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蹲了下来，先是在被鲜血晕红的日历上逡巡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后看向坐倒在地上的哥哥，撅着嘴将对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腿上，“哥哥，你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吗？”

此时莫秋的脸上已经惨白一片，他发了疯地扑过去，狠狠熊抱住自己的弟弟，紧咬着嘴唇哭了出来，没有时间了，透过模糊的泪眼看清楚戴在左腕上的钟表此刻显示的时间，十点五十六，还有四分钟，怎么办，怎么办。他竟然没有想到，他要是早点察觉到的话……可恶的贼老天！

此时焦急到发狠的莫秋完全没有了思考的力量，只知道扶起地上的弟弟，将屋内的门窗全部狠狠关紧，直到不留一丝缝隙，然后拉上全部的窗帘，全然的黑暗在一分钟之内降临，莫可看着处于疯狂状态的哥哥嗫嚅了一下嘴唇，但还是站在原处，直到那唯一的光亮也被剥夺。

莫秋做完这些之后，默默蹲下来，神经质地低声念叨着什么，莫可完全听不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是他一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哥哥。”他也蹲下来，紧挨着莫秋，两兄弟相依相偎，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可知道，他还能陪伴在哥哥身边，尽自己最大可能地帮助对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只不过……即便有着最亲密的身份，似乎也无法帮助哥哥一分一毫呢。

十点五十七。

风声划破窗户的咽喉，带着“咣当”的声音，电视机里新闻画面变成了雪花，“吱吱”的响声犹未停绝，不过没有人注意。灯光开始闪烁，洗手间里的水龙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十点五十八。

莫秋暗暗埋怨自己，自己的能力呢？怎么还没出来，不可以啊，能力是弟弟死后才觉醒的，但是现在不可以，一定要保护莫可，只有这件事，自己绝对不允许失败啊。

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死灵法师的力量，自己必须拥有。不，绝对要比以前更强，要让那个人渣在一开始就从自己弟弟身边滚开！

十点五十九。

没有办法的莫秋狂奔回房间抱出自己那一套暗黑破坏神2的大盒子，仿佛对待什么神物一般跪在屋子正中央拜了三拜，还念念有声。莫可坐在一旁抱住双膝，已经呆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十一点整。

屋里的布谷鸟报时机伸出了小巧的鸟头“布谷”的开始鸣叫，莫秋瞪着眼睛看过去，立马爬起来狠狠地将鸟头拽掉，再将里面的报时装置用拳头毁掉，房间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事情太超出预计计划发展了，莫可呆呆的看着此刻爆发出无限破坏力的哥哥，嘴巴张了张，想要说出什么又咽了回去。莫秋缓缓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和骄傲的神色，年仅十二岁，学习比他出色，长相比他好，性格也比他好，乐观开朗，就连在末世，也在一开始就绽放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光芒。那样耀眼的弟弟，怎么会惨死在那群丧尸嘴里！

一定是开玩笑的，绝对！

“呐，小可，哥哥想要跟你说一件事，无论这件事多荒谬，你也要认真听，可以吗？”莫秋小声地说着，眼睛却透出坚定的光芒，其他的人自己可以不顾，但是自己的弟弟，一定要保护好，绝对，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好的，哥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莫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生，十六岁了，性格阴沉是外人给自己这位哥哥的评价，事实上，他只是有些宅而已。尽管父母早逝，两人还是努力地生活下去，靠着父母的保险金生活，即便说不上奢侈，却也足够应付生活。

哥哥，是什么时候，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呢。果然，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好久都没有跟哥哥亲密地说过话了。

忽然之间，夜晚本来该寂静无比的街道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仿佛要挠破人们的耳膜一般，各家各户逐渐亮起了灯，透过窗帘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这么近，是在楼下吗？他们的家就在二楼……莫秋抱着莫可往后退去，还有时间，真希望那些邻居可以吸引一下怪物们的注意力呢。

莫秋，从鲜血中归来，在末世中存活，同时，他也进化成了魔鬼，天堂地狱都容不得的悖德之人。

人类，变成了工具！

末世中只信奉一条：强者为王！

活下去，就要有牺牲！

第四章：冰寒期

听到那惨叫声，莫可支棱起耳朵，刚想跑向窗户，就被一个更快的身影拦腰抱住了。他抬头看去，那是自己的哥哥，此刻却散发出狼一般地想要择人而噬的目光，“不要看，小可，我只要保护你就好了，那些人，我们救不了的。”

嘶吼声越来越强烈，震颤着两人孤寂无依的心，吼叫声，哭闹声，疑惑声，打电话报警声此起彼伏，窗外的世界和窗内的世界截然不同，莫可不可置信地看着拦在那里的莫秋，仿佛第一天认识一样，“哥哥，以前路边的小猫你都会抱在怀里喂吃的，现在外面出了这么大事，没准有谁受伤了，难道也不管吗？”莫可心里有些愤怒，更多的是伤心，自己那个，温柔善良又有些宅的哥哥，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的这个看起来，这么奇怪。

莫秋面对着那样责难的眼神，心里难过却依然狠了狠心，路边的猫跟人类，怎么可能一样，尤其是现在涉及到小可的时候，哪怕被恨，也无所谓了。相对于弟弟死亡的事实，果然还是恨着会好一些。呵，想到这些脑海中又播放起了那天的画面。如果不是小可顺手救的那家伙，莫可，莫可怎么会丧命在丧尸堆里，要不是那个人渣推了他一把，将他陷于丧尸群然后逃命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弟弟。天意，天意让他回到从前，碰到的话，一定要杀掉……杀掉……

“哥哥……”莫可害怕地后退一步，眼前的这个，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哥哥了吗？

“不要离开我，我受够了。”无数的眼泪滑落身前，那时候，自己不能哭，因为本来是弟弟作为首领，自己只是个小角色，作为首领的哥哥而存在而已，但自从那天开启了能力之后，他就一跃而上，带领着弟弟的队伍一路打到要塞，所以……所以……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小可？”安心呆在我身后，不要强出头，这次，换哥哥保护你，不好吗？

莫秋跪在莫可身前，揪着他的衣襟哭着，堂堂七尺男儿露出这样脆弱的姿态，看在莫可心里，也是难受得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为什么不解释呢？现在是末世，大家都变成了丧尸，这该怎么说好呢？微张的嘴唇抿紧，千言万语也比不上一个拥抱，他用力环抱住自己的弟弟，莫可也没有挣扎，两人呆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地狱演奏的乐章。

莫秋看表，十一点零五，来了。

忽然之间，裸露着的皮肤好像感觉出了什么，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所有有缝隙的地方都开始飘进了细小白色的圆球状物体，虚无，轻盈，顺着风飘过了两人，在房间中穿梭。

莫可瞪大眼睛看着，伸出手想尝试去抓住其中一个，却被自己的哥哥拽住手，“不要去碰，有病毒。”先前准备好的被单如今派上了用场，他将两人从头到脚细细地包裹起来，连一个小缝都不留，在印象里，孢子雾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没有问题的，氧气绝对够用。

就这样，一大团的被单笼罩在墙角，在无数白点的包围下，轻轻颤抖着，莫可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打着什么主意，尽量不浪费氧气得延长呼吸的间隔时间。在大约两分钟过去后，莫秋轻轻地将被单掀开一个很小的角，看到外面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隐藏的危险，才稍稍放下了心，慢慢地将被单一点点挪开，不让自己的肌肤在最开始就大量接触外面的空气。

“小可，去找件长袖衣服穿，不要让皮肤碰到空气。”这样子的叮嘱毫无缘由，但莫可还是相信了，看着将整个被单都塞给自己的哥哥，莫可疑问地回望过去。

“你快些回来就可以了，我还撑得住。”莫秋缩在角落里，带着有些微微强硬的笑容望着莫可，“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罢了。”

莫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旋即回过身，嘴边嘟囔着“笨蛋哥哥”跑回了屋里。

寒冷一下子侵袭了整个房间，孢子雾之后将会是突如其来的寒流，几乎席卷了整个地球。

他听着外面的声响，已经没有什么过大的动静了，想必是小部分的丧尸和人类已经被冻僵，然后是大部分人类正在被孢子雾改造同化吧，那种怪物……莫秋将脑袋埋进膝盖，被孢子雾改造的怪物会越来越强，比丧尸还要强。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只要自己觉醒能力，再找到以前的搭档的话，带着弟弟突破包围到未来的基地重新建立势力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那些许的不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刺骨的寒气转瞬间转变为冰霜般的冷冻气体，将大部分家具全都变为闪着寒光的物件。莫秋知道，再过不久，冰寒期会缓慢地退去，留下被滞留的变异了的物体。一想到看起来温温软软的生物在短短十几天就变成了那副样子，莫秋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哥哥……”小声而委屈的腔调钻进莫秋的耳朵里，他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莫可已经穿上了他最厚的衣服，浑身裹得像一个大饼团子，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浑身瑟瑟发抖着。此时的莫可已经没有叫嚣的力气了，实在是太害怕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使他没有了招架的能力，只能狼狈地听从自己哥哥的建议，将手上的衣服抱在怀里，看着已经开始冒冰碴的哥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莫秋看着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弟弟，一时间稍微有些惊慌，一直坐在地上的身体似乎有些被冻住了，莫秋也完全没有反应，所以慌慌张张站起来的笨蛋哥哥只是稍微晃了晃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脚上是厚厚的冰坨，莫秋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冷”气体，因为屋里的温度并不是很低，只是，这种变异的属性才是最让人懊恼的啊。

属性，是的，自从包子病毒扩散后，整个世界都变为了拥有属性的大陆区域，就好像玄幻小说中的一样。

“哥哥，你怎么站着也会摔跤啊？”半埋怨的话语从弟弟嘴里蹦出来。

哥哥果然还是好笨啊，但是这样看起来，才是自己的哥哥。

永远都不会放手的哥哥！

第五章：你的未来

因为哥哥半天爬不起身，莫可自己将手里的棉袄递了过去，发现对方还是没动作，他下意识地望过去，才看到自己哥哥连手都已经冻起来了。莫可稍稍一愣，眼泪立即收了回去，连忙把其余的棉被都往哥哥身上盖，顺便狠狠一脚将黏在莫秋身上的冰块踢下来，搀扶着那个笨蛋继续坐到角落里。

果然还是个笨蛋呢，即便看起来似乎有哥哥的样子了不少……莫可的心里变得热乎，一股温馨的感觉让他眼睛又有些发酸。两个同样的肉包子似的生物倚靠在一起，“哥哥，我带了火柴，要不要生点火取取暖啊，好冷啊。”莫可又向自己哥哥的怀中挤了挤，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亲密地在一起了呢，有些想念。

“嗯？不行。经历寒冷也是必须的。”莫秋思考了一下，虽然很想认可莫可的话，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将弟弟手里的火柴拿开。只有一处温暖的话，会被视为作弊的，冰寒期是所有生物必须冬眠的时刻，也是优胜劣汰这个规则开始执行的时刻。这是开始，全部的开始。

说起来，真是让人讨厌呢。

“小可，我想告诉你些事，你……你……”一面对自己的弟弟就格外紧张以至于说不出来话的莫秋此时叹息连连。

被圈在怀里的莫可仰头看着大他四岁的哥哥，嘴角一丝抽搐，小手忽地闪过，小力按着莫秋的脑门让自己哥哥的后脑勺贴在了墙上，“哥哥，吞吞吐吐是不好的行为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眼里却闪着凶光的弟弟的声音迫使莫秋脊背发凉地缓缓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忘记说了，自己的弟弟是绝对的表里不一啊，别看他平时很温柔，家务一把抓，但是基本上拳脚功夫还有面对外人时的火爆也是其他人无福消受的。

“难道是想说，哥哥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莫可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末世文他经常看，正确来说，是已经入魔了，闲着没事就给自己的哥哥唠叨，虽然莫秋抱怨了很久，但在被绝食几次后也就安静的不吭声了。不过现在真要面对这种情况，老实说莫可心里实在没底儿，更何况还有一个哥哥需要照顾。可关键是哥哥怎么知道的呢？

“哥哥难道是从未来回来的？”一把抵上哥哥的头，从莫秋的视线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莫可的兴奋以及那小脸蛋上燃烧起来的红晕。“呐呐，未来是怎么样的，大嫂呢，大嫂在哪里？”看着面前孩子充满期待的眼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呢？说你死了吗？说莫可在战斗中被连累死了吗？才不要，才不可以告诉他啊。

莫秋踌躇了一下，两手不安地搓在一起，在面对自家可爱的弟弟时，再威猛的哥哥也只是变成了一个胆小老土的男人罢了。有些冻僵的手腕变得青紫，泛着疼痛，不过这些莫秋都不在乎，他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自己的弟弟无法承担，太害怕自己的弟弟在知晓未来会死亡的那种感觉，一定受不了的，一定！

“嗯，大家都很开心啊，我们交了很多朋友呢。”莫秋坑坑巴巴地说着，“还有啊，我们去了基地，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了。”呵呵呵，多么完美的结局，完美的他想哭。身体是冰凉的，就连心也要变得冰凉吗？

“阿勒，真是愉快的未来呢。”莫可笑眯眯地注视自己哥哥半响，将手放在莫秋的胳肢窝处，“真是相当大胆呢，在骗我。”莫秋一脸惊悚，但还是咬紧牙关不发一语，莫可凝神半响，缓慢地叹了口气。“算了，今天不问你了。不过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以后一定会像哥哥说的那样，对吧？”莫可坐在地上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所有忧虑胆怯一样，笑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人附和，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的哥哥沉思着什么。

莫可也停了下来，卷着自己的衣袖，“再怎么想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往前走，对不对，哥哥？”男孩儿说出了跟上次末世不一样的话，但这让莫秋怎么回答，只要向前走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吗？别傻了。他只是稍微有些害怕，经过了弟弟的死亡之后，他太害怕看见自己的弟弟遭遇危险了，他真的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带着弟弟逃亡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往前看啊，即便害怕得发抖。莫秋缓缓爬起来，看了看向他微笑的少年，默默转过脸。即便自己知晓，又能怎么样呢？傍身的能力还没有开发出来，这样子的话，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就失去了生存的保障，难道还要让弟弟站在前方吗？不可以啊，要是继续让弟弟做首领的话，难保不会重蹈覆辙。可是……自己又没有能力，怎么办？

恍惚间想着的时候一阵困意袭来，莫秋了然地睁大双眸，抱住倒下来的莫可。

差点忘记了，这是必然的程序。所有生物都要在冰寒期用睡眠储存自身能量，等待迎接新世纪的到来，真是了不起的横幅标语，而且很愚蠢，不过……莫秋轻轻将莫可已然熟睡的身体放在身边，撑着十分困倦的精神检查着门窗是否已经锁好，再将所有能用到的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安下心来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