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心传奇之三千局 上——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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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惊觉顾回蓝看他,不知所谓,还以为顾回蓝要拿他开刀,急忙闪躲,谁知刚一扭头,就见顾回蓝已经站在面前,六根手指握着的正是原本应该捉在自己手中的佩刀。

一把和七巧殿代掌门所持的一模一样的刀。

玄石、鬼面、刀。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鬼呀!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惊慌失措要张嘴大叫的时候,顾回蓝忽然凑过来,追问刀的来历:“你资质弱,不衬此刀,是谁送你的?”

黑衣人愣住,看向一旁,自己其余伙伴又形成包围态势,方才没那么慌:“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回蓝一瞥他:“也对。”

啊?黑衣人一时蒙了。顾回蓝刚刚说什么。

“那开个条件好了,”顾回蓝把刀塞回他怀里,“我跟你回府衙,你立头功,之后告诉我刀原来的主人,如何?”

黑衣人是个新上任的捕快,听见有功劳,还是头功,难免动摇:“当真?”

顾回蓝六根手指一晃:“走吧。”

剩下几人则是一路挠头,看不懂,想不通,事件为什么会发展到他们没多费一丝力气,就成功押了连皇宫大内都来去自如的顾回蓝进了衙门。唯独那个被瞳术所伤的捕快,站的远远的瞪乐子期:“你为何跟来?”

顾回蓝答:“总要有人替我收尸。”

乐子期笑着摇头。

黑衣人咳的差点又呕出一口血来:“铡刀不铡你这种小贼!”

上了堂,方知此人并未说假话,还真是一件“小”案。

乐子期冷眼望着哭哭啼啼指控顾回蓝占便宜不认账的大肚子女人,和一众愤怒的誓要顾回蓝娶大肚子女人为妻的亲故,洞若观火。

顾回蓝则比他还觉得无聊,索性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一门心思紧盯那个背玄石刀的捕快,生怕他跑了似的。连知府老爷拍了醒木问话,也懒得搭理。不得已,那个背石刀的捕快开了口:“顾回蓝你到底要怎样?!”

“你们有问题,我也有。交换。”

“你是嫌犯!”

“我是顾回蓝。”说着,抬腿便走。他若要出的门去,三百个衙役都拦不住。

捕快大急,自己可是刚立的头功,眼瞅着就要打了水漂:“好好好,你问。”

“刀。”

“我师父给的。”

“到你了。”

知府老爷气得鼻子差点歪了:“顾回蓝!始乱终弃,藐视公堂,状纸在此,你可认罪?!”

“不认。”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知府老爷又举起醒木,顾回蓝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到我了。你师父是谁?”

知府老爷大怒:“先给我打四十大板!”

众衙役一拥而上,却扑了空,仔细寻找,只见大堂房梁上,不知几时上去的顾回蓝正拎着那领了头功的捕快的领子逼问。捕快可怜的差点哭出来:“我师父……叫、叫陈金钇。”

“陈金钇?”很陌生的名字,顾回蓝断定自己从未听过,“他人在哪里?”

“到、到我了……”捕快从上往下,可看的清楚,知府大人的脸色早由白转黑。

“大不了一会帮你结了这案子,快讲。”顾回蓝手上揪得更紧,逼得对方没有办法,只好乖乖一并道出。

“我师父陈金钇,三年前就、就去世了……我亲手下的葬,葬在……滁州城外十里坡。这刀、就是、就是他留给我的。”偷眼看看脚下,高的目眩,年轻的捕快有点喘不上气来。

“怎么死的?”

“暴病。”

三年前?恰好是皇甫兄弟被偷袭的时候。巧合?顾回蓝摸摸下巴,沉思。他不信巧合,每个巧合背后必然有所联系,这是当年释然的事情给他最大的提示。

又问了几句,发现这捕快知之甚少,除了师父的名字,连门派都不详。索性就手丢在梁上,自己落回原地,问那扫帚眉的知府:“知府大人,我可否看看状纸?”

旁若无人的态度把知府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但无奈底下捕快们一直在给他使眼色,告诉他此人不善,捉将更难,还是别节外生枝,速速结案的好。不得已,叫师爷把状纸递去。

谁料,那顾回蓝淡淡扫了一眼,道声胡说八道,便将状纸撕了个粉碎!

“大人,我能走了吗?”

可怜的知府大人终于一口气没顺上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好容易被师爷弄醒,却因为一句话,差点蹦起来。

师爷说:“老爷,案子破了。”

第四章:三个问题

顾回蓝的条件很简单,假如原告能再倒着写一份状纸来,他立即伏法,绝无怨言。知府都厥过去了,师爷更不敢有异议,忙不迭的叫那女子又详细倒叙一遍,他亲自记录。没等他这方墨迹干透,那方六根手指已经掏出一件很眼熟的东西,放到师爷面前。

师爷一看,差点和大人一样厥过去。

——这不是别的,正是刚刚被顾回蓝撕掉的旧的那份状纸。

“讲的倒是痛快,可惜,”顾回蓝手指笃点,“至少十处不同。师爷你看呢?”

师爷面色倏变,眼珠子一瞪,竟也有些威仪:“把他们几个给我拿下!”

按照乐子期之前的悄悄提醒,说谎者是绝对做不到把谎言无误的倒叙一遍的,因为他们撒谎时,只顾着按自己的顺序,编的入情入理,但求能骗过人去。就像流水,从西向东,断断不可回头。真话则全然不怕顺序颠倒,宛如一个球,翻来倒去,还是那般模样。这点虽然细微,已经足够顾回蓝洗清冤情。

待到衙役们把哭天呛地的原告们捆结实了,知府也被唤醒了,新旧两张状纸,诬陷之行不容狡辩。知府恼极,立即责了四十大板要打在原告身上。吓得那女人一声惨叫,晕死过去。亲友们战战兢兢,见状躲得愈发远,唯恐被殃及。

顾回蓝抬腿便走,这样的热闹他没兴趣,即将的众叛亲离他更厌恶。倒是那乐子期,一把拉住他:“请师父稍等片刻。”

瞥他一眼,顾回蓝居然真的停住,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只见那乐子期,墨兰棉袍,颀长如修竹,玉立在一群缩手缩脚的亲友们面前,悠然竖起三根手指:“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若答得好,我家师父便不再追究。”

那群人面面相觑。

见他们不应,乐子期突然肃整颜色:“否则定要请知府老爷论你们个同谋之罪,严惩不贷!”

那群人赶忙讨饶。

乐子期笑了,打量几番,挑其中一个最年长的妇人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妇人张了半天的嘴,方能说话:“我是歆儿的婶娘。”

“那你一定知道歆儿姑娘的喜好。她最爱什么?”

婶娘莫名其妙的看看周围人,大家齐齐摇头,都不解乐子期无端端问这喜好做什么:“她……连门都不出的……平素无非喜欢个胭脂水粉什么的。”

“哦,”乐子期似是很满意,又问,“歆儿姑娘自小身体可康健?有什么疾患?”

婶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偷眼瞧瞧那还坐在房梁上干着急的年轻捕快,老老实实的回答:“有。歆儿自小有哮症,”见乐子期蹙眉,婶娘以为自己答得不好,急忙又道,“不过今年已经治好了。”

乐子期笑了:“最后一个问题,各位这几年,可见过一个样貌端正,医术不错,年纪不大,曾不止一次给歆儿瞧过病的郎中先生?”

回答他的,是鸦雀无声,万籁俱寂,还有惊弓之鸟,面如土色。

“或者,他还登门求过亲?”乐子期丢出最后半句话,就听得满堂牙齿打战的声音,和扑通扑通跪倒告求知府老爷饶命的呼喊。

再转向那不知几时悠悠醒转的歆儿:“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女人瘫在地上,脸白似纸,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

还是知府老爷见过大世面,乍惊之后很快镇定,追问道:“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位郎中先生?”

乐子期道:“因为歆儿姑娘今天用的脂粉太浓了。”

“她婶娘不是说,她最喜欢胭脂水粉么?浓一些有什么关系?”

“平常人自是可以。但她若用太浓,会引发哮症,对己不利。”

知府老爷奇道:“她婶娘不是说,今年已经治好了吗?”

乐子期答:“所以一定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把她的哮症完全治愈了。众所周知,哮症康复不易,故而这个大夫不但要医术高超,还要十分耐心。换言之,很容易日久生情。”

知府老爷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断定歆儿是和一个大夫生情,而非旁人?”

乐子期笑道:“一来,状纸上写过,方才这位婶娘也说了,歆儿家家规森严,约束甚多,她根本不出门,本分至此,能见到的男子除去家人,也就所剩无几。其中能够有理由结识并常来常往的,恐怕只有那位有耐性又周到的大夫。二来,他们诬的是顾回蓝。”

知府老爷愈发的糊涂:“顾回蓝风流成性,世人皆知,又喜欢夜入民宅,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风流男子到处都有,为何不见她诬陷旁人?歆儿家所居的村落,少说有上百的男子,其中一定不乏风流之辈,或对她有意者,她不诬别人,单单不肯放过那个早已埋名,退隐江湖,不一定何年何月才能归案的顾回蓝,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因为她长居深宅,闭目塞听,根本不认识别的男子,说不上名讳如何诬陷。再者,她须得拖延时间,待到十月怀胎,生产之时,她才有机会再见良医。毕竟稳婆只管生产,不管哮症。到时只要借口复发,她必能如愿以偿。说不定,到时候双亲父辈舐犊情深,心软之下,还能成全她这段姻缘。”

知府闻言大怒:“好个奸猾女子!竟连本大人也算计在你如意算盘内!简直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来人!拖出去重责……”

“大人!”乐子期摆手拦住他,“想必歆儿姑娘有难言苦衷。不妨一听?”

知府顺他手指一瞧,那苦瓜脸的捕快还坐在高高梁上,一筹莫展,怒气顿压了大半:“那,你且说来。”

歆儿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事情原委叙述了个明白,临了加上了父亲严厉,嫌弃对方只是个游方郎中,不肯将她下嫁,一根棍棒把求亲的撵出门去的无奈结局。

“他来了?”乐子期忽然问道,“女为悦己者容,纵然有孕在身也要涂脂抹粉,不是为他还是为谁?”

歆儿呆住,脸上飞过一抹绯红,紧接着又惨白回去,豆大的眼泪簌簌的落:“不!他没来!求大人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美人长泣,梨花带雨,加上方才凄凄凉凉的故事,连怒不可遏的知府老爷也登时心软,不忍责罚,但若真不责罚……他有些为难的看向乐子期。

只见乐子期笑意一收,双拳一抱,面色沉沉:“事情已然水落石出,恳请知府大人秉公处置,还我家师父清誉。”

知府问:“如何算是秉公处置?”打板子还是蹲牢狱?再不然连带个私通之罪,浸猪笼?

乐子期摇头:“那样岂不是太便宜这些同谋之人?”

“那依你看?”

“自然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歆儿一听,哭的更大声:“求大人网开一面。”

知府不理她,续问:“还有呢?”

乐子期道:“那些同谋无非是愿意歆儿姑娘嫁给别人,我偏偏不要他们如意。请大人判她立即奉子成婚。若当庭无人来认,再责打板子不迟。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恐怕无人相与。”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踉踉跄跄的冲进来磕头:“我,我,我愿认她母子。请大人饶过歆儿,罚我一个!”

一见那人,歆儿立刻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先是往外死命的推他,叫他走,实在赶不走,才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乐子期唇角含笑,看向那些歆儿诚惶诚恐的亲友们:“你们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

看了一整场的戏的顾回蓝终于不耐,轻轻咳嗽了两声:“请知府大人速速判决。”

这个请字已是给足了知府面子,何况是做这样成人之美的好事。于是,很快,尘埃落定,皆大欢喜。倒是歆儿心头仍疑,许久之后才想起询问:“相公,那位公子之前可见过你?”

“不曾。”

“那为何他知道你相貌不错?”

郎中笑呵呵的捏她鼻梁:“傻丫头,女子爱胭脂水粉无非是因爱美,以你这挑拣的眼光,你家相公还能差到哪里去?”

歆儿莞尔:“原来如此。的确,我家相公是人世间最俊的男子。”

郎中乐不可支:“明明那位可以一走了之,却留下来义助我们的公子更加俊朗。”

歆儿撇嘴道:“他是天上神仙,凡人不能高攀。我还是爱眼前这个能够得着的。”

一句话逗的那郎中吃蜜一样的甜。

他们却不知,这凡人不能高攀的天上神仙,此刻正在汗流浃背,浑身泥土的做一件最见不得人的事。

顾回蓝眉头拧成一把锁,气喘吁吁。

乐子期则坐在石头上擦汗,死盯着面前一个大坑。

同样的疲惫,同样的困惑,同样的面沉如水。

——陈金钇的棺材里空空如也?!

第五章:山穷水尽时

好在陈金钇除了笨蛋徒弟之外,还有个同胞兄弟在祁连山从戎为将。他或许知道更多。

当下便往祁连山去,走一条偏僻曲折的小路,路窄途险,人烟稀少,眼下数九寒天,更是连路过的飞禽走兽也颇为罕见。

就在这样的路上,举步维艰的走着一前一后两个人,朔风包裹着雪片刀子似的剐在人脸上,生生的要剜去皮肉。呼出的气体,下一瞬就成了雪粒的一部分,吸回的却只有那比冰雪还冷硬的风,顺着咽喉,啃咬噬吞,轻易间,撕心裂肺。

走在前面的人面色略好些,他不断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内力极差,尽管有大氅披身,仍冻得四肢僵硬、颜面发紫,能紧跟住前人,完全凭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毅力,死撑。

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天,别说客栈,连户人家都没找到。但他们不能停下,因为天快黑了。这样的路上,纵然没有太阳,白天依然是比黑夜要好过的多。晚上风更大,雪更厚,还会有饿极了迫不得已出来觅食的野兽。

比如,狼。

顾回蓝不必往远处看就知道,那群耐性极好的狼,还在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风雪送去的活人气味,是狼的最爱。

他也不必问乐子期,瞳术和释心术都是对付人最精妙的武器,对待狼,则是根本没有作用。

而他,只有一柄剑。乐子期有九蛇尊,虽然厉害,但到底是蛇,已经冬眠的叫不醒了。

如何是好?

天已经昏黑,身后乐子期的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浅,终于消失在风中。顾回蓝急忙顿足回头,不出意料,那群狼趁机围了上来,白牙森森,眼珠通红——它们饿了很久。

悄悄输入一股内力给乐子期,助他慢慢的坐起来。狼很容易袭击比自己矮的动物,此刻绝不能倒下,乐子期显然明白了顾回蓝的意思,咬紧牙关挣扎了几回,竟然借着顾回蓝的扶持又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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