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丁进横刀，瞪着阶梯口，那里，一道白影飘忽进来，就连脸，也是苍白的，冰冷的！
"你......什么人？"丁进脑子里立刻出现鬼怪的记忆，那些小时候母亲用来吓唬自己的故事中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谅谁都镇静不了。
"你......你不要过来！"眼看着白鬼越走越近，丁进和侍卫们步步后退。直到退至缔霆前的冰晶，退无可退。
白鬼依然在逼近，丁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干脆大喝一声壮胆，提起刚硬的长刀，砍向白鬼。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刀身在贴近白鬼的瞬间碎成了冰粒，化作漫天冰晶将白鬼装点得绚丽非凡。而丁进本人，与先前的侍卫一样，硬挺挺地倒地，传来硬物撞击地面的响声。
"啊......啊......"侍卫们终于抵制不住恐惧，慌乱地择路而逃，撞入周围的冰晶阵中，纷纷倒地，成为冰人，脸上，是永不改变的真实表情，真实长久的恐惧。
而白鬼，完全不理会这群乱了阵脚的兵丁，始终冰冻的双眼突然转向地牢右上方，那个空洞的角落。
细眼一迷，白鬼面前现出数根冰柱，猛地凌空射向那里。
"咄！"黑暗突然伸出手脚，将冰柱击飞，再现出身形，晃出一片虚影，全部向白鬼攻来。
白鬼眼里难得地一亮，同样晃出一片虚影，一一挡下来人的攻击。
缔霆们全都傻了眼，这样的招式不要说是接，就连见都没有见过，真让这群老江湖开了眼界，浑然忘记现下这急转直下的情势。
可没等他们观赏多久，眼前的大片身影渐渐消失了。缔霆们竭力想要抓住那个唯一真实的人影，却不想，一个也没留下，地牢里只剩下这些被绑在刑架上的犯人，和一地的冰尸。
他们当然找不到人，因为，白鬼和那个黑影，被掩在了白鬼的结界里，只有他们两人的结界。
结界里一黑一白，黑衣人蒙面，却没有掩饰眼底的惊喜。
同样，白鬼，哦不，是小四，也就是神兽蓝鳕邢，眼神难得地温柔。
"郡钥！"蓝鳕邢一声叹息，黑衣人立刻扯下蒙面布，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主人，您还活着！"郡钥跪倒在地，欣喜得全身颤抖。
蓝鳕邢将他轻轻扶起，不顾郡钥诧异的神情，说道："听到羲洪颜叫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人，不想真的是你。这些年来，你还好吗？魑离宫还好吗？"
"好，魑离宫好，属下也很好。主人，既然您回来了，郡钥跟您一起回去！"名叫郡钥的男人起身说道，满脸渴望。
蓝鳕邢摇头，转看他处："魑离宫是我当年闲来无聊创立，现如今，我也没了心思打理。就让他去吧。倒是你，怎么成了羲洪颜的手下？"
"三百年前，主人在后院突然失踪，属下与宫人全力寻找，除了后院被烧毁的草木，我等什么线索都没有巡查到！迫于无奈，宫人开始商讨另立宫主，我极力反对，坚持要找到您。可郡钥人单力薄，眼看着他们搜寻来一个个发色瞳色与您一样异于常人的孩子，仔细挑选，立为魑离宫的新宫主，郡钥无能为力。三百年了，当时的宫人陆续去世，只有郡钥拜您鲜血所赐，三百年容貌不变，苦等过来。现如今，除了历代宫主，没人知道有郡钥这个人。"说到这里，郡钥落寞寂寥的神情全然不象他表面的年龄，完全是个孤寂的老人。
"这代宫主据属下调查，是血统相当纯正的淫兽，名叫夜阑珊。他十年前与颜王爷结盟，想将魑离宫发扬光大，号令武林天下。他派属下卧底在颜王爷手下，当一枚暗棋。属下也不愿留在没了您的魑离宫，就答应了他。这些年来，看着小辈们明争暗斗，郡钥时刻回忆宫主当年摸样，实在......主人，无论如何，让属下继续跟着您吧。您不愿回魑离宫，属下也不回去了，只求您让属下跟在您身边，为您作牛作马，报答您的知遇之恩。"郡钥重重叩头，声音哽咽，令人动容。
而蓝鳕邢，他只轻轻抬手，就化出水垫，将郡钥额头护住。
"夜阑珊？他是不是深紫发色和瞳色，身形高大，样貌俊朗？"
"是，主人见过他了？"
蓝鳕邢点头，又问："御雨......是不是也听命于他？"
"御雨？"郡钥疑惑，又立刻醒悟："哦，主人说的是前任水使吧，自他上次出使有关其仁的任务失败，就被剥夺了水使的名号，当了夜阑珊的男宠。"郡钥面露同情："他......现下境况不妙啊！"
蓝鳕邢沉思片刻，终于道："你起来吧。"
"郡钥，你暂时不要跟我，我有要事要你办！"
"是，主人吩咐！"虽然疑惑，郡钥依然神情昂扬地听命。
"你想办法断了夜阑珊对麒弑天的想念，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允许他与麒弑天搭上关系。"
郡钥更是疑惑："主人？"r
蓝鳕邢抬手制止他，又道："原因你别问。"看郡钥低下头去，继续吩咐："还有，帮着照顾点御雨，别让他伤着！"
郡钥虽疑惑，也知道自己主人的性子，当下不多言，领命。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麒弑天一条船上，麒弑天不知我身份，我也无意提点他。今天你我相认之事绝不可外泄，一切如常进行，只是别忘了我的嘱咐！"
郡钥再次抱拳恭身，缓缓退出结界，而蓝鳕邢，撤了结界出现在缔霆面前。
缔霆更是诧异得说不出话，心想好个鬼怪，来无影去无踪的。
"你是......蓝先生......"莫覃一句话提醒了众人，缔霆纷纷想起那个总是藏身于后，让人不上心的家伙。
蓝鳕邢没理会他，将缔霆身上的铁链瞬间粉碎，缔霆委然倒地。
"跟我来！"蓝鳕邢只留下一句，就独自向外走去。
缔霆只能互相帮托着，艰难跟随他，看他一路过关斩将，走得不动声色，离开京城！

第六十三章 离别在即

"麒弑天！怎么又是你！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吗！"老五在长途跋涉外加百般思索无果后，终于累摊在地上，索性放手放脚把地当床把天当被子，休息起来。"爷爷我没劲头和你玩了，是生是死你给个痛快！"
看着这个汉子无赖的摸样，我不由开怀笑道："玩？该玩的都玩过了，爷爷我也不想和你们这群倒霉鬼折腾了！"
那边莫覃也突然坐在了地上，闷闷苦笑起来，还有咳嗽声伴奏。同样，缔霆们全傻了眼，只能楞楞看着小四回到我身边。
我眼睛一扫，眉头皱起来："怎么搞成这样也不料理一下，小四，你真够懒的！"把刚归队的小四拖出来，指指缔霆："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给他们把伤治了！"
小四恶狠狠瞪我一眼，我立刻后悔自己的态度，可他依然照我说的给缔霆一个接一个疗伤，瞬间痊愈。
缔霆更是诧异小四的异能，莫覃作为代表人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缔霆齐唰唰得盯着我看。
"我以为莫覃你很聪明，能弄明白呢！"
"再聪明也有糊涂的时候，特别是碰到你的时候！"
"哈哈，就是不肯服输是吗！"
"............回答呢？"
我一挑眉，不答反问："知道哪个是叛徒了吗？"
缔霆纷纷看向那个藏在最后面的岩忠，我也傻了，不就是那个找释儿挑拨离间的家伙吗。
"呵呵，这不就结了，缔霆团结了，不定因素驱除了，你们的主子我也可以还给你们了！"低头看小家伙，他同样迷惑地看着我。
"......你将我们引出来，带入王府害我们再救我们，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就为了......哈哈哈哈哈哈，麒弑天，我莫覃今时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莫覃，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明白！"老五问。
"很简单。"鹤眉拍拍老五肩膀，帮着解释："麒大侠是觉得我们缔霆人心涣散，良莠不齐又缺乏历练，就主动将我们推出去，让我们经历这些个磨难，找出叛徒的同时，将缔霆聚拢到一起，拧在了一起，我没说错吧，麒弑天！"
点头："我不知道你们先前的主子是怎么整顿你们的，头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真让我吓一跳。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没一个象帮人干活的，我又怎么放心将孩子交给你们，去成就大事。于是干脆借了羲洪颜的府邸给你们些交流，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家弟兄特别可爱了呢？"
"哈哈哈哈，麒弑天，我老五彻底服你了。你小子满脑子怪念头，偏又象疯子似的行事不计后果，他妈的实在牛庇。"
缔霆们终于开怀大笑，互相搂着肩膀给予对方信任的眼神。
我也有些感动，团结就是力量，我面前的缔霆才真正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组织，也是个牢不可破的坚强团体。老杂毛拍拍我的肩膀，亲亲握住了我的手，包括瘦猴，萍湘，大伙都有一种苦尽甘来，绝地逢生的感动。
"那么，岩忠呢？怎么处置他？"鹤眉问道。
"问你们的首领吧！"我笑答。
缔霆疑惑了。"你不是......"
我摇头，对着天空唤道："依兰，出来吧！"
破屋的门应声而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带微笑，容貌秀丽的女子，后面，还跟着两个黑衣黑帽，行动完全一致的侍卫。
"娘！"释儿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头一次主动放开我的怀抱，投向他人。"娘，你去哪了，释儿好想你！"
我有一瞬间空洞的错觉，有些冷，失了体温。
只见依兰蹲下身子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眼里满满是母性的柔情。安抚住孩子，依兰母子走到我面前，她感激地看着我。
"麒大侠，很抱歉我之前怀疑你的动机。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将释儿和缔霆原封不动还给我们，我真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真的......"
"什么都不要说了。释儿就象我亲生儿子，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不用感到愧疚和不安。我理解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你怀疑任何人都是正常的，何况是我这个怎么看怎么不象好人的家伙！"自我调侃着，我见到依兰眼中一点水花。
"你真爱开玩笑！"
"废话不多说，你这个缔霆首领也该表明身份了吧。"
依兰点点头，走向缔霆，随后，解开衣领，露出细白锁骨上一个血红霹雳纹身，中间，贯穿一支黄金箭，感觉触目惊心。
缔霆们欢笑的神情一紧，也纷纷解开衣袖，脱去上衣或是撩起裤管，展示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血红霹雳，只是少了中间的黄金箭。
如此一来，我想，我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了。缔霆已经全体集合完毕，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牵连是我无论如何也奢望不得的。感觉轻松的同时，还是落寞得很。我不自觉握紧手中好不容易抓牢的手，心中稍慰。
"首领，您看岩忠该怎么处置他？"缔霆将岩忠推上前来，莫覃问依兰。
依兰向来柔和的神情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她没有忧郁，只冷冷吐出一个字。
"杀！"
气氛瞬间冻结。
"首领，可不可以......"老五突然开口求情。
"不。我很赞成麒大侠的作风，在主子还没有理事能力的时候，我们不能留下任何安全威胁。何况岩忠背叛在先，他应该有觉悟了。"依兰坚持。
被叛了死刑的岩忠哈哈一笑，悲凉的气息围绕周身："是，我岩忠这一生成就非凡，自以为可以独断专行，无往不利。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我真是大错特错，连背信弃义这等小人行径都做得出来，我还算什么人！得意忘形，呵呵，就是弟兄们不计较，岩忠自己也说不过去。"稍顿，岩忠手抓沙土，低低说道："不用弟兄动手，岩忠不配。"猛地一抬手，击向自己天灵盖，大吐鲜血，倒地。
"岩忠！"众人唏嘘，气氛再次落入低潮。
我感叹，或许，他并不如他说得那样正气凛然，或许，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宁愿自己死得体面一点？或许，其实他心中怨恨缔霆，也怨恨羲洪颜的离弃，或许......哎，死者已矣，我们就姑且相信他是真正地后悔了吧。
"好了，大伙不用沮丧了。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上路，免得多生是非！"虽然也有些不忍，但我清楚，成大事，必须心狠手辣。瞟一眼那边害怕着的释儿，我希望他能将今天的事情记在脑中，引以为戒，岩忠也算死得其所了。
依兰点头，询问道："那麒大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接下来的路，是你们缔霆决定的，我不会参与！"
两两相看，依兰终于在我脸上找到了真心。
"麒大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激您！往后如果您有需要，缔霆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带领着缔霆向我宣誓，依兰此刻才真正对我放下了戒心，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这点。
投给亲亲一个离别的眼神，依兰牵起小家伙的手，就要离开。
这时，释儿才感到不对劲。他惶恐地挣脱依兰，奔到我怀里："爹，爹我们一起走啊！你和娘和释儿一起走啊。"
离别总是痛苦的，可也是逃脱不了的命运。我把释儿抱起，捏捏他的脸蛋，笑着说："释儿不是想要娘吗？爹给释儿把娘找到了，释儿和娘一块去吧。乖。"
"不要！要走我们一家人一起走。爹，你怎么可以扔下释儿不管！"也许是看到我的坚决，释儿豆大的眼泪哗哗掉落，委屈非常。
"谁说要扔下释儿了，爹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办好了就去找你和娘好吗？"
"爹你骗人。你根本就是讨厌释儿了，不想要释儿了。"小家伙眼泪擦了掉，掉了才擦，没完没了。"爹，释儿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只要和爹在一起，释儿什么都不要。爹，不要不要释儿啊。求你了，爹！"
小家伙的哭声引得我心里难受得很，可我必须狠下心，他不可以再这样粘着我了。
"是，爹不要这样的释儿了！"一句话将小家伙吓住，随后哭得更凶。
"爹不喜欢总是粘着爹，什么都不做的释儿。"
"不要，爹不要讨厌释儿，呜呜！"
"所以，释儿要快点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变得英俊有魅力，这样，爹才会喜欢。好吗？"将他揉进怀里，拍着他的背："爹会在释儿真正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释儿，不要伤心，这次不是永别。"
"呜呜，不要，不要，爹！呜呜！"小家伙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仿佛要与我成为一体般帖合。
"依兰，还不带走？"咬牙忍痛将释儿剥离，奈何小家伙抓着我的头发就是不肯松手。
"爹，我要和爹在一起，我不要当皇帝，我不要长大，爹，不要扔下释儿啊！"释儿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头皮也随着一阵阵疼痛。
手起刀落，就孩子击晕，同时将自己的头发切断，依兰成功接过孩子。
"既然释儿舍不得您，不如......"依兰劝道。
连忙制止她："不要说傻话，我的存在对于孩子有害无利。"抚摩他泪湿的小脸，我心里也不好受："依兰答应我。等他长大，有能力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给他选择的机会，做不做皇帝，让释儿自己决定，好吗？"
沉默，这对于依兰来说，确实是个为难的请求，但是，
"我们缔霆是为了主人存在的。无论主人有了怎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全力支持！"这就是最大让步了。
我感激地微笑："好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