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忘----浮沫
  发于:2008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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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明真,我已经没有这么大的欲望了,我已经死了,我的一切都在这个叫徐子沫的女人的死亡中消失了,即使我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又能改变什么呢。"我终于想得这样透彻。
"可惜,我们的皇帝大人终究没有这么明白,他穷极一身都在拜托他的愿望的纠缠。"虽然明真是冷漠的,但是并不是冷酷的,可是为什么,此时却是这样的阴冷。
"我只是觉得皇帝大人也是可怜人啊,虽然登上了那样的位子,可到底留给他的,也只有孤单而已,他的故事,我不想再听了。"我突然觉得很累,累到我不想在听到什么。
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沉默着,沉默到终于余晖落下,薄纱似的光洒满了整个皇宫,我就和他一起这样看着,淡淡的淡淡的,好像这样就能走过一辈子一样。
可惜我不爱他。可惜我从没有想过天荒地老而已。
其实又能怎么样呢,因为我的心太小,小到装下了一个小夜,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即使,他死去了也一样。
我的身体一向不好,即使要愈合一个伤口也需要很长时候,而这个伤口太大,也许,愈合它,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时候,我在想什么,我在想,繁华尽逝,水如年华,斜阳淡看,多少人忘却。
我在想,习惯了一个人孤单,也该习惯一个人慢慢变老。
可惜,我居然只有二十三岁而已,而衍砚,居然已经长大。


梦里知多少
宴会在几个小时后就要开始了,宫人们早早的为我准备好了衣裳,只是我依旧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镜子前。
我的手,摸索的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感受着皮肤给我带来的柔滑细腻的感觉,我感叹到,真是真实啊,就像这本来就是我的脸一样。
我突然在想,这张脸给我带来最多的东西是什么?众人的艳慕,明真的温柔,还是衍砚的,喜爱?
到底,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我的。
倒是身边的小婢已经等不住了,她说:"鸳大人,今天是四皇子的成人大典,皇帝陛下又是前些日子招您回来,必定也是会在大典上奖赏你的,因为您在两个月之前找到四皇子。"
我点点头,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小婢已经把衣裳抵到我的面前了,我也不好意思付了她的好意,就在她的帮助下穿上了。
出了房门就有人帮我引路,从我的房间到大典举行的宫殿还有好一段距离,我也正好想想,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细细的揣摩着那个小婢的话。
我在两个月前找到衍砚的,可是那个时候明明我们才刚刚认识,虽然我入宫本就离奇,可是若是两个月前找到他。他不该早在宫里了吗,可他明明日日都在我的青楼里。
所谓分身之书也可能有,但到底衍砚也只是个凡人,若说我那园子里真的有谁可以帮他......我立刻就想到了明真,可是衍砚那孩子和明真不对盘,这我可以看得出来,也是不做假的,还有谁......莫非是召禾。想想似乎也是他了,上一次被二皇子虏劫到宫中,居然遇到了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助衍砚?
仿佛是一个疑问解开,可是新的疑窦又生。
宫人在我耳边细喊:"鸳大人,到了。"我才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仿佛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还是不要再想了,到底衍砚的成人仪式就要开始,我将要见证衍砚的成长。
入座后,和那些做在身边的大臣们打了招呼,说实话,我确实是不善于应酬。
明真来了,坐在我旁边。
虽然还是向以前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却让人感觉温暖了许多,不再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他现在已经学会向别人微笑了,虽然至今为止,这个别人只有我,但也是一大突破不是?
宴会开始了。
在众位大臣向皇帝行礼之后,皇帝向下面招招手,没有说一句话就。
酒乐,歌舞,丝竹,佳肴。
歌妓们妖娆我身子在舞台上玲珑,像是一朵朵艳丽的花一样,在每一个短促而优美的动作间绽放。
当歌舞停止的时候,皇帝从皇位上站起,牵着衍砚的手,走到列位大臣之间,威严而简单地说:"吾子成矣。"
而后,又回到了皇位上。
众大臣跪下:"恭贺皇子成年。"
衍砚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只是像他的父亲一样,照招了招手,表示大臣们可以起来了。
我在衍砚的身上,感到了威仪,还有,寒冷。
仿佛什么东西离我而去了一样,渐行渐远,仿佛就要消失不见了。
明真替我道上一杯酒,虽然他明知道我不会喝。
"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他说,在替我倒完这杯酒后,自己也狠狠地灌下一杯,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一杯接着一杯,我怀疑他是不是很快就会醉,这样的喝法。
"明真,我不会喝酒。"我如实说。
"怎么会呢,这个身体,是不会醉的。"明真把酒杯微微的推到我的前面。
橙黄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众位宾客都酒过三巡,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酒香。
皇帝似乎醉了,他从座位上踉踉跄跄地站起,对着下面含糊地说道:"今天是我的孩子成人的仪式,我亦为他安排一桩婚事,连理南方的辄国五公主。"
众人贺喜的声音盖过了管弦的声音,那些美妙的音乐被掩盖在庸俗而虚伪的声音下,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
我高举酒杯说:"恭喜皇帝陛下,恭喜四皇子。"然后,我把酒一饮而尽。果然如我所想,酒的味道,还是一样的哭。
他也想回敬,可是袖子却撞翻了酒杯,橙黄色的液体撒了一地,甚至还浸渍了他的袖子。他恍若未见,依旧是从容地端起宫人为他倒好的酒,向我举起。
"这不是第一次联姻了。"明真似乎醉了,他的声音显得粘稠而朦胧,倚在桌子上,淡淡地说道,"以前是驭皇的结合,可不知道怎么了,却不了了之,没人提起也没人记得。"
说完,明真就倒在了桌子上,手上的金盅掉在了地上,叮咚作响。
原来,明真也会醉。
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衍砚做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用一种似乎是愤恨又却不忍的表情。
"衍砚。"我的嗓音沙哑,头痛欲裂,四肢倦怠。这就是宿酒的后果吗?真是难受。
"......"他却不言语,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我,而且,神情居然是恐怖的。
刚刚我做梦了,从树枝里照进来的斑驳的阳光,柔软而有刺人的碧绿的草地,少年张扬却异常明媚的笑脸,狡捷的身子和精湛的球技,我梦见了我的弟弟----徐锦梧。
而我眼前的少年甚至比我的弟弟还要小,可是他却比锦成熟多了。想到锦,我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
"鸳大人,原来你睡觉还有这样的毛病。"衍砚的语气不善。
我睡觉时怎么了,打呼噜,磨牙,踢人,说梦话?我自认为我睡觉有什么坏习惯不会影响到衍砚。
"我以为我的睡相如何不会影响到你,四皇子。"
那知道衍砚居然不回一句话"哼"的一声就离开了,真不知道他发的是什么脾气。不会是对皇上的婚事不乐意,就拿我出气吧。哼,小孩子就是这么讨厌。
哪知道我哼的一声,居然弄的头更疼了。
羡鸳是会喝酒的,而我不会,现在我那么难受,是不是就证明了我于他终归是不同的。想到这里居然十分高兴,想笑笑,可人先倒在了床上。
该死的宿醉,该死的头痛,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话说,衍砚走出去之后,就后悔了,羡鸳在梦中虽说的话是不该当真的,何况如此含糊不清。
羡鸳在梦中说梦话了。
他反复地叫这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是衍砚,自然也不是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是"锦"。
可是,锦是谁?


疑杀
宿醉了。
第二天很晚才起来,而且一起来不止是昏昏沉沉的,感觉脑子里装的全都是浆糊,在里面七摇八撞,好像要从脑袋里面冲出来一样。脖子似乎承载不了头的重量,僵直的很。
醉酒害死人,我在心里恶狠狠地说。然后脑子里一片钝痛。
难受死了。
旁边的那个小婢看着我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的样子,捂着嘴浅笑,她走到我旁边问:"大人是不是很难受?"
我如看见救星一般,也不敢做太多的动作,怕再次引起头痛,只好对他可怜兮兮地说:"是啊,青梅有什么好办法吗?"我记得她的名字是青梅吧。
青梅笑着说:"那青梅帮大人揉揉头吧。"说罢让我在桌子边做下,而自己就走到了我的后面,替我揉起了太阳穴。
青梅的动作很轻巧也很温柔,她的指尖也很温暖,而且手指上没有养指甲,我感受到的是她指腹的柔软。
头痛仿佛好了很多。
我享受着她的动作,我问她:"莫非青梅也有什么人常喝醉酒或头痛吗?"
青梅的动作滞殆了下,遂即又灵活了起来,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寂寞的,又十分悲伤:"不是别人,是我自己,青梅自小受苦,落下个个头痛的毛病,在还没进宫的时候,却是兄长常常帮我这样按揉。"
"哦,那青梅的兄长也定是和青梅一样,是个温柔伶俐的人了。"
青梅的动作越加温柔了:"是啊,哥哥他从来都是个聪明人,连他的师傅都这样说,可是哥哥他还是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是事。后来,哥哥说,青梅要自己学会替自己疏解痛苦,然后我就学会了。"
"那青梅的哥哥呢,是否可以为我引荐?"
她的动作突然停滞,好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哥哥。"她突然叫了一声,那种语气哀伤而又尖锐,像是暴风雨前沉闷的天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只觉得脖子很冷,而后感觉到的是重物压在背上的感觉,我向后看,看到的是一张绝望,愤怒而又悲伤的脸--是青梅的。
粘稠而温润的血,从她的眉心流了下来像是一条条灵巧的蛇一样,把她的脸划的四分五裂。整张白皙的脸上,都是狰狞的血线。
杀她的凶器是一枚黄金玛瑙镶嵌成的扳指,而杀她的人,是这个王朝的四皇子。
"衍砚,你为什么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愤怒,这样的怒火甚至盖过了有人死在我面前的恐怖。
"他要杀你。"衍砚说,那样的语气异常冷静,像是还没有被磨砺过的钻石。
我这才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我的脖子上流了下来,我一摸,是血。
青梅的手上朴素的簪子上,染着我的血。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震惊,所以在衍砚看了我的表情后,就立刻离开了。
青梅的尸体很快被抬了下去,最后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也许是某个池塘的淤泥下,也许是冷宫花园的泥土里,最好的也许是京郊的乱葬岗。总之,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善良,尤其是对那些要谋害我姓命的人。
可是对青梅,我却动容了。
在她倒在我耳边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哥哥,他真不值得。"她怨恨地死去了,不再留恋什么,憎恶什么,哀伤什么,终于归于永久的虚无。
哥哥?青梅的哥哥是谁?
可是,我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青梅的死亡,也许是衍砚过快的杀意,总之我想不下去了,我很累,很冷,很倦怠。
果然这个地方,不止是肮脏与阴狠。
我躺在床上,望着床顶,上面绣着一副山水和一只欲飞的白鹤。
"怎么看,这只白鹤都是飞不起来的。"这声音,是明真。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多亏了青梅,我的头已经不疼了。明明是刚刚还在的人,怎么就这样一下子消失不见,再也不会回来。
"明真。"我叫着他的名字,突然感到很安心。
"我听说了。她想杀你。"明真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像是加了蜂蜜的水一样。
"可是,我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什么都要我承担。
"子沫,我明白,可是活着就要承担很多东西,即使那些东西都不是你的也一样。因为最种的目的都是生存,所以,不要去质疑如何生存,不能去计较,也不能去反驳。"
所以,明真在说的,是对谁的生命而言,是青梅的,衍砚的,我的,还是他自己的?
"明真。"我笑着叫他,虽然我的眼里充满泪水。
我把脸放进去,把身体放进去,把心放进去,在他人的胸口里,寻求暖意。
他就这样抱着我,柔软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头发,一丝丝地穿过他的指尖,像是黑色的流沙一样,一点一点的散失。
"明真,我觉得,我不适合这里。"我在他怀里闷声地说。
"既然选择走到这一步了,又谈什么回头,怕是将来回想起来,却是莫名的后悔,最后竟然只余下了悔恨,这也是你所最不想要的吧。"明真在我耳边说着,"有太多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会怎么做,可是,我们又能听从谁呢,自己的人生需要自己感悟,听他人何干,我们要做的,也不过是选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即使再苦再难也不后悔。"
"嗯。"我回应着,"明真,楼子里怎么样了?"
我总是觉得明真是万能的,他似乎是什么都知道,而我问他的所有事情,他却是全都知道的:"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明真把我支起,看着我,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我,"最大的事情就是清介走了。"
"他......"我欲言又止,我确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该是明明熟悉的人,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来路就不明,现在走了也好。"明真说。
"他是从哪里来的?"我问。
"羡鸳捡回来的。"
......
"捡回来......?清介是个人啊!!"
明真轻笑道:"这人倒没有什么多大的嗜好,就是喜欢捡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就连我,也是一样的呢。"
和清介一样的遭遇?和羡鸳一样的嗜好?哦,是他也是想清介一样,是羡鸳拣来的。
"若是遇到明真,恐怕我也会像羡鸳一样把你捡回来吧。"我打趣道。
可没想到明真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可以的红晕......不过,真是衬得他整个儿芙蓉如面啊,比平时清冷高傲的美艳丽了许多。
"呵呵。"我也不去逗弄他了,早早地让他带着这桃花脸回去。明真这样窘迫的样子,可真是少见。
看着他消失在宫门那边,我淡淡地看着,有种望穿秋水的味道,我突然在怀念连我也不知道的东西。然后,风刮过我的头发,真冷。
回头,却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衍砚。


番外 青梅殇
很早的时候,青梅就与哥哥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没有食物,只有水,甚至有时候连水都没有。寒冬腊月的时候,人家的父母都会喊自家的小孩回去吃年夜饭,青梅和哥哥就只能在街上走着,依靠运动来为自家的身体增加一点暖意。
青梅很饿,而且快走不动了。
她停了下来,闻着旁边酒楼里饭菜的香气,咽了咽口水。
走在前面的哥哥对她喊,青梅,来。青梅点了点头,向后留恋地望了一眼,便向哥哥跑去。
变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楼上突然泼下来一盆水,而那混浊的水里,还有凝固的冰。
楼上的富人鄙夷的笑,小乞丐站在大爷楼前,真是晦气。
哥哥一下子惊呆了,青梅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不省人事。
哥哥抱起来青梅,甚至都没有理会一下那些人肮脏的脸,因为他知道,如果晚一步,青梅可能就要没了。
在还没有能力时候就去报复,那是最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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