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夸奖。对了，对付这玩意儿，用‘燥’是没用的，她的身体组织已经完全被改变了。”

“你这是要把我杀死在这儿啊。”

“白晧副官，我可不觉得这么一只丧尸就能把你怎么样。”

白晧一咬牙，将手中的枪调整了一下，对准了那个速度极快的丧尸，不停地开枪，原本极细的激光变粗，终于让那个丧尸失去了一条胳膊。

“对了，手臂断了之类的，会很快长好。”

“靠！”白晧看到那丧尸迅速重新长好的右臂，彻底忍不住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方天啸！”

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别这么激动。”

那丧尸开始攻击白晧身下的墙，那巨大的爪拍在墙上，竟然让白晧有种这墙快被震碎了感觉，它甚至还昂着那可怕的头试图向上咬。他对准了那丧尸的头颅，然后快速地连开了三枪，他也眼睁睁地看着每一枪打过之后，那个伤口便以比自己的激光枪还快的速度恢复原状。

终于有一枪打对了地方，那丧尸突然之间倒在了地上。

白晧松了口气。

“对了，就算破坏了脑也要立刻处理掉尸体，因为脑只是恢复得慢一些而已，也会自己重新长好的。”

白晧彻底忍无可忍了：“你——”

“好了好了。”那头的人似乎玩够了，轻笑道，“记得刚才你过去之前给过你一瓶水吧，倒在她身上就行了。可别溅在自己身上。”

白晧咬了咬牙，掏出那瓶水，拧开盖子，浇在了那丧尸身上。

丧尸被药水碰到的地方迅速溶解，并且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并且，这溶解开始从碰到药水的地方迅速蔓延到全身。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片黑色的印记。

白晧收回线，落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已经全部都是汗水，脸色苍白，全身几乎脱力，心跳快得难以想象。

“你到底在干什么？！”

“白晧，”那头的声音却突然严肃了起来，“知道吗？这就是你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那几座城市爆发的丧尸病毒很容易就可以改造到这个地步。不过，那家伙说过他无法使用自己的造物——很明显，改造后的病毒，无论如何也是他的造物吧？他无法亲自动手，所以只能先使用了力度比较弱的病毒，先行发动进攻，并且在这段时间内让他身边的人加紧改造。”

“那他为什么不等到改造完之后再发动攻击？”白晧看着地面那片黑印，心有余悸。

“因为，优坤在追杀他。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看，引起了这么多的灾难，优坤只能分出力量去救援，派出你和卡娅，优坤的力量就少了三分之一，这样，凭借优坤自己的能力，他又怎么可能捉得到那小子呢。况且，对于他来说，进攻选择哪种方式，都没有区别。”

“……”

“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那头的人轻笑道，“我还没玩够，就这样结束的话，可就没意思了。”

“那种药水是什么？”

“成分在瓶子上。只不过，你是由于操纵机械的天赋才被当做卡娅的助手培养，贸然拿出这个，恐怕不太好。我可不希望你那么早就暴露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了。”白晧切断了通讯，看了一眼地上的印记，又看了一眼瓶子上的标记，抿了一下嘴唇。

胸口的通讯仪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白晧取下了那个耳机，然后接通了通讯：“卡娅——”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势多危急……”

“我只是工作放松一下而已。”白晧走到自己的车前，上车，发动，向小镇外驶去，“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况且……”

“现在不是喊累的时候！”女人愤怒的声音十分清晰，“限你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白晧道：“真烦啊你……十分钟就够了。”

那辆车以疾速向前驶去，消失在了这个小镇。

卡娅看着已经失去了连接的通讯仪，一脸恨铁不成钢，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平静了下来，转头对身边的女人道：“程曼，你休息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那个短发，看上去十分精干的女人点了点头：“卡娅小姐，你也不要生气，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应该也知道的，他就是这个性格。”

卡娅看了她一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是啊……我知道的，他对在意的东西，才会很上心。”

14.卡娅：这个军团是不自由的

男人刚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大厅的女人，他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小曼，你怎么来了？”

程曼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优先生带来了白色军团的新系统，卡娅小姐刚刚已经为RFTW安装完毕了，希望你去熟悉一下操作。”

男人点点头，然后在女人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了笑，用撒娇式的语气在女人耳边道：“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我要吃煎蛋。”

女人叹了口气：“好好，我知道了。”

男人像个小孩子般开心地笑了起来：“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他这才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卡娅：“现在麻烦你了，总指挥小姐。”

卡娅仿佛突然之间回过神一般，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大厅右侧的通道走去，掌心传来的刺痛现在极度明显，她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让指甲刺破了手掌，所幸，没有流多少血。

白晧跟着她进了那个通道，看着女人略显凌乱的步伐，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中、嘴角却全无笑意。

别这样，不要这幅样子啊……卡娅。

在这个本十分狭小的通道走完之后，眼前霎时豁然开朗，卡娅打开灯，露出了整个地下室仿佛无边际的机器人军团。

这个系列的机器人叫做recovery from the war。是钟意嘉，优坤的第一任妻子所起的名字。

在白晧看来，这是个充满讽刺的名字。这机器人是战争的兵器，充斥着巨大的毁灭力量，却被寄托着人们渴望和平的美好希望。

以战止战，这是三十年前那段历史最好的概括。

那时世界上最为杰出的人叫做优乾，他是一个机械方面的绝对天才，在这个领域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几乎改变了整个世界。

然而他却也饱尝着世界上最大的孤独。他几乎没有朋友，似乎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人们也无意理解，他们只希望他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一点。

优坤获得了名声、地位、财富和自己最爱的优然，却从未快乐过。

直到他掀起那场战争，让历史永远记住了他这个罪人的名字。

用由他亲手创造的，本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机械，向人们发起了一场罪恶的战争。

一年时间，十亿——相当于当时五分之一的人口消失，整个世界陷入了混乱，绝望、痛苦、仇恨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就在优乾以一人之力敌抗世界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英雄出现了。

优干的弟弟，优坤带着世人的救星白色军团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新系统就是这个。”卡娅拿出一个操纵盘，在上面划了几下，面前的一个机器人立刻露出了一个圆形的炮口，“可以发射‘燥’。优先生最后还是决定用这玩意儿对抗丧尸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过去还是害人的药品，现在却成了拯救人们的东西。”

优坤的挚友方静生是个机械制造师，他将优坤图纸上那如同幻想般的东西制作了出来，一年时间，三千万的军团，方静生真的称得上天才。

专门对抗机械的机械——白色军团，将这场战争结束了。优乾在白色军团出现的一个月后，被优坤亲手杀死在了战场上。

这场骇人的战争却给所有生还者留下了沉重的阴影，每个人的内心都被迫留下了对战争的无尽恐惧，为了争取和平，人们不惜付出一切。RFTW在世人眼中也被尘封在了这个地下室之中。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那样毁灭性的灾难将再也不会发生，白色军团也再无启用的必要，但优坤却从未停止过担忧。

白晧看向卡娅的侧脸，她的神情很认真，向自己解释着这个系统。

卡娅的母亲是机械战争的牺牲者，三十年前，她的母亲在战争中被流弹所伤，伤重身亡，钟意嘉托从优乾那里逃回优家的优然将女人腹中的胎儿救了下来。卡娅在培养仓之中生活了整整五年，才有了婴儿的形态。

优然自她记事以来，便将她当做将来的白色军团总指挥教导。优然死后，优坤以更严厉的教育方式让卡娅真正胜任了这个职位。可以说，卡娅从出生至今，生命中除了这些机器人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二十年的刻苦学习，才让她完全掌握了这个军团。

卡娅被动地，被迫将全部的人生，奉献给了这些冰冷的机械，或者说，这个世界。

然而却没有人，包括她自己，没有人考虑过她是否真的愿意就此度过一生。

白晧从前听卡娅说过，索菲斯特是她的民族的名称，而她的名字卡娅，是那个民族语言之中‘自由’的意思。

多么讽刺。

卡娅明明，从未自由过。

“总之，就是这样。”卡娅将那个操纵盘交给白晧，“试试！”

他木然接过来，操纵着那个机器人面向试验墙，然后顺利地操纵着它将‘燥’发射出。

“白晧，不得不说，你还真的很有操纵机械的天赋。”卡娅耸了耸肩，“回去吧。你的煎蛋大概也好了。”

15.白皓：天才全部都是怪人

白皓尝了一口盘子里的煎蛋，思绪仿佛突然之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抬头看了正在和程曼交谈的卡娅一眼，低下头，将煎蛋夹起放在米饭上，一口一口吃下。

卡娅很瘦，瘦到几乎是皮包骨的境地，近一米七的身高却只有八十斤的体重，看上去如同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然而这个女人的意志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她是个极度顽强的女人。

她是自己无法得到手的那朵玫瑰花。

“启用‘燥’这样的违禁药品，真不知是福是祸，”程曼叹气道，“优先生这一次却十分坚定。”

“没关系的，优先生一定会把我们从这场灾难中拯救出来的。优唯迁再天才，也绝对难以抵挡这个世界团结起来的力量！”

白皓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丝慵懒：“世界？卡娅，你在开什么玩笑？‘燥’恐怕连优坤自己的力量都不算吧。这是个愚蠢的决定。‘燥’不可外流。目前瘟疫不断蔓延，这样的混乱状况下贸然使用这种被列为最罪恶药品之一的燥，优坤很容易失去对人民的控制力。谁也不知道人民对于他的信仰还能维持多久，如果这场灾难不能终结——这是最坏的状况，我们必须考虑到。”

程曼连忙点头，卡娅微微蹙了一下眉。

“在这种关头被这种无聊的个人英雄主义盅惑，卡娅长官，你觉得这样真的合适吗？”白皓放下筷子，“优坤此刻应该做的，是真正地把世界的力量动用起来。杀死丧尸，对于灾难只是治标不治本，白色军团杀死在多的丧尸，作用又有多大？”

“你的意思是？”程曼连忙问道。

白皓淡笑，缓缓道：“向世界承认自己的无能。要求所有人都站起来，共同面对这场灾难。”

程曼倒抽了一口冷气。

卡娅握紧拳头“无能？优先生是……”

“优坤现在是个领导者，而不是三十年起的救世主。”白皓站了起来，“如今，他已经没有成为救世主的权利了。”

“三十年前，所有人都在设法对抗机械，却只有优先生……”

“对啊。”白皓打断她，“现在也是这样。的确大约全世界数十亿的人口对此都束手无策，但如果，又出现了另一个优坤呢？我们最该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并把他手上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地开发出来。别忘了，优坤当年也并非孤军奋战，如果没有方氏夫妇这样的天才制造师相助，白色军团如今也只是纸上空谈罢了。”

程曼看了卡娅一眼：“我觉得的确……”

“卡娅长官，”白皓道，“从小就被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洗脑的你，大概的确不能思考放弃优坤的创造，而选择让他人来救世吧。”

“我并不是无法接受其他的思想。”卡娅闭了一下眼睛，“我也并非不明白白色军团在对抗病毒上的无力。只是我……无法接受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竟然在灾难来临之时无法派上任何用处罢了。”

话罢，她便转身进了通往自己房间的通道，背影看上去极度落寞。

“卡娅从记事起便在学习这样兵器的操纵，大概确实没法接受这种落差吧。”程曼叹了口气，“我会将你的建议告知优先生。”

白皓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程曼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那，我先走了。”

白皓点头。

程曼仰起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径直向外走去。

白皓却取出一张纸巾，一边擦拭着嘴唇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抵达他的房间时，他戴上一副耳机，调整了一下道：“老板，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去做应该没问题吧。”

“哈哈，程曼会是个好老婆，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有道理吧。用你这套来哄人效果还真不错，连我自己都信服觉得应该这样做了。”

“优坤恐怕会有别的考量。启用‘燥’，先不提这样药的危害性，但的确可以大面积遏制灾难，并且，这东西生产便利、攻击性强，一旦沾到人体逃生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这是由他自己做出的决策，是最安全的。他不敢肯定外界的帮助是否会将他带入一个局。”

“那你要如何——”

“但是，我说过了，优唯迁的才能，让他有把优坤自己的决策变成一个局的能力。优坤一定会在维持原有判断，使用‘燥’，但，也会寻找新的救世主。”

“我懂了，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你就自己处理好吧。”白皓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的角色任务完成了，下属的假期到了。”

话罢，他便切断了通讯。

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他才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宛如一个梦。

这样扭曲的角色扮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方天啸打算先等待优坤和优唯迁互斗，当世界所有人和丧尸全部消失之后，再用E系统建立一个只有人造人的世界，给这些人造人写入绝对服从的意识，创造一个巨大的，属于他自己的桃源。

那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末路。

是绝对不该存在的，罪恶的世界。

大概从十六年前，方家燃起那样的大火开始，方天啸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思维，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恐惧占领了。

是的，恐惧。

为了不再失去，他要将一切可能对他造成不利的因素全部扼杀，即要将这个星球彻底清洗改造，留下的只有听话的人造人，和一个被机械操纵着不会有任何自然灾害和生物的冰冷星球。一切所需由E系统供给，除了许盈以外，没有任何真正的生命，将这份寒冷，交给这个无辜的地方，将这份孤独，从A镇这个小地方，扩大到整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