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自认极有修养的钦清在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了粗口。
绷了绷脸,他冷声喝道:"你们两个究竟怎麽回事?"
那厢轩辕雨却是头也不抬的对他丝毫不予理会,他抱著小丫头转身往里间摆放的软榻走去。倒是皇帝回了他一句:"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你自己清楚!"
说罢,也随轩辕雨头也不回的往里间走了去,留下了钦清一人呆站在外间的书房。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他自己心里清楚?
钦清听著皇帝的这句喝问,脑子是越发的糊涂了起来,连胸口都觉得闷闷的,鼻子不时酸一酸,瞪向那两人背影的眼神越发的狠了。
TMD,想他云钦清什麽人物?!岂是你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可以呵斥的?况且他手里还有那什麽金龙牌咧,那那帮老家夥还有一众人物的表现,分明他这‘金龙先生'应该比你个皇帝还来得地位崇高的,凭什麽他要被呵斥?!
钦清怒气冲冲的也踏进里间,刚要开口,便瞧见轩辕雨正抱著月丫头在软榻拐角的书架後失去了身影,而那皇帝笛肆郎也不知动了什麽角落,整个御书房轰的一声响,待钦清再回头,四周的窗户被窗外那一条条的铁框框封得死紧......他飞快的跑到软榻後的书架处,那里此时已是一大块的青石墙,又哪里来得容人通行的暗道?
一时间,钦清呆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33
现在这是什麽状况?
坐在被紧紧封闭住的御书房中,钦清现在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先前那个轩辕雨和笛肆郎一同离去时用的暗道机关是被他找到了没错,但是他左摆弄右摆弄就是没能再打开那机关。
最後,他想起当年电视电影小说里的经典说法:皇家嘛,为了保护自身安全,防止叛乱等等,机关都是有两套措施的。
其一,自己找到方便,打开方便,逃离方便。
其二,别人找到困难,打开困难,要用更困难──因为,他们会在里面设计另一套机关,只要他们安全逃到通道,马上打开机关,就会将这个可能被敌人找到的通道封死──
过去钦清从没认为这种说法能有几分可靠,可如今身在此情境之下,除此之外却是真的又没有第二种说法了......
恨恨的躺到软榻上边,钦清开始清理自己现下已乱成糨糊似的脑子。
他还记得,他们五人一起进入京城,一起到客栈住下,然後汪汪说要上茅房就没了人影,接著他和小丫头上楼换衣裳,下楼後轩辕雨和笛肆郎那小子也失踪......
然後他和小丫头吃晚餐,汪影凡始终没有出现、客栈老板对他们客气异常......
想到此时,钦清只觉得眼前疑点重重──
首先是那汪影凡。
先不论他加入队伍的动机,光看他被小丫头啃掉的那麽多只珍如性命般的鸽子,就足够让他有一个下手的理由了。
还有那轩辕雨──想到他时,钦清是一阵磨牙。
那小子!先前分明是威胁著他要当他的私人管家,每日盯著他说什麽勤俭节约钱财来之不易......这倒好,那笛肆郎一出现就转身贴到他身边去了,哪还尽得半分管家的责任?
尽管、那笛肆郎没出现时、他也没尽过什麽管家的责任......-____-
龇牙咧嘴的咒了那轩辕雨一阵後,钦清忽然觉得自己这话里怎麽有些发酸。
仔细思考了下,忽然想起先前小丫头说的那句话:莫非、你对那个审美观异常的笛肆郎有好感?
莫非,是因为他自己对那笛肆郎有好感、所以才对那轩辕雨老是粘在笛肆郎身边的行为感到格外的气愤?
想到此,他又联想起小丫头的提示,两相对比下,发觉这倒真不是个没可能事。
先前没时间考虑的事情一件件在他脑子里开始晃荡。
一个个的疑点也不停的自他的记忆里冒出......
他忽又记起,他和小丫头饭後闲聊时那丫头正窝在一旁喝著紫苏茶,而他则在慌乱间被那紫苏茶烫了口,没喝下那碗里的茶──莫非,那丫头昏倒的缘由又在这里?!
汪影凡、轩辕雨、笛肆郎、王掌柜......四人的身影不停的在他眼前出现又消失,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他忽然觉得这世界也和原来那世界没什麽两样,人人都有两个面具,人前暖,人後阴。
这几个家夥、且不说那王掌柜的,余下三人都还是一起走过一阵的家夥了。平日里也没见著他们有什麽与众不同的地方,往多了说,也就是一个财迷一个鸽子迷外加一个画痴──白痴的痴。
呵,如今倒好了,一个早就知道武功高强虽然不知道什麽底细,一个似乎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货色,还有一个更干脆──皇帝的名字就那麽响当当的摆了出来,还将他贼也似的困到了这个御书房里。
他狠狠的甩了甩头,又想起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放心的小丫头,只是、那丫头现在昏迷不醒还被那两个‘恶棍'给绑架了,此时生死不明......
思及此,他好不容易理出点头绪的脑子里,又开始纷乱不明了......
他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西落了,又环顾了眼这御书房──还好还好,不说别的,这皇帝呆的地方,点心倒还不少。
只是,想起小丫头的那杯紫苏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下究竟有没有胆量吃下那些个的食物。
34
懒懒的摊在软榻上,胸口摆著一叠御用糕点,钦清吃的是有滋有味。
虽然这书房里没有火折子,点不了火。但这夜窗外的月光格外的明亮,钦清一面吃著糕点一面望著窗外明月,悠悠然不亦乐乎。
在他打了第十三个哈欠後,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能诗兴大发写上他几个名篇佳作了。
当然,在瞥了眼外间书房御案上的那些笔墨纸砚,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将作诗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像他这种用惯了原子笔钢笔的现代人类,即使平时签字签得再漂亮,到了这古代,那都统统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他估计,要让他用那毛笔写字,最後的效果应该不下於那张第五强的通缉告示。
他打了个哈欠,想起自己一个时辰前就到底要不要吃下点心所做的激烈思想斗争,不由得哈哈大笑。
那堆子点心,他本来是没打算吃的。但是,饥饿是一项多麽残酷的刑罚?他自认无法忍受。而且,那些个点心是放在皇帝的书案上的,每盘的糕点都有已被取食过的痕迹,那皇帝吃了都能没事人似的把小丫头抢走,难不成他吃了就会出事?
除非噎死吧?
最後,他觉得自个儿先前思考了那麽多问题,并且还能那麽清晰的看透这个世界‘邪恶而黑暗'的本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何等高尚何等纯洁的人啊!
他这样的好人如果还能死在这帮子恶人手里,那还有天理麽?
所以,最後他以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动用了自己这聚宝盆的另两项能力,为自己许了福又加了寿,然後抱走书案上的一堆子糕点,躺到了软榻上享受起了一众美味。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也亏得这皇帝的御书房里还隔了休息用的里间,连夜壶什麽的也一应俱全。更亏得那御厨手艺高超,连续三天的糕点吃下来,虽然那些糕点都有些僵了,但味道却依旧不失,这才让钦清在这御书房里悠悠哉哉的呆过了三天。
三日来,钦清无聊时就翻出书架上那些古书看上两眼,更无趣时,就到那书案上,用笔沾朱砂将那堆子看似奏折的东西画了个乱七八糟。
其中,他最欣赏的一个作品是在一本关於朝中某位大臣贪污受贿最後被抄家处决的折子,他先是仔细欣赏了下那份奏折中列举的抄家的成果,接著在上边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金元宝──当然,他对毛笔的使用仍旧是极不擅长的,但,他对这副画满意的地方不在此处。
话说,他画完元宝,对著元宝一阵感慨,最後拍拍元宝图准备转身继续吃点心时,一道金光闪过......
待他睁开被金光刺到的双眼後,一堆金元宝出现在了先前的折子上方,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为了判辨那堆元宝的真伪,他是抱著那堆元宝啃到牙疼。最後,他是拍桌子蹦椅子,开心得连自己正被软禁的事实都给忘了。
书房内,就听他开心得直嚷嚷:"哈哈,我这不是神笔马良了麽?"门外一直守著书房的禁卫就直纳闷:这神笔马良、究竟是谁?
35
既然有了神笔马良的功能,钦清自然不愿在这四面铁栏的御书房内再呆著。
收拾好满桌的金元宝,顺便将残余的糕点扫荡了个一干二净。接著,打著饱嗝的他一手提著用锦被包裹起的金元宝,一手提著朱砂笔,噌噌噌噌走到书房正门。
他蹲下,然後起身,笔随手动。
呼啦一圈,他在门上画了个小门──现代人应该都知道,当年那神笔马良就是靠得这招逃离那监牢的。
钦清画好门後,在门後摆了一个自认颇为潇洒的姿势,就等那小门呼啦啦打开,然後他就可以在众禁卫钦佩而畏惧的目光中......
一阵金光闪过,钦清飞快的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後站定。
"!铛!"
就在钦清自我陶醉的当口,一个巨大的阴影向他压来。
"救......"一句‘救命'还未喊完,那巨大的阴影已将他压在其下。
"救命啊......"被压在阴影下的钦清此时已不知该说些什麽了──阴影、多大的一块啊......而且那阴影还黄澄澄的......
不用脑子想便可知道,他是被他自个儿画的那块‘门'给压住了。
不知为何、又或许是因为他是那‘金门板'的创造者──那‘金门板'压在他身上并无半点重量。也好在如此,否则他此刻就该被压得吐血而亡了,哪还有气力在那喊著救命啊?
叹了口气,将金门板推离自己身体後,那门板!铛一声又砸到了地上。地板被这一下砸得裂开了几分,看得钦清直愣神。
发愣完毕,回头又看到那个毫发无损的正门。钦清当真有一股想要抬起金门板往上砸的冲动。可惜在他将这股冲动实践之前,他又听到了正门外那堆被他救命声吸引过来的一干禁卫们的嘈杂声。
刹时间,那股没有还没实践的冲动被瞬间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砸?就算他能砸破那门他能砸掉那铁栏杆麽?就算他能砸了那铁栏杆他能砸得过那堆禁卫麽?
恍惚间,他想起当初第五百次跌到坑里後,出现在他面前的福禄寿三仙所说的话:你是世界上第一个在二十岁前不小心跌入下水道满五百次的人类,符合我们三仙定下的救助下界悲惨少年的计划要求......
唉,救助下界悲惨少年的计划。
钦清只想说,虽然幸运之神在这一次眷顾了他,但他到了古代之後、仿佛还是没能将他的那股子摔坑的霉运给带走啊......
一屁股坐到那块厚达十公分的金门板上,钦清开始思考自己在这御书房内应该再怎麽生存下去。
刚刚他已经将如若省吃俭用大概可以支撑上两天的食物给消灭了个一干二净。书房内的那两壶茶水也在前一天夜里耗尽了。
没有食物没有水分,任他有天大的能耐他也无法再撑下去了啊......
迷迷糊糊的两个时辰过去了,钦清不知何时竟趴在金门板上睡了过去。
喀嚓一声,里间处传来一阵石板移动的声音。
沈睡中的钦清自然听不到那石板移动声以及随後而来的脚步声。
呼哧呼哧,睡梦中的钦清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被单,然後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那来人原想扯开钦清手中的那把朱砂笔,试了试,发现他抓的死紧,便也放弃了。
临走,那人似乎还踢了那倒在地上的金门板几脚,在金门板上留下了两个大大的脚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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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清这一觉,睡得他是万分舒爽。
睡梦中,他只觉得有人将自己裹得死紧,迷糊间,虽觉得那人还是有点僵硬,但却将他保护得极好。而且,暖暖的被子让他忍不住将身子猫似的蜷缩了起来,还很幸福的在仿佛那人手臂的地方蹭了蹭。
又是三天时间。
这日,冬日的暖阳高照,钦清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晒得暖烘烘的。
他懒懒的转了转脑袋,张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蓝蓝的天。
他愣了下,恍惚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御书房里被软禁着才是,怎么又会睁眼就看到天了?莫非那些都是做梦不成?
他抬起右手,发现那把朱砂笔还在自己的手中。他又愣了愣,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还好不是做梦,他的金子哦......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有一条手臂横在他胸前,他动了动脑袋,发觉脑子下边垫的好象也是条手臂。
他呆滞的转头,一张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脸孔的主人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霎时间,一阵惊叫声穿透云霄--轩辕雨!你怎么会睡在我旁边?!
喘着粗气狠狠的推开轩辕雨那横在他胸前的手臂,然后霍的坐起身来。钦清这才发现他之前是睡在一个加宽过的华丽软塌上。
这软塌摆放在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假山奇石秀水,一点不少。还有各种各样在这冬天里还开得分外美丽的花。
当然,依着见惯现代美丽景致的钦清,自然不会被这景色迷昏了头。
他只呆了两秒便转身朝已一手撑起身子的轩辕雨怒喝道:"你怎么会睡在老子身边?!"
老子,这是钦清气极时才会用来自称的词汇。例如当初在公羊狩的面前就很想用上一用,但为了逃跑大计他还是强忍住了。而第二次复仇时,则是为了风度所以没用。
算来,这是钦清到了古代后第一次用‘老子'自称。
是以,那轩辕雨原本淡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的惊异。
沉默了下,轩辕雨道:"你是我的妻,我自然要睡在你身边。"
这句话,在钦清耳里,更是石破天惊。
他是......他的妻?!
轰的一声,钦清脑里有根叫理智的弦在瞬间绷了开来--
TMD,这是哪国的话?他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钦清磨着牙,冷声笑道:"我是你的妻?我怎么不晓得?"好好的,他不过在那御书房里被软禁了三天,睡了一觉出来,倒多了个‘丈夫'了?!
什么道理?
此刻的气愤让钦清暂时忘记了对轩辕雨的恐惧。
感觉有点像当初在这个世界一醒来就变成了那公羊狩的男宠一般,两相重叠,钦清此刻的心中开始不断积蓄起怒火。
那轩辕雨倒好似没有见到他的怒气似的。
他淡淡的皱眉,低声道了句:"其实我也没有想到......"然后在钦清双眼的瞪视下,叹道:"你是金龙牌现任的主人是吧?"
钦清斜眼看他,然后哼声应道:"是。"
"你刚让金龙牌认主不久,而且认主时只用了你和上代主人的血?"
钦清虽不明白认主是什么,但想想小丫头那天滴血的手法,便也点头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