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还真是……”

“这是我替自己找到的理由。”方天啸说，“我想毁掉这个世界。它太腐朽而陈旧，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亦是，自大而盲目，自以为高所有的生物一等，却做着无比愚蠢的事，将黑色的心隐藏在表皮之下，用带着笑意的脸与他人交流，却都只是为了自己能获得的些许利益，就像朋友一样，为什么需要朋友，不就是因为没有朋友，自己会感到孤独吗。而这也恰恰是因为自私啊。所以我最讨厌的词语就是无私，不过是用来美化自身的废话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

“因为我同样，在这个方面也是自私的，为了我曾经做出过的承诺，我必须站在在外人看来是正义的一方。”

“承诺？”

“你曾经说过，我见过的‘他’讨厌别人称呼他的本名，告诉我，优十二和现在坐在这里的你，是什么关系？”

优沉默了一瞬，站起了身：“优坤大概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并没有告诉你，因为你一定说了什么，影响到了他的判断，让他认为不告诉你对他是有利的。”

方天啸皱眉。

“那是另一个我，很混乱吧？这就是克隆人被禁止的原因。孤立于他人之外的我，难以忍受一个人的孤独，所以我创造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既然和他人说话无法获得理解，那么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应该就能够理解我了吧。于是我创造了另一个我。”

“然而，一切却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完全没有获得我自己的理解，反而被他排斥了。没有经历过这无上孤独的‘我’简直单纯得可笑，最终，我放弃了和他交流。”

方天啸突然发现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优的表情突然变了。从那种散发着戾气却微笑着的表情，变成了一脸的漠然。他抬起头看着方天啸，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你？”

方天啸略略有些惊愕，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好。”他友好地开口。

对方冷冷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站起身就打算走。

“等等，那个，你是不是经常发现自己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对方完全没理他，直接抽出别在腿间的手枪，抵住门，直接开枪，方天啸立即打开了防御光幕。巨大的爆炸声响过之后，对方消失在了这里，而由于这激烈的爆炸，整栋房子都变得惨不忍睹。

这栋房子原本是个便利店，现在整个门那边，一半的房屋都不见了，可见那把枪的威力有多大。

方天啸在那一瞬间打开了三个防御光幕，此时却只剩下一层了。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拿出通讯仪联络了卡娅：“喂，指挥官，因为害怕他不来，所以我没有要求他不进行武装，现在他逃走了。”

“有用的信息呢？”

“好消息就是谈话让我获得了很重要的信息。”方天啸微笑，“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25.白皓：无止境的工作真是烦人

2007年6月3日 22：50

方天啸终于完成了工作的基本步骤，然后把制作好的两枚戒指分别套在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只手上带着三只戒指，看上去似乎有点怪异。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搭配。

之后只要再仔细地想一想，然后完善它，一切就会好很多了。

他悠悠叹了口气，锤了锤自己的后背。

此时D城已经是个空城了，残余的丧尸应该已经被白色军团清理干净了。在昨日他和优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优的手下似乎发动过六七次攻击，而也幸亏他在之前已经意识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事先让优坤做好了准备，损失并不大。

这里和A镇不同，街上的排水系统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气候本身就很干旱，所以优坤的智能机器人做起尸体燃烧的工作速度很快。街道上一片荒凉，没烧尽的丧尸尸体堆叠在街道上，白色的机器人不断穿梭着把尸体堆叠到一起，然后用‘燥’点燃。

这样药品，现在被用在这样的地方，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是喜是悲。

手指上的戒指突然响了起来，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前面两千米的位置居然有个人。

明明他送走最后一辆车之后还在城内转了三圈，明明不该有人了。难道是后来闯进来的？方天啸皱了一下眉，发动滑轮，快速向目标的所在地去。

走了没多久，标记着生命的指针突然乱转了起来，三圈之后，显示变成了周围无生命也无丧尸的状态。坏了吗？方天啸摸了摸那枚戒指，快速继续向前去。

到达目的地后，他发现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丧尸和机器人。面前唯一的建筑物是一所很著名的学校，据说以80%的优秀率闻名全省，只是不久前的瘟疫轻易地就摧毁了它。

地面上还有不少烧过的痕迹，尸臭味还弥漫在空中没有散去。方天啸收起滑轮，向学校里走去。他有一种预感，并不是戒指坏了，而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学校里一片荒凉。但是大概其他城镇的瘟疫吓坏了D城的人，所以学校大概在瘟疫爆发时就停了课，所以楼道里面甚至没有血，学校内部看上去就像放假时一样。

方天啸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听起来很清晰，还有一点回声。

突然，他听到了来自另一个拐角处的脚步声。

听见这个声音，方天啸立即快速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过去，然而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那个发出了声音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方天啸感觉到那个人并没有离开。眼前只剩下一面完全打开了的窗户。他从那个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外面就像他来时一样，没有任何人迹。

他迅速打开了防御光幕，果然，下一秒，七八道激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如果他没有打开这个光幕，现在大概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

有人想杀他？

是优或者他的手下，还是……？

方天啸的眸色沉了沉。

白皓躲在大楼背后，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型显示器，又看了一眼那个学校，然后抿着嘴唇迅速离开了现场，在回到了优坤在D城的基地外不远处后，他才解除了身上的干预光幕。他早该知道这种程度的暗杀绝对不可能杀死方天啸，然而……

现在，除了方天啸，又突然跳出这样一个灭世者，让他的计划几乎被完全打乱了。

在他的想法里，方天啸要实施那个计划，至少还需要两年到三年，而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阻止他，但现在……在情况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平静下来了。

他绝不相信方天啸留在优坤这里是为了帮助他！那个人的执念从来没有消失过，他不相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他！

当优坤的势力完全落入方天啸手中之时，世界才真正地走到了末路。

他倒宁可如了优的愿，将世界上的所有人类扼杀，因为方天啸的计划比这更加可怕，他企图建立一个只有人造人的，真正的死星。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和他的面目有着七成相似的男人。

他几乎要咬碎了全部的牙齿。

“你回来了？疫苗已经制造完毕了。”

他收起了全部的表情，抬起头：“疫苗？”

“方天啸制造的，专门对抗那种丧尸病毒的疫苗，优先生实验过之后已经确认没有问题。”卡娅道，“疫苗已经开始运送了，优先生和小叶已经带着第一分队护送疫苗出发了。”

“对方人数并不多，难道不是全队一同出发更加安全吗？他们不可能攻击到所有的队伍，而这样分时间出发，反而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方天啸也是这么说的，并且，他希望将全部的白色军团留下，他认为现在的白色军团过于弱小，希望进行一些防御方面的升级。”

“结果呢？”

“优先生不认为对方会给我们时间等待。方天啸并不在意在所耽误的这段时间里会有多少人丧生，但是那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所以我们决定让全团指挥能力排行第三的小叶同优先生一起先将病毒样本送到几个可能受灾的地区，并且同时对其余白色军团升级。”

“你们相信方天啸吗？”

“现在这种状况下，不得不信了吧。”卡娅本来如同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至少他到现在为止，还一直在帮助我们。方天啸出发帮助转移灾民之前已经设定了升级系统，现在大概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左右。”

“带我去看它们！”

卡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依旧是一个地下室，地下室内成批的白色机器人看起来极其壮观。

白皓检查了一个已经更换了数字外壳的机器人之后，脸色变得极其可怕。

“怎么了？”

白皓兀自摇了摇头：“没什么。”

卡娅却微微抿住了嘴唇。

白皓感到自己的心脏以极快的速度加速跳动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站直了身体：“先这样吧。你把已经完成安装的机器人全部交给我，我要去E城！”

26.优坤：孩子不听话，家长操碎心

6月4日 04：32

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停在了E城的城边。优坤站在人群中央，看着眼前的人们。下车的人大多都灰头土脸，不过D城的感染变异速度极快也为这带来了一点仅有的好处——车在路上没有多少人变异。

但是从D城开始，大雨竟然具有了轻微的腐蚀性，他完全不怀疑，接下来，如同硫酸般的雨会无节制地落下。

他的穿着很不起眼，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他将一分队大半的机器人派遣了出去，抵达可能的降雨地，随时准备消除腐蚀性，并发放疫苗。他现在很庆幸当时在制造这些机器人的时候加入了抗腐蚀的材料，否则他将被这场大雨打得措手不及。

幸存者基地已经被专司建筑的BA-54解决，但是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中部的几座城市也在刚才连连遭劫，安然无恙的城市很少。但是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逃往东部。人口密集区在丧尸病毒爆发时是极为危险的，但是同样，危险之中也隐藏着生机。大城市拥有更加完备的防御系统，所以即使骇人的大雨不断落下，造成的灾难也不至于像西部那几座城一般直接毁灭。

短短几天，整个世界已经折损了数千万人口，而这仅仅才只有不到四天时间，可见这场灾难的威力有多么骇人！

连续不断的大雨几乎让他精疲力竭，因为处在被动的角度，局面很难控制住。

各国都不断地调查着大雨的原因，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大雨找到一个理由。原本晴空万里的地方，下一秒就会突然间结出云层，然后降下骇人的大雨，所有人都在这灾难中疲惫了，而明白一切的优坤却不能给出任何解释，因为‘天才灭世’这样的可怕命题，在三十年前已经给予了人们太多的打击，这样的答案一旦给出，人们的战意便岌岌可危。

对灾难的恐惧让人们关上了与外界交流的大门，街上的人很少，商店都因为害怕打劫而关闭了，治安一片混乱。

E城的街道看上去十分萧条。昨日还完完整整，今天就消失了的那些城市们都是前车之鉴，告诉着人们，这场灾难没有结束，更可怕的事情马上就会到来。

BA-54没有攻击能力，只是不断地履行着自己建设的职能，全球已经被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建起了几十个防御堡垒。

堡垒呈半球形，罩住了整个城市，可以很有效地抵抗外界的大雨。但是毕竟机器人只有五十四个，即使建设的速度再快，也是没有办法让堡垒接纳所有人的，所以他从中分出了几只机器人，在灾区附近建立起如眼前一般的幸存者收容基地。

城内是不可能再接纳这些人了。城中的人们对这些逃难者没有丝毫好感，看着他们，如同看着会带来灾难的恶魔一般。

为了顾及到大部分人的想法，优坤最终没有让逃难者们进城。

方天啸反对着壁垒的建设，他认为这样一来，一旦灾难爆发，人们的逃生速度会被大大降低，但是这样的壁垒要在瞬间解除并不是难事，并且还可以有效地抵制大雨，最终优坤还是选择了建设。

冲突，这是他决定寻求方天啸的帮助之际就已经想到过的。

但是幸而他似乎并没有强硬的要求自己接受他的意见的意思。

方天啸的疫苗拥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免疫率，也算是给人们带来了一点希望，而制造疫苗的方法也已经随军一同移交，大概能够稍微缓解一点人们心中的压力。

“优先生，回去吧。”女人对他鞠了一躬，“后面的事情还很多，这边由我来处理，请您休息一下吧。从瘟疫爆发到现在，您几乎没有睡过觉。”

“睡不着啊。”优坤幽幽叹息，“知道吗？没有人比我更爱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加希望为它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了这，我把所有都牺牲掉了，可是现在，我发现这一切都是虚的，我维护的只是表面上的和平而已，人类的社会还是这么的脆弱不堪一击，一个小小的病毒，就几乎……”

“先生，有您在，我们没有克服不了的苦难。”女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是大家的领袖，请您不要动摇。而且，这灾难也只是毁了我们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安全的，是好的。”

优坤缓缓点了一下头。

可是事实上他知道这一次的危难是空前的。面对着对方满满的恶意和攻击，他只是应付化解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更别说反击，如果只靠自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困难事情。

他明白，自己一族的血脉似乎极易孕育天才，这一点在他的兄长以及他们的后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都拥有着超越了历史容纳度的头脑和创造能力，然而只有他自己的能力，他没有任何信心。如果不是有着方静生的帮助，也许他根本就不可能把世界从三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中拯救出来。

从那之后，他变得极怕灾难。然而，这又和他对自己孩子的爱所矛盾着，他惧怕他们创造灾难，却又欺骗着自己，他们一定会是好人，从而不断催眠着自己，他从未对这些孩子们有过杀意。

也许他们都是这样。

他想起他的妹妹优然，从空中跳下时，那蝴蝶一般的影子。

“我的孩子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他的头脑比所有人都清醒，那么他就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深爱这个世界，他绝不会继承他父亲暴虐的血，他的血液里一定……有着和我一样的，对这个世界深沉的爱。我痛恨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孩子，应该可以开心地长大吧。”

深爱着这个世界？

他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怀表，打开它，看了看。怀表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美丽女人的合影。

……

“我的想法里，我希望成为一个恶人。这个世界太过肮脏了，我讨厌它。”

……

优唯迁怀抱着所有恶意面对这个世界，创造出以感染为目的的丧尸，像是跟世界开了一个玩笑一般，源源不断地把死亡送到地面，方天啸也只是为了一个约定而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许他和优然的想法，真的是错误的也说不定。

“优先生，请回去吧。”女人再度开口，“之后的工作还很艰难，灾难绝对不会就此停止，请您做好迎接的准备。”

“嗯。”优坤点了点头。却又觉得无比地累，“扩大BA-54的队伍是必须的，请联系程曼，让她务必在我回去之前将材料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