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放手!……”
“玄,玄,玄,玄……”他一遍遍地叫着,笑着,眼泪流满了脸庞。
这次,再也不要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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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是偶请小空帮忙画的小冷的人设,刚出场时的,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
还有小冷一张新图:)
雷海城跟着往外奔,衣袖突然一紧,被公子悠拽住。
“别去,海城!”公子悠脸上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轻松自在,声音微颤,目光惊惶混乱。
公子雪危险……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划过雷海城脑海,他用力一拳,将公子悠打倒在地,向石壁飞奔。
火红的石壁已经被烟雾笼罩。雷海城隔着老远,就听见刀剑破风和杀喊声四起。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都是公子雪派驻此间看守梦仙藤的西岐精兵。另有数十人正和公子悠带来的那些挑夫浴血厮杀。
装满糖果糕饼的担子早被打斗中的诸人踩得稀烂。用来充当扁担的竹竿散落一地。
看到这些中空的竹竿,雷海城咬紧了牙关。早就在疑惑为什么挑夫要用竹竿而弃扁担,只因为中空竹竿正好用来藏放兵刃。
每一担特产都分量十足,可那些挑夫踏过的草地,别说脚印,连草也没踩矮半棵。分明都是身手不凡之人,又怎么会甘愿屈就小小挑夫?
他应该早一点提醒公子雪,却被那兄弟俩重逢的欢喜模样冲淡了警觉……
还有停在石壁周围的那几辆大车——
一声清啸从混战的人群里破空而起,打断他思绪。随着几声闷哼,围攻公子雪的数个挑夫像断线纸鹞般向四周飞了出去,落地瘫软如泥。每人心口都破了个大洞,汩汩冒着血水。
公子雪素净衣衫也溅上了斑驳血迹,扭头看见火蛇乱舞,就快舔上石壁中间的梦仙藤,浓重血气将他双目映成慑人的血红色。
双臂震开挡在身前的西岐兵士,他足尖轻点,贴着石壁直往上纵。
雷海城一颗心几乎就要跃出胸腔,边朝石壁狂奔边嘶声大吼:“快下来!!!”
公子雪似乎听到了他的大叫,向他这边瞥了一眼。
雷海城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一眼里,究竟是什么神情,身边炸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黑烟携卷着呛鼻的火药味彻底模糊了周围的景物。
他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无法站稳,踉跄跌倒。刚要勉力撑起身体,又一波灼人热浪冲刷上他全身。
几辆大车的布帘已被炸成灰烟。数樽黑黝黝的炮口不停喷着浓烟火星。
惨叫声里,血肉和断肢横飞。
雷海城匍匐着,头脑里除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竟一片空白——
那是他为天靖大军改良设计的大炮……
感觉像过了漫长世纪,铁炮终于停止了轰击。
他拨开掉满全身的泥土碎石,冲进漫天烟幕中,踏足处,宛如修罗屠场。
细碎的肉块、骨头、脏器、脑浆……洒满地面,分不清是西岐兵士还是挑夫的残骸。
那片石壁所在的地方已被炸成堆火红的乱石废墟,黑烟兀自从石块缝隙里冒出。
几块巨石间,赫然伸出一只纤瘦细长的手掌。
手里,握着那株连根拔起的梦仙藤。
素手、墨叶,在血色夕阳里显得异样诡谲。
最后一丝阳光投落雷海城身上,他却觉得奇寒无比,浑身血液都慢慢结成了冰。
他就死死盯着岩石间那只手,听不见赶来救援的西岐侍卫在呼喊,也看不见众人在做什么。
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公子雪的手。除此,他再也思考不了其他。
忽然奔上前,去搬那些巨石,却重逾万均。十指在石块上拉出深深血痕,依然无法撼动半分。
他颓然跪倒在巨石前,喉咙里痛得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张大了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信,那个骄傲得目空一切的人,就这么被几块大石夺走了生命。可公子雪露在石外的那只手,已经失去了血色和温度。
却仍紧紧地攥着梦仙藤,任凭雷海城怎么拉,都无法令那紧握的五指松开。
即使死,公子雪还为他守护着梦仙藤。可公子雪并不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服用梦仙藤……
每一次,他都从公子雪手里接过叶子,笑着看公子雪欣慰离去,然后背转身,将叶子付诸火焰……
“……stupid! fool!
ass!……”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力抓住公子雪冰冷手腕,沙哑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骂的是什么意思吗?我现在告诉你……你这笨蛋、傻瓜、蠢驴……为什么要把根烂藤看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傻子……”
明知道他不爱他,还要把命赔上,值得么?
“你是天下最蠢的神童……”
而他,大概是天下最残酷的朋友,一边当公子雪是兄弟,一边却在欺骗公子雪……
冰冷的液体慢慢流经嘴角,尝到苦涩的咸味,雷海城意识到那是眼泪。
这是他来到这异世后第二次流泪,上次为湛飞阳,这次,是公子雪……
缓缓回头,身后,卫臻正指挥着手下兵将扑火。
公子悠远远站着,脸色惨绿,指着岩石间伸出的手,颤抖着道:“他,他怎么了?”
“为什么要杀他?”雷海城一步步逼近公子悠,语气平静得骇人。
“他死……死了……”公子悠似乎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语无伦次地道:“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不会杀他的。”
雷海城已经走到了公子悠面前,伸手扼住公子悠脖子,慢慢收拢手指。“他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你要害他?”
公子悠喉咙咯咯作响,脸色渐变青紫,挣扎着道:“海城,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们拿我父王和娘子威胁我,我……”
“他们是谁?”雷海城松开了手。公子悠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口气转不上,猛咳不停。
火势汹汹,再加上先前爆炸声,早把整个皇宫的人都乱成一窝蜂。孙七和谢十三也混杂在救火的仆役中,赶到雷海城身边,见雷海城头脸衣服上尽是污泥石屑,谢十三惊道:“王爷,你可有受伤?”
雷海城根本不理会他,只追问还在咳嗽的公子悠:“他们是谁?是不是符青凤?”只有对公子雪恨之入骨的符青凤,才会费尽心机也要置公子雪于死地……
孙七突然间凑近雷海城,小声道:“王爷,这倒未必。”
雷海城刚想问,肋下一凉——
锋利的匕首无声无息,已有一半没入他体内,刻着“燎”的刀柄,握在孙七手中。
孙七脸上,还带着跟平时一般无二的恭敬神情,甚至还在微笑。对雷海城道:“王爷,杀西岐皇帝是太上皇他们的意思。”
“你……说谎……”三个字艰难地从雷海城喉头吐出。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令他竟觉察不到伤口的疼痛,只牢牢盯着孙七——
冷玄,怎么可能?即便真要诱杀公子雪,冷玄也不会炸毁梦仙藤。不会的……
“就知道王爷你不会相信。”孙七面露怜悯,附在雷海城耳边,轻轻道:“还有件事要告诉王爷,我们两人来西岐前,太上皇特别下了密旨。如果王爷有异心想助西岐人,就让我们暗杀王爷——”
“你说谎!!!!”
雷海城狂吼,鲜血夺口而出。紧钳着孙七握刀那只手腕的右手开始发抖。
腕骨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孙七笑容有些扭曲,却没有停止言语。
“还有句话,太上皇要小人转告王爷——一条胳膊、一张假人皮换一统天下,心愿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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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小空画的另一张线稿,小冷和小雷。。。。。。。卡卡
第 76 章
“喀嚓”一声,他听到自己腕骨折断的脆响。紧跟着,更剧烈的痛觉从脖子窜起。他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脚后跟——
正常人怎可能看得到自己的背部……孙七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所有的知觉也就随之消失。
谢十三在旁,见雷海城闪电般出手,拧上孙七头颈。孙七哼都没哼,整个脑袋就被扭了一圈,软绵绵地耷拉在背后。他骇然后退。
雷海城放开了孙七的尸体,握住刀柄用力一拔,血顿时随着刀势抽离飙了出来,溅得他半身俱是血迹。他一手捂住伤口,慢慢地,走向谢十三。
血珠也飞上了他面庞。谢十三看不清雷海城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明明知道雷海城已经负伤,也许用不着他动手,雷海城都随时会失血倒下,可他就是被雷海城从头到脚散出的杀气逼得呼吸艰难,全无勇气与之对峙。蓦地大叫,掉转头狂奔。
匕首甩手飞出,在半空划过道弧线,冷光倏灭,齐柄插入谢十三后心。
雷海城吃力地扭头,把视线从谢十三尸身转到公子悠脸上。
“……是天靖指使你的?”每说一字,都有更多血丝涌出唇瓣。
公子悠面如土色,牙关轻振,根本答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日头完全西沉,夜色笼罩焦烟弥漫的大地。雷海城的心脏,也坠到无穷黑暗处。却连痛楚也感觉不到……
“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好几名皇都重臣得了宫中急报,也十万火急地赶来,见状个个面目失色。
湛鸿性子暴烈,没听完卫臻细述,已然睚眦欲裂,冲到雷海城身前,也不管雷海城怎么会受得伤,拎起衣襟就是一拳,打得雷海城摇摇欲坠。
“你们天靖的狗皇帝做得好事,竟然背信弃义,暗算我西岐——”
“湛世叔,切勿冲动!”卫臻急忙高声喝止,他虽是武将,却比几个文臣更多了份细心,按下群情愤怒的众人,道:“天靖与我西岐大军联手出征在即,没理由来破坏。而且为什么还要动用天靖的大炮,让大伙都知道是天靖人干的?我看是风陵人的诡计,想离间我国和天靖,从中得利!湛世叔,你先放了定国王。”
湛鸿听他说得在理,纵然还义愤填膺,手底也不由松了,却仍抓着雷海城胸口衣服不放。“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天靖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卫臻还想再劝,雷海城忽然发难,抓住湛鸿胳膊力扭,手肘牢牢箍住了湛鸿咽喉。
湛鸿没想到他身负重伤还有力气偷袭,竟被逮个正着,气得满脸发紫。
“一匹快马,一面出西岐的通行令牌……”雷海城用竭尽全力才保持清醒凌厉的目光示意卫臻:“要快,不然我杀了他。”
周围的侍卫大都露出怒意,手持刀剑想围攻雷海城,被卫臻制止。叫人迅速牵了匹好马过来,摘下腰间的玄铁令符抛向雷海城。“这是我的腰牌,出入西岐通行无阻。”
雷海城接住凌空抛来的令符,更不耽搁,咬咬牙,挟持着湛鸿一起跨上马背,绝尘飞驰出宫。
众人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有个文臣终是忍不住,埋怨卫臻:“卫将军,真相未白,你为何要放他走?”
“难道你想湛将军死在他手上?再说,天靖的定国王若在我西岐出什么差池,恐怕两国又要起大风波。”卫臻微翘眼角在那文臣身上一转,那人心惊胆战,不敢再与这西岐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儒将争辩。
黑夜无月,风起云涌,密集堆积上空。一马迅疾如箭矢,飞冲出梵夏皇都。
向东又奔行了几十里路,四周野树林立,已是荒凉郊外。雷海城猛地把湛鸿推落马背。
“得罪了。”他低咳出一大口腥热的血,将湛鸿的怒骂声远远抛在马后。
紧捂住的伤口因剧烈颠簸裂得更开,满手都是滑腻腻的黏液,他却半点都没想到要停下马好好包扎,反而更用力地扬鞭策马——
他不信,一切出自冷玄的安排。
绝不相信!
纵然有千人万人都指证你,我也要听你亲口说出,不是你!
“豁啦——”,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了浓夜。须臾,几声惊雷,怒吼着滚过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