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不改,却在那冷中溶入了丝丝的惑,点点的媚,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唇边勾出微微的曲线,凝结出最是魅人心弦的风情......
一句"而红叶终显出狂傲",舞到及至,素手在腰带上一扯,一抛......
一片潋滟......
那样的红,那样的艳,似是将人的心也印成了一片骄阳似火。
然,烧到极点,却在眼中突兀的现出一抹冰水蓝。
"寒风声潇萧看江山景色渺,细雨纷纷送夕照,愿一生清风两袖偏偏心中多少,摸索恩怨未忘掉,我愿平静谁知晓,结伴明月尝哭笑,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
孤寂犹在,敛了艳,收了媚,只清,只雅,只淡。
那是江南雨中的柳,北国风中的雪,动作不再激烈,只是如无声般的舞着,动着,便是那只在月下独开的昙花,香远亦清,却只单单一现。
但是,还没有结束,琴音再次转淡,如山间的清澈的小溪,若有,若无。
蓝衣的人儿静静的,双手自然下垂,冰蓝褪尽,便只余一点点的白,雪白,白到不染一丝尘哀,宛如辉映着月色的泠泠青丝蜿蜒而下,更寂,更静,也更......柔。
舞,不再,只独立殿中,清扬婉转,如泣如述的声音随着琴声轻轻的荡漾开......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眼波流转,再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曲终,音末,鸦雀无声,只剩点点余音,绕梁三尺而不绝......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坐在主人身旁的锦衣男子率先站起身来,笑着转向主人,"冰大人,你这位公子真的很不错嘛,我相当欣赏呢。"
"是吗?大人喜欢的话,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主人看向殿中垂眸而立的我笑道,"柳儿,今后,你就跟着大人吧。"
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我没有回视主人,没有穿鞋的脚走过冰凉的地面,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行至锦衣男子的面前,盈盈下拜,"主人--"
一声惊呼,已被人打横抱起,"冰大人,多谢了。"
"大人,请--"
将小脸埋入温暖的胸膛,所以,我没看到主人放在身后,握紧了的拳头。
被温柔的放在床上,我扬头,望进一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修长优美的手指沿着脸部的曲线划过,"那是......你的心愿吗?"
我媚笑,不答。
没有了温暖的身体在寒冷的山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很冷,哎~刚才实在不该把厚衣服都脱下来的。
那一夜,出忽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有碰我,只是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很暖。
在似睡非睡间,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记住,我的名字--宁煦。"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屋内时,我笑着对他说,"喂,送我一具古琴,可好?"
他十分不解的捏了捏我的脸,"用来作什么?"
我笑得花枝乱颤,"报仇!"
宁煦带我离开冰寒宫的时候,主人和其他的男宠都出来送行,我想,如果主人真的有什么目的而把我送到宁煦身边的话,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他根本没时间交代什么,不过,那可不关我的事。
抱着宁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琴,(大深山里,可怜的~~)我向着主人行礼,"主人,柳儿以后再也无法侍奉主人了,还望主人多多保重。柳儿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清歌一曲,权作道别之意。"
主人微微点头。
我嫣然一笑,席地而坐,素手轻拨,
"西湖柳,西湖柳,为谁青青君知否,花开堪折直需折,与君且尽一杯酒;
西湖柳,西湖柳,湖光山色长相守,劝君携酒共斜阳,留得香痕满衣袖;
西湖柳,西湖柳,一片青青君见否,转眼春去冬又至,只有行人不回首;
西湖柳,西湖柳,昨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可怜攀折他人手。"
长谓一声,反复咏叹,"纵使长条似旧垂,可怜攀折他人手。"
唱完,也懒得去看主人铁青的脸和六公子苍白的面容,只狠狠的给了眼眶泛红的三公子一个拥抱,"谢谢,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就是!"
走向眼中闪动着欣赏光彩的宁煦,将小手放入他伸出的手中,"走吧。"
再见了,冰寒宫,在心里默默的道别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竟会掀起如此巨大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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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我柔顺的伏在宁煦的怀中,自觉充分达到了一个弱受应有的高度。
"在想什么?"宁煦百无聊赖的卷着我披散而下的长发,问道。
"在想你。"
"我?"
"恩,在想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有兴趣的是六公子,却还是要了我,在想你分明是恨我入骨,那天却对我如此温柔。"有问题就要问,我是个多么称职的弱受君啊。
"有很多原因,对你温柔,是因为你需要吧。"侧靠在他的胸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声音很柔,柔得有些不真实。
"我需要吗?"自顾自的重复着,我喃喃道。
"难道不是吗?一身红衣时,好一个‘逆众生,呼风唤雨摆布,抹杀苍生天理公道,惑众生,秋山竟自与天比高,而红叶终显出狂傲!',一身蓝衣时,却又显得孤寂异常,而到了一身白衣,呵呵,‘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吧。"放开我的青丝,宁煦双手环上我的腰,"那一次,你是真的伤心了吧,对你的主人,‘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你希望的,不过是能对你的唯一吧。"
我愣愣的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这只见过一次的人,为何能明白连我都不能明白的事,那么,他的观察力未免犀利得太过火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从他怀中爬起,盯着他的眼,笑得流光溢彩,随意撩动着长发,洒下一片光华,"你难道能给我吗?"
宁煦忽然诡谲地笑了笑,"不,我看上的,只是你的聪慧而已。"
"怎么说?"不动声色的敛了心神,小心应付。
"我喜欢识时务,懂变通的聪明人,那六公子看似冰雪聪明,却只是个只知道死撑的傻瓜而已,那样的人,我要来作什么?而你,"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颚,"能屈能伸,在面对我怒火时,能不动声色的化解,也不张皇,而且你的舞姿,实是天下无双。"
"所以......"
"所以,我要你,但我不打算骗你,我将你带出冰寒宫,许你另一种生活,如何?"
"呵呵,那时的温柔,只是为了得到我的一种手段吗?"
"你要这么说,也亦无不可,"温暖的唇刷过我的,"但那时,你知道吗?你寂寞得让人只想好好的拥入怀中怜惜。"
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为唇上忽然的轻触,语气,依然淡然,"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呵呵,在我说之前是否能在回答我几个问题。"宁煦直视我的眼眸深处,从他的眸中,我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儿。
"什么问题?"
"告诉我,你认为你的主人是真的爱上六公子了吗?"
我惊讶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微一思忖,我决定给他我的答案。
"那样的男子,如莲似竹,美则美矣,也恰当的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或许新奇,或许迷恋,或许动心,然,却不能引起生活在阴暗的人内心的共鸣,不能引发黑暗的人内心的渴望。"
无言的赞赏闪烁在他眸中,"那你恨他们吗?如果有一天,轻易将你送出的你的前主人在你面前,你会报仇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的答道。
"很好!"宁煦嘴角拉出完美的曲线,"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一霎不霎地注视着他,使劲眨了眨眼,在眨了眨眼,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不要!"
宁煦惊诧的睁大了眼,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为什么?"瞬间冷下神情。
切,你冷,我甩你?!不是人家想要的小攻君,一律靠边站。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事啊?
"哎呀,因为人家是弱受嘛,怎么可以去参与阴谋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一脸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弱受?"
"是啊,就是那种娇弱无依,单纯可爱,楚楚可怜的美少年啊,应该会出现一个强壮有力,武功高强,智慧出众,权利无边的超级大帅哥来保护我,让我依靠才对嘛。"
故意拉长的撒娇语气,让宁煦的脸色变了又变,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敢戏耍本王?"
哦~~原来他是王爷啊。难怪了,原来的那位主人同志要讨好他了。
"王爷殿下,人家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我泫然欲泣,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这次,宁煦的脸色是真的铁青了,蓦然扣上我的咽喉,"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哦。"轻柔无比的语气带着无比的残忍,倒是好定力,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过,我说的是真话啊,他就是不相信,郁闷~~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该怎么办?宁死不屈?算了,我又不是六公子,做不出来;直接把他敲昏掉自己逃走,不可以,不可以,我堂堂一个弱受怎么可以做出如此暴力的事情呢,那就只好,只好,出绝招了,嘿嘿......
你逼我,你逼我,你再逼我,我就,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说到做到,我小嘴一撇,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而扣着我脖子的那位仁兄,大概打死都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竟微微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耶?我到底要不要再加一句‘你好凶哦哦~~'来刺激他的神经呢?看了看某人不善的脸色,还是算了,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看来,是我小看他了,宁煦接下来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只是缓和了神色,温柔的擦干净我脸上的泪珠,"先不要那么快决定好吗?"
透过哭得朦胧的视线,我疑惑的望他。
"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那个人,再给我你的决定!"
"见谁啊?"抽抽噎噎着,我问道。
宁煦微微一笑,"等见到了,你自然知道是谁了。"
不,不是吧,见到了自然知道是谁,可我就是不可能知道啊,他这个意思,八成是我这个身体以前认识的人,我现在如果不认识了,那又该怎么办?
我哀怨的,瞪着头顶上忽然聚集起来的乌云。
第九章
这天夜里,月色分外清朗,洒在人身上,如同给人披上了一层水银色薄纱,宛如在流动般的美丽。
我躺在客栈的房顶上,幽幽的叹气,果然,古代的屋顶是很好躺的啊,古代的空气是分外的清甜,古代的月亮是格外的明亮,古人诚不欺我。如果我现在躺的是现代的屋顶的话,那种灰蒙蒙的,散发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空气,耶?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影响心情。
在清得透亮的月光抚慰下,我舒服得眯起眼睛。
"好悠闲啊。"随着声音,只见青衫一动,一个人影已立在了屋顶旁的大树上,这次,他没蒙面,也没带面具.
我寻声望去,有些倦怠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来人挑了挑眉,"你不惊讶?"
我抬头凝视着他,柔和的月色下青衫晃动,晚风送爽,吹得树枝随风摇动,他却似丝毫不受影响的粘在树枝之上随之摇动,半明半暗下,竟有些不似真人之感,一个杀手,到月色下竟美丽如斯,美得脱俗,美得不沾一丝凡气,如果不清楚他是什么人,恐怕很难不为他的外表所迷惑吧。
"恩,我想你可能会来找我,不过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离我和宁煦离开冰寒宫南下,也不过几天而已,看来这个被称为幽明的组织的情报网,倒实在是很不错。
青衣翻飞间,他已来到我身边,"那天,你没给我下毒。"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撑着手坐起身来,"是,我没下毒。"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凌空勾画着我眼睛的轮廓,黢黑的双眸在月光的反射下流光异彩,"很美的一双眼睛,没想到,你竟然习过摄魂之术。竟害得我一时不慎,栽在你手里。"
我轻笑不语,摄魂术吗?在现代,也就是催眠术而已,在他的调教下,我什么都要学,只要他觉得我应该学,我就学,可好多他觉得有用的,我都学得不算精通,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学得最好的,却是媚惑之术。
他常说,我的小公主的一双眼睛最最迷人,眼波流转间,能勾人魂魄。
呵呵,本来打定主意不再使用的,可那次碰上这个杀手,我清楚的知道,我杀不了他,危急之间,还是用上了这个。
"你现在来做什么?杀我吗?"我将头埋入手中,许是今天的月光太清了吧,竟让我有一丝恍惚之感,好多觉得已经忘却了的东西,忽然间涌了上来。
"不,我不杀你。"他摇了摇头,"而且,既然你已经料到我要来杀你了,你会没有准备吗?就算我得手,我所付出的,也太不划算了。"
"不杀?"我茫然的抬头,随即迅速的翻了个白眼,切,浪费我表情,害我还一副严正以待的表情,还暗地里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你来,你却告诉我不要杀了?!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大过有趣,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小东西,你还真是有趣得紧,杀了你,世上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老大,我又不是你的玩具,什么有趣得紧,在心里踹了他两脚,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某菜:是打不赢吧,不和人家计较,切~~)
"大叔,有必要吗?输了还这么开心?"不甘心,不甘心,刺他一下。
"呵呵,你错了,我没输。"
"没输?"什么意思?明明被我掀开了面具,还说自己没有输,难道真的是受刺激过度?脑筋出了点问题??精神分裂???脑震荡????
"小东西,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话语声消失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呜~好酷的轻功,也想学~~
不过,嘿嘿,他叫我小东西呢,这么说,我又向着弱受这个伟大的目标迈进了一步啊,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