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杀人放火 三 本来不想那样做,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我的脸色想必是非常的不好看,于同本来还站在我身边,正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 怕什么,怕我迁怒么? 其实是真的有些克制不住,我从来没这么心慌过。 卫展宁......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真得用最后一个办法。 情根。 千里钟情有灵根。 是我非常不愿意用的药。当时和卫展宁分开时,我用了一点在他的身上。 他一定是活着的的,不然我早就能感觉到。 因为情种还在我身上。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得用偏门的办法找人。这其实已经不是医术,是以前翻到的奇门遁甲的一些杂书中记载的东西。那时候无聊,常常拿山上的东西来试,把一只狼吊在后山,然后用个媒介来引着找他,找的东西小,我以前常会拿蝴蝶蜜蜂来试。 这个寻找有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 那就是,要与你寻找的活物,有血脉渊源的活物才可以。 当时用的就是另一只狼的血,它们是同一只母狼产的崽。 于同眼睁睁看着我在屋角翻找,愣愣的直到我捉出一只肥鼠,才啊的一声叫出来:"风哥哥......" 我横他一眼:"闭嘴。" 难道我喜欢和老鼠玩吗?我也没办法的说。 我给老鼠扎针喂药,于同呆若木鸡似的在一边看。 足足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最后的步骤是......我拿银刀割破自己的指头,让那老鼠吸我的血。 于同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只鸭蛋。 我也是浑身的不舒服。 可是没办法,我真的要立即找人,晚一刻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的手指头疼得厉害,那只鼠的肚子慢慢饱涨,身上的灰毛颜色慢慢变浓,成了暗红的,非常让人毛骨悚然的颜色。然后鼠肚子又缩了回去。 呜......回来我一定得给自己弄点狂犬疫苗或是鼠疫疫苗的说......好疼,我身上的药性和老鼠身上的药性撞在一起,那痛一直钻到心里。 红鼠渐渐变了黑,然后又褪成鲜红,再转黑,再变红。 一共变了三次色,我才把手指收回来上药。于同扑上来捧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我有点无力,可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要找人。 那鼠在桌上一动也不动。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它。 拜托,给我去找。 那鼠突然动了起来,速度奇快不是一般的鼠可以比拟。淡灰的影子一下跃出的窗子,我紧跟着它不敢眨眼。于同失声惊呼,迅速也跟着飞身扑了出来。 快点,快点,不能多耽搁。 于同的轻功也是不错的,却也上气不接下气:"风......哥哥,这是鼠......还是燕子......" 屁话,你家燕子也飞不了这么快! 更何况它明明是在地上跑的! 我们转眼间就出了镇子,那鼠的速度虽然快,我还勉强能跟上,毕竟以前我追着蜜蜂翻山越涧的也有好几回锻炼了! 于同渐渐落在了我的后面,呼吸声被我甩远了,他喊我,让我等他一下。 我怎么能等他。 救人如救火,这话在我身上真是得到了充份验证。 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很大的庄院。我跟着那已经模糊的鼠影扑进了庄子的院墙内,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从来没这么害怕紧张过。 那鼠左窜右拐,忽然跃起来,"噗"一声响穿破窗纱,钻进了一间房里。 我二话不话撞破了窗子跟着进去。 那鼠就停在我身前五步,爆成了一团的血泥,样子无比恶心。 我睁大了眼,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有被。 我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突然觉得胸口疼得快要爆炸开了一样。不能爆不能爆,那团鼠肉泥就是我的前车之鉴......死不可怕,人生自古谁无死嘛!可是死成一团如此不雅如此恶心的肉泥,决不是我的志愿。 腿象要断了一样,我膝弯一软,身子扑在了床前,手颤颤着去摸那人的脸。 没错,是卫展宁。 他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揭掉了,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血色,但是看得出情况还不坏。 我眼前一黑。 不行不行,可不能在这里晕。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卫展宁又怎么会在这儿的......可是,施法做这个追踪的血引,实在是太耗精力,我还跟着它一起跑了这么远......究竟有多远也记不清,反正我开始跑的时候才中午,现在天都黑了...... 累死我了...... 如果我是只狗狗,一定会把舌头全部伸出来以显示劳苦功高...... 可惜我没那么长舌头,再说,卫展宁睡着,我伸给谁看啊。 刚才心急了,破窗就进了来。 我慢一步想到,如果是敌人的地盘,我这把草打得可是动静大了,别说是蛇了,就是地底下的蚯蚓也得让我惊出来了啊。 果然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对方功夫不错,放重了脚步声故意叫我听到的。 我想这个人,我大概认识。 这么想着,我回过了头。
27 男宠 那个人冲我微微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起来。 老实说,笑里藏刀的我见多了,可是象这个人藏得这么深,脸上眼里身上一点儿都不露杀气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藏得越深,说明那刀越狠,我是明白的。 他说:"就觉得这两天你会来。" 我点点头:"王爷不在京城公干,跑到这穷乡僻壤替我看护家人,倒真是不敢当。" 是李彻。 他在椅子上坐了,我在床边坐了,你看我我看你。 末了儿还是我先坚持不住,这个人从小在宫廷那种地方磨大,要比深沉我绝不是他对手,老老实实地说:"谢谢王爷,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李彻也没藏着说,从从容容说:"我派出人手找你,结果找错了人。" 我皱起了眉:"我记得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有易容的啊?你的人怎么认得出?" 李彻一笑,却不说话。 好吧,算你神通广大。 这么看是两下里错开了,我被魔教当成老爸,老爸被李彻当成了我。 "王爷找我做什么呢?"我小声问:"我可没有挟带偷盗什么的,连诊金也是没有收。" 李彻长身而起,挑起我的下巴。我被动的和他的目光对上:"你夹带了一样很要紧的东西。" 不要......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又被动又别扭,接下来他要是肉麻的说"你带走了我的心"之类的我非吐不可。 好在李彻也没有要演琼瑶戏的欲望,放下了手:"你脸色很不好,这些天去了哪里?" 他不提我还真忘了,我现在真是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我自己做过些什么当然不会推托说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惹的这只病猫实际上是一只饿虎,更正,很色的饿虎。 跟他玩心眼儿,估计我不是对手。 但是,我也有我的本事。 "王爷找我做什么?"我说:"毒应该是排净了,听刚才王爷进来的步声,功夫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他笑一笑,没有说话。 我不想跟他斗心眼儿:"王爷,我不想当你的男宠。" 他笑得非常开心,眼睛也满是笑意:"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你要不说,我也没办法。 "家父怎么样?"我问。 "腿伤重了些,另外他身上有股真力非常怪异,可能是让人强行注进而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李彻告诉我。 是么,分别时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细细察看。 我凑上去闻了闻卫展宁身上的气息:"王爷给家父用这样好的药物,真是多谢。" "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实在是累,没有拒绝李彻的安排,他让我休息的房间就在卫展宁那隔壁。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我太累了。虽然我不承认,但是我真是太累了。 现在看到卫展宁,心事也放下一大半,就觉得疲倦象是排山倒海一样难以抗拒。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我醒来是因为李彻在吻我。 湿润而灼热的吻,我从梦中醒了过来。梦中我看到卫展宁,我师父,还有面目模糊不清的两个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我害怕着那未知。 其实未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后面,常常不是好事。 李彻温柔的眼睛注视着我,不知道他抱着我睡了多久,**在他的胸前,转头眼睛,看到他肩上的衣裳被我压出了皱褶。 看来是被他抱了不短的时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愿意放松在他的怀抱里。 可能是......我心里面,觉得寂寞了吧。 从随风离开,我就一直在寂寞着,虽然不想承认。 他轻柔的又吻了下我的额头:"你睡得真香,错过了三餐。" 我睁大眼,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声明过了我是不会做男宠的。" 李彻笑了,非常温和:"我说过了,我并没有那个打算。可你也记得,是你说,要和我做情人。" 是,没错,我是这么说过。 不过当时我心情不好,神智不算清楚。 现在和他老实说,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不过算了,如果不会失去自由,我也不介意有人拥抱着我。 我真的寂寞了。 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可能只是好色而慕少艾。 毕竟这是一张无人能抵挡的面孔。 早上起来我去看卫展宁。 他已经醒了,靠在床头,两眼看着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不象个真人。 象......象是庙宇里那些无生气但高贵的雕像。 我轻轻唤他:"父亲。" 这个称呼很容易就叫了出来,他身子震动,转头看向我。 那清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慢慢向他走过去,他张开手拥抱着我。 我的脸压在他的胸前。虽然面孔长得那么象,但是他比我高许多,我想,如果我和他那么相象,那么,再过三,四年,我可能也会长这么高。 "您愿意跟我说说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吗?"我的话说得非常有技巧。 说不说在他。但是,我很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 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太多。 如我所料,他没有说。 太阳升得很高,我扶他坐在窗前,然后慢慢替他梳头发。 窗前时有人经过,大多数是不敢抬头的。如果偶尔有一个抬起头来看到我和卫展宁,就会发半天的愣,忘记了本应该要做的事。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没有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做的事情吗?"我口气很淡。 虽然这个人,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 "没有想见的人吗?"我接着问。 他一直不说话。
他的态度比我刚刚遇到他的时候还要冰冷得多。 好象一切都不在乎,一切都不能再让他挂心。 即使是我,也只有刚见时候那短暂的激动。 他究竟遭遇过些什么?
28 迷局 "我先是遇到了一个叫傅远臣的家伙,他去行刺一个功夫很好的人,没成功,我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他不领我的情。后来又遇到一个男孩子,我救了他,教他武功,后来才知道他姓任,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最后碰到这个人--"我指指李彻,后者正在午后的阳光里看书,抬起头来冲我们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继续看书:"最后是遇到了你,父亲。"我的经历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卫展宁没说话,倒是李彻笑了:"真是言简义赅。" 我瞪他:"你少插嘴!" "是,是。"他用极不恭敬的语气说着应该十分恭敬的话。 卫展宁慢慢抬起手来,摸摸我的头发,却不说话。 我却拉起他的手,银光一动,三根针刺在他肩上。李彻在一旁看我下针,摇头道:"你这法子耗时耗力,不如用化功散来得快。" 我白他一眼:"你开什么玩笑,吃了化功散不成废人了?我只是要化他体内的异种真气,可不是要废他武功的。" 他柔柔一笑:"是是,我失言了,你不要见怪。不过,以你的医术,多久能把这些真气化净?" 我抬头想了想,真是浩大工程。 恨恨的踢了李彻一脚:"你做什么要提醒我!" 李彻只是笑,并不恼:"我早知道你是急性子,不然的话当时何必耗一半的功力给我治毒伤。这样的急惊风,偏偏又要耐着脾气做慢郎中,你有得磨了。" 他说的没错。 可是,因为是老爸,所以磨三年我也肯的。 和李彻处得还好,过了七八日,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他问我要不要和他回京。 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后,我已经上床睡觉。 李彻进来的动作非常轻,等我听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到床边上了。 我抱着被子,歪着头想:"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李彻微笑着说:"你不是要和我谈情说爱长相厮守的么?自然要跟我同行的。" 我也对他笑眯眯:"你为什么不和我同行?难道你的事业重要而我无业闲游,就要去靠你养?" 李彻要愣了一下子才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摸摸的我的头:"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或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应该是没有的吧?说起来,还是我要做的事重要一些。" 好吧,算他说的有理。 我皱皱鼻子,又顺手拈来的一个理由:"可是,谈情说爱是两方面的事对不对......" 李彻不知道我拖长腔的后面有什么话跟着,含糊道:"是倒是......" 我一把将他按在枕褥间:"可是你上过我,我都没上过你。要我跟你走,你让我上一次。" 李彻居然不慌不忙:"好呀,你来。" KAO,我原来觉得他会勃然大怒,才把他放倒的! 没想到他脸皮居然这么厚,堂堂王爷说出你来这两个字,居然这么气定神闲从容自在。我眼珠转了转,狠狠一拳捣在他肚子上,看他眉头皱了起来,按着他肩膀的手却放开了:"你说的大方,其实你早知道我不会那样做。" 李彻摇摇头:"我并不是故作大方。你要抱我,我虽然不大情愿,可也会让你这一次。" 我看看他:"其实你从小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长大,心眼儿是一等一的多,我一开始跟你说那些顽话,你知道我不是存心的。" 他点点头。 "而且你后来也太......"我含糊了一下:"也太过份了一点。" 他抱着我的腰,声音柔柔地:"我怎么过份了?明明是你先点火,现在倒来抱怨?" 是,是我点火的不错,不过......最后烧的是我自己啊。 我想起那一晚来就恨恨不已,手肘后撞。他啊了一声,满是痛楚。其实我知道我没怎么用力,他不过是装样。 "好吧......"我放低了声音:"我也去京城,好些药材也只有京城那样的大地方才好找。" "你怕什么......"李彻忽然说:"从我被救醒,去客房看你的那天早上,你一直在害怕。" 我愣住了。 我......在怕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怕?我武功好,医术毒术天下无双,世上谁也害不了我,而世上也没有我不能害的人。就是李彻,也不能强迫我做他的娈宠玩物,得用温柔和我慢慢磨。就是纵横霸道的魔教,我翻手间也能让它烟消云散。卫展宁现在安然无恙......我有什么好怕。 我明明是不用怕任何东西的。 可是心底深处,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的确在害怕。 我怕寂寞,怕被抛弃,在这个时空,我始终是单身一个。 在这个时空,我是个外来者,一个人,孤单单的,没有人能和我分享旧事,分尝苦痛。 师傅对我诸多隐瞒,傅远臣,任随风......还有,我应该称作父亲的卫展宁,都冷清而遥远。每一次我都是真的很想全心全意的对人好,可是每一次我换来的都是失望。 我身子不知不觉的蜷了起来,把怀里的被子拧着抱着。李彻的手从身后抄过来抱着我:"卫风,你十二岁就闯下玉面毒医的名头,和影子剑一起满天下的乱逛,别人看你是少年成名春风得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你幼年便和父母离散,孤身一人,年纪小小浪迹江湖......其实江湖中风刀霜剑,人心里卧虎藏龙,一点虚名能让你温暖快活么?其实,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靠的伴侣。在王府里,我醒转后去客房找你,你笑容象阳光,可是眼里全是惶恐和孤寂......你安排人又唱又跳好象胡闹得开心,可是你最后唱的曲子里全是寂寞凄凉......卫风,你太聪明,所以,你太寂寞。" 是的,我太聪明,所以寂寞。 因为聪明,对那些欺骗可以看穿,看淡。其实,人笨一些,更有福。假做真时真亦假,不好么......随风,随风......如果我发现不了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我更快乐一点?傅远臣,如果我不救你,不就不会被你伤害了么?李彻...... 李彻是最可恶的一个了,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那样残忍的话。 让我自欺欺人都不可以。 "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了解你?"他声音里有很明显的宠溺的味道。我转回头来看他,眼里模模糊糊的......我哭了么? 李彻轻轻为我拭去眼角的湿润:"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