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顿入,九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皱了皱眉,也不回答,算是默许。
寒光一闪而过,九音甚至还没感到疼痛,血就已经流了出来。来不及多想,他赶忙把血滴在碧晶上,他可不想把自己宝贵的血白白浪费给地上。
血一滴入碧晶,就像是有生命般的渗了进去,原本的碧绿中顿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丝,并逐渐遮掩住了绿,泛出瑰丽妖豔的红光。待碧晶中的红全部取代了绿,已经不再透明的晶石中浮现出了四行金色的小字:圣麒转世,白为真君。恩泽万民,天下一统。
九音看著那几行金字,震惊的一时间竟不知做何反应才好,手腕上的血也忘了止。这四句话,他曾经在梦里听过。梦中那头浑身浴血的白麒消失在那女子的腹中时,不知是谁,低低的吟唱过同样的语句,如诗如歌般,飘散在朦胧的雾气中。
但是他在梦中听到的,似乎并不止这四句,下意识的就认定现在所见的并不是完整的语句,这中间总像是差了些什麽。
不过究竟是差了什麽呢,有些想不起来了......
白麒,鲜血,梦,怀孕的女子,预言,串连在一起,就像是一环扣一环的锁链,似乎是只要顺著往前走,他离那扇紧锁的大门就更近了。
门的背後,掩藏的又是什麽呢......
"殿下......殿下......"九音一惊,对上高峰眼中的焦急和担忧,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走神了。再看向手中的碧晶,红色已经消褪的差不多了,金色的字迹也再度无迹可寻,晶石已然重回先前的透明,依旧是泛著柔和的绿光。
解开封印的时间居然这麽短,那岂不是每看一次预言,都要他割腕滴血一次啊。九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刀伤,正疑惑怎麽没感到疼痛,低头一看居然没看到想象中的伤口,只有一道细长的白色印子,浅浅的,不留意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有些困惑的看向小月,刀伤都是这样的吗。後者有些得意的靠近他耳边低语,"我用的是冰刃,刃薄速度快伤口就小,加之刀刃本身的寒气能快速的止血并促进肌肤的愈合,这伤,自然是没了。"
九音向後退了一步,没再让对方近身,摸了摸伤口,"那我是该说声谢谢麽。"
小月耸了耸肩,丝毫不介意九音冷淡的态度,递上一个小磁瓶,"这是刀伤药,公子擦下吧,即便是愈合的再快,毕竟也还是划了道口子。"
九音接过了药,没有打开,捏在手中把玩,似乎是思量著什麽。
"呵呵,公子不必担心,那药没下毒的。"小月笑嘻嘻的又凑了上来,眼中满是戏谑。
九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刚才他的确是在这麽猜想。一旁的高峰倒是满脸阴翳的厉声怒斥,"够了,关御玥,你怎麽可以对殿下如此失礼,太放肆了。"
小月瘪了瘪嘴,"公子又不介意......"。一脸的委屈,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22.
"就因为这个?"九音扬了扬手中的碧晶。
"就因为这个。"一个坚定的回答,两个默然的点头。
"确定?"声音中已带著隐隐的怒气。
"确定。"这次是三个人的合奏。
@%&※#......九音已经在肚子里把能骂的脏话全骂了一遍,不过总算还是知道克制的没骂出口,考虑到骂了也不一定有人听的懂嘛。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从他借尸还魂开始,一切就开始不对劲了,在他还没能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无尽的麻烦。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那时就让那个戴眼镜的死神直接送他轮回转世好了,省得现在在这被人找麻烦。
"我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预言而起兵夺权的?"简直是可笑,就算预言是真的,也应该是由他来决定要不要坐上皇帝宝座吧,而不是成为别人追求权利欲望的借口。
"......殿下,陛下是为你好,大神官占出的预言明明说了,你才是我们辉映国真正的帝君,是能一统天下的帝君。"高峰饱经沧桑的坚毅脸庞露出了一丝急切,"弟兄们苦心经营了这麽久,等的就是为殿下赢得这应得的帝座。"
"就算我是白麒转世,就算这个预言是真的,高将军,你就能这麽肯定我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一定能一统天下麽。"大凡天下帝王之材不易有,百年难出一个,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更不想成为别人的傀儡娃娃。
"殿下怎能这麽说,你是天命圣君,白麒转世,怎麽能说出这番自毁威风的话来,让弟兄们寒心。"高峰越说脸色越肃穆,死死的盯著九音,甚至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何况这也是陛下临终时的遗愿,殿下理当体谅。"
"倘若父亲真的是顺应天意,为我夺得皇位的话,那为何会在夺位後惨败?"
"那是被他们算计了,没想到姓林的那小子居然出卖陛下,里外勾结害死了陛下。哼,那小子以为投靠了新君就能得宠麽,结果还不是被贬了只能做一个小小的郡守。"
姓林的?郡守?"将军说的那个人,是林涛?"
"是,就是那个叛徒,亏得陛下那麽信任他,居然对陛下下毒。这次,我定要他不得好死。"高峰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断的样子。
九音忍不住想翻白眼,他到是没看出来林涛是这麽个翻云覆雨的厉害角色,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可如今冷焰泉皇帝的位置都坐稳了,又有冷焰枭等人辅佐,单凭你们,又能如何撼动他们呢?"什麽叫做愚忠,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点殿下大可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还望殿下到时能予以配合,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苦心。"陈鸿还是那幅阴冷冷的腔调,只是那平淡淡的一句,远比高峰一句怒喝更有压迫感,想来这小小的谋士说不准才是背後的真正操控者。
"你这算是威胁麽?"九音冷笑,他是没打算做什麽皇帝,不过既然答应了与冷焰枭他们合作,就自然是会把这热闹凑到底,但这并不表示他愿意被人威胁。
"殿下言重了,小臣只是希望殿下能明了我们的所作所全是为了殿下。"
"......说吧,你们想怎麽做。"
陈鸿的计划很简单,在上灯节的第三夜趁皇帝和枭王爷出游时进行刺杀,时间定在午夜时分烟火燃放时。烟火的燃放声能掩盖住裂弹的爆炸声,而街上的人群便是天然的掩护,无论是行刺还是潜逃都有极大的便利。一旦刺杀成功,他们就即刻公布那个预言以及九音就是白麒转世的事实,拥立他成为新帝。
"你就这麽肯定没人会反对?"单不说刺杀会不会如计划般顺利,即便是成功了,如何服众并使之接受恐怕更是一大难题。
"这点殿下大可放心,官员中若有不服者,会在第一时间被抹杀掉的。"高峰一脸的兴奋,眼中全是噬血的狂放,似乎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九音一惊,难怪高峰敢这麽狂妄,原来是早已在全国各地布下了暗杀者,只等起事之时的到来,那冷焰枭他们岂不是真的会有危险,敌人遍地开花。
他咬咬唇,无意中对上小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又暗恼。他干嘛要为那个家夥担心啊,既然彼此都设了局,就应该有把握才是。若是就这麽简单的死了,那人那麽响亮的名气也算是白得了。
"那百姓怎麽办,难道也是不服者就杀麽?"他可不想看到那麽淳朴热心的人们就那麽突然的变成染血的尸体,只因双方的一次赌局。
"对百姓而言,麒麟是绝对至上的信仰。殿下的身份始终未被公开过,他们怕的是什麽,想必殿下也能够猜到吧。"陈鸿突然跪了下来,眼中灼灼的燃烧著异样的光芒,"殿下是这世上唯一的白麒,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无可比拟的至高存在,这一点还请殿下牢记在心。"
这是九音第一次觉得陈鸿这人不再如先前表面上看去的那般阴冷猥琐,也是第一次没有对自己展露出那些若有似无的敌意,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庄重而热切,似乎还夹带著一丝期盼和恳求,如果他没看花眼的话。
"我记著了,你们都起来吧。"眼见著高峰和小月也跟著跪了下去,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凝重,这个莫明才得知的身份,或许远比他所想的要沈重的多。"陈鸿,在你的计划中,要我做什麽?"
"殿下所要做的,就是请皇上和枭王爷赏烟火,在我们指定的地方。"陈鸿站起身来,眼中的光芒也随之而去,又恢复了那幅阴冷的模样,让九音不禁暗叹可惜。
"你倒是不怕误伤了我啊。"如果不是陈鸿刚才突兀的那麽一跪,他铁定会认为这个计划中的另一部分说不定就是顺便把自己也给除掉算了。
"公子,有小月在你身边,是不会出那样的意外的。"小月不甘寂寞的凑了过来,笑语盈盈,从怀中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放到九音手上,"公子,这是醉梦,遇水即化,不留一丝痕迹,是极好的迷药哦。"
九音挑了挑眉,掂了掂手中的瓶子,"你让我下药?"
"呵呵,这个只会让人身子发软,提不起劲而已,总是要确保万一嘛。"
"那干嘛不直接下毒药,还来的快些。"总不是要至人於死地,何必又下迷药又安排刺杀,到不如一记毒药来的快些。
"因为不管用啊。他们可是都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呢,从小培养出来的。"小月似乎无比的遗憾,"不然我还真想试试我的那些药呢,可惜了,派不上用场。"
"你......试过?"
"不,别人试过。"
那倒是没关系,毒药没用又不等於别的药没用,既然迷药有用,那泻药也一定有用。九音在心中暗暗盘算著,倘若以後冷焰枭那家夥再惹他烦了,就下几副泻药让那人没空在自己面前出现好了。
23.
"关御玥,你究竟是什麽人?"
"公子还是叫我小月的好,我比较习惯。"
"当初是你决定‘送'我回来,而不是跟著高峰他们逃亡的?"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何况他们绝不会杀你。"
"你就这麽肯定?"
"是,因为公子是这世上唯一的白麒。"
"是你一直将冷焰枭他们的情况告知陈鸿的?"
"是啊,我可是公子都是这边的人啊。"
"不用装了,你究竟是谁?"
"公子何必著急,等一切都落幕後,我是谁,公子自然会知道。"
九音恨恨的扯下蒙眼布,停下脚步,冷冷的瞪著小月。後者只是一味的无辜的笑著,似乎他们刚才所讲的话题只是这里的景色真不错之类的随意闲聊。
"你当真现在不说?"小月的表现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他不得不警惕,省得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当真现在不能说。"小月上前扯了扯九音的衣袖,眼波流转,笑容甜甜,倒还真像一个无辜的纯真少年。"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九音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已经重回先前的沥水边,只是街上的人群少了很多,不复先前的那般热闹。水中依然漂满了花灯,不过他和小月先前放入的那两盏,已是不知漂向何处了。
不由得想起小月在放花灯时说过的话,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果然是早就计划好这个暗杀的行动了麽。真不知到目前为止,都是谁在算计谁。
"你们就不怕我反悔麽?"他先前还以为今晚就无法回来了呢。
"公子既然向两边都允诺了联手,自然是不存在什麽反悔之说了。"小月对上九音探询的目光,笑的更加欢畅,只是眼中的冷光若隐若现。"公子不必这样看我,小月不过是和公子一样,等著看戏罢了。"
九音撇了撇嘴,不再言语。既然什麽也问不出来,还不如少浪费点力气做无用功,交给某人自己去琢磨吧。他不过是看戏之人,即便是知道已经淌上了这趟混水,也要奉行能不湿衣就不湿衣的原则。
今晚的刺激太多,疑团也过多,有些用脑过度,他还是先回去补眠好了。反正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著,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毕竟是太陌生了。
月朗星稀上灯时,最是饮酒佳期。奈何朝海楼内地理位置最佳陈设最豪华的顶级包厢内,莫明的气氛凝重,无人能品酒赏景两者皆为之。
"我说,枭王爷啊,你能不能不要在那晃来晃去啊,看的我眼都花了,这可实在是有损王爷你高大威武冷酷的形象啊。"林涛揉了揉酸痛的眉角,忍无可忍的向某个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的某人抱怨,"这儿的位置也很多,还麻烦王爷你不要老是伫立在窗口挡风景。"他原本是想饮酒赏月观灯的,结果气氛全被某人的凝肃和焦急给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