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穿越时空)————鱼目[上部]
鱼目[上部]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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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今日之举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不过非但燕惜羽并不后悔,倒是有种欣慰的感觉。自己终于又能提笔作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过往的一切了呢......

      耳畔传来洞箫低婉悠扬的旋律,隽遥的技巧果然高超,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只是单纯的奏曲,却是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在里面,所以才能让聆听之人为之痴醉,进而因为幽怨的乐曲对他本人产生怜惜之情。这个"春情欢"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难怪能顶着京城第一的名号这么些年。只是,那人,怎么看都是个异数......

      "闻玗,闻玗!"殷炑宣的呼唤声打断了伯赏闻玗的思绪,他这才发现,原来隽遥一曲业已奏完,四只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闻玗,瞧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难道是隽遥的箫声不够动听,让你心有旁骛?"
      看了看对面清雅秀丽却鲜有笑意的俊颜,伯赏闻玗倒是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哪里,正是因为隽遥公子的箫声清越空灵,绕粱三日,使得在下如痴似醉,竟没有发现乐音已停。还望隽遥公子不要见笑!"

      "伯赏少侠谬赞,隽遥愧不敢当!"隽遥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白玉洞箫,"其实这也多亏了殿下前些天送来的这管洞箫,不然隽遥也是难以施展。所以,隽遥在此要多谢殿下的赏赐。"

      "隽遥你太自谦了!若无高超的技艺,即使这箫再好,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殷炑宣边说边搀扶起盈盈下拜的隽遥,"可惜上次在秦府没能欣赏到你的箫曲,今日能让孤得偿所愿,孤倍感高兴,隽遥可愿为孤再吹一曲?"

      "是,隽遥领命!"隽遥把箫刚递到唇边,就听有人扣门。等殷炑宣那声"进来"的话音刚落,就见楼金玉捧着一圈画纸走了进来。
      "殿下,这幅是燕惜羽献给殿下的"秋筠",请殿下过目!"
      "哦!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吧,没想到已经完成了,快快展开!"
      楼金玉见殷炑宣语气欢快,连忙让人收拾到梨花束腰圆桌上的碟箸杯壶,加点了两盏烛灯,把那画打开,放在桌上。
      一尺宽两尺长的生宣上山石嶙峋,藓苔密布。几枝翠竹或破土而出,或依势低垂,大部分的枝叶都向着画的右侧倾斜,很明显他们是在随风摆动。虽只有单一的墨色,但浓淡交加,错落有致,层次分明,让人有种远景近物的感觉。

       
      "好!此画落笔干净利落,布局疏密呼应,如果没有十几年的浸淫,是绝不会有此等功力的。"殷炑宣对着那画频频点头,"若能再得明师指点一二,假以时日,说不定燕惜羽能成为我朝的第三位大师。"

      "怎么燕惜羽自己不送画来,倒麻烦玉娘你走这一趟?"伯赏闻玗见过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人,不免有些奇怪。
      "是啊,为何不见燕惜羽?"经伯赏闻玗一提醒,殷炑宣的注意力也从画上分散了出来。
      "回殿下,刚才阿羽的村里来人说,阿羽的叔叔病重,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所以阿羽一画完就往家里赶了。"楼金玉边答话边暗中观察殷炑宣的脸色,生怕太子听见这事,会气恼燕惜羽竟然胆敢不告而别。

      "哦?"伯赏闻玗向着楼金玉靠近了一步,"怎么他有家人在京里的吗?"
      "回伯赏大爷,燕惜羽的叔叔不在京城,是住在京城西面百里之外的‘大柳村'。当初燕惜羽之所以要进楼做事,好像就是因为他叔叔抱病在身,又欠了一位老爷的地租,急需银两,他这才签了五年的卖身契。民妇知道他叔侄俩感情深厚,所以才自作主张,放他归去。"

      楼金玉见殷炑宣和伯赏闻玗似乎对燕惜羽很感兴趣,便把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殷炑宣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燕惜羽应该出身贫寒,没有机会上私塾才对。可孤看他谈吐文雅,进退有度,绝不像是没见过市面的山野村夫,特别是这一身出类拔萃的画艺,不知是经过何人的授艺?"

      "这个民妇也曾经问过他。据燕惜羽自己解释说,他是个孤儿,打小就被个相士收养。那相士识文断字,所以也教了燕惜羽不少做人的道理。不过他们两人居无定所,四处飘零,三年前在大柳村附近的山路上被人打劫,那相士死了,而他自己也身受重伤,被现在他称之为‘叔叔'的村民救回,自此便在‘大柳村'落了脚。至于他会作画一事,民妇也是刚刚知晓的,其中的缘故,并不了解。"

      殷炑宣一听,旋即便沉下了脸色:"孤怎么不知道,在京城的百、里、之、外,就有强抢路人之事?竟然放任劫匪把案子做到家门口了,难道那些个京机守卫都是白拿俸禄的吗?"

      "这......"楼金玉哪里知道,燕惜羽这番说辞只是他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过去"而杜撰出来的,所以一时间也想不到应答之词。
      不过倒是一旁沉默已久的隽遥帮了楼金玉一把:"殿下,我想那些贼人很有可能是些流寇。三年前北方大旱,很多灾民在逃难的途中为了生计而落草为寇。所以袭击燕惜羽的十之八九是这样的人。"

      "不错。"伯赏闻玗接口道,"当年的确一下子冒出来很多这样的流寇。我的手下也遇上过像燕惜羽说的那种境遇。"
      殷炑宣闻言,慢慢起身,度到大开的窗口,背着手驻立许久。见此情形,伯赏闻玗也站起身来,走到他的旁边,用力按了按他的肩头,轻声说了一句:"相信我,你可以做得更好。"

      09
      "小羽,小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小羽......,伍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你他妈的还敢来问我?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他有药物过敏症?"
      "药物过敏症?不可能啊,长这么大,我从没发现小羽有这个毛病啊!你,你给他吃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我平时上床时用的那个嘛!真他妈的扫兴,不但浪费了我的好东西,而且竟然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气死我了。"
      "伍公子,我看他快不行了,我求求你,快点送他去医院吧!"
      "去医院?行!不过你独自想办法搞定他,我可没这闲功夫。老子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泻呐!叫你来,就是要把他还给你,然后好再去找个人接着玩。"
      "那,那能不能把你的车借给我?"
      "不行!把车借给了你,我怎么回市区?你自己叫出租车去!"
      "什么!这里那么偏僻,等车来了,小羽也要死了!伍公子,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把车借给我吧,我求求你!"
      "哼!不要和我提什么情分。没错,以前我是上过你,而你也伺候得我很满意,但我也回报给你不少好处啦!不然凭你的资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升上了部门经理?所以你我之间是互不相欠!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伍公子,伍公子,你不要走,伍......"
      "小羽,你要撑着,你一定要撑着!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小羽,你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小羽......"
       
      --我是否应该相信,那颗滴落在我脸上,灼伤我心扉的清泪,是为我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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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仁撑到燕惜羽回到"大柳村"后,便满意地阖上了眼睛。自打两年前他染上了肺炎,身体就一直很虚弱,虽然左邻右舍都对他照顾有佳,但还是敌不过一场风寒的侵袭。燕惜羽含泪替他做完了头七,便又匆匆赶回了"春情欢"。

      燕惜羽离开不过八天,可当他再次出现在楼里的时候,竟是瘦了一大圈。楼金玉知他家中突生变故,便打算让他歇息一天。不过燕惜羽却拒绝了,因为只要他一空闲,就会想起那个自己张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那个每天上山为自己采药熬药,然后亲手送到床边的人,那个有好吃的一定会分自己一半的人,那个让自己体会什么叫做舔犊之情的人,那个令自己有勇气重新面对生活的人。

      "阿羽,你确定不用歇几天吗?"楼金玉看着看着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燕惜羽,担忧地问道。
      "不用了,玉娘!"燕惜羽露出了个略带疲倦的笑容,"我没事。前几天不在楼里,原本的活都让别人顶了。既然我现在回来了,没有再偷懒的道理!"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这楼里你帮过的还少吗?不过既然你说你没事的话,那我倒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楼金玉坐在燕惜羽的房内,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玉娘,有事你就说吧。我是楼里的下人,只听吩咐,担不起‘商量'两字。"
      明大理,识分寸,这是楼金玉最满意燕惜羽的地方,也怨不得别人对他另眼相看。
      楼金玉无声叹息,昨天晚上那一箱黄金所散发出来的诱人光芒混合着"灵犀剑"上似有还无的杀气刺得她是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而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却是好整以暇,并若无其事地端起一杯香茗,浅呷了一口,仿佛这威逼利诱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似的,然后才斯条慢理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为什么?"听完楼金玉的叙述,燕惜羽轻蹙眉宇,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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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同一时刻,太子府的书房内,也有人说出了这三个字。
      "闻玗,你想替隽遥赎身,这我可以理解。倘若不是顾忌着太子的身份,恐遭人非议的话,这事我早就给办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捎带上那个燕惜羽?"
      伯赏闻玗闻言浅笑,并不答话。
      "论相貌,莫说是隽遥,就连你以前收的那些男宠,燕惜羽也比不上。论才华,不错,他是有,但也不过就是画画比旁人好些。如何值得你使出这样的手段,逼他就范?"

      "炑宣,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胁迫良家妇女的感觉。"伯赏闻言露出了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看得殷炑宣也是一乐,"诚然,你说的都对。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燕惜羽似乎隐瞒了什么,你还记得那晚在秦府他看我们的眼神吗?"

      "你是说......"殷炑宣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伯赏闻玗的用意。
      "不错,他应该是认识我们的。可能是没料到我们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才会惊惶失措。但后来我们再去‘春情欢'的时候,燕惜羽又表现得和别的下人一样,态度恭敬又带着点害怕,与在秦府的那次判若两人。"

      "所以你担心这个人不简单,这才想把他放到自己的身边,好彻底盯住他,探查他的底细?"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教的!‘春情欢'里出入的高官比较多,若是有心人的话,自然能得到不少的消息。"伯赏闻玗轻笑间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也罢,你若不嫌危险和麻烦的话,我自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闻玗,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知怎得,殷炑宣并不是很赞同他的这个做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伯赏闻玗微微一愣,旋即道:"放心,我明白。对于我所做过的决定,我从没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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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阿羽,你别问我,要问就去问那个伯赏庄主。"楼金玉无奈地叹道,"他想替隽遥赎身,估计一定是得了太子首肯的。而‘风衍山庄'又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庄,黑白两道就没有不卖他脸面的。再加上他给出的那些个黄金,你让我怎么能拒绝?所以我已经把隽遥的卖身契给了他了。不料,他马上就提出要你作为隽遥的贴身小厮伺候,并加了一千两的银子买走了你和楼里签的那张为期五年的卖身契,我更是没有立场反对了。"

      "阿羽,其实只是当个下人,在哪里不是干呐?‘风衍山庄'的环境比这里要好得多,而且你过去也只伺候隽遥一个人,怎么看都比在这里伺候那么多人强吧!再说了,隽遥打就十四岁进了这楼子,转眼也过了五年了,怎么说我对他也是有些感情的。让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去到那个陌生的地方,我也心里也不踏实。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很容易得罪人。有你陪着,我还放心些。反正你的卖身契还有三年的时效,到时候你若是不喜欢‘风衍山庄'的话,那你就回来,我这‘春情欢'随时都欢迎你。你看如何?"

      燕惜羽听完这一大段苦口婆心的劝慰,涩涩一笑:"玉娘,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知为何,楼金玉的心随着燕惜羽的笑容酸楚了起来。只是事以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一下吧,后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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