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片刻之后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那么，那个并不拥有完整记忆的优唯迁，是被你利用了吗？”

“白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吗？”方天啸笑得十分温柔。

白皓抿了一抿嘴唇，然后道：“你的行为可没有一丁点像一个好人。”

“我很讨厌你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

“我不认为你是会为一个约定所束缚的人，那种罪恶的念头，从来没有从你的头脑里消失过。”

方天啸沉默了一瞬，笑道：“你错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爱都不会超过我。所以我需要洗去这个世界所有的污秽，让它以最美丽的姿态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我要让我唯一的亲人，在那个最美好的世界里快乐地生活下去，不会遭遇任何不幸和挫折，永远快乐地活着，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注视这个世界。”

“我突然觉得优坤很可悲，他竟然愿意相信这样的你。”

“因为他走投无路了啊。”方天啸笑了，“不过，这段时间我的确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协助他，如果那个人能够让我看到一个如同我想象的那样的，美好的世界，我会放弃我的计划。”

“老板，你想成为洗去罪恶的神吗。”

“……”

“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聊透了。”白皓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永远都是这样，没有一点变化。希望我死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天空。”

“任之遥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方天啸露出一个浅笑，“哪个人类，不想成为主宰万物的神呢。”

白皓的瞳孔缩了一下。

方天啸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白皓，程曼似乎给你做了煎蛋，在前厅等着你。”

“我还要继续欺骗她吗。”

“这个女人的价值，你可是还没有完全挖掘殆尽。”

“……”

“虽然我也觉得卡娅小姐很迷人，但，男人在外总有那么几朵想采的鲜花吧？回家时，就会发现近在眼前的比那些遥不可及的实际多了。”

“我知道了。”

方天啸似乎十分满意，轻轻勾起了唇角：“另外，如果能够碰上任之遥的话——”

“说起来他这次并没有跟随你？”白皓打断了他。

“杀了他。”方天啸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了。随后，他踏出这个房间，门重新被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白皓一个人。

良久之后，白皓才回过了神，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指甲扎伤了。

如果方天啸真的放弃那个计划，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白皓便自嘲地笑了起来。方天啸根本已经不再拥有人类的感情了。

从他被迫服下那个使人停止生长的药物‘燥’开始，方静生的儿子就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有一个为了执念而迫使自己活下来的魔鬼而已。

白皓的天赋是操纵机械，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方天啸自己以外唯一一个能够自由运用E系统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个系统足以让方天啸成为创世神，他自然也明白，这个本能给人们带来福祉的机械，将会将何种的痛苦之种，洒向人间。

2007年6月3日 18：21

“你鸡蛋吃得太多了。”卡娅谢谢瞥了一眼白皓的碗，“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我可不希望你一开始就病倒。”

“煎蛋可是我一天的活力源泉。”白皓看上去毫不在意，“更何况，我相信小曼的手艺可以把一切事物都变成永久有益的食品。”

“他就是这样。”程曼看上去十分不好意思，“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卡娅抿了一下唇，喃喃道：“是啊……”

“方……天啸呢？”许盈似乎不知道如何将这个名字念出口，看上去有些犹豫。

“他去了存放白色军团的A1号基地。”卡娅道，“他会在那里完成对白色军团最大限度的升级。”

“是吗……”许盈垂下头，用筷子戳着米饭。

“况且，我认为你们现在不见面是好事，他并不知道我们告诉了你一切。”

许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叶文秋叹气道：“你的方式实在太生硬了，总指挥。如果我是许小姐，我也会感到不舒服，难以接受的。”

“无论怎么说她都会受到伤害的，况且，女人没有你想得那么柔弱。另一方面，现在不告诉她，总有一日她也会知道的，那时会是怎样的情况，你能够预见吗？”卡娅放下碗，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叶文秋看了一眼依旧混不守舍地盯着自己的碗看的许盈，长长叹了口气，小声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着一颗钻石一样硬的心的。”

白皓淡淡瞥了叶文秋一眼。

叶文秋来自一个富裕之家，那一日，他所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他的母亲在商界是一大巨头，父亲是这个国家某一党派的头领，地位显赫，兄长亦是青年才俊。他参军的计划遭到了家中几乎所有的反对，但他为自己所希望的荣誉与梦想，仍旧站在了这里。和许盈同样，他并未遭遇过太多挫折，心性还有些像小孩子，但却深得所有人的喜爱，就是由于他对所有人都抱着这样一种纯粹的关心，无论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需不需要他笨拙的关心。

许盈本该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那类人，只是灾难己经完全改变了她。

或者说，那个人改变了她。

23.袁清：山寨是一种精神

“要从这些悲剧里找出一个共同点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男人站在窗边向下看着，“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是，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机械，突然之间全部背叛了他们。一台电脑、一部手机甚至是一个闹钟，竟然全部都成了攻击着人类的敌人。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机械所带来的美好生活，所以才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突然的灾难，人们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脱离这些敌人了。所以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被贴上了注定失败的标签。”

“会相信命运实在不是你的风格，而且，阿坤，你始终是这样，对自己缺乏着应有的信心，为什么你那么确信自己一定无法击败你的哥哥？”

男人微微惊愕了一瞬，随后沉默了一下，道：“你再开什么玩笑？大哥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天才，而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那我是不是有义务让你变得不普通呢？”青年微笑了起来，举起了手里的纸，“阿坤，你记得这个吗？”

“那是……”

“前些天你将这个图纸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惊愕，没有办法想象，要怎么把这个脱离人们认知的东西制造出来，不过，现在也许有了点头绪也说不定。”

“你胡说什么啊，那图纸不过是我随便乱画的……”

“阿坤，我和你做同学已经有十年了吧？我们可是从初中开始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所以我知道，这个图纸，一定是你所能想出来的，拯救这个世界的，最佳良方！”青年微笑起来，让对面的人有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静生，我……”

“我和萃萃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们一定能够把制造这样机器人的独一无二的车床制造出来！这个就当作我提前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吧！”

“新婚礼物？我还没有结婚的对象。”

“这种事情你就别瞒着我了！”青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个总在战区唱歌的女人，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

“没想到这个曾经被当成救星的的机器人，现在会被我们用来攻击人类呢！”袁清笑着扑向了房间内的机器人，“我们把它刷成黑色，然后改名字叫‘黑色军团’，气死优坤那个老头怎么样！”

“小清……”魏岚笙无奈地道，“我可不想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我也是。”白晨难得地附和了魏岚笙一次，但这次魏岚笙一点都不觉得欣喜，“操纵那种东西上阵一定会失败的。”

“你们俩太过分了！”袁清不满地嘟起了嘴，“明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把别人的现成品拿来改造，不管是丧尸病毒还是你的虫子，不都是从吸血鬼病毒和蚊子这种已有的东西而来的？现在白晨又在山寨优坤的白色军团，老大为什么不能出手嘛！明明只要使用他的造物，我们根本就不用害怕什么方天啸，什么优坤的！”

魏岚笙脸色一变，迅速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抱歉，先生，他并不是故意的。”

“哈哈，别这么紧张，童言无忌，我怎么会和小清计较呢。”魏岚笙松了口气，看着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缓缓走过去端详了一下面前的机器人，赞叹道，“白晨，你果然是个制造机械的天才，和真正的没有差别呢！”

“山寨先生！”袁清对着白晨摆了个鬼脸。

白晨没有理会袁清。

“不能再拖下去了。”优的笑容陡然消失，“有了方天啸，就算制造白色军团的实验场被毁灭了也没有意义，我不认为任之遥的话是假的，方天啸手上的E系统就足以让他无限地打造出一个相同的实验场。”

他焦躁地咬了咬嘴唇：“这个混蛋为什么会决定帮助优坤？”

“也许任之遥真的欺骗了你也说不定，方天啸是不是真的打算毁掉世界，然后让人造人取而代之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就算是他加入那头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白晨冷静地道。

“我倒觉得不可能。”魏岚笙小心地看了优一眼，然后道，“我觉得他那天的神情不像是欺骗，他是真心要求我们从方天啸那里把那个女孩‘拯救’出来的。”

“魏岚笙，你太感情化了。”优开口，“罢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起初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也并没有超出预料。”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要去见方天啸一面，”优道，“大概就是刚才，外界所有的通讯设备突然全部恢复了工作，随后我收到了这条邀请。”

“这太危险了！”魏岚笙脸色一变，我们现在并没有跟他接触的必要！”

“我知道。”优浅浅叹了口气，“可是，局面却开始向不利的方向倾斜了。放心吧，他们要杀死我也并非易事。”

“您现在就要去吗？”

“三个小时后。”

“我们和您一起……”

“不必了，那时候我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带着需要保护的累赘。 ”

魏岚笙的嘴唇动了动，他沉默了下来。

“白晨，你觉得，方天啸还会不会继续使用旧的白色军团？”

白晨摇了摇头：“以他的自负与才能来看，他一定会觉得现在的白色军团过于弱小。”

“对。”优给自己的左手戴上了丝绸手套，然后将一枚绿色的药丸拍在了机器人头顶，下一秒，整个机器人便被包裹在了绿色的火焰之中，瞬间便消失了。

白晨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袁清依旧是满满掩饰不住的兴趣，而魏岚笙则露出一个遗憾可惜的表情。

“改造后的‘燥’可以专门用来燃烧人体以及制造白色军团的这种特殊物质，这种东西，无论是在我还是在方天啸，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明白了。”白晨点了下头，随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真可惜……”魏岚笙感叹道。

“没什么可惜的，这是我们全面进攻的第一步。这一次，我要你和白晨合作，把那虫子和机器人的攻击结合起来，攻击我说过的那八座城市，就在我去见方天啸的这段时间里，速战速决。”

“是！”

24.方天啸：第一步的计划是，把挨打变成被家暴

“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方天啸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优面前，“看起来这些日子你过得并不轻松，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瘦了不少。”

“我的工作很繁忙。”优微笑着。

“那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是说为什么要攻击这个世界吗。”优眼中蓦地浮起一丝悲凉，“如果我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你会离开这里来帮助我吗？”

方天啸却只是笑，没有说话。

“你相信一个人会从出生起，就带着罪孽吗？我就是这个人啊，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在哪里，我真正的身份，都无法被接受，因为他们会仇视我，但即使我拥有了一个看似光辉的身份，却依旧无法获得一个真正的朋友，我永远只能看着那些背影，被隔绝在一个角落里，没有能够交心的人，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真实的身份……？”

“看样子，优坤并没有告诉你这一切。”

“那么你能告诉我吗？”

优垂下眼：“我真的很讨厌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我本来该是你的哥哥，在机械战争爆发的那一年，我本就该降临到这个世界。可是却并没有，因为我的亲生父亲，犯下了整个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罪，他实施了毁灭人类的计划。”

“……”

“为了帮助优坤对抗自己变得邪恶的丈夫，优然创造了一种药物，无限地推迟了我的出生，没有了孕期的拖累，他们成功地打赢了这一仗，然而这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我是本不该存在的，因为我甫一出生，便会被打上罪父的烙印，而他们自以为善良地认定，我不能被这样的阴影所笼罩。优然认为，带着这样的我，无论嫁给哪个男人，对对方都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的‘父亲’变成了优坤。他们认为，作为英雄之子出生的我会得到大部分人的尊重，而这应该是一种幸运。”

“看来对于你来说并不是如此。”

“没有人接近过我，连讥讽和嘲笑也没有，所有人，都和我隔着太远的距离，他们恐惧着我，毕恭毕敬，生怕惹怒了我，因为这样的小心翼翼太过疲惫，所以最终，他们都远离了我，而我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越走越远。这个孤独的世界，是我最大的仇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当年优乾发动那场战争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是孤独的。”

“这样的说辞放在别人那里，大概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种自私吧。”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的确，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许把人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归结为自私也是合理的，就像我今天帮助了一个人，也仅仅是因为这样是我觉得应该这么做，或者说这样做可以让我获得极大的心灵享受，或者不帮助这个人，会让我心生愧疚，这都是自私的。而认为别人的自私是一种错的人，本身自己才是最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