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说惹尘也是护师，是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唯一的一个护师，他说惹尘不会让我有任何意外。
在琉国时，惹尘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他甚至为了我和音明起争执，他说叫我离开，叫我离开后就忘了琉国，叫我不要永远不要回去。他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惹尘一定就是哥哥，这种感觉随着我的回忆越来越强烈，顾不得正闭着眼在睡觉的惹尘，我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晃了起来，"哥哥，你快起来，哥哥，醒醒！我是小然，你醒醒。"
惹尘的睫毛在不停颤抖，这让我更确定他一定是哥哥，他一定是不敢醒来在装睡。
"哥哥！我是小然啊，你不要睡，你醒来！"为什么哥哥他要装睡，为什么哥哥认出了是我却一直不认我，"哥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晃着哥哥的肩，我的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掉。
"小然啊！怎么了？"他睁开眼，装着象刚醒来的样子，伸展着懒腰，可眼里是分明可见的慌乱与隐忍。
"哥哥！"我盯着他不断躲避的眼睛泪流满面。
"小然，我是惹尘啊，你怎么了？想你哥哥了吗？"他伸过手来擦我不断掉下的泪，却低头不看我的眼睛。
"哥哥，你为什么不认我？我是小然啊！"他的擦拭只引发了越来越多的泪，我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认我，我们不是向来只有彼此的吗？
"小然！"惹尘听着我哽咽的声音，轻叹了口气，"我不是你哥哥，我是惹尘，你认错了。"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声不吭地就把我扔下了，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哥哥你说话不算话。"没理会他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就不信他现在说的话。
"小然......"惹尘的声音近乎在呻吟，有痛苦，有压抑。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后，我哪儿也没去，天天在你房间里等你，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可是你一次也没来找过我，我天天看着镜子想象着那是你，可是镜子里的你连笑都那么牵强，苍白的都让我心碎，哥哥，你说这个世上最爱小然的就是你，可是，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这么对着我的眼睛都不认我？哥哥，你说话！"不管脸上的泪水肆意，也不管眼里朦胧，我对着惹尘大喊到。
"小然，你乖！别哭了！哭的我心都乱了！"惹尘手忙脚乱地把我抱在怀里，一个劲地安慰我。
"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生活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将眼泪印在哥哥的胸口，我搂着他的腰说到。
"小然，乖！"惹尘并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抚着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小然，告诉我，昨天你怎么一个人光着脚跑来了？"见我安静了下来，惹尘开口问到。
"哥哥，我睡醒后想看月亮，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里来了，我不想见子夜，也不想见清雪。"哥哥的怀抱令我安心，沉静安稳。
"喔？为什么呢？"惹尘顺着长长的头发抚着我的背，搂着我轻轻地摇晃着。
"子夜要去找音明，清雪也要去，子夜想音明死，清雪想要音明音月都死，但我不想音月死。"偎在哥哥的胸口，听着从心脏传来的一声一声有力的跳动，但哥哥的身体却在听完我这句话后变的僵硬，我从他怀里伸出头，只见哥哥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的不见踪影，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我慌的急忙拍哥哥的脸，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提到音明音月了而已啊。
音明？音月？
我不由地凝神看了下脸色苍白的惹尘，这一瞬间我又突然觉得我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他只是惹尘而不是哥哥。只有惹尘会为了音明而这样失态，也只有惹尘会心心念念地放不下音明，即使人离开了心却还是随着音明而起伏。
这种感知让我顿时茫然自失，明明，他表现的那么象哥哥，明明，他叫我小然，明明，他的手温柔地和哥哥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又在一瞬间因为音明这个名字而打翻了我所有的希冀与期盼？他怎么可以不是哥哥？
望着仍兀自回不了神的惹尘，我的心里一阵一阵悲凉，他不会是我的哥哥的，哥哥只会为我担心难过，他不会为了个与我们生活无关的人把他的小然放在一边，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小然痛哭流涕却还不认她。
想着想着，我竟忍不住冷笑起来，我怎么那么傻，那么傻，还期待着有人能爱我如同爱自己，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爱，我为什么还不死心还要去期待，哥哥不要我，子夜他们也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他明知道音月对我有多重要，他竟然也同意清雪的意见，只冷冷地说自己不在乎，而音月，让我心疼的音月，他不会象爱自己那样爱我，他，根本就不爱他自己，对他来说，他的存在只是工具，他只是为了他的哥哥而活着。或许，这个世上，他最爱的就是他哥哥，如同我。
但是我找不到哥哥了，我以为有人能代替他，能象他那样爱我，我以为有人会出现，能让我象爱哥哥那样爱他，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却都是枉然呢？为什么当我认真的想去希望时，来是却是完全破碎的绝望呢？
"小然，惹尘，你们怎么了？"子夜的声音在沉寂的房里响起，他的眼光在惹尘和我的脸上流连。
我看了看惹尘，子夜的声音象是唤醒了他，只是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勉强地朝子夜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满脑空白，开始机械地穿衣，绕过在窗外沿的惹尘下床，脚一碰到地面，一股冷气从脚底蹿起，让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下。下一刻，人却已经在子夜的怀里了。
"小然，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可以在这么冷的天气不穿鞋呢？"我低着头，埋在子夜怀里，听着他责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惹尘，我先带小然回房休息了，一会儿你来清雪的书房找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完便抱着我往我房间走去，路上，他没说话，没问我为什么会不在自己房里，没问我为什么会在惹尘的房里，也没问我为什么刚才会是那样一副神色？我也同样沉默，我的心却在残忍地嘲笑着自己的天真和卑微，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可笑，这个世界本来它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哪有什么真，哪有什么永远，哪有什么不渝，都他妈统统是个笑话，我以为我早就懂，我以为我早就看透，以为我的心早就冰冷，怎么会晓得这一切竟也都是上天和我开的一个笑话。
真是可笑！
"小然，来，喝药！"子夜他把我放在床上，拿被子捂住了我发冷的脚，又从身边下人那里接了碗药，往我嘴边送来。
我乖乖地张口，乖乖地喝下，嘴角却仍挂着那抹似笑非笑。
"小然，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精神不好。"子夜无视我那反常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对我呵护备至。
我没回答，仍旧顺从他的话，乖乖地躺下，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子夜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我忍住想躲闪的冲动，全身却警戒地连每个毛孔都在战栗，头顶上方，响起了子夜无奈的叹息声。

第 48 章

子夜一离开，我就睁开了眼睛，我知道他要去清雪的书房，一会儿惹尘也会去，大力掀开了被子，我快速地穿戴好，却刻意没穿上鞋子，子夜和惹尘的身手都很好，要是我穿着鞋子靠近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出了房间环视了下四周，没发觉有什么人，我便悄步往清雪的书房走去。
"惹尘，我和清雪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照顾下小然，他身体本来就弱又中了修草，必须好好调养才行。"小心地靠近，听到了子夜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们是要去找音明他们。"惹尘的声音有着淡淡的愤怒和压抑。
"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响起的是子夜突然间变冷的声音。
"惹尘，你答应过我你再也不会回琉国，你也答应我你会忘了那个人的。"清雪的声音也在同时急急地响起。
房里突然一阵安静，随即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我不会回去我会照顾好小然的。"令我诧异，惹尘竟没有说些其他的什么。他不是很在乎音明的，怎么这么轻易就不再追问了。
"清雪，子夜做什么我管不了，但你，你别逼我。子夜，我也劝你一句，不要伤害音月，否则小然会恨你一辈子的。"说罢，书房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惹尘紧握着拳头冲出书房，幸而我躲在书房侧面的窗下，才没被发现。
"清雪，你还要去吗？"房中的子夜开口问到，"你要知道，你若真的做了，惹尘可能不会原谅你。"
"去！"在沉默了一瞬后，清雪突然迸出这个字，"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他恨我我也要去，那你呢，虽然你不会动音月，但音月未必会放任音明不管，而我，既然打定主义去了，他们两兄弟就都别想全身而退。"
"去！否则小然的命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们手里。你现在就去安排，我们明天就动身！"随即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缩在墙角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虽然昨夜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现在听到子夜和清雪这么平静这么冷淡地说着这话的时候，我的血液还是在一刹那凝固在了那里。
这一切，与我一直以来的认知如此遥远，我象被抽空了身体看着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一切人和事，他们笑，他们说话，他们过他们的生活，而我，却一直在空中飘荡着，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他们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是与我无关的吧，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我要去找哥哥，我要和哥哥一起离开。
踉踉跄跄地起身，我摇摇晃晃地去找哥哥。
"哥哥！哥哥！"一把推开哥哥房间的门，却一眼瞥见他一个人躲在角落，坐在地上靠着墙，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手臂中。听见我的声音，他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没有泪水，但却是那样悲戚的神色。
"哥哥！"我朝哥哥飞奔过去，紧挨着他坐下，依偎在他的怀里。
"小然，怎么了吗？"哥哥伸手揽过我的肩，把我更紧地搂向了他。
"哥哥，你告诉我，你是哥哥吗？"我凝视这张脸，一脸渴望却又害怕地问到。
"我的小然，你认不出我了吗？"说着，惹尘扳正我的脸，定定地迎着我的眼看向心底。
惹尘褐色的眼深深地凝望着我，里面是久违的柔情与暖暖的笑意，是哥哥宠溺心疼的眼神，是哥哥！
"哥哥！"我呢喃着，不敢眨眼地望着他。许久许久，才象突然醒悟过来一样，突地扑到哥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认我？你好狠心哪！"
哥哥只是轻拍着我的背，抚顺我断断续续地哽咽。
"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抬起眼，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袖，我紧张地问到。
"好！小然说回去，我们就回去！"哥哥仍是满眼熟悉的笑，让我幸福地象要忘记一切了。
"哥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不好意思地对着哥哥笑了笑，怕他又要笑我孩子气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和一个老爷爷说话，他问我信不信世上有另一个自己，我说我信，然后他就叫我去带那个人给看，然后我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小然也是这么来的吗？"哥哥领着我从地上起来，牵我到床上卧着，他就这么躺在我的身边，我们盖着同一条被子，我能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是啊，哥哥，我也是这么来的，可是我一醒来就碰到音月了。哥哥，哥哥，清雪说你也是护师，是吗？"象是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就在我身边，这一刻，我是前所未有过的安心和满足。
"小然，我不是，这具身体才是。"哥哥侧过脸来象清风般对我笑了笑，"小然刚醒来时吓了一跳吧？进入了一具陌生的身体里。我也吓了一大跳呢，更惊人的是，你知道，这张脸长的和成曦一样。"见我点了点头，哥哥又接着说到。
"可是，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是惹尘竟然也在身体里，这么一来，就相当我们两个人用这一副身体了。好不好玩？"说完，笑嘻嘻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我。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哥哥，没发现有任何两个人的迹象啊。
"哥哥，你是说一个身体两个灵魂吗？可是，可是没有啊！"
"最初的时候都是他在主导这具身体，我只是看着而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力量渐渐变弱，所以更多时候主导这具身体的是我。"
"那他现在呢？还在吗？"听起来似乎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是他还在，那会不会等他恢复过来，哥哥就不见了？
"在啊！你小脑袋又想什么呢？"哥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惹尘他本来就是护师一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眸颜色生来就是褐色的，除了音明其他人都不知道，连清雪也是上次音月成人前那次来他才知道的。"
"那哥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惹尘要离开音明啊，还离开的那么彻底？"惹尘知道自己是护师，音明也知道他是护师，那音明怎么会让他走，而以惹尘和音明的关系，惹尘又怎么会这么决绝地要离开呢？
"虽然惹尘是护师，但音明从来没拭过他的血，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惹尘要离开，他没告诉过我，但是我之所以能进入这具身体，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护师，另一面是那时候的他已经气若游丝了，虽然他没说，但是我猜可能是因为音明所以他那时候才会几乎送了性命，我进入了他的身体，他就开始慢慢恢复了，然后他就隐退了。那时候，音明告诉惹尘说找到了另一个护师，做为隐退的条件，他要惹尘帮助音月顺利成人。"说着，便对我又是轻柔一笑，"那时候，我可认不出小然来，我的小然什么时候那么忧郁，什么时候那么没有生气了。"
"可是哥哥，为什么你认出我来的时候，你却不告诉我呢？哥哥，你知道吗？你不见了小然有多绝望吗？你说会一直陪我的......"说着说着，心底便又开始泛酸。
"小然乖，你可知道哥哥不能认你有痛苦吗？"哥哥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的声音也满是痛苦也和辛酸，"小然乖！不哭！哥哥这么看着你，看着你拭血，看着你昏睡，看着你眼里的光彩越来越少，你可知道哥哥有多心疼，可是，哥哥无能为力，这具身体不是哥哥的啊。后来，渐渐地，我可以偶尔控制这具身体了，但是我又不敢让你知道，你是护师，你要远远离开琉国，那样你才会是安全的。可是，我不行，惹尘他不会离开！"
"那哥哥，现在呢？"惹尘还一直影响着这具身体吗？我知道自己是自私的，这身体本来就是惹尘的，可我竟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他永远不出现，这样我才能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小然，放心啊，你看哥哥不是可以留在这里陪我的小然了吗？小然乖，休息吧！"说着，哥哥对着我侧身躺下，把被子拉高到我肩膀掖好，拍了拍我的脸，闭上了眼睛。
我伸手绕着哥哥的腰，看着他闭着眼一脸安详的样子，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第 49 章

这一觉是我来这个世界后睡的最美的一觉。没有梦，没有不安，只有甜蜜和满足。
睁开眼，哥哥还在我身边安稳地睡着，只是，他的姿势仍是和以前一样，象躲在母体里的胎儿。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大大的弧度，哥哥真的回来了，现在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呢。
虽然我不喜欢成曦那张脸，但此刻，因为哥哥，我竟觉得惹尘这张脸也是难得的顺眼。手刚伸到哥哥脸颊旁边，他就睁开了眼，我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嘲哥哥尴尬地笑笑，被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