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一件很喜欢的东西，莫名的喜欢，看到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萧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不过眼睛越过防护栏，看着护栏下那个放置男孩的营养水缸，“这种感觉你懂么。”

“我懂的，”小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有的时候看到某双鞋子啊，某个包啊，就会有这种感觉的。”

“差不多吧，”萧衡回答得中肯，“可是这样的感觉，我活到这么大，也就这么一次。”

萧衡最终还是看到了袁权笑起来的样子，是在男孩有些迷糊地向周围人询问现在自己的状况的时候，他的表情并不算好，但是说到最后，还是向周围人礼貌地笑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瞬间，一直倚在栏杆上没有动的萧衡腾地一下站起，转身向科研中心外走起，动作敏捷得让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先生这就走了？不看了？”

“嗯不看了，回去了，”萧衡回答得认真，“拿钱。”

这就是后来，为什么袁权站在大马路上左右乱瞧的时候，萧衡总是会不动声色地站在袁权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因为萧衡自己特别清楚，什么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还真是一眼就要命。

最后，萧衡抛出了大半家产，终究还是把袁权拎了回来，只是这一切，袁权自己并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萧衡坐在客厅里，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从一开始，谁都没有欠谁的。”

袁权醒过来的时候，本能地瞅了一眼窗外，窗外一片漆黑，袁权猛然惊醒，又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了，自己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太可怕了。

袁权一蹦老高，操控着放在床头的遥控器给自己换了一身适合在家活动的居家服，头发都懒得整理，就这么乱七八糟地冲出了卧室。

萧衡坐在客厅里看着手中的平板，一副已经起来很久的样子，看到袁权过来，礼貌地推了一下放在自己对面的白色茶杯，示意袁权去喝。

睡了大半天的袁权口渴得要命，也没看杯里是什么，一仰脖就喝下去了，结果液体刚到口腔的时候，袁权因为味道皱紧了眉头，差点没一口吐了出去。

“什么玩意？！”腥了吧唧的！！好不容易把液体咽下的袁权又是一阵反胃，捂着肚子好不痛苦。

“营养液。”

“明明昨天喝还不是这个味道的！”该不是坏了的吧！

“煮熟的营养液。”

“不是说好的我来煮饭么！！”你吃着恶心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还算上我！！

“我看你在睡觉，不想吵你，可是我肚子饿了。”萧衡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着袁权，但是语句中竟然透着一点点可怜，一下子把袁权刚燃起的小火苗给浇灭了。

“……没关系的，下次你可以叫醒我的。”几个字袁权说得干巴巴的，尝试着转移话题，“今天晚上我们做什么？”

“哦？你想做什么？”挺简单的句子，经萧衡嘴里一说，怎么听都有点别的味道。

“……你不用工作么？！”完蛋孩子袁权再一次转移话题，“你这些天来一直在家哎……说好的养家糊口呢？”

“我在休假。”

“啧啧啧大老板就是好，说放假就放假。”袁权一脸妄想劫富济贫的罪恶表情。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你去工作，那也需要再等两天，你昨天画的地图我已经交给我们的科研部了，他们将根据现有的地形不断完善，再重新调整挖掘计划，所以最快也要三天后开始工作的。”

“那我们今天晚上做什么啊……”

得，刚才一圈的话白说了，袁权两腿一蹬，往地毯上一趟，这话题又回归到最开始了。

“要不，你去打游戏？上次不是没有打到么。”

“对哦，”袁权一个鲤鱼打挺，“走走走，你们那个模拟器看起来真高端，我可是只在电影和动漫中看过那样的游戏机，”看着萧衡坐在沙发上不动，袁权推了推他的手臂，“走啊，你带我玩去啊。”

“我不会玩，”萧衡摊了摊手，“从来没玩过。”

“啊？”

这回换袁权傻站在那里了。

对于后来袁权问的“你不玩你买它做什么啊”萧衡的回答是，在尝试找找有没有感兴趣的事物，年轻人都在玩这个于是就买回来一个试试，结果还是不感兴趣。

袁权对于这个答案简直是无语了，像他这样的好奇宝宝简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还非常非常的懒，宁可去吃很难吃的营养液，也不愿意去做饭。

“营养液的味道还好。”萧衡默默地挣扎着。

“先生你别闹了好么，”袁权一边打开游戏器一边说着，“以后给你做比那个好吃一百倍的东西。”

这个游戏器袁权是第一次接触的，左碰碰右碰碰，只是一会的工夫，就基本把操作方式给掌握了，玩得比萧衡这么个现代人还要好。

萧衡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着袁权很快就沉浸在了游戏世界中，开始随着游戏的指示挥动手臂，群魔乱舞一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萧衡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客厅了。

“等一下啊，”也不知道袁权怎么看到了要离开的萧衡，他暂停下游戏，丢给了萧衡另外一个模拟器的头盔，“戴上。”

“我不会玩这个，”萧衡连忙摆摆手，“我玩这些东西很笨的。”

“没关系啊，我玩得也不怎么好。”

“可是……”

“来玩吧，”袁权直接帮萧衡戴好了模拟器，“这个游戏器为什么会带两个人的模拟器，意思就是两个人一起玩嘛，你不要老跑到客厅了看平板了，不寂寞么？”

寂寞啊。

萧衡不挣扎了，乖乖让袁权把模拟器戴好，然后在袁权的帮助下进入了游戏。

就是太寂寞了。

第8章

袁权麻利地进行人物设定，这款叫做“时光之城”的游戏，背景刚好是古人类遇上世界末日的时候，有一小股人类站了出来，通过自己的实力对抗自然的故事，具体结局要通过玩家的个体操作来决定，也可以在游戏中不断的刷装备，打副本。

袁权对于这样的设定只是笑了笑，他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职业，是一个剑客，拥有精湛的剑术和对顶级武器的不断追求，捏好人物3D模型的袁权扭头看了看萧衡面前的显示屏，居然还停在人物姓名设定这一栏。

“……大哥，你想个名字这么久？”

“嗯，”被模拟器遮住头的萧衡，声音有些发闷，“想不出来。”

“……好吧，我帮你想一想，我的名字就叫做圆圈，那你叫……”

“圆圈的主人？”萧衡的语气认真。

“……什么乱七八糟的！！”袁权一把抢过了萧衡的键盘，“就叫‘我爱大型宠物’！就叫这名！不改了！”

“……”

“职业设定……嗯……萧衡你做召唤师怎么样，攻击性蛮强的，还能做顶级治疗师，正好和我一队。”

“那又是什么？”

“就是游戏中有人负责攻击，有人负责医疗，这不是双人游戏嘛，我负责攻击，你就负责医疗吧。”

“哦。”

“那性别也设定成女吧！”

“……这又是为什么。”

“你在现实中高我这么多，”袁权说得理直气壮，“那么在游戏里比我矮一些也算是公平吧！”

……

最终，萧衡的任务设定全权‘被’交给了袁权，进入游戏页面前，袁权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高大威武的剑客，拿着把银白色的长剑，身边站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小美女，又矮又萌，袁权小人得志得差点就吹起了口哨。

但是很快，袁权就笑不起来了，他总算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了。

游戏初期的操作是很简单的，只是最基本的技能学习和打怪升级，除了游戏效果的飞跃进步外，其余操作和袁权当年玩的游戏没差，就在袁权基本掌握游戏方法，把人物升到十级的时候，他瞄了一眼萧衡屏幕上的小姑娘。

“圆圈儿，”萧衡语气平淡，“怎么和游戏里面的任务说话。”

……萧先生他一个任务还没有接到呢，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NC说话。

袁权突然觉得，自己拉萧衡过来游戏，似乎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更错误的是，居然还没开始玩呢，就和自己的人物绑定在一起了。

这个游戏有一个最坑的地方，就是一旦两个人物绑定在一起后，一年才能解除这种关系，找寻新的搭档，有可能现代的人时间充裕，一年也没怎么当回事，可是这让袁权着急了，如果一年都和这货绑定在一起，说不定等到自己弃了，萧衡都还没有满级。

为了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袁权只好先放下自己的任务，手把手教起萧衡，好不容易把他带到了十级，这个时候不同的身份的角色将去练习各自的技能，这部分一定要交给萧衡操作，否则他就更不会玩了。

临走前，袁权看了看萧衡作为一个医疗人员可怜巴巴的那点血，想了想还是教会给他一个对自己而言非常麻烦的技能，“这里有一个召唤，如果你在做任务的时候打怪打不过去，可以召唤我，我将无条件飞过来帮你。”

“在哪里都可以么？”

“是啊，在哪里都可以。”

最后还是袁权连拉带拽才让萧衡离开了游戏器，萧衡拔起游戏点卡的时候还有一点恋恋不舍，“挺好玩的。”

呵呵呵呵呵呵天啊玩得那么糟糕还能在游戏中发现乐趣的也挺不容易呢！

袁权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结果半天没有听到萧衡继续说话，袁权一扭头，看到萧衡还站在原地，两眼盯着游戏器愣神。

“你要是喜欢玩的话我们明天再来。”这玩意放在你家快生锈了吧你咋才喜欢玩上呢，以前干嘛去了啊！！

“圆圈儿，你有没有很喜欢做的事情，或者是人？”萧衡拍了拍机器，话问得随意。

“有喜欢做的事情啊，登山就很喜欢啊，虽然因为这个死掉了，可是还是很喜欢，”袁权掰手指头数着，“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说以前学校门口的草莓纤维茶就很好喝，虽然有点甜，家门口的牛奶芋头冰也非常好吃，夏天能来一碗简直是太棒了，我记得我当时还在追一个新番的样子，一直没有看到结局心里很牵挂，哦对了我还喜欢收集明信片，我有一张从阿尔卑斯山脉邮寄过来的明信片，邮戳超级漂亮啊！还有很多……”

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情，袁权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萧衡站在一旁听得认真，袁权真的有很多很多喜欢去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喜欢的物品，袁权一件一件地去说，萧衡就一件一件地去听，听了很多，有些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能做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的，神奇的是，那些萧衡所熟悉的事情，按照袁权的喜好去做的话，似乎也是不错的样子。

明明以前，感觉很无趣的样子，比如说到达一个地方，要给自己邮寄一张明信片，不过听圆圈儿说，不同地区好像有不同邮戳的样子。

真的很有趣，不过准确地说来，应该是从袁权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变得有趣了。

“至于人嘛……”袁权嘿嘿地笑了两声，不过有些苦涩，“喜欢是喜欢过，但是现在都不在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对吧。”

“说说看。”萧衡坐进了沙发里，一副长谈的样子，袁权看得发愣，他没有想到，萧衡居然对自己的恋爱史也挺有兴趣的。

“嗯……这个啊……”刚刚还一直说个不停的袁权支吾了起来，“他叫郑坊……嗯……是……”

“是个男生？”萧衡接得无意。

“是啊……他是我大学同学……哎还有什么来着……”仰头半天了的袁权突然撇了撇嘴，“我不想说了。”

“那他喜欢你么？”

袁权倏然安静了下来，也不看着萧衡，可怜巴巴地呆望着房间里的一角，如果不是萧衡一遍一遍地叫他，估计袁权会保持这样呆立的姿势很久很久。

“圆圈儿，”萧衡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

这个动作，从把袁权接回家开始，萧衡已经自娱自乐地做了能有十遍，但是袁权没有一次理睬过他，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不过要说萧衡是怎么年纪轻轻当上公司的董事的，那靠的就是耐心。

“圆圈儿。”萧衡又喊了一次，袁权还是站在一旁置若罔闻。

“萧袁权。”萧衡这一次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微微有了改变，仅仅是简单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就把一家之主的霸气全部都显露了出来。

袁权像是回过神来地一抖，然后慢腾腾地走向了萧衡，往地上一坐，伸手抱住了坐在沙发上的萧衡的大腿，整个人又陷入了呆滞之中。

“想什么呢。”萧衡语气温和，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袁权那一头柔软的黑发，一会儿工夫就把袁权抓得跟刚在草地里滚过的狮子一样。

“情人。”

“……人家不喜欢你，你们两个不算情人。”萧衡开始用指尖缠着袁权的头发转。

“那个狗男！！”

“……”

萧衡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从袁权的表情里也能看得出来，袁权本身不愿意提及那个人，这也是一直存在于萧衡心中的一个荆棘，那就是，袁权有一个他一无所知的过去。

只要袁权不说，那么这个世界上，还当真没有人会知道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萧衡不强迫也不威胁，那个晚上，萧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袁权聊着天，说着说着袁权就哈欠连天了起来，不一会儿居然抱着萧衡的小腿，就这么睡着了。

深秋的一天，外面的落叶开始和着秋风打着转儿地掉，而室内却一片温暖，可以自动调节温度的墙纸和地板将室内温度控制在了二十二度，萧衡动了动被袁权抱得有些发麻的腿，把袁权从地板上抱了起来，再一次将他放在床上。

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睡眠环境的袁权一脸懒散地睁开一只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迷迷糊糊地看见在眼前晃悠的萧衡，语气含糊地说了什么，萧衡没有听清。

“来，和你主人道晚安。”萧衡用捏猫爪肉垫的方式，掐了掐袁权的手心。

“……汪。”

“乖。”

萧衡回到客厅中，他并没有什么睡意，现代人的进化中，不但增加了寿命，同时减少了睡眠时间，正常人一天睡四个小时就算是充足睡眠，睡了一个上午的萧衡，现在并不怎么困。

他的嘴角还带着刚刚说出“乖”这个音节时，无意识牵挂出来的笑意，萧衡握着平板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打下“时光之城”这几个字，认真地翻阅关于这款游戏的背景和自己所操作的召唤师的有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