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自醉半翕双目,只能双手紧抓住他的脊背,承受着他狂热且猛烈的情意。
激烈的吻过去后,洛无极喘息着,将所爱的人微抬出水面,在他颈部、胸前、腹部留下一串串鲜明的痕迹。所有的理智已被那诱人的肌理引燃,燃得一丝不剩。
背与粗糙的石块摩擦,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洛自醉想要回避那种痛苦,迎面而来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吻与撕咬。痛苦与愉悦交织在一起,他已无暇责备爱人的粗暴,只能弓起身,咬着牙。
洛无极俯下身,张口包覆住爱人高昂的欲望,温柔地舔舐。此时的他,完全是凭本能行事,取悦对方。
洛自醉微微一僵,快感迅速传遍全身,紧咬的唇齿间泻出阵阵细碎的呻吟。
潜入浅水中的洛无极仿佛得到鼓励一般,动作渐渐快了起来。虽有些笨拙,但切实有效地舒缓了爱人的欲望。
洛自醉双眼已有些迷朦,手插在洛无极的发间,紧攥住他的长发。他已不知该如何反应。先前两人的情事都发生在他神智不清明的时候。虽只留下模糊的记忆,他却很清楚自己那时的坦诚。如今他清醒着,反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味地承受。
快感积聚至顶峰,他浑身战抖着,似乎只能在欲海中浮沉,手中抓住的,是唯一令他安心的存在。
洛无极直起身体,望着他沉醉的模样,微微笑了。
洛自醉垂首,吻住他勾起的嘴唇。
所得来的,是更为激烈的回应。洛无极的舌探入他口中,肆意翻转,愉悦之感再度升腾起来。
倏忽间,一阵巨痛驱散了所有快感,洛自醉紧锁着眉,低下头,喘息着。
待适应了这种钝痛,他顺从了洛无极的节律。
水面波纹荡漾,隐约有些血丝四散晕开。
越来越多的痛苦,让洛自醉仰起首。洛无极低声呼唤着他的名,诱他再度垂下首,与他唇齿相交。
节律渐渐激烈,痛感反变得麻木起来,内心的愉快也使得身体的痛楚减轻了许多。身子因为热度而燃烧起来,分不清是快感还是痛苦。然而,此时此刻,是快感还是痛苦都已无所谓了。
这场情事,耗费了伤口初愈的洛自醉太多的体力。以至于到最后,他只能伏在洛无极身上,任他左右。
洛无极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望,将他抱回竹楼内,替他擦了水,查看他的伤势。
"疼么?"
"......"
虽然明白承受的一方的痛苦,动情后,洛无极却没有停止。他想要他,想得到他,想在分离之前,给他身心都刻上最深的记忆。而洛自醉也明白,因此没有呼痛。
洛无极温柔地笑了笑,翻出一个墨烟玉盒来。
洛自醉望着那盒子,看他自里头取了个翠色的小瓶。"这是什么?"瞧他的神色,应该是药,他却从未见过这个藏药的盒子。而且,如此精致的玉盒,里头的东西必定也价值不菲。
"陛下送给我的。"洛无极回道,轻柔地给他敷药。
后亟琰?感觉到那伤口有些冰凉,痛苦也减轻了许多,洛自醉的脸有些扭曲。他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拉过那玉盒,将盒中的东西倒出来。
还剩下一本册子,和一个妃色的瓷瓶。
稍微翻了几页,他脸色青白交错。当看到最后注明妃色瓷瓶中的药的用途后,又转为红白交错。
洛无极望了一眼,低声道:"没想到还有这种用途。我若看见了,你便不会受伤了。"
"洛无极......"
洛自醉低声警告。
洛无极轻轻笑出声来,弯下腰,吻住他。
洛自醉郁怒的神色渐渐柔和。罢了,送也送了,用也用了,他又能如何?
两人气息渐渐不稳,又开始抚触,纠缠。
"无极......要活着......来见我。"
"我会不损毫发地去见你。"
不需甜言蜜语,不需誓约旦旦,只两句,便是一切。
这一日夜的缱绻痴缠所凝着的情意,已足够分别后怀念。
洛自醉起身时,窗外已是红霞漫天。他忍着浑身酸痛,略作洗漱,着上外衫,走出门。
洛无极正坐在茶亭中,摆弄着棋子和棋盘。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抬起首,笑道:"这是我方才做的,下一盘如何?"
竹做的棋子,石磨的棋盘,谈不上精致。"好。"洛自醉缓缓坐下,拧了拧眉。就在这时,他望见洛无极身旁简单的行李。只看了一眼,他便移开了视线。
棋战正酣,似有人闯阵,四周隐隐震动。两人当作没听见,燃了油灯,继续。
此局一直持续到黎明时,才分出胜负。
洛自醉输了三目,轻轻叹气。他果然还不是洛无极的对手。
"天色尚早,再来一盘么?"
"阵势将破,也正好借夜色突围。你在这多留一两日,复盘检讨罢。"洛无极笑着起身。
"醉,你也要小心一些。"
洛自醉并未回应,全神贯注地复着盘。
洛无极墨黑的双眸中透出些笑意,凝视了他一会,便转身向林间行去。夜色很快遮掩了他的身形。
洛无极没有再回首,洛自醉亦不曾抬首。
艳阳高照。
周围早便恢复平静,棋路的奥妙也已经参透了。洛自醉收好棋盘棋子,回到竹楼内小憩。
他心中坦然安定,并不太担心洛无极的安全--没有他的拖累,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也并不担心自己--既然无极让他多留些时日,必定有他的用意。
人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想要爱人日夜相伴;因为不够信任,才要求对方时时处于自己的视线之内。先前,他们两人都是如此。但,倘若知道分离不意味着失去,就会安心了。
自己心中的憎恨、愤怒、渴望、空虚......所有身为那个执着的魂灵时拥有的激烈情感,正在平息。
失去过什么,就必须得到相同、相似的东西来弥补。他曾经失去了最亲的人,失去了关爱,所以,当亲人、友人、爱人接踵而至,他便还原成了他真正的模样。
被平淡所掩盖的警戒不安,已成了真正的云淡风轻。
睡去,再醒来,身边有人的呼吸声。
洛自醉惊觉,坐起身来,却见重霂守在床边。
看他醒了,他笑着唤道:"四公子。"
"重霂,你怎么......"话未竟,又见闵衍与初言比肩走入屋内。
"昨日,云王殿下以千里传音请我们护你去溪豫。正好,我们要赶赴大师兄的聚会,因此便顺路来了。"闵衍笑道,金蓝双眸眨了眨,又道,"他怎么不带着你去角吟?"
"献辰情势复杂,此去必然凶险。只他一人,便无所畏惧了。"洛自醉回道,"不过,这里仍是平舆附近,二位国师出手,是否妥当?"
"无极已经承认自己的血脉,继承了云王爵位,他便不再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四公子与献辰的争斗已经毫无干系。"初言淡淡地解释。
洛自醉下了床,想了想,问道:"那位陛下......"
"确实已经驾崩。突如其来,了时不能参加这回的聚会,有些遗憾。"闵衍笑回道,一脸满不在乎。
重霂忽然道:"师父,您一直期望洛无极争夺帝位,是对他有信心么?"
"的确,想试试自己的眼光。他资质得天独厚,比起野心勃勃的那两位,献辰有他为帝也是福分。"
"......徒儿觉得,您是想看看他们会如何争夺帝位。您担心献辰乱了,便会连累昊光。"
"啧啧,我好心好意地支持云王君临天下,你这小脑袋中都装了些什么?"闵衍敲了敲他的头,哼道,"而且,看了时深陷十六年前的血孽中,烦恼不断,身为师兄的我也十分不忍。"
洛自醉无奈道:"闵衍国师,无极并非实验品。"
"实验品?何解?"
"国师一时兴起,不负责任要将其作鉴的人。"
"我可是当真希望云王殿下登基的。"
"四公子,无极的命运颇有玄妙处,我们认为,他定能光复献辰。"初言出声道。
洛自醉笑着道:"但愿如此。"目前的云王殿下没有得到任何助力,他胜出为帝的路途还十分漫长。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能为他做些什么?
献辰昌运帝十六年,帝暴病薨,国丧四十九日。太子幼小无依,受制于汝王、景王,皇位继承已无悬念。然,云王出,召集先王旧部,救出太子,争得先帝亲兵。献辰政局,波谲云诡,变幻难测。
溪豫圣宫。
仍旧是一方水池,倒映着浩瀚星空。一颗明亮的星辰居于中央,光华万丈。
三位国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上古明帝的降临。
<中卷完>
第三十六章 溪豫宫廷
时光流逝,转眼间便是五度春秋。
当年,继献辰皇室分作两派,公然相抗、争斗不休后,昊光的局势亦开始紧张起来。
历经这些年,献辰的情形并未好转,昊光的新帝却已经横空出世--传说中的四帝之一,苍龙帝登基了。就在四国民众觉得皇室的祸乱不会继续扩大的时候,稳定了数千年的溪豫皇室却倏地传出君王弃位、不知所踪的传言。一时间,溪豫国内人心浮动,谣言四起。
春夏之交,日升得愈来愈早了。卯时中,宫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了。等待着入城的人熙熙攘攘,在城门附近挤作一团。宫辞的早市就在城门附近,一时半会人群也无法散开。
一匹快马驰近。
就在城门前,骑手勒紧缰绳,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扬起。
骑手翻身下马,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牵着马入城。
他看起来赶了许久的路,赭色的风帽上尽是沙尘。艰难地入城后,他便引着马在附近的店家门前站住了。
"客倌可要用早膳?我们店里的面和肉都是宫辞数一数二的!"店里的跑堂迎出来,殷勤地接过马缰。
"来碗面。"
"好嘞!客倌的马可要喂点料?"
"不必了。"
骑手在门边坐下,望着城门的方向。他浑身上下都被风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来。怎么瞧怎么有些可疑。
"听客倌的口音,不是溪豫人吧。"
闻言,骑手侧眼。原来是掌柜拿着茶壶过来斟茶。
"客倌行得这么急,小心累倒啊。旅途不比得家中,可要着意身子骨。"
"多谢掌柜的提醒。"
掌柜弯下腰,压低声音道:"阁下是暗行使?"
骑手轻声笑了:"我这行头像暗行使么?"
"......客倌这身打扮......最近宫辞也没什么事。"
"是么?我在附近的陈州就听说了,当今圣上弃位了?"
"......都是胡言乱语。圣上素来勤政爱民,怎会说弃位就弃位了?"
"呵呵,是么......"
骑手掀开风帽,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清淡的微笑就挂在他嘴边,既和善又疏离。
掌柜看得呆了呆。
骑手的目光越过他,忽地立起来。
正对着店铺门外便是官榜,一队兵士正在张贴榜文。他们的衣着与守城军不同,均以黑纱覆着半张脸孔。天下人都知道,这是溪豫皇室的骑卫营,溪豫帝皇的亲兵。
骑手轻轻一纵,落在榜文前。
明黄色的帛纸,文末的玺印......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皇榜。
迅速浏览之后,骑手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是今圣的退位诏书。述说了不愿再被困深宫的理由之后,将帝位传给了皇弟齐王。齐王将在近日行登基大典。
"果然走了......"
骑手轻叹一声,赭色的影子飘入店边的马厩中。
"掌柜的,面留给别人罢。"
随着马的长嘶,一串铜钱嵌入桌内,随即,骑手和马已消失在人流之中。
骑手策马奔驰,径直闯入内城,直到远远望见皇城侧门才放缓了速度。
他跳下马,城门边的禁卫军都朝他行礼,马也很快被牵开了。他淡淡地笑着道谢,走入皇宫。
进入门内不过数步,他便停了下来,望向城墙的角落中。
阴影里立着一位锦袍人,笑容晏晏。
他勾起唇,笑道:"小民何德何能,怎敢劳陛下亲迎?"
锦袍人合起折扇,轻哼道:"说得好。普天之下,能劳我等候的,也只有你了。"
洛自醉走到后亟琰身侧,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近很忙罢。"
"皇兄留下道诏书,与皇嫂突然消失,朝中众臣措不及防,哀怨连连。我......大概算是被连累了。"后亟琰略收了收疲态,露出个笑容。
"陛下自然不必凡事亲力亲为,我很同情他们。"
"你该同情的人是我。那日前夜,皇兄皇嫂还到我府中游宴,两人都兴高采烈的,还私下赐了我一道密旨,神神秘秘地说‘琰,明早再打开'。"
"第二日就不见了?"
"那天我还在睡梦中,便被一群人的号泣声惊醒了。推门一看,老丞相领着六部尚书、几位将军、学士阁众人跪在殿外,或泣不成声,或悲怆难掩......我以为皇兄病了,他们却说他和皇嫂已经不见踪影,还将皇侄儿留给我了。"
"那密旨......"
"退位诏书。"
瞧后亟琰满脸不甘不愿,洛自醉不禁失笑:"不是迟早有这么一日么?"
"他未与我商量,擅自离宫,我能舒服么?"
"我愈来愈同情丞相和六部尚书了。"
"为人臣子的,自当尽忠为国。"
"是,陛下说得是。"只是这位软硬不吃,随心所欲,他们若想再成就一位勤勉之帝,难。
"你依旧不愿在溪豫为官么?"后亟琰忽然换了个话题。
"既然已经摆脱了,何必再跳进去?"洛自醉笑回道。每回见他都要问,这已经算是例行问答了罢。明知他的答案是什么,他还期望他改变不成?
"那好办,给你一个闲职便可。"
"既是闲职,你又何必给我?"挂个名不做事倒不如连名也省了。
"好歹你也能领些俸禄。瞧你,风尘仆仆,有失礼数,总不想着添置些衣物饰品。"
"陛下何时如此在乎细节了?"
"你现下这模样若教小书童瞧了去,他还不以为我亏待了你?他日他要找我麻烦可如何是好?"
"......谁也不会冒死找您的麻烦,您大可放心。"
"这话真失礼,我是魔是妖是怪?"
"不,您只是......"成了精罢了。洛自醉解开风帽,端详半晌,果然发现不少破洞。的确,也该换身打扮了,毕竟这里是宫廷,而且......是后亟琰的宫廷。
后亟琰轻轻笑道:"我已叫人给你准备了衣物饰品,一起去浴池罢。"
"一大早便去?"洛自醉有些疑惑。身为准皇帝,再怠政也不该不去上早朝罢。难不成是在池阳时养成的闲逸习惯造成的?还是说,这便是本性?
"你能这样捱一天?"
多少天都过来了,几个时辰算什么?别随意找懈怠的借口!"你不必理政?"
"无妨。"
望着后亟琰优哉地转过身去,洛自醉心中长叹--他真是越来越同情溪豫的朝臣们了。
池阳、溪豫、献辰、昊光虽习俗相似,文化共通,国民的性格却仍有些差别。譬如对建筑的喜好便有很大的不同。池阳国民喜好气势恢宏的宫殿,喜好人工修饰的园林,极尽想象的巧妙设计,令人惊叹;昊光国民好造宏大且色彩厚重的宫殿,皇室园囿之广大为四国之最;献辰国民则偏爱优雅别致,并且追求完美,不臻胜境不罢休,修造园林则讲究和谐圆融和各种自然元素兼具的舒畅美丽;而溪豫国民普遍喜爱精致与自然,力求每座楼阁都能令身体与精神一样舒适,园林也是既自然又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