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听他如此严肃地喊自己,冬子有些打冷战,但还是走到了他面前。杜峰伸长胳膊把他搂到怀里,狠狠抱了一下,然后松开,“冬子,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成亲的那一天,如果能撑到,我肯定去喝你喜酒。”
“大哥,你别吓我,怎么感觉你在交代后事。”
“臭小子,咒我。”杜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对旁边的许吟说,“把琴拿来。”
琴仍旧包得好好的,杜峰把它交到冬子手里,“带回去,别再乱送人,别让你娘伤心。”冬子接过琴,不知怎地,鼻子竟然发酸。
“快回去吧,天都那么晚了。”冬子心里隐隐感到些什么,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抱琴走了出去。
看到冬子的背影消失,杜峰转身看着许吟。
“我不能不去。”
“我既然知道如何才能逼你出现,他们也肯定知道。”
“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
“那就去吧。”
“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云淡风轻的话有着太多的无奈。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你是知道的,到时肯定会连累你。”
“我不会离开你。”
“许吟,谢谢!”
“收拾收拾,我们今晚就走。我刚才去和老板说了下情况,一会就有人过来做交接。”
冬子第二天来拍门时,迎接他的是个睡眼惺忪的老头,还有一封信。。。。。
冬子,
你看到这封信时,大哥我已经离开了洛阳。此地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别的不多说,我答应你,如果你成婚时我仍在的话,就一定会来参加你的婚礼。
一切多保重!!!
杜峰
什么滴到了纸上面。。。
大哥,这一别,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有了许吟,就象疾风有了翅膀,以后,你会飞地更远,更高。。。。。冬子我还能跟地上你吗?
此时,杜峰和许吟已经急驰在去往星煞门的路上。除了稍作休息,杜峰只知道拍马急驰。愤青不愧是良驹,这么多天跑下来,虽有疲色,但总算还是硬撑了下来。而杜峰的马却不知已经换了几匹。
这一日,终于到了太白山,杜峰的心却更悬了起来。到了太白亭,看着许吟欲显瘦削飘逸的身子,再看着愤青和自己坐骑几乎要发抖的四条腿。。。。。。心里一阵愧疚,暗骂自己的自私。翻身下马,伸出手去扶许吟下来,又把行李都取了下来,拍了拍愤青和那匹灰马,说,“对不起,让你们受累了,给你们放假,找地吃草去吧,别跑远,到时去找你们。”也不知他们听懂了没有,杜峰拍了下马屁股,两马慢慢踱开了。杜峰把行李都背在自己身上,去扶许吟,许吟任他搀着,两人都没说话。
顺着太白亭上山,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当日杜峰下山的路,显然是跑马道,却颇为陡峭,一般的马是没那个能力上去的。另外一条是石阶,是主道,想来必是通往大门的。杜峰搀着许吟沿着石阶往上走。古木参天,时有鸟鸣跳跃其中,如果不是杜峰心思紊乱,自会感慨此地景色怡人。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却是到了半山腰。抬头去看,一个还算古朴的大门立在前面,“星煞门”三个黑色大字在门楣上却不是那么显眼。近了,看到门前立个人,竟是红云,冷冷地眸子仍如以往般冷漠,只是看到许吟时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看到红云的刹那,杜峰心中一沉。。。。。
最简单的客套话都没有,两人就随着红云进了山门,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经过一片花圃,香气扑鼻,间或有一些小飞蝶往身上脸上扑,杜峰挥手去赶,但却不忍心拍死。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地方。抬头去看,“星煞堂”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比大门前那“星煞门’气派多了。踏进大厅,眼前有些发黑,是在太阳下走太长的缘故。红云招呼他们坐下,转身出去了,有人奉茶上来,也退下去了。寂静的大厅让人感到丝丝寒意。杜峰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紧紧握住,勉强平静了下来,伸手端过茶,想喝,却被许吟制止了。想着许吟之前的叮嘱,歉意地一笑,遂把茶杯放下。看着许吟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杜峰感觉舒服了些,又朝他笑了笑,要他放心,也没说话。
“杜公子,你可真是难请呀。”轻柔的声音一如从前,但此时听到杜峰耳中,不亚于冰霜冷剑。看着踏进大厅的两个人影时,杜峰心里象是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看闫青红光满面,哪里有半毫病入膏肓的意味?杜峰没有站起来,本就发青的脸色更是多了层黯然之色,倒和他那青灰色的衣衫很是配套。响过声音的大厅愈发沉寂了。
“江湖传言闫护法身染重病,如今看来倒是谣言。星煞门传出此种谣言,这‘请君入瓮’还真是颇得精髓。卓护法高才,如此计谋定是出自护法之手。佩服!”
“恕在下眼拙,请问是。。。”
“许吟。”
“哦,真没想到是如今名满江湖的许少侠,三月之期未到,没想到许少侠竟然提前拜山。不知我们星煞门如何得罪了少侠?”
“你做了太多的‘好事’,慢慢想,总会想起来。”
“哦,是吗?许少侠和杜公子认识?”
“何止认识,杜峰是我的恩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有人算计他,那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许少侠何出此言,杜公子在我星煞门,我们一直以礼对待,何来算计之说?”
“以礼相待?”许吟冷笑了一声,“以毒药为礼?以侮辱相待?卓护法这可真是待客之道。”
“许少侠咄咄逼人,是否想现在就在此了结恩怨呢。”
“正有此意。” 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
等三人拉开架势,杜峰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阵势,茫然不知为何。他想起身上前,却浑身发软,根本挪不开身,嗓子也喊不出。猛然知道自己是中了毒,想着自己根本没喝水,倒是什么时候中地毒?TNND。担心地看向许吟,从对方毫无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也许他没事。
闫青卓云早听崔庆雄两人说过,不敢托大。红云不知何时把剑已经拿来,两人拔剑在手,凝神摆了个姿势。许吟手持长箫,随随便便立着,浑身都是破绽,但因为太多,却反而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陡听一声暴喝,黑白身影同时跃起,两把长剑同时挽了个半圆,却是把许吟严密地圈在了一圈白光之中。杜峰感觉一阵压迫感,竟然透不过气来。难过之时,突然感到椅子在动,等停下来,才发现是红云把自己的椅子拉后了一段距离。再去看场中,一身青衣的许吟宛如一条青色游龙,游走在片片白光之中。一黑一白一青三色衣衫上下翻滚,让杜峰有些目不暇接。他不懂武功,但也看地出许吟丝毫不吃力,倒是游刃有余。缠斗多时,闫青卓云的身影有些慢了下来,许吟却加速了动作,一声轻啸,长箫出手,点上了卓云手腕,卓云躲闪不及,长剑撒手。三人动作立时止住。
闫青看向许吟,“在下师兄弟学艺不精,甘愿认输。却不知我们星煞门如何得罪了你,竟费我师弟右手?”
“我没费他手,只是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有些日子拿不了剑罢了。”许吟冷笑着说完,又盯着闫青看了半晌,缓缓说道,“闫青,你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说完转身走到杜峰身边,柔声说,“你都看到了,如今也没什么可担心地了,我们走吧。”杜峰想站起来,哪里有半分力气,想开口,却哪里能出得了声。许吟看他如此,忙来把腕,剑眉倒竖,冷冷的眼神扫向闫青卓云,“你们做了什么手脚?”一语未完,嘴角突然溢出血来,脸色变地苍白,竟然委坐到了地上,心里大惊,却猛然警醒是那花圃中的飞蝶。杜峰想去扶他,却哪有丝毫力气。
“没想到你能撑那么长时间,这百煞蝶的毒你头次领略吧?活死人的滋味怎么样?”卓云悠悠地踱了过来,笑着看向许吟,“许少侠,你到底是谁?连清风山庄也查不出你的底细。难道你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不成?你的武功还不是一般地高,我和师兄的日月双剑还接不到你的五十招。你武功虽高,但就是太笨,你怎么中地毒都不知道吧?”
卓云顿了一下,接着说,“许少侠,你伤了我手,我总要拿回点什么东西,你说是不是?你武功尽失,即使废了你手也没什么,那就。。。。。。”话音刚落,卓云左手出剑,剑尖直滑许吟脸颊,一道长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了那毫无瑕疵的脸上,杜峰的心痛地拧了起来,那一剑好似是从他的心上划过,那剑尖的血明明是他心头的血,心中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倒,但他硬撑着,眼神凝着在许吟的身上,再也离不开半分。。。。。
卓云把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扯了一下,手腕一陡,眼看又是一剑落下来,却被一人挡了,“师弟,别闹了。”卓云眼波流转,笑看向闫青,“师兄还真是好心,可就怕别人不领情。。。。。。”说完,哈哈大笑,笑声却是凄厉之极,仿若夜枭。好不容易笑声落地,语气又恢复成了他平常的柔和状态,面对着闫青,“师兄,我有话要和杜公子说,可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闫青,“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你难道信不过我吗?”闫青没再说话,看了看杜峰,眼光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红云也随了上去。
直直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卓云春风满面的脸立刻乌云密布,脸上是让人过目难忘的恶毒,可惜杜峰只是看着许吟,根本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杜峰,心疼了?也难怪,这么漂亮的脸,留这么一个疤,也真可惜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卓云看他睫毛动了一下,知道他听了进去,继续说着,“我们以十天为限。我给你无限个十天,你帮我找宝藏的秘密。第一个十天,要是你没找到,就把这位许少侠的左手送给你,第二个十天,是右手,第三个十天,左脚,第四个十天,右脚,然后,就是眼睛,耳朵,鼻子,这样你就有五十天,再然后呢。。。。我想想,没什么可以囫囵割地了,不过还有肉,那就每十天十块肉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因为你还没有找出宝藏在哪里呀,我怎么舍地让他死?我这有千年老参,可以给他吊着命。。。。。。”
杜峰终于把眼睛从许吟身上挪开,看向这张恶毒的笑脸,杜峰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面前的是毒蛇,是他最怕的东西。冷汗从额上身上渗了出来,精神越来越紧张,眼前黑花花地出现了斑点,终于再也支持不下去。。。。。
23
秘密
杜峰已不知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第几次晕过去了,但这次醒来时,他脑子却异常清醒。这是一个石牢,高高地,象个谷仓,上面有个小小的透气窗,从那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牢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石桌,一个石凳,桌上搁了一把剑。杜峰把剑拿了起来,分明就是风吟剑,是他亲手埋在疾风的坟前给疾风陪葬的风吟剑。
杜峰把剑拿了起来,就着漏进来的点点星光看着。当时黢黑的剑身又恢复成了如水的情形。杜峰呆呆地捧着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十天,他有十天时间。
风吟剑从风剑门拿回来后,这把剑总共陪了他三天。在那三天里,他一直在找,在看,在探索,但始终没找到任何让人起疑的地方。他甚至想到了“倚天屠龙”,找了把剑去硬碰硬,但也根本没有结果。这把剑的秘密到底在哪里?
已经八天了,但杜峰却没有任何线索。除了吃饭小睡上厕所,杜峰一直捧着风吟剑,短短几天,胡子已经很长,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他觉地自己快疯了,一闭上眼,几乎就看到卓云在砍许吟的手,再闭上眼,又看到了许吟四肢不全的样子。。。。。疯了,这个世界真TMD疯了,自己也快疯了。。。。。在他几乎都要自暴自弃甚至想剖腹自杀时,却又仿佛看到许吟梨花带雨的脸庞,春风拂面的笑容。。。。。。自己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杜峰又一次在极度惊恐的梦中醒来,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剑,立刻抓进了手中。下床,站在那方小小的气窗下,杜峰抬头看着悬在中天的那轮圆月,多象自己刚来的那个晚上的月亮呀。杜峰缓缓举起剑,直冲着那轮月亮,昂起头,大吼道,“给我力量吧”。说完这句话,已经泪流满面。一切都没有变,这个世界没有神。杜峰狠狠地把剑砸向地上,用手猛力地去锤,去擂,不管自己的手被剑峰所伤,不管血流了满地,他只是发泄地去锤,去打,去敲。。。。。。
第二天醒来,杜峰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但看到手上的血迹,又看到旁边带血的风吟剑,才知道不是梦。杜峰心里一凌,自己昨晚是疯了吗?毕竟还有时间,今天是第九天。如果自己昨晚死了,那许吟靠谁来救?杜峰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狠骂了自己一顿。吃过送来的饭,杜峰又捧起了剑,轻轻拭着剑上的血迹,但有一些却怎么也擦不去。杜峰苦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吸血鬼,这是第二次喝我的血了吧?”
每天,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阳光会从那小气窗里透进来,杜峰在那段时间里,往往会坐在阳光里贪婪地享受着阳光的味道。今天也不例外。当阳光如往常一样照在风吟剑上并反射到墙壁上时,杜峰开始没在意。但当他无意抬头,看到墙壁上的东西时,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以前的白白的光今天却出现了黑影,仔细看时,隐隐竟有山,有字。杜峰闭上了眼睛,泪水悄然滑下了眼角。在那一刻,他想到的是,“许吟,我终于可以救你了。”
再睁开眼,杜峰用风吟剑在手腕上轻划了一下,把血均匀涂在了剑上,等了一会儿,用衣袖擦拭了一遍,再放在阳光下,一幅完整的图清晰地映在了墙上,杜峰又调整了一下角度,图上的字愈加清晰,虽然是繁体,但是正楷,杜峰倒也认得。默记在心里,杜峰又把那幅图仔细看了一遍,记进了脑海,虽是复杂,倒也难不倒他,这比背诗词歌赋容易多了。闭上眼,在他确信这幅图已经清晰印进了脑海,杜峰端起石桌上的碗,喝了口水,喷到剑上,又用衣袖去擦拭,反复几次,确认已经没有血迹,又抬头看看已经移走的阳光,慢慢走到了床边,缓缓坐了下来,静等送饭人到来。
卓云一个人来的,虽然他极力在掩饰自己,但杜峰仍然看出了他眼中的异样。轻笑了一下,杜峰仍然坐着,说道,“卓护法,怠慢贵客,你随便坐。无茶以奉,凉水一碗,我们也做君子之交如何?”
卓云眼波转了一下,也笑了,“杜公子,你如此云淡风清,此时我还真开始佩服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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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杜峰何德何能,得卓护法垂青。我对卓护法的敬仰才真是如万里银河,无边无尽呢。”
“杜公子,你有闲工夫和我在这周旋,难道就不想看看你的小情人?”
“卓护法,我就奇了怪了,你是从哪里认定许吟是我的情人。你当然知道我为什么来星煞门,我这一点心思在你面前早已不是秘密。你上来就给我下毒,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又在那敲定我的心思,卓护法,有一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拿许吟来威胁我,你是不是有点‘太聪明’了呢?”
“杜峰,人不能太聪明,但也不能太笨。你说这番话,无非是想让我放了许吟。你认为我有这么笨吗?对于没用的人,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杜峰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卓护法,我对你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台阶,你不笨,你当然不笨,你聪明地紧。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谈,是因为我有资格和你谈。你费了那么长时间去追寻宝藏,如今唾手可得,如果功败垂成的话,那你是不是很不甘心?你可以逼我,但你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不怕死,并且我骨头很硬,用刑你恐怕是问不出来的,如果我一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那这秘密可只有随我进黄泉了。你也知道我的弱点当然不是许吟,是另外一个人,但那个弱点在我这次来星煞门后,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人的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后,拿他你是威胁不了我的。并且,你舍得吗?”杜峰挑了挑眉,“我现在还有一个弱点,你可以利用一下。卓护法,你不妨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