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理由?钩起唇角,我笑:“如果你让我抱著睡,我就和你一起睡,嘿嘿,怎麽样?”我觉得我现在表情百分之一百像一只偷了腥的猫,真是……不就是抱下我至於麽……肯定是禁欲太久了……
“好吧。”干脆!简洁!够爽快!既然他都这麽爽快了,我也不能犹豫,站起来,我向他招招手,朝我宽敞四柱床的右边指了指。就看见他一蹦一达地跑过来,开心地就往我丝光水滑的床上扑去,我大喝:“洗过澡没?!”
他像只小白兔一样看著我──噘嘴咕哝:“洗过啦!”然後看也不看我一眼,把手上的枕头往床上一搁──拍了拍,就倒上去了……
我无奈,帮他把床周围的流苏红色蕾丝帘幕放下,然後吹熄了燃烧著的蜡烛,拿著书端著红酒准备去隔壁的书房看完第二幕,还没把门拉开,帘幕中便有了动静──他身体缩在里面,只探出了个脑袋:“你不睡在这了吗?”
“不,我看完书就回来。”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书,“你先睡吧……”f
“哦……”一团东西又重重倒回我床上,帘幕激荡……叹息──还是个孩子呐……
轻轻关上房门,我步入这个房间的附属书房,哥特式建筑的特点就是内部高阔没有多余的柱子──所以,书房内的藏书量很可观──一排排松木做的书架个个都有5米之高,拿点文献还得靠那个可移动的松木梯子……整个书房散发的松木味另我安心和放松……
让最後一点点葡萄酒滑入喉中,靠在窗边看著威尼斯的夜色──妖冶混合清醇……使人迷醉……情不自禁地沦陷……沦陷……
不知道对著窗外发呆了多久,突然“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我转身,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探了进来──睡眼惺忪地看著我,“你说过陪我睡的……”
“你不是已经睡著了麽?”我好笑地反问。r
“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麽呀,以前,爸爸都会陪我的……”
“你爸爸已经去大陆了……”凉凉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见他扁了扁嘴,本以为他会哭出来,却是没有出声──哀怨地瞅著我──投降……扯下披在身上的灯心绒睡衣,快步走过去小心地披在他肩头,“这麽大了都不会照顾自己……走啦,陪你睡觉……”
“哼……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别过脸,他率先脸色臭臭地走回床边──然後看著我……
“是是是,是我不好,行了吧?”关闭书房的汽灯,我关上门,靠著微弱的月光,走到床边,掀开帘幕,“请吧!我的小王子……”
“我才不是你的小王子呢,哼!”他气鼓鼓地,但还是很听话地进去躺下了,放下帘子,接著帮他拉好被子──发觉自己的行为开始像个老妈子……唉……每次碰上和他有关的事总是分不清是对是错,只是一直一直地想宠著他,顺著他……
躺在床上──睡不著……身边倒是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不一会,一只手伸出来了,脚也把被子蹬了──我皱眉──这差的可以的睡相──果然是万年不变……
我伸出手,把毓桑拉到床中间,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圈抱在自己的怀里──一床被子,两个人盖──他的背抵著我的胸,心跳声隔著布料也能感受得到,起伏的身体让我感到这一万年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安心……脸蹭了蹭他柔软的发──明天清晨能拥著你醒来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心定地慢慢沈入梦乡──相信这是我自他离开後的第一个安稳觉……
拥着他,我觉得——空虚多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那种感觉叫——充盈……
风平浪静前──阴谋的开始
身体很准时地自早上8点醒来,手臂麻麻的──往下看去──聿……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毓桑了──正沈沈地睡在我怀里,留恋地闻著他身上淡淡的牛奶味,我慢慢将手抽出,撩开帘幕──轻手轻脚地下床……
脚踏在地上柔软的羊毛地毯,把羊毛拖鞋提在手里──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门拉一条能容一人穿过的缝,钻出去──然後把门轻轻掩上……经过,有著落地窗的长长走廊,阳光透过庭院中的树枝──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斑──今天是个好天呢……
“啊!少爷,您起来了,老爷正要我去叫您呢,他在大书房等您,请您过去一趟。”统一的黑白女仆装,她深深一弯腰,两手交叠在膝盖前。
“哦,知道了,你带路吧……”真是麻烦,别是找我管理他生意就好……从有记忆开始,我的数学就没好过……
“这边请……”女仆恭敬地站在我旁边,迈著小步为我带路──汗,他们一天到晚这样还不累吗?接著又愤愤想起──我在冥府都没人这麽伺候我呢……
“咄咄”礼貌地敲了下开著的门──实木的门发出沈闷的声音,“早安,父亲,您找我有什麽事?”看著那个背对著我坐在皮椅上面向著窗外的男人,我开口道。
“魑……你觉得毓先生这人怎麽样?”男人开口了,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一怔。
“回父亲,我并不清楚,毕竟只说了几句问候语是琢磨不出来什麽的。”斟酌著用词,我给了一个比较官方的说法。
“唔……”皮椅上空升起团烟雾,然後一只手伸了出来──原来他抽著雪茄,“他今天搭船去了上海,毓家原来已经破产了,所以他把儿子托付给了我,还让我代管他在威尼斯仅有的那块码头──那可是块‘黄金’码头呢……”又是一团浓浓的烟雾──他把手中的雪茄在水晶烟灰缸里敲了几下……“你觉得他儿子怎麽样?”
“很可爱,还是个孩子呢……”他问的问题说的话──真的很奇怪……不知怎麽的──我突然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可以培养喽?”皮椅蓦然转过来──面对著我──他笑──那笑让人毛骨悚然──“今天会有一艘船沈没,你猜猜是哪艘?”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他,喉咙一下子变的艰涩,“父亲,我不懂您的意思……”e
晃了晃手中的雪茄,他轻笑,“你怎麽会不懂呢?魑……”抽了口雪茄,吐出一个个烟圈──他的整个脸显得有些模糊,“那可是块好地呢……值得给懂得它价值的人……”
“……可恶!”我立刻转身,扭开门,准备冲到码头──看有没有希望拦截到……
“孩子……你想去阻止吗?啧啧……可惜……那船已经沈在亚得里亚海了!”身後的有脚步声接近,我忍住自己想揍人的欲望──一个手拍了拍我的肩,“别那麽冲动,孩子……一个真正的商人──必须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父亲只是想教你这个道理而已……”然後他擦著我的身走到了外面,“以後!那片码头和那个孩子就是你的了,好好打理它们──不要让我失望!”他背著手,雪茄隐隐地闪著红光──嗜血的红色……
使劲地锤了一下墙壁──可恶!我该如何面对毓桑?我怎能让他知道真相──那个风平浪静前的阴谋……
不顾一切的——我要保护你
我披著丝绒的外衣坐在庭院里──赤足踏在草地上,9月初的威尼斯已不是很炎热,坐在树荫底下的我甚至感觉到丝丝寒意……
“魑……哥哥……”身後传来怯生生的嗓音。e
“不要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永远不是!”烦躁地说著话,我现在不想面对毓桑……
“切,不叫就不叫,我还不想叫呢!”气乎乎地说完,一阵脚步声──人离开了。
我猛地把身边倒著白兰地威士忌的酒杯拿起──直接往嘴里灌,透明如黄水晶般的液体有些顺著我的脖子流在,浸湿了一些里面丝绸的睡衣,贴在身上──沁凉、沁凉……“啪”地一下把手中的水晶杯往大理石桌上一掷──水晶四碎,声音清脆,晶莹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其中的一片──滑破了我的面颊──温润的血流下……
“魑!”熟悉的声音又来了,很好!他这次没有叫我哥哥!小人一眨眼就跑到我跟前,单纯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心,手轻轻摸上那道伤口,皱眉,“怎麽那麽不小心?”
拂开他的好意,我淡淡地说:“没事……”直直地看著他,我又开始觉得喉咙干涩,顿了顿,“……毓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说吧,什麽事?”他掏出块丝绢,颠起脚,想帮我把血擦掉。
“……你父亲死了……”正在移动的丝绢一顿,然後无法遏止地抖了起来──他的双唇也在颤抖,眼眶──赤红,但没有眼泪……
“大清早地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毓桑勉强给了我一个笑容──诉说著他想逃避的事实。
“你知道我不会和你开玩笑的。”我负起手──望著他。
“……骗子!”他倔强地回了一句。
“随便你怎麽说,他今天坐船去的上海,半路上船沈了,船上无一人生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担忧地看著眼前浑身颤抖的人,血红的眼,紧攥的拳头,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还有,你们家早就破产了,你父亲在去上海以前把你还有你们家唯一的一块码头交给我父亲看管,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骗子!你们害死了我父亲,骗子!”他无法置信地摇头,转身就跑……我伸出了一半的手颓然地又放下──纯洁的人似乎已经被我玷污了,尽管……沾满鲜血的人不是我……
折回房间──换上黑色挺刮的西装──一阵急促的脚步……
“少,少爷!”女仆抖抖的声音传来。
我皱眉,对著镜子调节领结的位置,“什麽事?”
“毓桑小少爷不顾我们阻止,硬是穿著睡衣跑出去了!真是很抱歉!”
手上的动作一滞,我快步走出房门,经过女仆身边的时候,我冷冷地说:“如果抱歉有用,世界上还要警察做什麽?”女仆“咚”地一声跪下,抖地如风中的筛糠,我一挥手,“行了,多找几个人,我们一起出去分头找,不把他找回来,你们也都可以回家吃自己了,明白我的意思麽?”
“是……是……”唯唯诺诺的声音,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我钩起一抹微笑──毓,我一定会保护你──不顾一切……所以,对於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帮你讨回来──哪怕那个人是我所谓的父亲……
※※※z※※y※※z※※z※※※
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你在
威尼斯所有的建筑都很紧凑密集,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船──刚朵拉,我先到了人去楼空的毓家──昔日的繁华尽数没落,大门深锁并且被贴上了封条……沿著屋子周围转了一圈──高高地外墙毓是不可能爬上去的,更何况墙上还有碎的玻璃茬子,四周也没有任何的洞或者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双手插在裤袋中──他会跑哪里去呢?……亚得里亚海港口!那个码头!拔脚就冲到运河边,跳上一艘刚朵拉:“亚得里亚海港口!快!”小船像箭一般地疾出。
赶紧赶慢地,终於到了亚得里亚海港口,庞大的货运码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在这里找人简直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OH!vedere……”身边的一个意大利女人尖声叫到,众人顺著她的视线望去──一个人坐在港口中最高的锺楼屋檐上……
我眯起眼──那人衣袍飞扬,头发散乱,衣带被风高高地吹起,他双手抱膝地坐著──是黑色的头发……惊异!是毓!他想做什麽?飞速地穿越人群,我不时地撞到人,一直说著“Scusi!”竭力跑著,跑到房子的下面──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
我气喘吁吁地大吼,“毓桑!你快下来!”他沈默无声,连往下看都不曾……不曾,就像一万年前我追著他到冥狱炼世阻止他破坏的那时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咬唇,冲进锺楼,一步三格地往上跑……数不清绕了十几圈,我头昏眼花,肺部隐隐作痛──终於,看到了一丝亮光──旁边有扇雕花的小门,小门开著,阳光透进了昏暗的锺楼,我精神一振,一个箭步冲向门外──还好只踏了一步……不然,就摔下去了……
小门外的屋檐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望著底下蚂蚁般的建筑物和一片茶色的人群……还好我不恐高……抬眼搜索那个对我而言是全部生命的人──他坐在离我五步之远的地方,望著前方,神情呆滞……
轻轻走了过去……
“父亲……真的走了?他不要我了?”呆滞著的人开口说话了,头转过来对著我──没有焦距……
“对不起,毓……我很……”抱歉两字实在无法说出口,因为对於他来说一切都是空的──人死不能复生……
“……不是你的错,前面那样对你是我不对……”他很平静,平静地让我觉得──不对劲……“其实我是孤儿,是父亲看到我被丢在他家门口,然後被他拣回家的……从小我就是跟著他,喜欢他对著我微笑,喜欢他对我的宠溺,喜欢在他的身边睡觉……十六年了,我比任何人都尊敬他,喜欢他……”他顿了顿,我摇头,有种想用手捂住耳朵的冲动,但他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穿透我的耳膜,穿透我的心……“我爱他……从有记忆开始,我喜欢他,然後慢慢地爱上了他……但是……”他抽噎,“他走了……走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