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誓死完成任务。」
「滚吧!」孔御天朝他们大手一挥,终将瞬间遁回了各自的封空。
水恋 六 劫
花园的尽头即是浮空的边缘,郝世柏就坐在那,双腿荡悠在蔚蓝的空中,反手撑着草坪,身子后仰,柔软的头发垂得好笔直,他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嘴里反复咕哝着同样的话:「怎么走......怎么走......要是长出翅膀就好啦......唉......啊──本事为什么总到用时方恨少呢?」
「嘿,小朋友,你好!」
一张妖媚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吓得他顿时放大了瞳孔。「师......师父......」
听他这么一喊,游忍转着眼珠在脑子里翻找了一遍后方才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几时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他浮上来,稳稳地落在了草坪上。
郝世柏赶忙从怀里掏出无痴给他的魔眼法珠递向了他,「我是未来人间界来的,是你后世的徒弟,这是我来这之前,我师父教给我的,虽然你和他的长相不一样,可你们额头的道师魂印却是一样的。」
游忍将他的手挡了回去,「我相信你。道师不管如何轮回,魂印是永恒不变的。那......我后世的徒弟,你好象不是为了找我才玩穿越的吧。」
郝世柏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不怪天不怪地,只怪我自己生来命不好......」
游忍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年纪小小,口气怎么像个小老头啊!」
郝世柏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游忍的胳膊,用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她得了败血症,血细胞的再造率很低......很低......活不过三个月了......」眼瞅着他就快哭了。
「败血症......好象听过......」游忍的眉头也见着蹙了起来,「这是恶疾......我们道师只会看邪病而已,这你也该知道的吧......」他顿了顿,突然豁然开朗道,「对了,走,跟我一起去找孔御天,他应该能救......」
郝世柏不容分说的便被他拖走了。
孔御天突然闪身而出,将郝世柏从游忍手中夺了过来,阴森的嗓音再次逸了出来:「本事不小嘛,没两天就给我学会勾引男人了啊。」话里的醋意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刚才出来一见到游忍牵着郝世柏的手,一股无名之火就徒然窜上了他的心头,身体本能的跃下了阳台。
「哪有,你就会扯淡!他是我师父啦!」红着脸,郝世柏吼回了他,被他紧握着手却没有抽回来。
孔御天有点惶惑,「师父......」他下意识的将郝世柏扣进了怀里,「你来干吗,有屁就放,没事快滚!」
第一次见孔御天形同护雏的老母鸡,游忍不禁笑了,「哈......哈──你完了,冷血霸主居然也会动真情,哈哈──」
被他这么一戳破,孔御天当即便翻了脸,手一甩,将郝世柏摔了出去,滑出饿三米多远,闷声道:「没......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件玩具而已,腻味了就会扔......」
郝世柏抹了抹嘴角的血,眼中充满了怨恨。
凑近孔御天,游忍一本正经地告诫道:「别到失去时才后悔,那小子是未来人,回去是迟早的事。」
瞪着眼前这个多嘴的道师,孔御天手一抬,郝世柏便立刻闪回了他怀里,未等他反应过来,孔御天就已经咬住了他的脖子,啃吸起来。
瞪大眼睛,郝世柏挣扎起来,「变态,放开,放开......」
「逃的话就咬断你脖子。」孔御天咬住了他的耳廓。
「那你就救我妈啊,你救了她,我就甘愿做你一辈子的玩具──呜......」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对着他,郝世柏的眼泪就不听使唤了。
「只要你听话,我就救......」
使劲摩挲着双臂,游忍打了个寒颤。「你们亲热够了没?我鸡皮疙瘩可都已经掉一地啰!」
郝世柏忙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兔子眼,转身将自己埋进了孔御天的怀里。
被他这么一抱,孔御天的心突然漏跳一拍,继而又呯呯乱跳起来,手不自觉就搂紧了他。
游忍笑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次可不敢多嘴了,扭了扭脖子后,将话题扯正了过来。「你也该节制点了,既然什么都有了,何必再去执着水国呢?」
孔御冷了回来,冷笑道:「马裔对你这个情人还真是无话不吐啊,还是,他对我不满,想要反了我?」
「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们会害你吗?好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啊。」
「黑森林里的日子告诉我,人比畜生还自私,背叛只是朝夕间的事儿,别跟我说情字......」他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和他是不同的,他们活在阳光里,而他注定要一辈子活在阴霾里,只因为他生于帝王家,生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黑暗世界。
前任帝王只教了他一件事──夺取。十岁那年,他和三个兄弟一起被送进黑森林进行了长达六年的生死存亡战。天国历来崇尚武力,到他们父亲这一代,暴力震天下更成了唯一真理,决定继承人的依据不是年龄而是谁更会杀人,谁能将自己保存下来。进入黑森林之后,背叛和鲜血就再没离开过他孔御天,眼见着兄弟们为了食物、水源互相欺骗、残杀,在那种魔兽出没的黑暗之林里,他们看不到希望,为了活着走出绝望,他毫不犹豫地削去了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兽的脑袋,也亲手砍去了他兄弟们的脑袋......出林的那天,他知道,他不再是人,他就是那不论生腐都要吞食的魔兽。为了王位,他与生父对战祭祀神庙,当着万千子民的面刺穿了他的胸膛,没有哀伤,只有欢呼,只有万千子民疯狂的欢呼在他耳畔回荡不息。不甘寂寞的生母居然不知廉耻地爬上了他的床,最终,他一掌抽去了心里所有的情......
深谙他经历的一切残酷,游忍看了看他怀里的郝世柏,叹了一口气再道:「就算让你拥有了水国,那又能怎样,你......是时候想想......真正的幸福是什么了......」
「幸福......我看你最近过得实在太滋润了,我不需要幸福,我只有一副黑心肠,我活着就是让别人痛苦。」
「那你要他......也陪着你下地狱吗?」游忍将郝世柏拽出来,扯到了自己身后护着,「如果是那样的结局,我宁愿你一人痛苦......」
「还我──他是我的──」孔御天怒发冲冠,灰色气旋由他脚下慢慢升起。
如此可怕的孔御天看得郝世柏捉紧了游忍的袍子。「好......可怕......」
游忍手一挥,气罩展开,抓着郝世柏的肩旋身一转便消失在了空间里。
「不──回来──」孔御天彻底失控了,他拳头一紧,跟着遁去了太虚。
水恋 七 爱
太虚无稽山还是那么个样子,到处郁郁葱葱,光明无限,绝顶处,烟雾缭绕,好似看到了西天极乐。
还是那么一所简陋的竹屋,不同的是,看上去好象还要破旧了些许。游忍拖着郝世柏进了屋,招呼他坐下后便走去了后头,说是要给他沏壶好茶。
「呃......」郝世柏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支吾道,「师父......我......不喝茶......」虽然他很糊涂,可这是喝茶的时候吗?
『呯──』门被冲开了,孔御天冲了进来。
「过来──」他冲郝世柏吼道。
郝世柏略低下眼睛,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孔御天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回了怀里,「谁准许你逃跑的?」
环住了他的腰,郝世柏下意识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我才没逃跑!」
双手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抽了出来,孔御天粗暴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郝世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舌头被他紧紧吮吸着。
「喂,够了啊!在人家家里亲热个什么劲啊!」游忍端着茶水出来了。显然,他早料到了眼前的这幕,要不,他怎么会捧出三只杯子呢。
孔御天依旧掠夺着郝世柏口中的馥郁芬芳,他可不是谁能喊停的主儿。倒是郝世柏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脸孔红得都跟番茄似的了。
游忍倚在竹榻上静静地看着,心想,马裔那个家伙这么就没他主子的觉悟高呢,可叹了他的爱情小鸟,永远是惜字如金。
脚一跺,郝世柏总算是甩开了孔御天,「有病,自恋狂!」他垂下头,摸着椅子坐下。
孔御天又硬生生地把他给拽了起来,搂进了怀里,钳住了他,一块儿坐下了。「不准反抗!」
「我......我......凭什么......」郝世柏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慢慢地燃着了。
「凭什么?就凭这个世界都是我的,你也不例外!」
「和其他的床伴儿比起来,他同还是不同?」游忍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孔御天没有半点儿迟疑,「没有。」
郝世柏停止了挣扎,心里空落得难受。
「既然没有,又既然他是我的徒弟,那就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想来,对你意义也不大。」
「我......」话突然哽在了他的喉头,凭他与游忍的关系,区区一个笨笨的郝世柏,他孔御天应该是很好舍弃的啊,可此刻,他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干脆了呢?「我要救他妈,他就是交换条件,你知道,我不是善人,我只做交易。」
「交易吗?那我也跟你做个交易吧。」游忍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兽皮,「这是水天两国通往地国赛罗汐之门的地图,我愿意拿这个跟你交换。」见孔御天没有反应,他继续说接道,「你不是说,我徒弟不过就是你众多床奴中的一个吗?想来,我手中的这张地图可是日后能助你得天下的利器啊。怎么,不值得吗?」
没等他说话,郝世柏掰开他的手,径自下了地,拿过游忍手里的地图,转而交给了他,冷冷地问道:「我几时可以拿到药?我妈得的是败血症,血细胞的再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孔御天瞪着他,可这回却没吓着他,他依旧还是一副倔强模样。
「能快点儿吗?我妈的身体等不了太久。」
「三十天,那种病需要残樱天的雪、黑森林里独角兽的血,以及,以及各种药材,必须慢慢调制。」
「啊,三十天,我可以等。」郝世柏退到一边,呆呆地坐下了。
孔御天攒着地图,望着郝世柏,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游忍手指一弹,茶杯利马飞到了他们手上,「喝啊,为交易的顺利订立。」
「我很累,师父......客房在哪?」
「哦,往里右拐直走,门朝南的那间,好好歇歇吧。」
没再看孔御天一眼,郝世柏便起身走了进去。
瞟着他渐远的身影,孔御天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地图,冲过去将他扯回了怀里,「我不准,起码现在不准......」气旋再开,瞬间,他搂着郝世柏便回去了天国皇邸──御天宫。
站稳了之后,郝世柏狠狠地咬了他颈项一口,直到喉咙被血 腥味儿呛着了才罢口。
二话没说,孔御天也俯下身,对着他的雪颈便是深深的一口。
「疼......疼啦......」郝世柏甩手打着他。
孔御天又一下攫住了他的唇,抱起他便闪进了卧室。一番云雨后,郝世柏被紧紧地锁在了他的怀里,哪也去不成了。望着他挂着泪珠的脸,孔御天笑了,不是以往的冷笑,而是,是满足的、真诚的微笑。抚摩着他的裸背,再次将他贴紧了自己,亲着他的额头。仿佛一位母亲呵护着他的孩子。
夜深了,在梦中嗅到了菜香的郝世柏渐渐醒了过来,一睁眼才发现孔御天正在床上啃着熏火鸡呢。他挨进他道:「肚子饿......能......」
孔御天将一只腿塞给他,「慢慢吃!」
郝世柏边啃着鸡腿,边偷瞄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儿对他很坏,一会儿又对他很好。
孔御天突然转过脸盯住了他,「看什么看,我只是怕你像白天一样,被我干几下就昏过去......而已......」
郝世柏垮下脸,垂下脑袋,他就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呢?和他比起来,自己未免也太小孩子气了,为他的霸道和残忍找理由,找借口,以为他疼自己,爱自己...... 等等......郝世柏心里突然噶!了一下,爱......爱,什么时候,他和他竟然可以用爱联系在一起了啊?他摇了下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看着他自思自动的样子,孔御天甩手轻拍了他脑袋一下,「别给我动什么逃跑的念头,没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就你最厉害,你快点给我药丸吧,我还要赶回去救我妈呢。好说歹说,我也是你的下一辈子啊,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郝世柏抬头,眼神悲戚地望着他。
孔御天眉头一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不开眼前的这个小子。「急什么,你妈死不了,不是说了三十天吗?」最后,他还是为自己找了个『合理解释』──同样的灵魂比异性相吸的魅力还要更胜千倍。他扒了扒自己松散的头发,嘀咕道,「你妈有那么好......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受过怎样的伤......」郝世柏倚着他,「总之,我妈没亏过我,虽然老念我,可她那都是为我好。再说,我妈如果死了,我爸也就活不长了,他们俩平时小打小闹的,可感情却很好,谁也少不了谁。妈和爸如果都死了,世界上就没人来爱我了,虽然还有师父,可那种感情是两样的,一种是柔软的,一种则是刚强的,而我,是个没用的家伙,没了那份柔软,我也就活不下去了。人要是没了为之活下去的对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会救你妈的......」孔御天低低地抛出了这么一句,他不想他死。
水恋 八 妒
「呯──」最近,杯子好象都不够摔似的,随时准备着牺牲。
「滚!」一个美女被孔御天一脚踹了出去。
一旁的樊天拉起同伴匆匆退了出去。他们也很胸闷,『服务内容』明明和以前一模一样,可为什么现在却讨不了主子开心呢?最近更是喜怒无常得厉害,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去服侍他了。天族是崇尚武力的种族,得不到至高无上的皇的欢心,就像是在他们心里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迟早要爆炸。后宫争势自古以来就是不择手段,能怎么爬就怎么爬!所以,当琉璃,就是那个被踹飞出去的美女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郝世柏时,她眼中的恨突然便有了去处。整个宫殿的人都知道,自从他来了以后,御皇就专宠他了,也变得惶惑了......
突如其来的被她这么一瞪,郝世柏心一沈,害怕地加快了脚步,赶忙跑了过去,进了孔御天的书房。
「看见鬼了啊?」见他来了,孔御天下令道,「过来!」
「刚才那是谁?」郝世柏并没有过去,对他,眼里有着鄙视,口里有着醋味儿,「分分秒秒都是你的发情期吗?」
「你......」孔御天挑起了眉毛,抿起了嘴,他确实不高兴了。
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郝世柏也算摸清了他的脾气。他老实地走了过去,坐上他的大腿,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被他吮吸......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板正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小声道:「你是皇,我什么都不是,可我却像个恋爱的女人,越来越受不了你的不忠。你是皇,你是皇,到我离开你的那天,你依旧与天地争辉......」他很笨,但对待感情却很坦率。一天接着一天,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孔御天了。
甜蜜突然被离开两字击了个粉碎,孔御天抱紧他,咬牙切齿道:「离开......离开,我说过......只有我抛弃你,没有你离开......明白吗?」不管他怎么拥抱其他侍妾,就是不能把郝世柏的气息和声音从脑子里赶走,让自己下定抛弃他的决心。
「明白,我明白!」他是什么,他什么都不是。不管他怎么嫉妒,怎么表白,他郝世柏还是得不到他的心。他苦涩地笑了,岔开话题道:「我烤了些蓝梅饼干,赏个脸尝尝吧。园子里的蜀葵也开了呢!」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他也惟有好好享受过程了。得不到他的爱情,至少可以拥有关于他的回忆,回去后,好好体味一辈子,多少能减轻心中的一分负累。
孔御天只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握住了郝世柏的手,不让他下去。很多事,他不明白,很多事,他还在坚持,到底在坚持什么,他自己又不清楚。