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坐在桌旁连眼神都没动过的卫言，自己就被拉近了女孩子的房间，甫一进入，莫秋就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该看向哪里，啊啊啊，自己刚才瞄到了什么，女性的内衣什么的，算了，当做没看到吧。啊，那边的又是什么，自拍照片挂在墙上什么的，好吧，人家穿得挺整齐的，算了，就当做没看到好了。

看得出来，即便是经过灾难的洗礼，这位小姑娘还是尽力将自己的家收拾了个干净，虽然这一很大的房间有三分之二都是空的，只余下了小件的装饰物，但从摆放的井井有条这点来看，卫薇长大了，肯定是一位全能妻子。

“哈哈，莫秋，呐，你看你看，这是我小时候画的全家福，是临摹我们家照片画的，很漂亮吧。”卫薇笑着从看不出原样但是被卫薇擦得锃亮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画夹，里面有数张白色素描图，还被分门别类地插入了标签。

“这个呢，是爸爸，别看他平常很严肃，其实在家里就没看见过他停嘴呢，还老是说笑话，可逗了。”卫薇捂着嘴笑出了声，看起来这些小画像勾起了她童年的回忆。“啊拉，这个是妈妈，是很温柔和优雅的一个人，也很严厉呢。”卫薇讲到她母亲时有些怅然，莫秋看了眼她手上的画作，脸囧了一下，又当作没有发生一样移开视线。

话说这位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从一堆线条中看出每个人的神情的啊，这已经是比脸是圆的身体是方的这种美术界理论更博大精深的图形象征了好吗？莫秋有些哑口无言，但也配合得去听卫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其实，他觉得，如果自己也有妹妹的话，两人也许会很合得来，毕竟闺蜜什么的，起码也得性别相同吧。

但其实莫秋也知道，对方一定是憋了很久了，从一开始末日爆发，兄妹俩肯定是互相打气着度过每一天。卫薇一定不会将自己想要发泄的事情同哥哥分享，那么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怀揣着目的的这么一个人恰巧出现了，能不被人拿过来对你一说再说吗？

所以莫秋毫无怨言，安安稳稳地坐在地上，看着卫薇从她的大画夹子里不断拿出白纸来，介绍着上面的人物和景色还有画画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说，莫秋的心情也在逐渐好转，本来的严肃所带来的疲惫也仿佛在一瞬间被冲刷干净，他的心里现在只剩下平和。

就这样，莫秋和卫薇聊完了各自的父母，又开始聊自己的兄弟姐妹，“莫秋，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我的哥哥的，总觉得他特别不好相处，还很怕他呢，后来我就知道哥哥其实人很好的，呐，莫秋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在莫秋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卫薇距离着自己很近，对方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什么。

“啊哈哈，卫言啊，确实是很可靠的男人呢。卫薇很幸福啊。”莫秋拍着小女生的肩膀，借着这个机会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他可不想让卫言误会自己跟他的妹妹有关系啊，按着他未来的控妹程度，自己这样子绝对会被打残吧。

“那你弟弟呢，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卫薇说的很小心，话语里带了小心翼翼的感觉，仿佛怕触碰什么禁忌一般。莫秋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似乎暗自纳闷卫薇的大惊小怪，“你不用这么拘谨的，我弟弟呢，也是个直爽性格的人，可能是因为父母两人走得太早的缘故，所以我们兄弟俩是互相扶持着一路走过来的。”

所以说才无法接受弟弟的死亡这类事？卫薇听了这番话后，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她无法确定对方对于自己弟弟的态度，那种好像是易碎品一样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倒是会觉得股股寒意从体内冒出。

有些恐怖……

有些怅然……

有些绝望……

第二十五章：看不见的弟弟

“是吗？那你们俩一定很珍惜对方吧？”卫薇感觉自己找不到话题了，只要一说到弟弟这方面，莫秋就表现得从骨子里头露出一股魔性，让卫薇觉得自己根本问不下去，又或者是只能按照莫秋的暗示问下去。

“嗯，是啊，我跟莫可，都很珍惜彼此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莫可再一次死在我面前了，绝对！”莫秋又想到了以前那疯狂的一幕，仿佛一瞬间所有信仰都坍塌的画面，让他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忘掉，对于莫秋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弟弟在这个末世，永远活在自己身边。自己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来迎接挑战，势必不要重蹈覆辙！

卫薇看了看自己的画册，上面的图像已经扭曲，曾经的孩提时代的回忆也变得不堪琢磨，小时候兄妹被那些金贵的邻居们欺负侮辱，父母也不出面解释，只是说小孩子的玩闹。还有很多，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回忆。呵，原来自己也会有那种东西呢，确实，末世末世，并不是只靠那些完美的回忆就可以度过难关啊。

再一次死去么？不想去深究这话里的含义。只是，心里有些想法还是要问出来，其实自己不问的话，哥哥也是要开口的，毕竟大家以后就是一个小队伍了，不管谁当领头者，队里成员的关系还是要相对公开一些比较好。而且，就算触到了什么逆鳞，莫秋也只恨自己一个人，这样的话，哥哥反而会轻松一些。

“呐，我一直想问，莫秋，你眼里的弟弟是真实存在的吗？”卫薇仰起头，好像能穿过墙壁看到另一边躺在床上的小人儿。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那可是我弟弟，难道我还分不出来真假吗？”莫秋魔怔地回过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卫薇，眼神忽然变得暗沉，手也不自禁地攥在了一起，“呐，卫薇，你是想提醒我什么吗？是我弟弟的事？虽然说到现在他人还没醒确实是有些不对劲，但我敢保证，我弟弟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在的话，咱们的队伍也能轻松很多。你关心的是这件事吧？对么，是这件事？”莫秋凑了过来，双手也搭上了卫薇的肩膀，嘴唇缓缓靠了过去，像是咒语一样的语言萦绕在卫薇耳边。

年轻的小女孩儿颤抖着身体，几乎快要忍不住哭泣，才发现对面的人早已经放开了她，用一种像是要看死人的目光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恢复往常一样有些傻呆呆的笑容。

“你怎么啦？卫薇，是不是看以前的画册有些伤感啊，别哭了，要不然你哥哥该是怀疑我欺负你了。”面前男子温文尔雅的微笑映刻在卫薇的心里，只是……有些东西，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那之后，莫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观赏着卫薇剩下的小部分画作，可以看得出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卫薇画画的技术也在不断提高着，从以前简单的线条变成了如今大幅度色彩较为鲜艳的画块儿。看来，卫薇真是个热心向上的好孩子呢。

小女孩儿坐在附近的地板上忧心忡忡地看着莫秋面露微笑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还不时跟自己探讨着什么，就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或者说，只有自己拿这个当回事了。

她又略微抬头看了眼莫秋的神色，很是平静如常，可这却让卫薇觉得愈发的不安，她始终觉得队伍里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不是好事，但是又不能说出原因，自己，还真的是不忍心呢。即便莫秋刚才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威胁自己，但是……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当面指出他的弟弟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事实吧。

既然这样，卫薇垂着脑袋仔细想了片刻，那还是跟自家哥哥商量一下再说吧。

如果两人都同意瞒着的话，就皆大欢喜了不是吗？

一个小时后，莫秋抬起脑袋僵硬了一小会儿，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觉得舒服多了，今天真的要感谢你呢，本来还在忧虑莫可还没有醒的这件事。但是这么一休息之后，我果然发现最近的自己是有些急躁了，啊拉，我果然没有弟弟是不行的呢。”他笑着看了卫薇一会儿，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才微微招了下手，“这次真的很感谢，等我弟弟醒过来一定会让他亲自道谢的。”

不知道为什么，卫薇觉得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同时，她也觉得如果真的把真相说出来，莫秋一定不会听，相反，恐怕还会朋友变敌人吧。

两人出了门，卫薇并没有在惯常的位置看到自己哥哥卫言，想着他可能是回了自己屋子思考对策，也就没有把想找哥哥讨论这个想法表现得太显眼，因为她觉得莫秋一直在注视她，那种默默观察，就好像对待猎物一般的感觉，真是让卫薇想要重新来一回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自己假装不知道的话，会不会更好？

可是……这样对于团队的稳定性……

难道说自己真的做错了？

她匆忙拽住正要回自己屋里的莫秋的衣角，眼神诚恳的看着对方，“呐，我也想去探望一下你的弟弟，好吗？好不容易有个同龄人呢。”与初次见面相比，卫薇的态度矮了一大截，不过莫秋完全没有注意，也许是不在乎吧，毕竟他真正在乎的人，现在还在接受历练，希望他能安全挺过去这一关。莫秋在心中为着自家弟弟祈祷。

“好啊，那你进来吧。哈哈，而且其实这里根本就是你的家嘛，用不着这么拘束啦。”莫秋尴尬地笑了笑，仿佛才想起来自己寄人篱下的事实，不过本来嘛，莫秋早就已经习惯了在陌生人的家里歇脚，都末世了，哪里有什么产权证明呢，除了那些军方和位高权重的人之外，所有人都住在统一建造的房子中，大家早就没有了私人这个概念了。

当然，特指的是那些平民老百姓。

“嗯，没关系的，毕竟是你们两兄弟住进来了嘛，那这间屋子理所应当是要归你们喽。不能因为我是房东就可以随便进入别人房间啊。”卫薇吐吐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莫秋被逗笑，站在屋前右手扶着门框哈哈大笑出声，“果然还是这个样子的你比较可爱啊。”

没有去理会女孩子的表情，莫秋当先开门走到莫可的床边，看着对方浅浅起伏的胸膛，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莫可还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想来是火属性元素跟莫可身体融合得很成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并不能保证卫言两兄妹会因为自己而留下来，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更何况这里还靠近海边，如果说大风暴之后就是大海啸的话，几人必死无疑。

莫秋停顿了一下，不过在自己经历的那个时候，似乎真的发生过大海啸，但是时间什么的却是忘记了，现在想想，还是应该在更晚些的时候。所以，现在呆在这里没问题……

第二十六章：决裂

“啊，这个就是你弟弟吗？长得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卫薇僵硬地跟了进来，看了看莫秋眼神注视的方向，微笑着张开了嘴，咽了口唾沫，然后才想起来对方好像介绍过两人的名字，不过自己光顾着注意莫秋的异常，完全没有记住。

她连忙捂住嘴巴，歉意的看向莫秋，“抱歉，你明明说过的，我却忘记了。”

这间屋子的窗帘是敞开的，从窗前可以看到外面昏黄的天空以及不时从空中飘过的汽车之类的零碎物体。他们还是很庆幸，因为这栋房屋并没有被任何大型垃圾扫到，否则单凭一堵墙，真是保护不住四个人的性命。

有暗淡的光斑落在床上和小人儿的身上，莫秋温柔地帮自己弟弟盖好刚借过来的被子，虽然上面还有一层灰，不过他完全不在意，有这些生活用品已经很好了，相信莫可也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

卫薇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莫秋将被子往上挑了一挑，好像在给某人盖被子一样，顿时心下更是惊慌起来，莫非床上真的有人，只是自己没看见，又或者说这是一种超能力，譬如说隐形之类的？可是……可是被子底下明明没有人啊。

是啊，被子根本就没有任何隆起的地方，卫薇不信邪，看着莫秋够不着的另一边，忙自告奋勇地跑过去，“我来帮你吧，莫可弟弟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卫薇伸出右手撩起被子，双眼稍稍斜向上看了一眼此时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莫秋，得到了一个他鼓励的眼神之后，没有所谓的能量加成，她只觉得自己更加心惊胆颤了。

眼睛往被子里看去，什么也没有，往上拽的时候完全就是摩擦床单的触感，她相信底下绝对不会有另一个人。要不然，等到这位弟弟伤好之后再说吧，就算有隐形什么的，站在自己跟哥哥面前，还怕他不成？

“那，我先走了？”给所谓的弟弟掖好被角之后，卫薇感觉自己冷汗都出来了，她慌慌张张站起身，踱步到门前，看着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自己的莫秋没有什么大反应，连忙将门拉开，窜了出去。

“呐，卫薇，我的弟弟名字叫莫可，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卫薇攥着门把手的胳膊微微一僵，她连忙笑着打哈哈，“没问题的没问题的，这么可爱的名字想忘都忘不掉呢。”等到莫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卫薇才轻轻地将房门关上，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在楼下洗着手的卫言。

要说自己哥哥，以前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天天都要洗澡，也不怕没水。反而莫秋来了之后，也只是保持每天多洗几遍手了而已，啧，冷酷！不爱说话！哥哥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卫薇一下子奔到卫言跟前将某人吓了一跳之后拽着卫言就冲进他的房间牢牢将门锁好。

屋内传出了零零碎碎的说话声，没过一会儿就被一把更大的声音压了下去，然后就是悄然的寂静。

莫秋在门外抱臂听了一会儿，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踱了回去，看着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小可，莫秋继续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注视着。

“不行，卫薇，你不能再庇护他了。”卫言听了自家妹妹的解释，猛地站了起来，心里对莫秋的好感降到了最低值。“如果不是他弟弟的问题，就是他这里有问题，我们不能够再留下他们了。”本来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玩笑，没想到自家妹妹竟然这么近距离的跟一个精神病接触过，卫言当下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急的是自己妹妹可能会出事。

卫薇也很着急，她来只是想找哥哥商量办法，不是要把人赶出去的。而且，她并不觉得莫秋的行为哪里有错，就算跟着一个看不见的弟弟，又没有关系。

“卫薇，你还是不懂吗？”卫言看着卫薇撅着小嘴生气的模样，叹了口气，“等到那所谓的弟弟醒过来，我们又该如何相处，四人份的食物，四人份的水源，四人份的难题，卫薇你有想过吗？”

“我……”卫薇有些犹豫不决了。

“我想说的只是，如果他能力很强倒也罢了，但是我们自始至终没看见过他的能力，他反倒对我们似乎了若指掌。这样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其实，卫言心里始终放不下对莫秋的忌惮，不光是那善变的个性，怪异的举止，还有时不时看着自己很怀念的眼神。

好吧，虽然不可否认自己曾经对他抱持过好感，但是只要莫可存在一天，卫言觉得自己接近莫秋就会有一道墙堵在中间，也许莫秋不会在意，但是卫言会，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还显得陌生的人而言，保护自己的妹妹，才是更加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一个尚显平静的夜晚过去之后，大地再度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只不过却也更加沉默，疮痍的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褐色痕迹，大型物件散落的满地都是，有些较高的楼层被砍了个大洞，歪斜在空中触目惊心。

莫秋倚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他知道，自己出发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风暴期过后，大部分人类都将清醒过来，而且这次的风暴期尤为的短暂，莫秋不想去考虑后面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只知道，自己再不有所行动的话，人类就会变成阻碍他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