹璎还活着,所以你最好不要寻死。

晌午过后,龙烨才睡醒。这是这一年来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尤菲姐姐的仇报了,整个紧绷的神经也就终于松弛了下来。

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昨夜他无故欺负的少年。其实不是不明白,尤菲姐姐的死和凌斐清半点关系也没有,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从他被送来的那刻起,就标定了他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的地位。但是,想起凌斐清身上流着墨云国的血脉,他就觉得厌恶。

「凌斐清呢?」用侍女端过来的温水洗了洗脸,龙烨随口问道。

「回王爷,他在外面跪了一个清晨等王爷醒后好回话。然后……就去干活了。」

猛然想起来,昨夜让他去洗被褥,然后命令他洗好后立刻过来回话的。今天清晨来的?那么说是洗了一夜?「他每天都做些什么活?」踱到桌边,捏了块糕点来吃。

「他每天要先劈足厨房要用的木柴,然后燃起火,有的时候摘菜洗菜也是他来做。然后打扫庭院落叶,洗全府衣物。下午去马厩洗马,之后刷马桶,然后……」

听得心里莫名地有些厌烦,龙烨打断她的话,「这么多事情他每天做的完?」

「做不完。所以会受罚。」

「你去把他叫过来。来之前让他先把自己弄干净了,不要让我看见他脏兮兮的样子。」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龙烨看到了手足无措跪在自己面前的凌斐清。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想来是怕自己等得太久所以下人也就随便给他冲了冲水。衣服倒还干净,但却单薄破旧,看上去松松垮垮的。

见龙烨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凌斐清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开口,「王爷,您找奴才有事吗?」

挑了挑眉,「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难道本王见你还要预约不成?」

他干嘛非要曲解自己的意思啊……又想找碴整自己?凌斐清低下头,不再说话,亦不辩解。

「去跟管家说,从今天起你白天只伺候我,其他的活儿晚上再做。」

「……是。」

于是凌斐清便成为了龙烨的贴身侍从。本来还担心这是不是龙烨为了方便随时折磨自己才想出来的计策,凌斐清一开始过的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后来过了几天也不见龙烨有什么行动,不过就是看书的时候让他扇扇子,口渴的时候让他端茶,练字的时候让他磨墨……而已。

慢慢地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并不是因为安心,而是……人紧绷的神经在超出负荷的时候总会松弛。

突如其来的疼痛!凌斐清迅速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是龙烨将一杯滚烫的热茶尽数泼在了自己身上。生生抑制住因为烫伤而想要躲避呼救的反射行为,凌斐清迅速低下头跪下。

「最近在我这里太清闲了吧?你胆子大了啊,竟然白天在我面前就敢打盹了。」龙烨的声音虽然没有明显的恼怒,但这磁性的嗓音却被故意拖得绵长,凭空增添了危险的信号。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通过经验积累,凌斐清明白只有立刻乖巧的认错,才有可能会减少一些处罚……虽然只是有可能会减少一些而已。

「你的回答我听得很不顺耳啊。」龙烨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他要看清他的表情,看清他努力忍受着屈辱的表情。

可是……却没料到会看到一双胀红的眼眶。他……要哭了吗?

「对不起……奴才以后都不敢了,您饶了奴才这次吧……」本来拼命得不眨眼睛,想要逼回眼泪,却因为龙烨突然的野蛮举动而慌了心神,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出来。

「去擦点烫伤药。」松开了钳制他的手,龙烨背转过身子,「半炷香的时间内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听见身后的人匆匆离去的声音,龙烨缓缓闭上了眼睛。连谢都忘了说就着急跑开,那么怕自己么……可是瞬间之后,便听到了来自身后钝吨的声音。回头看——竟然是凌斐清笔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把凌斐清丢在外厅的椅子上,掸了掸手,龙烨漫不经心吩咐着管家。然后转身想要回到书房,却又突然停下来,「之后让大夫来跟本王回话。」

心情极度纠结地回到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把看得到的东西都狠狠地甩在地上。茶杯、镇纸、笔洗无一幸免。真见鬼!让龙烨感觉特别不爽的原因当然是——刚才居然对凌斐清起了怜悯之心!

很快,管家就带着大夫进来回话。

「他怎么样?」倚靠在窗边向外眺望,龙烨随口问道。仿若没瞧见年迈大夫初进门时因为看见一屋子狼藉而狠狠颤抖了下的身子。

「回王爷,那孩子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请王爷不要担心。」

哦,原来是劳累过度,难怪刚才抱着他会觉得都没什么重量,竟然瘦成那个样子……话说刚才他哭的时候眼睛下面好像也有黑眼圈了,没有好好睡觉么……等等!劳累过度?他在自己这里根本没做过什么重活啊!

「劳累过度是怎么回事?」冰冷毫无温度可言的视线轻扫过管家,引起了后者的一阵颤栗。

「按王爷吩咐,白天他留在这里伺候王爷。所以原来白天做的那些活都放到了晚上去做,所以……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挥挥手让两个人退下。龙烨的脸上已经一片阴霾,难怪白天站着也能睡着……可恶的家伙如果不是昏倒在我面前还打算强忍到什么时候!

直到午后,凌斐清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看见龙烨正闭着眼睛在榻椅上休息,也不敢出声打扰,凌斐清只好垂着手站在旁边。却没坚持多久就不得不靠着墙才能勉强站住。

「说好半炷香,你晚了多久?」

就在凌斐清忍不住蹲下来想要就这么歇一会儿的时候,龙烨突然睁开了眼睛。其实一直都没睡,从他进来的时候他就是醒着的。

被龙烨的声音吓了一跳,凌斐清慌忙站起来,却因为动作过猛而导致血液一时循环不畅——眼前有点晕眩。接着便软了身子,干脆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气。

「不舒服就说出来,好好休息一下再过来也不迟。」

凌斐清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刚才用手轻揉他头发的男人……这么温柔的人是谁?

「怎么又哭了?」龙烨干脆蹲下身子,拍拍他的面颊,「以后晚上由你给我守夜,不用去理会冷管家了。」

所谓守夜,就是睡在他的寝宫里,半夜给他端茶倒水伺候的人。本应是在他的寝宫再搭张小床给他,可是……他却要他睡在地上。

不过,至少晚上可以稍微睡一下了。

龙烨是不喜欢有人守夜的,以前做皇子的时候也是,很讨厌屋子里有其他人在。试想一下,什么时候是你最无防备的时候?是睡觉的时候。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背,完全暴露在不信任的人面前。是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有可能会背叛。

所以当凌斐清搬进来的前几天,龙烨几乎是彻夜未眠。习惯的养成是一件漫长的事情,可是丢弃习惯同样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翻身朝外,于夜色中睁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龙烨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那令他辗转难眠的人的身上,思考着是不是需要干脆去踢醒他然后让他滚回下人房去睡。

他看见凌斐清的背完完全全朝向他,他贴离墙根很近,紧紧地抱着被子蜷起身子。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单薄的躯体上,隐隐可以看见他薄薄中衣下那一双突出的蝴蝶骨。「……唔……」像是在做梦,他的身子在向后缩,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龙烨翻身下床,走到他铺前蹲下。伸手翻过他的脸,惊异地看见他秀气的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紧闭的眼睛里不停地渗出液体。就这样每夜每夜,毫无知觉地哭泣吗?

瞧见被自己动作弄醒的凌斐清迷茫地睁开眼睛,龙烨迅速地换上了厌恶的表情,同时加大了手里的力量,原本抬起他下巴的动作变成了狠狠捏住。随着他本能的挣扎,龙烨撤去原本托在他脑后的右手,然后顺力推了他的肩膀,把他摔在只铺了一层薄垫的地上。

「下次再出声吵醒我我要你好看!」龙烨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床前,面对床里躺下。

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微弱呼吸,龙烨忍着没有回头。然后感觉身后的人拉起了被他踹到脚下的被子,用尽可能轻的动作盖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您,我保证以后做梦也不会出声了,所以……请原谅我这一次。」像是叹气般的低声呢喃。

龙烨翻过身,看见凌斐清回到墙角,重新拖着被子躺下。依旧是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呵,这个傻孩子,他怎么能够保证梦里的事情?

可是第二个夜晚,当龙烨发现凌斐清找了块布塞进自己嘴里以防止因为做梦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大概……是错觉吧。

有了睡眠的保证,凌斐清的精神慢慢地变得好了起来。

拿着掸子和湿布,在屋子里忙忙碌碌地打扫擦拭。突然听到了门口的细微动静,凌斐清放下东西过去看,见是侍女端来了茶和点心,赶忙接过。龙烨在书房的时候最恨有人打扰,动辄便会发很大的脾气,因此在这个时候侍女们谁都不愿意轻易靠近,所以凌斐清作了书童之后这个棘手的差事理所当然便丢给了他。

万幸的是,龙烨一次也没有找过凌斐清的麻烦。

轻手轻脚地把装着糕点的瓷碟放在圆桌上,然后把茶杯送到龙烨面前,摆在书桌上他的左手端。然后转身拿起掸子,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小清。」

凌斐清怔怔地回过头去,正好撞见龙烨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嘴唇微微地张开想要说些什么,至少要表示自己听到他叫自己了啊,可是声带却颤抖的发不出一个音节。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

「你去把那些盘子里的东西吃了。」龙烨似乎没有注意到凌斐清的异常,仅仅抬手指了一下放在圆桌上的那个装着糕点的瓷碟,然后就又低下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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