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意思，鼓惑，只是让你对这小娘们言听计从，不伤身。"老杂毛晃晃悠悠踱进来，一派轻松愉快。
果然，小四做事不是一般地细心。在带连笑笑和莫覃进来之前就通知了老杂毛，魅香谷毒物防不胜防，有老杂毛在场才可防得万一。
"小妹想让大哥听你什么？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有得商量，何必用药呢！"臂膀紧扣住他的蛮腰，将她身子箍牢在我怀里，调侃地看着她愈发紧张的小脸。
连笑笑估计是腰上被勒得紧了，皱着柳叶眉，偏生挣扎不开，愈发不安起来。
"麒大侠，请手下留情。"莫覃看气氛不对，连忙起身劝道："连谷主确实没有恶意。莫覃知道诸位不信任莫覃和谷主。事态紧急，莫覃迫于无奈下只能求得谷主出此下策，先行与诸位逃离险境，再向诸位请罪。麒大侠千万不要误会。"
书生语气随着连笑笑越皱越紧的小脸惶恐起来，饶是我原本玩笑的心里也起了猫腻。这两个人............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具有潜在危险的人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好在小四也和我处得久了，看我眼珠子这么一转，就收了寒流坐壁上观，我还是纳闷，他这寒流是冲着我哪句话来的？忘了，要不以后真得给自己提个醒，冻来冻去的多伤身！
"莫公子这话也说得在理。"稍放松臂膀的禁锢，我问："现在离寅时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莫覃答道。
"哦，不急，不急，还早得很。"终于见着笑面虎变了脸，我得意地笑道："两位如此为麒某着想，不如在下沏上一壶茶，和两位漫谈一番再做商议？"
莫覃终是按耐不住了，眉头皱起，预言又止。怒我戏弄于他，却碍着我怀中女子安危，站得笔直的身子克制而僵硬。
看他这般摸样，我故作诧异："哎呀，莫公子脸色苍白得很啊，这是病了吗？"
"大哥~~~别玩了啦，赶紧收拾细软走吧。"怀中的连笑笑在我耳边细细吐风，撩人得很。
我转而看连笑笑，声音故作低沉，微微散出杀气："小妹到底是看上了哪个？若是对莫公子有情，为何又来挑拨大哥？真当我信了你们，好叫那群道貌岸然的假仁义暗算我！"
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连笑笑俏丽的小脸顿时人色全无，抖着唇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我和莫公子并无关系......"
"麒大侠！这完全是巧合，莫覃与连谷主在大侠门前不期而遇，蓝先生可以为我们作证。绝不似大侠所想那般。"莫覃看似真急了，他没想到本意来救人于水火，顷刻间就陷自己于泥潭中。若是作实了他与连笑笑的同行，无疑是给了我确信他们也是盘康之一行人的猜想。
我询问地看向小四，见他虽脸色不善，可也确实地点头。
既然小四没有反驳，我也无话可说。
翻个白眼，我清晰感受到莫覃疏松的吐息和连笑笑再次柔软的娇躯。
"好吧，就算你们不是与外面那群人一伙的，我又怎么相信你们不是对我和老杂毛另外有企图呢？"
莫覃苦笑："麒大侠，请不要取笑我们了。自己有多少斤两，莫覃心里可清楚得很。如若不是有把柄在阁下手中，莫覃也不想夹在您与盘庄主间进退不得。"哦，是说中毒吧。
"小妹呢？"作一副恍然状，我再问连笑笑："也和莫公子一样？"
乖巧地点头，连笑笑不再卖弄自己的风骚，倒有了小女儿的娇媚。
"这样啊。既然莫公子和连谷主有恩于我等，又仗义相救，麒某也不好再作恶人。"将连笑笑抱离大腿，我对老杂毛说道："老杂毛，帮他们把毒解了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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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两人，我，小四，老杂毛三人围坐厅中，无人言语，气氛刹那凝重起来。
好半会，小四沉稳的声音打破寂静："你真信他们？"
"信，如何不信？他们的话确实无懈可击！"我苦笑："只是......"
"总觉得有事隐瞒！"老杂毛沉思状接我话尾。他也是老江湖了，岂能看不出？
"呵呵，那么吃得开的大人物，居然在我面前扮孙子，好笑啊，真他妈过瘾！"倾听着窗外悦耳虫鸣声，我如愿捕捉到一丝重物踩踏声，轻微，果然是高手。
"与其说他们是来给我们通风报信，不如说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很明显，若是有意隐瞒，莫覃从始至终过于示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会犯的错误。小四对事情的见解又比老杂毛更深了一分。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到访确是我们意料之外。正如莫覃所说，受了毒伤牵制他和连笑笑不可能公然与我们作对。与其态度中立被盘康之等人怀疑，不如和我们私下达成协议，明着还是除妖联盟的成员，两方都不落把柄。至于他想向我们透露什么，我个人感觉与这次奇袭无关。"无视老杂毛和小四惊奇的眼神，我接着说："现在毒已解，他们再不受牵制。是敌是友我们也不必现在烦恼，以后自有分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老杂毛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难怪，自从我告知他这次危机能否安然度过全靠他高超医术，老杂毛就时刻准备放手一搏，跃跃欲试。
点头："二弟，靠你了。"记忆中的那个麒弑天熟悉的呼唤让老杂毛呆楞住，随后眼眶湿润地冲出房门。
长呼一口气，我也起身着手准备。院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律高手阵容，不下百人，不可否认，这次，空善是孤注一掷了。
转身回房，却被小四拉住臂膀。回转，他清瘦的面容近在咫尺。
"怎么了？"
"你有事瞒我！"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恼怒。
"呵呵，我这叫礼尚往来！"不知为什么？一想起京城那次他以我为饵试探敌情，我就控制不住心烦意乱起来。
"你......"瞬间拔高的怒火莫明消失，取而代之，是他眼底几不可见的懊恼："原来你这是在报复吗？"不甘而倔强，小四，你居然也会觉得后悔吗？
暗暗叹息，我这小孩子脾气也要不得："不是我故意要瞒你，只是，一切都还是直觉，我解释不出。只能说，莫覃和连笑笑可能是我们最大的收获。"
暗蓝的眼眸亮色一闪："收获？这也是你的直觉？"
"也不全是。事实根据嘛，"坏坏一笑："你有空问下释儿就知道了。"
趁他一晃神，我回到屋里。

第四十九章 那一夜

"爹，我还要睡啦。"小家伙死活不愿睁眼，任我拉扯摇晃就是不肯起床。
"乖儿子，听话，爹带你去野营。"把他小胳膊塞进袖子，我抱着小家伙给他套上衣服。
"不要，不要，我要睡觉。"小家伙脑袋又埋进我怀里，找个好位置继续见周公去。
我哭笑不得，再把他拉出来："释儿乖，爹带你出去玩，给你做叫化鸡，烤鱼吃，好不好。"
"......我要吃......"噘嘴嘟囔，小家伙又睡熟了。
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他连同包裹负在背上。
出了卧室，就见厅内众人都收拾完毕，齐聚一堂。门外，火把照亮了半边天，清晰可闻空善犀利的指挥调度，我们的院子被包围了。
"老杂毛，准备好了吗？"
老杂毛翘起大拇指，显得势在必得。又掏出几颗银白色蜡丸，发给众人人手一颗。"这是解药，你们先服下。"
"你的那个什么药真的可以把所有人放倒？"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嘿嘿，绝对没问题，我保证待会他们个个变软脚虾，任你宰割！"老杂毛满口黄牙，咧嘴承诺。
点头，我转而向萍湘、瘦猴说道："记着，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跟着小四行动，不要掉队。"
两人本就被院外的大阵势吓得脸色苍白，听我这么一说，更是仓皇。左右见我们都镇定得很，萍湘终于咬唇点头，眼里流露出坚定。我不由在心底钦佩起这个女子。
"夕凛，"与他十指交握："你和我一起。"
见他晕红爬上脸颊，我耳语道："这次，算不算我们的蜜月旅行呢？"
亲亲看着我笑得灿烂的脸，颊上红云更甚，只是疑惑得很："什么？蜜月旅行？"
"就是相爱的两个人结婚后出去旅游一个月，过甜甜蜜蜜的两人世界。"更贴近他的身体，我调笑道。
唰，亲亲整张脸立刻成了煮熟的虾子。
"别闹了，出发。"小四怒斥一声，带头走出了房门。我也不在意，握着亲亲的手紧跟其后。
外面，火光照亮了天空，不大的院内挤满了各路人马，正前方，在身着土黄色袄衣帮众的包围下，空善右边衣袖悬空，正阴狠地瞪着这边。见我缓步出现在大家面前，强烈的杀气不加掩饰，直逼而来。
"麒释天，你这个妖孽，非但肆意挑衅我武林正道，杀害我武林中人，还夺取武林至宝南海定魂珠，实在是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今天，定要将你就地正法，以立我正道威名，还世人以清净。"空善振振有辞，言语中丝毫不提我断他臂膀，整一个大义凛然的英雄形象，可那双眼睛，却真正阴狠毒辣，仿佛等不及要将我拆骨入腹，以消心头之恨。
和我最为贴近的亲亲显然感受到他的杀意，掌中的温暖紧了紧。我轻握他的手，将他安抚。完全无视空善的叫嚣，暗暗用神识一扫，果然，高手不少，全部掩藏在人群中，准备伺机而动。我细细数来，眉头皱起，怎么是五十八个，比默覃说的多了一个。
大概是刚调集来的吧，我没有过于留意。
"呵呵，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没错，你说的我全认，不过，还是容在下提醒诸位，空帮主还少说了一件，那就是--我顺带的--断了一只猪蹄下来。只是很不巧，在下实在想不起那只被烤得想喷喷，脆皮多汁的猪蹄是哪只猪的了。"痞痞地环视众人，果然，有人在我的提点下想起当日情景，脸色惨白泛青："如果有人记得，请一定当面提醒在下，好叫在场有识之士完整记录我这个妖孽的罪行，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公布于整个武林。以立正道威名，还世人以清净。"
立马，敌我双方产生了截然相反的反应。那群正道中人杀气四起，人人怒目而视，空善更是对着我咬牙切齿，怒不可扼。而我后面，老杂毛和瘦猴很给面子地放声大笑，亲亲和萍湘也"扑哧"出声。
结果，不言而喻，空善等人被我激起莫大斗志，一声令下，二话不说，就提着家伙砍上来，包围圈急剧缩小。
我箍紧背上半醒的释儿，连忙唤出麟血刀，横刀拦腰而出，麒麟火带出弧形轨迹，绚丽至极。
"啊......"最前方数人对麒麟火心有余悸，下意识地躲闪火焰所到之处。可神兽之火岂是那么容易消散？维持着弧形扩散开来，向正道中人逼去。
正当人群散乱，包围圈即将出现漏洞之时，人群中陡然跃出近六十个矫健的身影，一马当先冲到麒麟火前，双掌齐出，蓝色水纹化作一小小屏障，与麒麟火相触，赫然阻止了麒麟火的蔓延。我环视一周，果然，五十八人半圆形均匀分布，手中水盾虽因功力高低有异，大小、清晰度不同，却依然有效。
麒麟火被彻底阻挡，由于控制距离过远，我输送热力不及它在水性能量作用下的消耗速度，火势渐减。
五十八人齐喝一声，双数者一齐撤掌，转而向我等攻来，留单数者挡火绰绰有余。
逃散众人回过神来，皆脸色狂喜，又举器进攻。
我回头大喝："动手！"
"去！"老杂毛毫不含糊，出声同时矮短的身子急速回转，自怀中大把撒出荧绿色粉末，向四周散开。
也是奇怪，夜空中仿佛萤火虫般的颗粒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然鲜亮，活物似地锁定除我们之外所有生命，迅速侵入人体，消失不见。这一大群人居然无人遗漏。
四周又猝地停顿下来，正道中人都明了，他们十成十中毒了。无一例外满脸恐惧，检查着自己有啥不适。
此刻，我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这原是我的策略，以毒挡百。面对众多的敌人，人数上绝对劣势的我方绝不能以肉搏战之。有老杂毛这一绝佳用药高手，用毒也不会含糊。所以，我嘱咐老杂毛配制一种可使人神经迅速麻痹的麻醉剂，必须可以大面积泼洒，立杆见影。老杂毛也感觉非常具有挑战性，爽快答应。现在，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十五秒过去了--没一个倒下。我诧异地嘴大张，后方空善及时发号施令："这是妖孽的障眼法，大家不要受迷惑，杀了他们！"人群再次涌动起来。
"我操，老杂毛，你又耍我！"连续砍出几刀，将近身敌人瞬间蒸发，我怒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杂毛在我的保护圈下喋喋不休，满脸不可置信。
"别废话了，你快出手吧！"小四徒手劈开人体，迅捷而犀利。
"只好这么着了！"迫于无奈，我只好出刀同时运气，开始第二套作战方案。
背后释儿早已清醒，现在形势严峻，他恐惧地呼喊着我，手臂紧紧勒着我的颈项。
我运足内息，隐隐间全身散出红色火焰。正准备大干一场，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黑压压的人群集体躺倒，动作出奇地一致。刹那间，整个院落除了我们，再没人高度超过二十公分。
"哈哈，我就说嘛，用了这么多崖淀草，怎么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看看，多规整，全倒了，哈哈，我是天才！"老杂毛仿佛猩猩似地蹦达，把我火得真想揍他一顿。
"谷前辈果然名不虚传，用毒出神入化啊！"亲亲一脸倾佩，拱手作揖，我心里特酸。
"大老爷真人不露相，我瘦猴对您老的景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益发不可收拾。"
"谷爷爷，您真厉害呢！"
"师傅，原来你说自己用毒如神是真的啊！"
"谷爷爷，好棒，好棒！"释儿也来凑热闹，在我背上一蹦一蹦，压得我郁闷至极。
放下释儿，我独自走到那个明黄色绸衣的身形边，淡然俯视这个被欲望、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他满脸惊异，到现在也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我的到来，再次将他的仇恨点燃，一双红眼狠狠瞪向我，咬牙切齿。
"怎么，连话也不能说了吗？"邪邪一笑，我歪着脑袋欣赏他可笑的姿态："我就说肯定有只猪少了蹄子，"踢踢他扁平的衣袖："原来是这只啊！"
软瘫在地的躯体因愤怒而颤抖，屈辱和恨意在他眼中从未如此强烈。
我正色道："空善，你记住，没人可以伤害我儿子，我的情人、兄弟、朋友，所有我麒弑天关心的人都绝不允许受到半点伤害。否则，呵呵，"踩在他的空袖上，我放声说道："我的人断了一颗指甲，我就断他一条胳膊；少了一根毛发，我就扒他一层皮；敢让我的人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他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随着微风温柔抚过，我的每一字句都响彻夜空。
拔刀，迅捷地挑断他手筋脚筋，剧烈的疼痛让身下的人不自觉抽搐起来："这次的回礼我如约送给你。空善，我倒真想看看，下次，断的是不是你的头。"
陡然停止抽搐的身躯伴随死一般的寂静，我从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说过的话，遥远的未来会被许多人不断提起，连同付出的，是他们唯一的忠诚。

第五十章 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