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追兄 下+番外——公子书夜
公子书夜  发于:2015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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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遗孤……温念远看向青桐,那群人忽然拿青桐作伐子?可怎么想都不太对……

青桐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几人面色一沉,柳家遗孤指的不是青桐?人证物证俱在……

那么多人这么气势汹汹而来包围了客栈,若没点真凭实据不可能红口白牙就咒人魔头,看来,江湖上又出了什么有趣的人物。

青桐终于开口了,他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有些踌躇地哑声道:“有个人,也会渡江鬼步……他说,杀我柳家满门的凶手,是……公子。”

第66章:此心蚀骨

“你见到他们说的那个人了?”七弦点点头,并不露一丝讶色,只若有所思地问道。

青桐摇摇头,捏紧了拳,“公子,他们污蔑你!”

七弦忽笑,眼风从屋中诸人身上若有似无地扫过,最后落在青桐脸上,“你就一点都不怀疑我?”

若说空口无凭,如今忽然又有渡江鬼步的传人现世,口口声声说是七弦屠杀柳家满门,三人成虎,更何况有理有据,就算听的人有些动摇,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少年却仍然坚定,用那样锈哑的声音,漠然道:“太巧了。”

是的,太巧了,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太巧了。

七弦刚在温家那场风云之中让青桐和渡江鬼步在人前略现一眼,如今他刚离开钱塘,不利于七弦的流言就已经如此迅速地传开。

柳家案早不提起晚不提起,在这种时候重起波澜,宁修茂突然出现,甚至一夜之间,江湖上绝迹了那么多年的柳家后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东一个西一个,简直让人怀疑什么神秘莫测的渡江鬼步,原来不过是满大街都是的便宜玩意儿。

只不过这一连串事端来得突然而紧密,从表面上看也很符合逻辑,很容易牵着人的鼻子走,让人看不出简单迷雾之后的硬伤。

青桐跟了他那么多年,好在没被这么拙劣的陷阱俘获,一眼看出了其中不合常理之处,并没有因为一个可能是他亲人的人的出现而失去理智。

七弦不由得深深欣慰,当年那个遭逢大变之后只敢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画成的地牢里不言不语不听不看的小孩,终于长成了一个敢于直面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的勇敢少年。

他微微眯起眼,含义不明地瞥了温念远一眼,唔,真是比这个二愣子聪明多了。于是这男人在这样身陷重围的时刻,竟然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得意之感。

触到七弦那意义不明的打量眼神,温念远有点莫名其妙,却很快抛之脑后,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包围在外的人,是如何知晓我等行踪的?”他问宁修茂,在场几人中,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的,只有他。

而就在他进了客栈后没多久,围追堵截之人便蜂拥而至,由不得叫人怀疑。

宁修茂简直无语,他看了看七弦,“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目标有多明显吧?”

从前七弦虽然也名贯江湖,但那名头是因为他所到之处的种种疑案,人们虽口耳相传,可活得好好的人,谁会想去找七弦?又不是寻晦气!

当然,仰慕他的女侠们大概是不怕的,可问题是,江湖上实在有太多或初出茅庐、或徘徊二三流的人们,爱穿着身白衣戴着个面具仿照着他到处游荡,他们所缺的,唯有一个青桐而已。

那种时候,人们只有听说客栈在哪里出现时,才能隐隐推断,真正的七弦公子大约身在何方。

现在的情势,却已经相反。

温家出事之后,七弦的行踪已落入太多太多人的眼中,尤其是他令人惊怖的能无声无息操控人心的大音希声之术,和他曾在武林众位同道面前毫不客气拂人面子的态度,成功地转移了诸人对瓜分温家的注意力,仇恨却难免落在他身上。

其后江湖上流言四起,昔日令人羡慕不已的翩翩佳公子一朝沦为嫌犯、顿时声名狼藉,如此一来,那些以模仿七弦公子为乐的人们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剩下那身孤悬的白衣和出众的容貌,自不必再花费多少心力。

从前人们要根据可望而不可即的客栈来判断七弦公子的行踪,现如今,他们却是要循着七弦的足迹来找客栈了。

温念远目光沉沉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宁修茂,他并不信任这个身上有太多谜团的男人,但此刻他们都别无选择,他冷冷地警告他。

“你最好安分守己,七弦无事便罢,若有什么不轨之举,别说阁下与朝廷有关,你便是坐在当今龙椅上,我也敢夜闯皇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说得极重,宁修茂却无所谓的模样,一掌拍在温念远肩上,“兄台,冷静,冷静,我对七兄可真没有什么‘不轨’企图,你总不能把七兄说成是我的责任吧,好像我把他怎么了似的。真的,我只对我家小青桐感兴趣。”

温念远还没回话,青桐忽然说,“把那个小字去掉。”又飘到七弦面前,微露难色,“公子,敌众我寡,小心为上。”

见宁修茂又胡说八道地把问题岔了开去,温念远知道自己没空跟他斗嘴——大概也是斗不过的,他抽出袖中兵器,凝望着七弦,“让青桐带你趁机走,外面有我。”

他自知纵有三头六臂盖世神功,也挡不出千人群攻,但他也不需要挡住,他只要能为七弦争得一息离开的时机即可,剩下的,到了那时再说。

宁修茂看了他一眼,总算收了点浪荡模样,对青桐招招手,“小青桐,来,带着你家公子到我身边站着,一会儿我掩护,你只管带着人走。”

闻言,温念远回头看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他为人处世一向恩怨分明,尽管对宁修茂依然充满疑虑,既然对方肯在这时候帮七弦一把,他自不会吝啬一点感谢。

三人蓄势待发,都打算等温念远一出门引开那群人的注意力,就暗中突围,谁知就在这时,却响起七弦略带诧异的声音,“我什么时候说要走?”

惊异不解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七弦抬起下颔,哼笑了一声,问温念远:“让我走,你留下,你那蠢脑子里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温念远没有回答,却也没有让步,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别转鬼主意了,从小到大,你还有蒙过我的时候?温念远,你给我听着,你敢自己留在这儿,手上受了伤,我就在这儿——”

他指指自己的手臂,仿佛戏谑却不容置疑地说:“也照样来一刀。”七弦微微眯起眼,“要是腿上伤了呢,我也在那儿画朵花,红红的想必好看得紧,温念远,你觉得我会不会?”

“哥!”温念远低喝一声,却再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知七弦那个性,敢说出来,是一定敢做的,他知道他留下来让七弦走的想法其实带着私心,因为对他而言,七弦受伤比他自己深陷囹圄更痛苦。

可显然,不只他心知肚明,七弦,也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

七弦勾了勾嘴角,转身看向青桐,“你呢,那个人,你不打算见一见?”那个同样自称柳家后人,同样会渡江鬼步的人,也许就在林子外,当然,也可能不在。

青桐沉默着,眼神中却确实有挣扎的好奇与渴望、期冀与彷徨,他自然想见一见,虽然如今他们站在对立面上,他还是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的……亲人。

久违的,以为早已天人永隔的亲人。

没有去看宁修茂,七弦明白这个人是不需要多加言语的,青桐在哪里,他暂时就去不了别的地方,虽然他宁修茂从未曾用言语表达过这个意思。

——若他真的开口这样说,七弦反而要怀疑他对青桐、对他们的用心了。

宁修茂笑了笑,“哎,七兄,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说吧,你是又想到了什么办法了不成?”

七弦同样回以微笑,令人如沐春风般地表示,“没有。”

宁修茂:“……”

深吸一口气,温念远发觉自己不得不退让,心里却同时涌上沉重与难以形容的温暖。

那个过去那么多年里,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追不上的哥哥,现在就站在他身边,哪里都不会再去。

还有何可惧?

他大踏步走上前,完全不在乎还有宁修茂和青桐在场,一把揽过七弦的肩,深深吻了上去。

这大概真的出乎七弦意料之外,这个仿佛无所不知的男人也怔了一怔,这么一迟疑间,唇舌已然被入侵。

温念远既温柔又蛮横,不让他有丝毫退步抽身的机会,将他牢牢禁锢在双臂之间,一吻幽深绵长。

很快,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单向的压制与索取变成彼此的缠绕,深入彼此的骨与血,紧紧相连。

宁修茂“啧”了一声,看那边热情似火的两个人简直无语,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的面前,一把遮住他的眼睛,狠狠道:“非礼勿视!”

“宁大叔,你自己不是在看?”

浑然忘我的两个人完全不在意旁人的一举一动,好不容易分开彼此,温念远略略低头,看着唇色嫣红的男人,开口说:“林中有阵法,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七弦要留下来就留吧,虽然树林被重重包围,但有阵法加持,这间客栈,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们可以趁这时间,想想别的计策。

然而那个男人随手摸过唇边水渍,笑吟吟地曼声道:“他们进不来,我们为什么不出去?”

“你要出去?”七弦葫芦里卖什么药,越来越让人无法猜透。

他点点头,“我要去亲眼看看那个指认我是灭柳家满门凶手的柳家后人,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不好玩儿了。”

第67章:义薄云天

“这是第几个人了?”树林外,无定堂的堂主汪弘济手中拉着缰绳,望向树林,面色阴沉,侧身问旁边人。

千鹤观的天罡道长也是一脸凝重,掐指细算了算,摇头叹道,“连同刚刚那几个,各门各派已经先后派了至少五名弟子进林中探路,却连一个回来的都没有。这林子……只怕有古怪。”

其实这时候不用他说,所有人也都能看出来这林子的古怪,安静得不闻一丝风声,更别提鸟叫虫鸣,像一座处处陷阱的致死之林,表面看着无比平静,内里却杀机暗藏。

那传言中神秘莫测的客栈明明就在前方不远处,以他们的目力个个都能看到那颜色黯淡的灯笼和“客栈”两个几乎要洗得褪去了颜色的大字。

都说望山跑死马,没想到现在,他们竟要体会一下望林兴叹的感觉,不过区区几步路,却让人望而却步。

静月斋的永宁师太挥了一下手中拂尘,面上带着不忿之色,“竟用这等旁门左道,邪路终究是邪路,难道那七弦和劳什子客栈主人还能在林子里躲一辈子不成?!”

出家人大多慈悲为怀,不过静月斋这一代的掌门永宁师太却是个雷厉风行又嫉恶如仇的性子,最是风风火火,倒辜负了她“永宁”那么悠远宁静的道号。

她柳眉倒竖,环顾四周,厉声道:“诸位,这林子既有玄妙,我们也不必派小辈弟子们去白白送命,可有哪几位掌门教主,愿与贫尼亲自进去一探,将那缩头乌龟捉出来?”

“永宁师太真乃女中豪杰。”有人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称赞声,可那么多溢美之词之下,响应者却是寥寥无几。

七弦其人为人处世且不说,那些神秘莫测的诡谲手段却是众所周知的,谁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小片林子藏着什么鬼玩意儿,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仅小命不保,还得颜面扫地。

鸿蒙书院的大弟子长孙立群劝永宁师太,“永宁前辈武功高强,自是不惧百般诡计,只这七弦心计百出,只怕用什么宵小手段。看这树林应是摆了阵法,不如让在下等先行看看是否可解。”

作为他们鸿蒙书院年轻弟子中最出类拔萃最为人所看好的入室弟子,长孙立群知道自己所欠缺的,正是一桩能够证明他自己、让他名垂武林史的大功。

恰好鸿蒙书院正是以擅长解各种奇门遁甲闻名,他今天若是能破了这林中阵,活捉七弦,书院的下一任院主之位,也就十拿九稳了。

永宁师太犹自义愤,她倒是无其它杂念,真心为柳家惨案义愤填膺,但能担任一斋之主,自然也非不懂人情世故之辈,于是点点头,“也罢,长孙小友请小心。”

左右长孙立群确实擅长于此,能解亦是好事,诸人便各退开几步,离林子远一些,看长孙立群带领着鸿蒙书院的一干人等走近,然后各自分散开来,看花的看花,摘叶的摘叶,闻泥的闻泥。

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聚集到自己身上,长孙立群觉得有些热血沸腾,他没有像别的师兄弟们仔细搜寻,而是径直向林中不远处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块走去。

从发现林子有古怪开始,他已经注意这里很久了,明明一切都很正常,毫无违和之处,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太对劲了。

以自己对天底下几乎所有阵法的谙熟程度,他相信自己没有解不了的阵,因此当他拿起那块石头的时候,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七弦公子,什么江湖三大秘境之一的客栈,也不过区区如此而已,只是个稍微复杂点的阵法,他轻易就能解开。

长孙立群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诸位稍待,只是一个迷惑人眼的小阵法,在下马上就能解。”

闻言大部分人都露出笑意,崆峒派的裘安赞道:“长孙少侠不愧是少年英才。”

将那个小石头轻轻一扔,长孙立群微微一笑,自信地踏入林中——阵法就是这样,看似神秘莫测,只要破坏了一个阵眼,马上就会废掉。

“师兄!”他的师弟们见他如此大胆,忍不住惊呼一声,却听见自己那师兄充满笑意的声音传来,“无事,此阵已破,诸位可放心大胆地——啊!”

一声惊怖的叫声忽从林中传来,然后袅袅散入空气,再不闻任何人声,而刚刚还隐约可见的长孙立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已经被这看似稀疏的森林给吞噬。

诸人齐齐变色,面面相觑,顾不得鸿蒙书院剩下的弟子们惊恐地大叫着寻他们的师兄,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庆幸和了然。

果然,若是这般好闯,客栈又如何当得起恁般名气。

“兀那魔头,欺人太甚!”永宁师太脸色更差,旁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七弦的不满情绪,更是深了一层。

就在大家群策群力,一边围着树林不让客栈中的人逃走,一边寻找新的方法进去的时候,忽然有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诸位,可否先听在下一言?”

他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喘息,仿佛赶路太急,尚未平复,随着他的出声,不少人纷纷去寻说话之人,这才看见那个男人。

他应是刚到,衣衫被一路的风尘吹得有些凌乱,但那上好的料子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腰间悬着的长剑更是一看剑鞘就知绝非凡品。

人更是长得眉目疏朗,身材英挺,即便行色匆匆也能让人眼前一亮、顿生好感。

“阁下是——”有人礼貌地相询,他还没回话,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他来,喊道:“是‘雷霆剑’叶雷霆叶少侠!”

雷霆山庄近些年势头正盛,即便是面对如少林武当这些威望深重的百年门派,它也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而雷霆山庄的少庄主叶雷霆更是风头正健,在武林新生代的年轻少侠中俨然是最出挑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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